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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特别白


第二百章 下不为例
    不管真心实意又或虚情假意,该客气的客气过了,文吏差役们让开路来,秦川朱达和周青云三人在前,县衙诸人随后,一同向官衙走去。

    刚才那见面不仅仅是恭贺秦川高中,也是明确今后的上下主次,别处贫寒士子中举之后,家乡豪强还有钻空子为自家捞取好处的机会,甚至可以让这位举子供其驱使奔走,可在怀仁县这里,从一开始大伙就没有这样的侥幸,秦川是什么人,那是县外和卫所勾结的大盐枭,手里掌握过几十骑厮杀汉的,上上下下的关节没有不懂的,何况还有朱达这位小爷,大家趁早灭了火中取栗的心思,免得被烧死。

    如今本县文吏首领户房经承周贵,规规矩矩的走在朱达和周青云身后,甚至没有落后半步的意思,他都把自己摆在这样的位置,大伙也明白自己如何了,但没有人觉得心气不平,这几日经历下来,实在心服口服。

    大伙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县衙正门前,却能看到有仆役打扮的正急忙向外跑,出门后碰到这么大帮人连忙闪开继续赶路,到队伍中段的时候却被熟人拽住询问。

    老爷吩咐了,去把各处传信的人喊回来,那些乡勇团练的就不要进城了。

    听到这话之后,很多人都是忍不住笑,秦举人和朱达周青云则是没什么反应,他们在县衙正门处停下脚步,秦川背着手看匾额上那根短矛,边看边是摇头,身后离着近的几人心下都是琢磨,这等肆无忌惮的作风会不会被秦川呵斥教训,最起码面子上的活计也是要得。

    鞑子入寇,大同那边有急报去往太原,说是大同城与怀仁县之间,村镇全毁,民众被屠戮,也有商队带回消息,说郑家集周围全完了,我还以为你们全都死了,又找不到得力的人回来打听消息,所以就在太原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你们在怀仁这么不容易,真是委屈你们了。秦川说得很沉重。

    朱达笑了笑回答说道:也没什么不容易的,要不是袁师傅临终前吩咐我们做些事,这次恐怕逃不开大难,算是善有善报吧!

    哦?回家后说给我听。秦川回头看了眼,袁标领着朱达和周青云做什么,他心里大概有数,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波折。

    后面几位文吏面面相觑,敢情连罚酒三杯都没有,反倒是说朱达很不容易,慈母多败儿知道不知道,这么骄纵以后要惹祸的,可这话也就是心里念叨,谁也不敢说出来。

    秦川聊完看完才回头淡然说了句:扎在上面不好看,找人拔下来吧!

    他不理后面忙不迭的答应,就那么大步走了进去,拔下来倒是不难,几个年轻衙役搭个架子就把短矛拽了下来,弄下来之后不知怎么处置,却看到前面朱达招手说道:还给我就好。又连忙把短矛递了回去,递过去之后又觉得别扭,这朱达和周青云刀弓短矛装备齐全,到底想干什么。

    来到审案的正堂之后,秦举人背着手说道:弄张椅子过来,请艾知县来这边叙话。

    跟着过来的一干人都是衙门里当差的,自然熟门熟路,秦川吩咐下去之后,立刻有人把椅子搬了过来,居然还有人弄了个茶几,给秦川泡了壶热茶,殷勤得很,还有人要为朱达和周青云安排座位,却被秦举人肃然说道:这个年纪不要摆什么架子,站在我身后就好。

    没过多久,快班班头从内宅方向跑了过来,来到正堂后通报说道:秦老爷,艾知县这就过来。

    快班班头在怀仁县也是一方人物,说话在城内城外都是有份量的,此时却好像个小厮仆役的做派,他自己没觉得什么卑下,看着秦川嘉许的点头,立刻满脸谄笑的点头,就好像占了先机一般,朱达更注意到其他人脸上有羡慕嫉妒的神色闪过。

    内宅正堂的距离很近,通报后片刻后,怀仁知县艾正文就来到了大堂之上,此时虽然已经下午,可太阳还没落山,大堂内还算是明亮,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艾知县红肿的脸颊,朱达手劲不小,那红肿一时半会消不下去,看着就和猴子屁股差不多。

    这体面威严都是要维持的,艾知县从前或许有些,今日里看到这猴子屁股一样的脸颊,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六房三班的文吏差役们都是彼此对视,想笑又不敢笑,可那嘲讽轻视强忍笑的态度却没有掩饰。

    知县艾正文是穿着官服出来的,胡守秋师爷跟在背后,只是两人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好像不愿意靠近一样。

    官府大堂是审案断案的地方,身为一县主官的艾正文就在此处决定人的对错甚至生死,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有至高无上的威严,因为在这里,他就是王法和朝廷的代表,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每次上堂都会让艾知县感觉很舒服,在这里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但今日里这样的感觉荡然无存,本来应该躬身相应的文吏和差役们都在看着自己红肿的脸颊,更扎眼的是端坐不动的那位,县尊上堂居然没有起身为礼,而且这么年轻,想想自己什么时候中举,乡试得中之后已经没有了考进士的心气,可看看眼前这位,此时还未到三十岁,居然就有了这样的成就,而且家境宽裕,可以专心科举

    更让人无可奈何的是自己对这位新晋举人没有任何办法,自家是县令,对方是本地士绅,自家功名是举人,对方功名也是举人,这是唯一能相提并论的两项,其他的都不如对方,无论是家境还是前途,县内县外以及官场上所考量的各项,都是不如,真要互相针对,其他人肯定会有所倾向,都会偏帮这位年轻举人。

    艾知县站在案前想了很多,他只看到了端坐不动的秦川,却没看到站在秦川身后的朱达和周青云,不是没看到,而是不敢看,全副武装的闯入内宅,和毫无顾忌的两个耳光,让这位中年人彻底慌了,他原本以为是自己操持别人生死的角色,但刚才那年轻人却让艾正文明白,自家生死持在旁人手上。

    读书人难见真章,对心惊胆战的艾正文来说,此刻和朱达眼神对视都是煎熬,索性装看不见了。

    秦川没有一直端坐不动,艾知县站在那里局促没多久,秦川就从座位上站起,拱手说道:学生秦川,见过艾大人。

    若是客气或亲切,怎么也得说声老父母,秦川脸上连个笑意也无,这大人更是生分,不过这般表态已经让艾正文松了口气,好歹还是做了个姿态,不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当真下不了台。

    秦贤弟不在城内居住,来往却是不多,再加上得中喜报今日才到,就只能在这里道喜恭贺了。艾知县的姿态倒是放得很低。

    多谢大人的好意。这样的对答让艾正文松了口气,不管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好歹应付过去算完。

    话说到这里,秦川本就没有笑意的神色突然紧绷起来,他盯着艾正文厉声说道:学生去太原赶考的时候,没有管教好晚辈,让他们做下这般胡闹的事,这次没有回家就来到公堂上,是特意向大人赔罪的。

    场面很安静,每个人看看秦川又看看艾知县,艾知县脸上挤出个笑容,如此肿胀着的脸想要有个笑容也不易,这笑比哭都难看,语气也很勉强:好说,好说。

    财帛动人心,就算不是自家钱财,数目大到一个度,就会有人不管不顾的铤而走险,这不走正路是有风险,是要遭报应的,艾大人,我这两个晚辈就是这么昏头蒙了心,做了错事,要对艾大人说句对不住了。

    说完这句之后,秦川转头对朱达和周青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向艾大人道歉。

    朱达瞥了眼周青云,强绷着表情,上前一步对艾知县说道:艾大人,对不住了。

    艾正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是火辣辣的疼,再看看堂上的文吏和差役们,各个面无表情。

    堂堂牧守一方的县令百里侯,被人闯入内宅,刀抵在脖子上,又被狠狠扇了耳光,只说句对不住就能了结?谁也不是傻子,刚才秦川说得那番话到底是批评自家晚辈还是指着鼻子骂娘,在场诸位都是心里明白。

    艾正文真的想哭了,不该财迷心窍,现在被人登门抽脸,这秦举人自己根本对付不了,这件事只能咬牙忍了,及早调任最好,刚想到这里,突然间和朱达对视了眼,只觉得这少年脸上带笑,眼神却冰冷,艾正文心里打了个突,身子都跟着颤抖了下,连忙说道:都是年轻人胡闹,不妨事,不妨事!

    艾大人,下不为例。秦举人肃然说道。

    艾知县已经不想说话了,眼下这场面,好似有无形的耳光一下下抽打在脸上,可看秦举人的表情,不给个回答不行。

    下下不为例。艾正文的言语里已经带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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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重逢总有很多话
    秦举人出门几个月后急着回家,所以没有在县衙耽搁太久,和知县艾正文简单聊了两句就是告辞。

    艾知县架子很大,没有把人送到门外,反倒是三班六房的头面人物将人送了出来,每个人腰都是弯着的,也难为户房经承周贵,他这么大的年纪这么胖的身材居然一直谦卑如此,让身后的后辈以及徒子徒孙们心下赞叹,怪不得周经承能有今日地位,这等小意奉承的本事大家就得多学。

    今年秋粮的差事已经接了,可账目还有不清的地方,今日时辰晚了,等明日就送到秦老爷那边,请老爷帮着做主,老爷刚从太原回来辛苦,小的们就要劳烦,这真是过不去啊!周贵满脸是笑的说道。

    这话后面经承管年和班头副班头们听到,下意识的脸色就变了,秋粮秋赋是县政最要紧的事,也是最大的事,甚至可以说县衙和三班六房以及白身副役都是为了这个搭建的,从民间收取粮食赋税上缴,就是大义的名份,在收税收粮的过程中层层分肥,就是私下里的好处。

    一县之地的粮食赋税当真是个大数,是县内从知县到下面白身的好处来源,而周贵这番话等于将这最大的好处交出去,让这位新晋的秦举人分配,虽说这位秦老爷必然要参与到粮食赋税的分配切割之中,还要做主占个大头的,可今年秋粮赋税磕磕绊绊已经做完了,因为鞑子入寇已经比往年少了好多,大伙该拿的也落袋为安,怎么还要拿出来重新分,更要紧的是,看看那两个年轻的大虫,不敢拒绝啊,凭空少了多少好处。

    可跟在后面的这些人,谁又不是人精,下一刻很多人看向周贵的眼神敬佩更甚,有年轻的甚至竖了大拇指出来,周老爷这是真正的聪明人啊,以秦举人的眼界哪里看得上这点东西,提早说出来反倒显得坦荡,省掉了后续的麻烦,要是让这位秦老爷开口问,朱达帮着讨要,大伙手里能剩下一文吗?搞不好家产都得被剥层皮下去。

    如果是寒窗苦读的士子,周贵这番话说出来都未必听得懂,但秦川却明白过来,脸上浮现亲切的笑意说道:都是乡亲,谈什么劳烦,秦某也多说一句,若是把眼界放在粮税上,那就太低太小了,这经济之道秦某倒有几分心得,到时可以聊聊。

    周贵腰身更低,整个人都要打个对折了,满脸都是笑容,身后众人都是差不多的样子,谄媚更甚,秦川果然是年轻老道之辈,刚才不仅听懂了,还做出了妥帖的回应,粮税他不会沾多少,还要给大伙指点发财的路。

    若是旁人说会有怀疑,可这位爷家资豪富,又在郑家集做出了那么大的局面,愿意带着大伙的话,肯定比在粮食赋税上打转强太多,至于这发财本领的强弱,看看那位年轻大虫,低买高卖赚了多少。

    等回到住处的时候,门前街道上已经不能用热闹来形容了,而是拥挤和混乱,如果多了十几名大汉和十几匹壮马后的确会如此。

    马匹都在院外的街道上拴着,临时扎下去不少木桩,口袋里盛装着草料,马匹都低头吃着,还有两名车把式拎着口袋收拾巡视,十几匹马排泄如果不及时清理,会把这边弄得臭气熏天。

    门前站着四个人,两名家丁在张望,而秦琴则是领着小红左顾右盼,一看见秦川出现,立刻小跑着冲了过来。

    看到自己女儿,秦川的情绪又控制不住了,向前快走迎了几步,将扑过来的女儿搂在怀里,不断的抚摸秦琴的头发,摩挲几下就擦拭自己的眼泪,喃喃说道: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没了,撕心裂肺的疼

    父女重逢,彼此的情绪都有些失控,朱达和周青云没有上前去凑,看着这一幕他们都有些感慨,只不过没有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浸太久,朱达就拽着周青云后退两步,周青云本来有些入神,被拽了下之后一愣,却没有反抗什么。

    官兵屠村的事不要和义父说了。朱达压低声音说道。

    周青云眉头皱了下,朱达继续说道:我们俩家破人亡,义父这边只是没了几个仆役,他没有你我这样的仇恨,和他说了,他管还是不管,不管是鞑子还是贼兵,义父什么都做不了,他有大好的前程,不要把他扯进来了。

    就一直不说吗?

    等待能说的时机,现在说只会让人为难,不会有任何的用处。

    看到周青云点头,朱达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了对方,他话里处处为秦川着想,但也有功利的一面,不知道周青云有没有想到,但现在不是解释太清楚的时候。

    院外的街道虽然是公用的,可前有朱达后有秦举人,知趣的各色人等都不会在这边出现,所以秦家父女重逢相见的情绪失控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还是那王小红看着秦琴一直不回来,脚步蹒跚的过来拽人,这才让他们情绪稳定。

    这是?秦川纳闷的问了句,秦琴口齿伶俐的解说明白,听得秦川唏嘘感慨,连说了几句不容易,小女孩的遭遇固然让人同情,但一路上遭遇的截杀,那种好似乱世的崩溃局面才是让他触动的,朱达和周青云就这么一路带着秦琴进城。

    孩子,过来说说你这些日子的遭遇。秦川招呼朱达说道,从在郑家集遇刺之前,他就很喜欢自己在前面走,朱达和周青云跟在身后,秦举人喜欢这种长辈带着晚辈同行的感觉,而且因为他养了个女儿,对男孩又有些格外的喜欢。

    朱达和周青云快步跟了上去,他们俩一个真的成熟一个早熟,可他们同样喜欢这样,并不是这行为蕴含的温情和亲情,而是这么做会有从前的感觉,那时候鞑子和贼兵还没有毁掉这一切,太平悠闲畅想着将来的可能。

    几人进了院子之后还没来得及闲聊,院内比院外整齐不了多少,家丁们在李和的指挥下收拾院落,那十几名护送秦川回来的骑士正在闲逛观看,又有几名家丁看似守卫,实际上监视着这些骑士。

    秦爷,你家这些小子不差,就是见过的场面少了,要能在边关历练几年的话,不会比我等兄弟们差,这投矛也是个好营生,骑兵冲步阵用得上。为首那人赞叹不已,这是行家对后进的夸奖,大伙都听得懂。

    这人的评判让秦川很开心,他转头拍了拍身后朱达的肩膀,又用手捶了下周青云的胸口,笑着说道:都是这两个练的,我这儿子和侄子在兵法上很有一套。

    那为首的骑士露出几分惊讶,很是认真的看了朱达和周青云,带着些慎重说道:还以为是谁家长辈教出来的,这可不是江湖绿林的套路,只有行伍里才有这等能耐,二位,可是有军中的传授?

    我的两位师父都在边军中效力。朱达回答的中规中矩,那位露出果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秦爷,这边拥挤,今天我们兄弟就在外面找一处投宿了,等找到了地方,再安排个兄弟过来告知,秦爷有吩咐的话传信就好。这骑士交代几句后告辞离开。

    这些护送秦川的骑士态度很让朱达奇怪,他们足够的恭敬客气,但又保持着距离,看他们的装备和见识,寻常豪门恐怕都供养不起,不知背景如何,秦川又怎么和他们挂上的关系。

    好,你们一路上辛苦,在怀仁多歇息几天再回返。秦川说得也很客气。

    但那为首之人没顺着这个客套下去,略一迟疑的说道:秦爷,我家老爷所提的还请秦爷考量,怀仁虽好,却远比不得太原

    话被秦川打断,那人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拱手告辞,其他骑士也都鱼贯而出,朱达注意到家丁们都是松了口气,他能理解这样的反应,这些骑士在院子里的时候没有彻底的分散,始终保持着阵型,彼此之间有兼顾照应,一人受到攻击,其他人立刻能够接应,而且还可以将院子里的家丁们分割包围。

    家丁们未必能体会的那么细微,可这些日子的生死搏杀,让他们已经有了警惕的自觉,感受到压力也不稀奇。

    是太原王家的人,王琼王德华,王恭襄公的家兵,看来你们不知,等下和你们细聊。秦川说了个名字,看朱达和周青云懵懂的样子,失笑自嘲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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