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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特别白

    义父,屋中有些东西给你看。朱达低声说了句,秦川一愣,随即笑道:好啊,我也想知道你们这些日子的经历,细说给为父听。

    屋门关上,灯火燃起,一个个木箱打开,里面的金币银锭以及各色首饰反射着灯火光芒,让屋中有一种莫名的梦幻之感。

    怎么怎么这么多,你们从那里得来?在巨额的财富面前,就算新晋举人秦川也有些呆滞。




第二百零二章 欲言又止的倾谈
    这是多少银子?

    粗估一万余两,主要是这金子的成色折算不好说。

    内宅书房里有五个人,秦川父女,朱达周青云还有李和,他们围着几个木箱,箱子里盛装着金银钱财。

    看着金银光芒闪烁,秦举人有片刻的恍惚,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缓缓摇头,长吐了口气,脸上这才浮现笑容,对朱达说道:给我说说来龙去脉,讲讲你们怎么逃出来,又怎么得了这么一注大财。

    在秦举人面前,朱达和周青云很是自然,李和才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秦川只是摆手说道:都坐下说话,李和你别见外,都是自家人。他看似无意的招呼之后,李和脸色也舒缓了很多。

    朱达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从带着秦琴回白堡村开始,到去山间小屋,再到发现鞑虏袭来,看到白堡村和河边新村被屠戮血洗,熬到鞑虏退走他们进村子去查看,然后带着秦琴向县城赶来,再接下来就是入城做生意死斗和挟持县令直到秦川回来。

    这些事只有朱达和周青云都经历过,很多事连秦琴和李和都是第一次听到,每个人都听得很入神,朱达当然没有全部描述,离开郑家集去杀郑勇,发现官军骑兵参与屠戮,他和周青云深夜下山查探两个村子都没有说,这其中秦琴能猜到些真相,但以朱达对她的了解,女孩不会和她父亲说的。

    讲述的过程中,并没有因为秦琴是个孩童就有所避讳,夜里去方家和杨家杀人放火,去行商路上和贼兵乱民的厮杀,以及临阵对家丁和车夫的处置,都说得很详细,女孩听得认真,尽管有些时候露出畏惧和紧张,却没有失态。

    听完这些之后,秦川半响没有出声,末了又是长出了口气感慨说道:这真是天降横祸,若是平常人就死在这场大难之中,你们还能护送着秦琴逃出来,这真不容易。

    说完又是沉默,秦举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沉默片刻后沉声问道:你父母和师父那边可曾下葬,总得入土为安。

    天气炎热,尸体太多,我和青云忙不过来,又怕鞑子没有走干净,所以放了把火全烧了。朱达闷声回答。

    这边又是沉默,秦川叹了口气,众人都是无话可说的样子,只是看向当众的金银财货,就这么安静片刻,秦举人才说道:找一日方便的时候,带人将骨灰什么的埋了吧,也算有个去处。

    这么多天没有去管,风吹雨打的恐怕早就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何况那边死伤太重,火未必能烧干净,或许会有疫病,父母和师父记在心里就好,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朱达说得很平静。

    这辈子都不会忘。周青云跟了一句,这话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个能明白,除了仇恨外,也有现实的考虑,只怕被鞑虏和官军洗过的区域很不安全,除了疫病之外,天知道官军什么时候会再洗掠一次,他们杀的这么彻底,肯定是有别的打算,就凭自己和家丁的武力,根本没办法从官军骑兵手上逃出来,甚至会引起别的波折。

    既然你们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了。秦川摇头说道。

    叔叔婶婶和伯伯都死了吗?秦琴小声问了句,那些残酷的景象女孩没有亲见,尽管知道却没有确认,或许心中还存着几分侥幸,今日听朱达说得确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才崩散无踪。

    看到朱达点头,秦琴小声啜泣起来,坐在一角的李和不住擦拭眼泪,没有人问他什么,但李和的全家都死在鞑虏入寇之中,他同样有刻骨的仇恨,这些日子忙碌紧张,很多事都是忽视,提起后才发现心中剧痛。

    秦川脸上有悲恸惋惜的神色,但秦举人的悲伤和愤怒仅此而已,对他来说,自己的女儿还活着,自己又中了举人,还有光明远大的将来,秦川的情绪也就到目前这个地步了。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这是旁观者才能说出的豁达言语,至亲家人死去给活着的人带来的伤痛是永远的,或许会隐藏下来,但永远不会忘记。

    秦举人也没做错什么,但朱达更确认了一点,官军骑兵参与屠戮的秘密现在不能说出来,天知道会有什么不可测的后果发生。

    屋中又是安静,这样的沉默安静让每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末了还是秦川长舒了口气说话:这次我去太原赶考,那杨雄做了些顺水人情,我这位兄长是个人才,就是太圆滑了些,为人处世面面俱到不是坏处,但边将做商人样却是差处,有了当年那些算计,彼此都是路人,何苦还要做个兄弟情分给旁人看。

    秦举人把话题引开,说起自己去太原赶考的事,他的态度让李和很诧异,秦川明显是和朱达还有周青云分享经历和消息,这样的做派并不是父子和长辈晚辈该有的,反倒有几分平辈论交的的意思,一个是新晋举人,一个孤苦的少年强豪,怎么看也不该这么平等论交,难道是看在这些财货上?李和猜测很多,但都放在心里。

    杨雄如今已经是大同镇西北方向的游击了,手握军权的实职武将,已经是这大同边镇的上层人物,虽说杨雄私底下的腌臜事做了不少,可面子上的名声一直维护很好,尽管秦川被他出卖,如果没有朱达相救甚至会暴死街头,可在外人眼里,杨雄和秦川一直是兄弟,杨雄还有个不忘贫贱的美名。

    对于杨雄来说,他坐上游击的位置后,钱财权势都是膨胀了许多,也有更多的余度施恩做事,他和秦川翻脸后,当时的秦秀才除了不和他来往外,并没有掀老底死斗之类的事,杨雄就把这面子上的工夫一直维护了下来,反正是顺手为之的有益勾当,年节馈赠,对达川号的关照,这都是少不了的,不提秦川心里如何想,秦秀才面子上也是老道人物,自然是笑着应对,客气往来。

    这次秦川去太原赶考,杨雄也是派人提前过去招呼,虽说大同一个游击对乡试无能为力,可总能安排人照应下,外地生员来到省城,若是住在客栈或者租住房舍的话,就算舍得花钱也会有各种麻烦,很是浪费精神,影响科考的状态,若是有个体面人家接待借宿,各方面招待的很好,甚至还能和乡试相关各方有所往来,那就好处多多了。

    谁能想到王恭襄公故去不到六年,子侄辈就会因为边地行商求到大同镇的一个游击,放在从前,杨雄连王家的门都进不了。秦川说起这个的时候,又是冷笑,又是感慨。

    义父,这王恭襄公是谁?朱达问道,秦川点点头就开始解释,话题变幻的太快,倒是让李和没有反应过来,心说正是这等哀痛时候怎么突然就开始讲述典故了,随即意识到,双方都在转移话题,有些话都不想说的太透。

    秦川提起数次的王恭襄公就是太原王琼,成化年的进士,历任成化弘治正德和嘉靖四朝,从工部主事做到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另外还有少师和太子太师的荣衔,死后追赠太师,谥号为恭襄,从官职荣衔和谥号来说,是文臣的巅峰了。

    熟悉大明国史的人都知道,成化弘治正德和嘉靖四朝,内廷外朝,天下大势完全是不同的,每一次驾崩登基都是大范围的洗牌和死人,多少权倾朝野的人物就在这更迭中黯然身退或是身死败亡,内廷的刘瑾,外朝的杨廷和,都已经败灭,而这王琼则是相对太平的在任上善终。

    这王琼一来是善于为人处世,无论忠臣奸佞,宦官文臣武将,他都能相处的很好,能根据不同的形势改变策略达成自己的目的,二来就是有能有为,一生中有几大功勋,在工部时治理漕运,漕运畅通有功,推举王守仁镇守江西,平定宁王朱宸濠叛乱有大功,整顿西北防务,抵御西番部落和蒙古大军的侵扰有军功,有功勋傍身,轻易撼动不得,更别说历次功勋都是荫蔽家人,王琼三个儿子一位是世袭锦衣卫佥事,两位是世袭的锦衣卫千户,可以说是富贵满门了,在太原在山西都是最顶尖的门第,

    可王琼一死,家中子弟在科举上没有寸进,中过秀才,乡试上却没有收获,只能安排着去国子监熬,但这也是科举路的下乘了,没有科举功名,只有世袭的衔头,这门第迅速败落下来,各方也不怎么买账了,更别说王琼当年与包括内臣奸佞的各方交好,又和边军搅合的很深,和如今的官场士林隔阂颇深,也没有人顾念旧情照顾什么的,王家后人越发的不顺。

    王家是文臣出身,自然明白科举的要紧,但自家子弟不争气不得寸进,那就琢磨着从别的路子上找补,比如说招婿,所以杨雄请托王家照应秦川,王家发现秦川如此年轻有为,又是丧偶未娶,自然热衷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值得借鉴的王家
    王琼身为四朝元老,做过权柄最重的吏部和兵部尚书,得过少保和太子太师的荣衔,虽然不曾入过内阁,可说个位极人臣丝毫不算夸张,这样的大佬故去六年,官场上的门生故旧想必很多,多少都会顾及从前的情分帮衬,而且家中子弟都是世袭的锦衣卫千户,如此门第,怎么看都是富贵逼人。

    但世人公认,王家已经败落了,王家子弟科举功名只是个秀才,将来或许会有贡生,再也不会有什么突破了,旁人也看的明白,王琼后半生大都在操持兵事,整日里和武将打交道,对子弟疏于管教,结果清贵门第的男丁读书不成,混成了勋臣世官。

    身为世袭的锦衣卫千户,俸禄和特权该有都是有的,但从前王琼在位时候的权势和方便全然不见,士林官场已经把王家子弟当成了武人一等,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了,而这个世道是文官做主的。

    没了权势和方便,什么事都会有麻烦,原来穿州过府的边贸生意做不得了,原来坐地收钱的货栈商行不顺当了,原来子弟犯事后安全无忧的保障没有了,原本见面点头哈腰的府县官吏现在都是用鼻孔看人了,这一切一切的原因都在于王家没有科场上的功名,没有人做官。

    想要解决这难题,想要恢复从前的荣光,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再出一个进士,如果出不了,有个举人也是好的,可自家子弟已经被富贵耽搁了,家中文风凋敝,就只能在远支旁系子弟里想想办法,甚至收养外姓人,还有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那就是招婿。

    杨雄人情世故都是精熟,介绍王家给这边,保不齐就有这个念头。秦川说到这个时候满是讥刺。

    秦举人在朱达面前还不摆什么义父的架子,完全是平等相待,甚至还说出王家那边不止他这一个赶考生员,分别住在王家府邸供客人居住的各个小院中,而王家适龄待嫁的女儿只有一位。

    别看王家子侄科举无能,可待人接物,品评人才上很有一套,每个借宿的适龄秀才他们都会设宴款待,闲聊客套,在这过程中会对客人做一个评判,真要是不通世事的书呆子一等,招婿到王家的意义也不大。

    我从前好歹谋划过私兵的械斗,做过私盐的生意,不算是死读书的,估摸很合王家人的口味。秦川满是自嘲。

    当年杨雄把私盐生意做大,然后和大同左卫内外的各路势力死斗,秦川都参与其中,带队行进夜袭,或许还曾带刀杀人,秦川的谈吐气质和闭门读书的书生大有不同,显得眼界开阔,见多识广,更有一种风霜磨砺,此等种种,和偏近于武家的王家人颇为相合,当年王琼操持兵事的时候也并不是完全的文臣做派,秦川表现未必没有让他们想起王琼。

    别人都是吃一顿饭,慰问两次,秦川这边则是吃了几顿,慰问数次,据说两三次夜宴中还有人在屏风后观察,不知道是王家的内眷长辈还是那位待字闺中的小姐,当然,王家这等世家大族对这等事做得极有章法,真正要下结论要看是否考中,考不中可以招募做个请客师爷,考中自然一切好说。

    所以等秦川乡试考中消息出来,王家的热情顿时高涨了许多倍,二十几岁的秀才考中举人,接下来还有无限的可能考中进士,就算没有考中,一个不出去做官的举人也能顶门立户了,更妙的是,这位举人和边将有结义兄弟的情谊,王家很多不顺的生意都可以做下去,还有一点要紧的,文士成家都比较晚,可二十多岁的往往都已经有妻有子,秦川这等丧偶未娶的实在合适。

    又想到我父母双亡孤单一人,又想到琴儿是个闺女,这些都是合适。秦川说这话的时候,朱达立刻明白过来,周青云没有理会,李和愣了下才懂。

    招婿进门,如果女婿出身强势富贵,那也不会被招赘,而且进来后有反客为主的危险,孤单一人只能依附岳家,符合王家的需求,如果秦琴是个儿子,那么今后王家的家产还能被无关人分走,是个女儿的话出嫁就是外人,到时候和王家女儿生下的孩子跟王家姓就好。

    他们能想明白的,秦川一样能想明白,怀仁县郑家集虽说和太原比起来天上地下,但秦举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对王家热切的招揽示好都客气的推拒,王家则是热情不减,本来一直和秦川说怀仁县周边彻底被毁掉,无人生存,让秦秀才安心在太原备考休息,见秦川坚持要回去,这才派出来家兵十余骑,一路护送着返乡,也馈赠了几百两银子

    事后想想,这些年我也没有离开过郑家集,但整日里和你们在一起,就觉得见过好大的世面,太原那是咱们山西最繁华的处所,可去了见了,觉得比起河边新村来大则大,富贵超出,可细处远远不如。莫名感慨到这里,秦川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可惜都毁在鞑子手上。

    相比于朱达和周青云深仇大恨,秦川对鞑虏入寇造成的灾难则相对豁达,并不是说他没有仇恨,但对于大同边镇的军民来说,鞑虏入寇就和洪水暴雪等天灾一样,不可避免,有了后也得认命。

    秦举人的这等反应无非是让朱达提醒自己,现在说出真相没有意义,也让周青云认同朱达的话,朱达直接转了话题,他沉吟了下说道:义父,王家能派十几名家兵送你,说明王家的力量不止这些,这样的实力在左卫和怀仁县怎么都算大股了,养起来耗费也是不少,王家既然已经败落,为何还要这样的耗费。

    王家没了权势,各处不再卖他的面子,如果再没有能打的力量,恐怕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秦川回答的很直接。

    王家在太原府城内有店铺,城外有田庄,又有商队行走于各地,没有权势,从前的各种方便就没有了,但还不至于被人侵吞强夺,可手里没有能打的力量,那么商队行走在外,过营盘关卡的时候或许没事,可走得远了,说不准就有蒙面强人追上来杀人劫财,就算在太原城内城外,各路英雄豪杰也是不少的,惹上门来怎么办,真以为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能护身吗?除非你真在锦衣卫里当差,不然这么个军户身份又能比别处的穷卫所强多少。

    之所以败落后六年,王家家业田产没有缩水太多,就是因为这近六十人的私兵,这些人都是王琼当年管着兵事时候的亲兵家丁或是老部下的子弟,当年那是督抚标营的精锐,战斗力自然是不差的,王琼几起几落还要收容这些人,未尝没有想到自家身后事。

    爹,那你想不想娶他家的女儿?秦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朱达和周青云都忍不住咳嗽,李和则是憋不住笑,索性扭头看向别处,本来大伙还在思索王琼以及王家的起落兴衰,这里面有很多可借鉴的事情,当然,秦琴关心的点大家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亲爹毫不避讳的谈到,而且大伙都觉得王家这小姐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家父女的确和别家不太一样,两人都经历过生死,见识过血腥,很多事当然看的开些,看得开归看得开,秦川还是略显尴尬,跟着朱达他们咳嗽了几声。

    不好说,为父孤苦有才又乡试中举,这才让王家看重,但对为父来说,王家败落没有什么能仗势强压的能力,也不是坏事,但还不急,现在若是决定,对彼此都太轻忽市侩了。秦川说得很实际。

    王家觉得秦川没有奥援好控制,秦川又何尝没有觉得王家败落可以利用,当然,是否成亲入赘之类的不能现在谈,大家都没到穷途绝境,体面还是要做的。

    秦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噘着嘴气呼呼的不出声了,秦川笑了笑,屋中几人从下午聊到现在,灯火燃起,外面天已经黑了,李和瞅了个空子出去安排晚饭,结果根本没去厨房就直接回转,想要奉承的人太多,户房经承周贵直接送了两桌酒席过来,已经在前厅那边摆好,就连家丁和车把式们都有丰盛的饭食。

    义父,接下来你怎么打算?朱达沉声问道。

    秦川愕然失笑,摇头说道:我先问这话才是,你倒是先开口了,

    义父,现在银钱足够,我还要去做生意赚钱,义父可以安心读书游学,甚至可以提前走动关系,真要是在会试殿试上有所得,那万事不愁了。朱达说的很实在,举人就这般贵重,那万里挑一的进士又会如何,真要考中,那真是金光大道。

    秦川摇了摇头,缓声说道:这次已经是侥幸,不敢奢求再有一次侥幸,考还是要考的,在这之前要把自家的根基夯实!




第二百零四章 将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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