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沧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琴昂
王大海小时候,父亲的家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骂提拎甩掛。虽然王长江已经大学毕业,现在还是国家干部,但是小时候欠揍,规矩搞坏了,严父因化工厂事故,去世早,拳头几乎没有对王长江专政过。王大海想,曾经是那么的信任王长江,以为自己与弟弟王长江是永远的亲兄弟,虽然,不知道永远究竟有多远。可笑的是,到头来,弟弟王长江对家庭的背叛,对信任的背叛,王大海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作多情。
吴兵的拉扯与喊叫,更加燃起王大海心中的怒火,王大海甩开吴兵的右手,捏得咯吱作响的拳头,已经划破寺庙里黑暗中令人窒息的空气。
“你快讲,赶快讲,赶快讲我错了呀。”吴兵没有办法拉住王大海,他灵机一动,冲向呆若木鸡的王长江,整个上身像包饺子一样,围住王长江。
“嘣”的一声,第三拳重重地打在吴兵的后背上,吴兵的后背比王长江的右胸要结实得多,可能是吴兵抱住王长江,有俩个人的作用力,吴兵纹丝未动,后背失去弹性,着实的一记重拳,痛得吴兵大叫:“哎哟,我的妈呀。”
既然已经动手,就要打痛,打到位,不能打得不腥不臭,半途而废,否则不长一点记性。看到王长江一副软顶硬抗,为国效忠的勇敢表现,王大海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怒斥道:“吴兵如果不离开,我连你一起打。”
王大海怒气冲天,抽下腰中的皮带,狠狠地抽下去,结果皮带抽断了,王大海真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执迷不悟的悲叹。人的勇敢,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王长江发现王大海的皮带要落到吴兵的背上,王长江伸出手臂扛住,皮带抽在王长江的胳膊肘上,断成两截。当王大海握住两截皮带,又用力挥起来时,王长江挣脱吴兵的保护,冲上来,猛地抓住王大海手中的皮带。
“对不起!哥哥。”王长江抓住皮带,没有松手,怯怯地说。
王大海当时心头一热,突然觉得王长江瞬间成熟起来了,他心痛地看着王长江身上刚刚落下的伤痕,湿润的眼睛在打转。他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回答:“没关系!知道就好。”
王大海甩掉手中的皮带,跑到黑暗中的菩提树下,坐在刚才王长江打坐的石凳上,王长江的一句话,像是一记更重的拳,打在王大海的身上,皮不疼,肉不痛,心在喷血。自从王大海坐牢以后,这么多年来,王长江还是第一次开口,叫王大海一声“哥哥”,还有三个字“对不起”,这五个字一个感叹号,一个句号,组成一句真诚的话语,却温暖感动着王大海,足以使王大海聆听和领受到宽容的心态,
沉默中的王大海,在脑海中,想起母亲平时唠叨的话,长江是老小,还不懂事,你们都要担当一点。王大海深入地想,兄弟间有什么仇恨,应该是写在沙滩上的,兄弟情永远比友情更进一步,在王大海的记忆深处,随着时间的潮汐退却,总忘不了,王长江在风雨中,摇摇晃晃递给王大海伞的小手,王长江的小身子却淋湿了。在父亲遭遇不幸时,王长江幼稚而天真的勇敢,一个人,像孤胆英雄一样,猫到滚刀肉的别墅前,用火烧成一个“死”字,以泄愤。虽然多了不属于王大海的分担,王大海将此事独揽下来,顶替坐牢,但可见一片兄弟情义。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手足断,安可续,衣服破,尚可补。
自从父亲遇难以后,王大海非常看重兄弟情义,兄弟就像片片拼图,结合后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如果不见了一片,就永远都不会完整,王长江就是王大海不想遗失的那重要一片。不论经历多少岁月,不管走过多远路途,还是遭受多少委曲,王大海不想撕裂兄弟情义,兄弟之间,即使打断骨头还是连着筋,虽然无法回到小时候与弟弟王长江一起无忧无虑的单纯而美好的时光。但是,也不必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剑拔弩张。或者,老死不相往来。今晚的王大海,在王长江一句真诚的话语面前,认识到他太过于自信与冲动。
“董事长,我的骨头可是钛合金,如果是一般的钢铁,可能给捶扁才罢休。”吴兵安抚表扬一会儿王长江以后,跑到王大海的身边,也挤到石凳上,摸着背,表情痛苦地说。
“好久没有打过架,骨头朽了。”王大海从刚才的深思中回过神,冷冷地说。
“董事长刑满释放时说,现在的人还有谁打打杀杀的,三教九流,清一色西装革履。”吴兵从侧面回答,以证明骨头朽得有道理。
“我还记得,管教队长说,人生要达到最高境界,能够去鄙视你的仇人,必须要在势力和人格上不断强大起来,强大到气死你的仇人。”王大海心情好一点,动情地对吴兵说。
“董事长是宽于利己,严以待人。对别人说,冲动是魔鬼,自己冲动起来,就是英雄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吴兵针对王大海刚才的冲动行为,调侃道。
“从来没有过今晚这样的冲动,可能是物极必反,爱深深,恨切切。”王大海自我反省,奇怪自己竟然对弟弟王长江这样的一往情深,像一个做父亲的人一样,对于恨铁不成钢的孩子大打出手,完全没有理智而言,不知道出手时的轻重。
“佛门圣地,的确神奇,空气都能感化人,王长江并非像董事长想象的那样。”吴兵很高兴,冲动以后,冷静下来想想,王大海与王长江兄弟俩人,心中的一根情义的弦被触动。
“不能让王长江在官场的染缸里把他的良心染没了,做出虚伪与欺骗的勾当,只要有人给他官做,就会服服帖帖地把自己的人性尊严都交出来,除了管他的主子,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会发生一种不信任的心理。”王大海仍然不放心地分析道。
“通过刚才与王长江的交谈,他认为社会是不公平的,不能让社会适应个人,只能是个人去适应社会。”吴兵如实回答。
“他为什么要逃避?”王大海疑惑地问。
“不知道,王长江心里的小九九,怎么可能对外人说。”吴兵无奈地回答。
虽然王长江受到哥哥打击后,能忍气吞声,并对哥哥王大海说出一句真诚的话,这是难能可贵的事。但在王大海心中,王长江为何逃避,仍然是一个迷,兄弟俩人没有大打出手,也没有选择回避,就有进一步走近的可能。王大海授意吴兵先过去与王长江再沟通一番,协调有一个基础之后,王大海再出面,必须要解开王长江心中迷一样的结,劝王长江走出寺庙,回家见母亲,回单位上班。
吴兵没有辜负王大海的期望,王长江态度合作,能正确认识到王大海冲动,虽然不对,但情有可原。然而谈到具体为何选择出家的原因,闭口不谈,只字不提。吴兵无可奈何,只好做通王长江的思想工作,与哥哥王大海正面、深入、认真、好好地谈一次。
“你拿了李建国的钱财?”王大海问。
“没有。”王长江回答。
“为拿到金饭碗,分配到机关工作,行贿了?”
“没有钱。”
“你成为李建国的帮凶,办了冤假错案。”
“没有那个必要。”
“在单位里提干受到阻碍。”
“没有想到那个问题。”
“逃犯李建国来要挟你,需要你给他提供帮助。”
“没有见到他人。”
“你在说慌,刚才还看见李建国从寮房那边溜走了。”
“没有见到就是没有见到。”
“事实面前,你还百般抵赖,矢口否认。”
“可能是巧合。董事长搞得像审犯人似的。”吴兵看不过去王大海霸道的问话。他打断王大海的话,从中劝解道。
“你什么事都没有,为何选择逃避?”王大海狂轰滥炸的一番追问,没有水落石出,他推开吴兵,靠近王长江,大声地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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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看着前方
王大海的拳头打在王长江的下巴,却痛在王长江的心中。面对王大海的种种担心,连环炮似的逼问,王长江是坦然的,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但是,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又为何选择逃避,王大海对这个问题紧追不舍,必须要王长江给一个说法,才善罢甘休。
对于王大海需要知道的答案,王长江心中有难言之隐,他不愿说,也说不出口。王长江刚才支支吾吾,对王大海说了一句对不起的话,是发自王长江的肺腑之言,现在他认识到,走上工作岗位以后,已经将“我是家中梁”的诺言,抛到九霄云外,对不起父亲的在天之灵,还让母亲操心,姐姐失望,哥哥受委曲。
“是不是失恋了?”吴兵很细心,通过王长江的只言片语,他有一种预感,于是,走到蹲在地上沉默不语的王长江身旁,关心地问。
“对不起,吴总。”王长江没有正面回答吴兵的问题,想到刚才因为兄弟争执,还让保护他的吴兵,挨了王大海一拳,客气地向吴兵赔着不是。
“你也没有欠我的,为什么说对不起。我想,你不要对不起自己。”吴兵并没有在意,虽然后背还有点痛,但保护小老弟,理所当然。他针对王长江本人的事,反问道。
“人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王长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脱口而出。
“看得出来,肯定是被女朋友甩了。”吴兵紧盯着王长江的表情,猜测道。
“人家有的是背景,我有的只能是寂寞。”王长江淡淡地感叹。
“天涯何处无芳草,一个大学生,骄傲的国家干部,是个抢手货,怎么说出没有骨气的话。”吴兵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垂头丧气的王长江,大声地鼓励道。
“每个人在点评别人的时候,都很容易高风亮节。什么放手,含泪祝福。假如有一天你自己遇到类似的状况,你能做到放手和祝福吗?所以很多事情,当真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除非不爱,得来容易,才能做到放手和祝福,人都是只有在不爱的时候,才能表现得潇洒,真爱上了,付出所有,又失去爱的人,怎么可能不痛?”王长江本不想说太多的话,总是在不停地回忆,始终走不出阴影。他也许被吴兵刚才的英雄举动所感染,俩人的心理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开始与吴兵倾诉起来。
“我是过来人,你别跟我说,你最爱的人是谁?人生还很长,谁也无法预知明天,也许你的真爱还在下一秒等着你。”吴兵立即打断王长江的话,提出他的见解。
“失恋最痛苦的不是没有她,而是最美好的回忆,紧紧地缠绕着自己。过去就是骂她一句,她都是犯贱地开心,想一想,真的有一种生死不离的感觉。”王长江如实地谈着自己的感受。
“现在不说你再骂她一句,就是你呼吸一下,她都觉得空气是肮脏的,巴不得你从地球上消失,是多么的伤人啊。”吴兵认为王长江的美好回忆,只不过是一种单相思,他不服气地与王长江理论。
“我到龙山寺里来,就是让自己好好地想一想,我究竟错在哪里?”王长江不能释怀,他想挽回,从他个人的角度发出疑问。
“当你问,我做错了什么?你的心已经到了绝境。你的确没有做错什么,她不爱你了,是她的事,又与你何干?假如你偏偏要说自己做错,那么,你唯一的过错,便是没有首先不爱她。”吴兵站在王长江的立场据理力争,必须要让王长江重新树立自己的信心。
“首先不爱她,做不到。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狠心离去。”王长江想不通,相知相爱的人,怎么说走,就毫无牵挂地背他而去。
“那是你心太软,对于女人,只要你上了她的身,她就是你的人,不会再跑了。”吴兵被问得无言以答,既然道理说不通,只能来蛮横的,他轻声地教王长江一个征服女人的绝招。
吴兵找到王长江的症结所在,是因为失恋,才导致王长江看破红尘,离家出走。他以过来人的经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解说服王长江,对人生要看开一点,不要太纯情,痴迷于初恋之中而不能自拔,并传授如何控制女人的法宝。
对于王长江的恋爱对象是谁,吴兵不清楚,他抱着好奇的心理,拉住王大海,抬头问:“这个让王长江失魂落魄的女人是谁呀?”
“是李建国的妹妹,名叫李萍,她的老子是副市长。她与王长江是大学校友,比王长江低一届,那次大学生上街喊口号提要求,她与王长江关在一个派出所,通知家长去签联保责任书才放人,是我去签字,当时与她见过一面。”王大海给吴兵进行简单介绍。
王大海回忆起那次省城之行,沿途车费与吃饭都没有花费,开店老板赠送。将省下来的钱,送给王长江,但王长江坚决不收也不用王大海的钱,对于王大海坐牢一事有成见,怕影响到王长江的前程。苦等一天,王长江始终不见王大海的面,最后,王大海无可奈何,通过邮局将钱汇到王长江所在的大学,汇款人写上王小荷的名字,便于王长江接受使用,平时点一些小炒,可心补补身子。王大海担任董事长以后,经济上宽裕一些,经常暗中送钱给王小荷,再由王小荷邮寄给王长江,并且要王小荷必须保密,不能透露真相。
王大海对李萍的印象不好,感觉太世故,当时在派出所,李建国找他的警校同学,保出李萍与王长江,王大海站在大厅中间,李萍熟视无睹,挽着王长江的臂膀,扬长而去。如果说李萍对王长江有爱情的话,那就是李萍在经营自己的爱情,王长江虽然出身于平民家庭,但王长江是天之骄子,与李萍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李萍主动进攻,俘虏了王长江,可以将王长江改造成她的家庭,或是她自己想要的理想爱人。
这次与王长江分手,不外乎三种可能。首先可能是她哥哥被抓,怀疑与王大海有关,记恨于王长江。第二种可能,王长江是李建国的得力干将,李建国倒了,宣告王长江的政治生涯结束。最后一种可能,她本人,或是家族的影响,寻找到一个更好的恋爱对象。
“王长江真是太老实了,知道是李建国的妹妹,应该早就把她给上了。”吴兵在一旁听完王大海的解释,惋惜地说。
“你不能给王长江说歪经,如果不能给你的女人穿上嫁衣,那么千万要停住你解开女人衣扣的手。”王大海拍着吴兵的肩,认真地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当时王长江上了她身子,王长江不致于后悔成这个样子。如果不行,我来想办法,找机会,王长江把她给上了,生米煮成熟饭,看她怎么办?”吴兵不同意王大海正人君子的观点,他给王长江出谋划策。
“感情破碎了,并不是最痛的,而是碎了以后,却还要踩上去。”王大海针锋相对,驳斥吴兵的观点,不论结局如何,不能再继续伤害。
王大海没有与吴兵继续争执下去,他走到心情看上去要轻松一点的王长江身边,就着王长江刚才与吴兵俩人谈论的失恋话题,进一步地深入下去。
“走的不再回来,回来的也不再完美。”王大海轻声地对王长江劝慰道。
“可是,离开以后,想到的都是落寞的画面,看什么都没有色彩。”王长江情绪低落地回答。
“执着地爱一个人,最后不但伤害了自己,也刺痛了别人。”王大海辩证地剖析道。他想动摇王长江对李萍的单想思,出家纯粹是一种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被嗤之以鼻,更加证明,李萍的选择是正确无误。
“说放就放,我不是铁石心肠。”王长江痛苦地说。
“跌倒了,爬起来再哭。如果李萍决意要离开,你不必惋惜。我认为李萍在经营自己的爱情,把恋人当成商品一样,当你款式已经过时,或是升值空间不大,不是一个潜力股时,她就要去经营其他商品。她的行为更加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要学会的不是越来越懂得珍惜,而是越来越懂得放弃。”王大海语重心长地对王长江分析李萍离开的主要原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真的又恨她。”王大海绝望地说。
“别告诉,你恨她,因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选择离开,大家都有责任。”王大海立即制止道。他怕王长江做出冲动过激的行为。
“不爱又不恨了,我该怎么办?”王长江迷茫地问。
“出家当和尚呀。”吴兵趁机调侃王长江一句。
“看着前方,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忘记了。”王大海循循善诱,暗示王长江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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