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司晨客
阿桑突然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一脸漠然。
赢牧诗看了看她,笑了:“不,阿桑,你是个聪明人,你当然明白我在说什么。你母亲是姜姓四寨首领,她年纪大了,早晚将退隐。以眼下姜寨的局势来看,接替她的人选,不是你,就是你的姐姐荷露。你姐姐荷露自幼在你母亲身边长大,姜姬大人一向溺爱她,她夫君青叶是祭司,她又刚刚生了女儿可为女嗣。她惟一的缺点,是不学无术,名声不好。可你呢?我承认你的天赋,可你身上流淌着谋逆者的血,由谋逆者抚养长大,姜姬大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太喜欢你。你没有女嗣,没有夫君,倘若你敢抛弃大祭司,在稷下川立即会变得声名狼藉。”
“我没有要抛弃他的意思。”阿桑心情复杂地说道。很多事情,她一直都很明白,只是不愿去想。一旦想多了,一些原本很纯粹的事情就变得功利起来。
“那就赶快娶他,越早越好。就算你心中另有他人,将来纳做侧夫便是。我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些什么。”赢牧诗道,“我不是为了南离,是为了你,为了姜姓四寨的百姓。荷露是个什么货色,你我都很清楚。她凭什么成为姜寨首领?”
林泽前来探望的时候,向着南离欲言又止。等到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他才悄悄进言:“大祭司所想者,无非天长地久,两心如一。与其结婚,倒不如以昊天神的名义,将她收为女奴,带回祭宫,不叫她再见别的男子。”
南离一惊:“你这般说,可曾问过那位的意思?”
林泽躬身低头:“那位大人虽然于我有恩,但属下效忠的人,却是大祭司。女人都是这般忘恩负义,对她们狠些,她们也就乖了。”
他又微微屈身向前,语意恳切:“属下一片诚心,皆是为大祭司着想。祭宫之中锦衣玉食,岂不比困顿于此要自在?”
南离心意微动,不由得抬头向门外望去。
雪霁初晴,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更远处,阿桑和姜寨的几个副首领一起蹲在雪地上,大声讨论着农耕之事。阿桑手里拿着一块石子,就着雪地写写画画,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这便是他钟爱的女人。她自由自在的时候,才是最美丽的时候。
“闭嘴。这句话你就当你从未说过。”南离冷声说道。
但是到了夜里,阿桑却不见了踪影。当日的汤药是季秀熬好送来的。他生气,故意不去喝药,季秀就泰然自若地把那药倒掉。“你病早好了,你骗不了我。”季秀说。
“那又怎样?你便纵着她,在外面养野男人?我病着,她就敢出去跟野男人私会?”南离大叫。
“你的声音还可以再大些。引来姜姬大人,再把她打一顿。反正疼的人不是你。”季秀毫不示弱。
南离沉默了。事情已经闹得很大,没办法再闹下去。他只得沉默。但是他很抑郁。
那天夜里,阿桑是直到深夜时分才爬墙回家的,身上披着冰雪。她进了门,躺在地上就睡着了。南离是病人,这些日子她只能打地铺。
南离很不甘心,爬过去摇醒她,固执地要她抱她。她累的连敷衍的力气都没有。“南离,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要装病装到什么时候?”
装到什么时候呢?自然是装到她肯娶他的时候。南离心中顿觉悲凉。他是稷下川的大祭司,恩威并重,弹压众人,无一事不妥帖,阿桑居然敢说他不懂事。她是被他宠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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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机更新,来不及改错字,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17章 花好月圆(二)
那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阿桑的心情比平日里低落了许多,对南离更是不假辞色。待到次日她一大早出门,南离叫她的时候,她更是连头都不回。
[上古女尊]蒹葭分节阅读24
季秀进屋来送汤药,南离忍不住跟他说:“阿桑昨夜回来得很晚,眼睛通红,一副哭过的样子。今日一大早就匆匆出去了,我叫也叫不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季秀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哪里知道?”
南离有些着急:“你……你不是一直很关心她吗?如今她哭了,你为什么不管管?”
季秀冷笑着低头看他:“大祭司让我管?你确定?”
南离犹豫了片刻。“不准你碰她。否则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威严,颇有几分大祭司的风采。
但是一转眼,他就又变成凄凄惨惨戚戚的怨夫模样。他一把抓住季秀的手:“你跟她说,叫她跟那个野男人断了,叫她跟我道歉,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旧跟她好……”
季秀看了他一眼,抽回了手,转身离开。但直到他都要走出门去了,南离还在一个劲地说:“季秀,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你若是为阿桑好,你就该劝劝她。现在只有我能护住她,不教她被别人欺负了去。你难道忍心看着她被荷露欺负一辈子?”
季秀关上门,出去了,但是南离的话还是一字不落,飘进了他耳朵。南离说的没有错,季秀确实不忍心。他一想到南离告诉他,阿桑把眼睛都哭肿了,他就莫名地心疼。
季秀想了很久,出了姜寨去寻找阿桑。冬日暖阳软媚,将林间草上的积雪照成一片明艳,宛如他肌肤的色泽。他眯起眼睛,干冷的风吹过面颊,胸口微微有些压抑的疼痛。
那个总是跟在他背后秀秀长、秀秀短的小女娃终于长大了啊。她勾到了稷下川最好的男人,他们情投意合,他们卿卿我我。对方不顾脸面、软硬兼施地想要嫁给她。
季秀想,不知道阿桑是否还记得,她从前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娶他呢?不过,那都只是小孩子的傻话而已,没有什么人会认真。
季秀那天在姜寨外一直寻找了很久,才看见阿桑满面春风地从远处走过来了。哪里像是哭过的样子?
阿桑一看见他就变戏法般从身后变出一块烤羊肉,笑嘻嘻地递给他:“天寒,吃点羊肉补补身子。”
那天姜家所有人都吃到了阿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的烤羊肉。最后一只烤羊腿被送到南离面前。
南离很是难过地想着,阿桑有本事从冰天雪地里弄来羊肉打牙祭,却不肯把羊肉送去他家提亲。要知道在姜姬用五十头猪五十只羊替荷露聘青叶之前,稷下川的聘礼再丰厚也不过几只羊这么多。阿桑带了这只羊去求亲,少是少了些,但只要他从旁求恳,执意要嫁,想来姚宛也奈何不得。
积雪消融的时候,姚宛带着女儿姚雪来看望南离。她本来就是个软弱糊涂的,此时伏在南离床头嚎啕大哭,任谁都劝不住:“我儿自幼娇养长大,何曾受过一丝委屈?我早说过,姜家不是什么好去处……”
字字句句,名为哭诉,实则斥责。姜姬陪在一旁,面上颇有些尴尬,却强行忍耐。阿桑实在觉得屋子狭小憋闷,冷冷瞪了南离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当晚姜姬把阿桑叫到房中,冷声问她:“你想怎么收场?南离已经病了整整三个月了。三个月里,祭宫四处乱糟糟的。若误了祭祀大事,你承担得起吗?”
阿桑闷声道:“他装病。他的病早好了。”
姜姬突然用木杖重重一顿地,阿桑忍不住就是一个哆嗦。
“谁不知道他装病?但那又如何,理亏的人始终是你。你凭什么不娶他?”姜姬道,她深深望着阿桑,上下打量了一回,终于叹了口气:“罢了,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你自己掂量吧。就算你变心了,也得给句话。总要有所交待才好。”
阿桑从未想过,到了最后,季秀居然也过来劝她。
“旁人都说你变心了。我却觉得没有。”那天拂晓,阿桑照例早早出门,季秀一直追到门外,“你既然心里有他,为什么不去提亲?你可知,你可知整个稷下川,只有他才有本事帮你。”
阿桑回头,定定地看着季秀。
这天晨雾很浓,季秀的脸在雾气中有些模糊不清,意外有种朦胧的美丽。
她想,其实一直以来最不遗余力帮她的人是秀秀,他总会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给她惊喜。但是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秀秀终于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也许,该换她来保护他了。
“秀秀,如果我跟你说,我一直都在筹划着怎么娶他,我打算给他最好的,你……你会不会怨我恨我?”阿桑小声说道。
季秀愣住了。那一刹那他恍然大悟。也许整个稷下川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阿桑的性情。
阿桑就是这样。她埋头做事的事情,一直都是默默的,一声不吭的。或许有的人会认为她笨拙。可是有的时候,她做出来的东西会让人大吃一惊。其实阿桑并不是笨拙,她只是不想在没把握的时候嚷得尽人皆知罢了。
“原来这样。”季秀神色变幻了几次,他的心中又酸又涩,但是他的声音却是欢喜的,“真是……太好了。我……我本该知道。你不会那么绝情的。”
“对不起。”阿桑低声说道。
季秀愣住了。“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他轻轻说道。
阿桑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若你果真不知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她的声音如四周的雾气一般缥缈,一阵风吹来,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但是其实季秀是知道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有千般滋味。有千言万语,句句皆是肺腑,却无从说出口,惟剩一声叹息。
“算了吧。我都习惯了。”他叹息着说。他的声音也很轻很轻,如同手指里紧紧握住的流沙,无论握得有多紧,始终会从指缝里滑落,挽留不住,最后连一丝痕迹都寻不到。
他真的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那个曾经无比依赖他的阿桑有意识地疏远,习惯了看她跟别的男子你侬我侬,相亲相爱。
他们就在门外呆呆地对望着,站了很久,直到太阳升起来,将那些浓雾彻底驱散。
阳光之下季秀的面容清秀柔和,目光之中却有些温柔的悲伤,甚至是……自嘲。阿桑的心难以抑制地疼痛起来。
但是季秀却抢先打破了沉默。“你说你筹划着要娶他,如今筹划得怎么样了?何时求亲?何日迎娶?”他竟然是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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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暂时没办法娶他。”阿桑一脸沮丧,“在山的那一边,我偷偷养了些猪羊。可是他家要的聘礼太多了。我辛苦了两年也不过养了二十几头猪和三十几只羊。前不久下大雪,又冻死了好几只。按照这速度,大概还要再等七八年吧。”
季秀先是惊讶愕然,最后却笑了。“不用等那么久。你现在就去告诉南离,你为他做了些什么。他若想嫁你时,自会跟他母亲求恳,谈妥聘礼之事。”
“阿桑,不要让南离等太久。”季秀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的。至少南离不是。他已经等不及了。”
当天夜里阿桑回到房里,主动向南离说话:“等到你病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南离一怔,继而冷笑:“什么地方?你藏野男人的地方?别指望我会轻易原谅你!”
阿桑理都不理他。
第二日,南离早起梳洗,便向着姜姬等人言称病已痊愈,又精心修饰了一番,才来催阿桑。
“你穿白衣服很好看,显得又温柔又纯洁。”阿桑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套黑衣服又重又闷,你穿它作甚。”
南离才不听她的话。黑色的衣服是大祭司的礼服,显示着他尊贵无比的地位。他要把那野男人比得连渣都不剩。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稷下川的土地上行走,南离渐渐的汗湿重衣。他们跋山涉水,最后来到深山中的一处地方。
一条瀑布如玉带一般垂直落下,水潭清澈见底,反射着粼粼波光。岸边尽是鲜嫩翠绿的青草,其间点缀着浅红深黄的鲜花。
“这是……这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阿桑说。
阿桑拉着南离的手,穿过这片肥美的草地,最后来到一个山洞前。一只花豹轻柔地从洞中探出头来,目光中竟有着惊喜。
“豹豹,我又来看你了。”阿桑说,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鲜肉,扔给它。她小时候曾被父亲丢弃在山中,是这只母豹子将她奶大的。
“这个人……”阿桑指了指南离,轻声对花豹说,“我想让他当你女儿的夫君,不过还没问过他是否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南离知道这只花豹对于阿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阿桑的母亲姜姬和父亲燕明君总是喜欢利用她,打骂她,亲情之中亦不匮乏算计,惟有这只花豹,毫不功利地对她好,给予她最初的温暖怀抱。
但是这还没有完。
阿桑牵着南离的手,将他带回翠绿草地的中央,吹了一声口哨。顿时间,四面八方开始有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大大小小的鸟儿,色彩斑斓,有的凶悍,有的良善,它们争先恐后地飞了过来,聚集在他们身边,宛如朝圣者在捍卫它们的信仰。南离看得惊呆了。他从未想过,世间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种鸟儿。
最后,这些鸟儿居然开始歌唱。黄莺婉转,百灵欢腾,云雀轻快,斑鸠低沉……鸟儿的叫声高高低低,不一而足,但是终于汇聚成两个简单的音节。这是它们用最质朴的方式给予的最虔诚的祝福。
南离听着听着,脸刷地红了。他听清楚了那两个音节,它们是:“爱离!”
“你……你……怎么做到的?”南离脸上发烧,讪讪问道。
阿桑抬起头,凑到他唇边亲了一口。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这些鸟儿都懂我的心思,它们不过替我说出来了而已。”她深深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第18章 花好月圆(三)
南离心花怒放。
他做梦也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景象。无数的鸟儿如朝圣般盘旋在他周围,反复不断地发出“爱离”“爱离”的叫声。阿桑说,那是因为鸟儿都懂得她的心意。
南离当然知道这并非鸟儿明白阿桑的心意,而是她花了大力气暗中训练的结果。故而陶醉其中,不能不为之感动。阿桑一向寡言,极少这般甜言蜜语。一时之间,南离心潮澎湃,竟然忍不住想要落泪了。但想起阿桑曾说过,他哭的样子很难看,又硬生生压抑住。
“你怎么了?”阿桑小心翼翼地问他,“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怎么能够不喜欢。南离欢喜得快要发疯了。
那么多日子里,他期盼过,痛苦过,犹豫过,动摇过,堂堂稷下川的大祭司渐渐沦落为哀怨抑郁、歇斯底里的妒夫。他甚至想过,一旦阿桑扬言说要抛弃他,他就用最残忍的方法惩罚她的负心,就算他因此心如刀割,夜夜辗转反侧,他也决不轻易放过她。
他想象中最好的结局,无非是阿桑迷途知返,在他面前恳求原谅,然后他们重修旧好,却没料到,阿桑会给他准备这么大的惊喜。
“你……真是”南离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简直呜咽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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