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司晨客
“珍惜你们学习的机会,这个机会来之不易。阿桑大人说,假以时日,稷下川必然变得越来越好。请你们一定要相信这句话。因为这是大预言术,是昊天神通过阿桑大人传达的旨意。”南离一本正经、神情庄严地说道。
欢呼声雷动。高台下所有人都匍匐于地,大声而虔诚地感谢着昊天神,感谢着大祭司,感谢着阿桑大人。
阿桑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她知道稷下川的民众们对昊天神的信仰有多么虔诚。南离此话一出,无人胆敢对抗昊天的旨意,故而无人敢对农桑学堂的事情再发表不满。可以预见的是,今后农桑学堂的日子必然会好过很多。
“南离。”阿桑忍不住悄悄走近了南离,她想握住南离的手,以示感谢。
不过南离的要求却远比这个要多。在高台下民众都山呼海拜的时候,他已经紧紧钳住了阿桑的腰身,他抱得那样紧,就仿佛想把阿桑揉进自己的血肉一般。
“你想要这个对吧?你赢了。”高台上,南离轻轻地说道,声音里有些颤抖,仿佛很不满意自己的妥协,却也理直气壮地索要着自己的报酬。
“亲我。”南离说。他的眼神里带着理所当然的霸道,又藏着些小心翼翼。
第64章 莫问之死(一)
阿桑下意识地看了子羽一眼。高台之下,子羽深深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庄重点。”阿桑微微皱了皱眉头。
然而考虑到南离将要冒的风险,阿桑还是凑了过去,趁着所有人都没看见的当口,在南离的唇间蜻蜓点水般碰了一碰。
“这就是你的奖赏?”南离很是不满意,“阿桑,你该知道的,若是没有我的话……”
“若是没有你,我事先也不会受到那么多阻挠。”阿桑目光清澈,眼神坚定,“我觉得你该好好考虑,如何跟祭宫那帮人交差的问题。他们是你的属下,可他们也不会毫无底线纵容你。”
南离面上带着自若的笑容:“我自有分寸。阿桑,你好好想想,季秀、莫问他们能帮你做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帮,可我能帮你做的事情,是其他人帮不了的……”
但是他的话被阿桑恶狠狠地打断了。
“住口!不要再提季秀!不要再提莫问!”阿桑的眉宇里藏着痛苦。
高台下的高声祈祷和赞美声络绎不绝,阿桑紧紧抓住南离的手走了下去。她握他手的力道很紧,仿佛只要这样,南离就能乖巧温驯下来,不再提及那些令他痛苦的人和事一般。
“我会成为姜寨农桑学堂的老师,为大家传授药理之道。”南离面带笑容,声音温和地宣布道。他知道他这样的示好,阿桑根本拒绝不了。
子羽隐在人群之中,很想悄悄地溜走。他看到阿桑和南离神情和善地扶起一个又一个虔诚跪地的长者,他们光彩夺目,珠联璧合,是情投意合无可挑剔的一对。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可笑,站在他们光芒的影子里无处容身。
但是南离已经发现了他。
“子羽!”南离拉着阿桑的手去见子羽。他不想告诉任何人,他在反复的纠结后终于下定决心,做出有可能会违背祭宫宗旨的事情,原因之一就是感到了子羽的威胁。
鉴于子羽一开始颇为嫌弃阿桑的态度,南离并不觉得子羽会暗恋阿桑。但是子羽迟迟未婚,在稷下川颇受人追捧,是所有年轻男子的劲敌。这些天南离影影绰绰地听说,子羽的母亲红茜和阿桑的母亲姜姬来往甚是频繁,不由得疑神疑鬼,生怕红茜趁着自己和阿桑冷战时候,把子羽推了过来。
“子羽,你怎么在这里?”南离紧紧拉着阿桑的手,做出亲密的姿态,向着子羽说道。
子羽觉得南离嘴角的笑容刺眼极了。他嘴唇张了张,还没等说什么,一旁的阿桑却已经开口了。“你装什么糊涂?不是你叫子羽过来帮忙的吗?”她冷冷说道,眼神里满是不屑,就仿佛识破了南离故意讨好她的小伎俩那般。
南离眼神里的诧异一闪而过。“本来我想装不知道的,想不到子羽太实诚,全说了出来。”南离笑着掩饰道。
南离冲子羽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想帮我。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如今还未成亲,你跟阿桑走得太近,早晚会惹出闲话来,你叫我怎么办?若是被你娘亲听说了,误会了,又该如何是好?”南离跟子羽推心置腹般地说道。
子羽紧抿着唇,心中五味杂陈。南离肯这么说,是因为仍旧把子羽当成朋友一般看待。
可子羽知道,其实南离并非没有怀疑过的。当南离拉着阿桑的手来到子羽面前示威的时候,子羽已经感觉到了南离的敌意。然而那种敌意却因为阿桑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了。
子羽知道阿桑是为了他好,她在苦心孤诣为他掩饰,可是他心中颇为怨恨阿桑的这种善意。他甚至觉得,还不如坐等南离识破了一切,等着南离向对付季秀、对付莫问那样对付他,这样他心中反而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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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那里说什么?南离,快点过来。”不远处阿桑颇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子羽知道阿桑还是好心,他知道阿桑怕时间拖得久了,南离看出端倪,会对自己不利。但是他就是恨。阿桑这么温柔却又无情,甚至赶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直接拒绝了他。现在却又假惺惺地为他掩饰,难道还想等着他感激吗?她是在南离面前不动声色地替他解决麻烦,可是那又怎么样?看着阿桑同南离并肩而立,眼神交错之时刻意压抑却又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情愫,子羽的心都要碎了。
那一夜,子羽在自己家中蒙被大哭,任红茜在旁怎么劝慰,都不曾止住哭泣。
子羽也是稷下川四君之一,虽然一向不喜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他却也看得很清楚:阿桑跟南离在一起,绝对不是最佳的选择。他们的观念里有太多的冲突,早晚会两败俱伤,身心疲惫。但是阿桑就是大张旗鼓地娶了,甚至南离做出那么多错事来,她都肯原谅他……
“乖儿子你莫哭,等娘亲同你姨母去说说,”红茜又是心疼又是慌张,“那个南离,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总是听凭祭宫寻阿桑麻烦,这样的男人,如何做得阿桑的夫君?”
“别说了!”子羽在被子里呜咽着说道,“不准去!太丢人了呜呜……她喜欢他,不喜欢我,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那一天,南离也没能舒心太久。
那天南离紧紧跟在阿桑身边,最后尾随她走进新房,开始对着有些沉默犹豫的她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
“我对他们说,不过是几个平民的小打小闹而已,他们都是整个稷下川最优秀的人才,若是连这个都容不下的话,只会让人耻笑他们的器量。我吓唬他们说,如今天灾不断,不远处的妘寨就是因为农桑人才匮乏,致使存粮不足,一寨人吃不饱肚子,连少寨主都不得不卑躬屈膝,四处求援,难道他们希望他们的儿女们过那样的日子不成?我跟他们说了许多许多,他们才容得下这间学堂。”南离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他希冀着来自妻主的奖赏。
然而阿桑听了他的话,却皱起了眉头:“那个妘寨的少寨主,就是叫妘姑的那个,如今怎么样了?我曾经许诺借给她粮食,她说带些人和车子来运,可是一年过去了,音讯全无。”
南离有些不高兴阿桑这个时候提起这些煞风景的话:“你提妘姑作甚?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样谢我?”
阿桑看着南离眼睛里水光潋滟的样子,心中有所意动,却微笑着转过头去:“夫妻之间,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算那么清楚,没得让人笑话。”
夫妻之间自然是不用频繁提及感谢二字的,然而他们自有其他的表达亲密的方式。那天夜幕尚未降临的时候,他们二人却早已紧闭房门了。时隔多日,他们对彼此的身体依然熟悉,仿佛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已经深深铭刻在了骨髓里。那是一种近似窒息的快感,南离宛如驾着一叶扁舟,置身于白浪滔天的河水之中,突然之间一个浪头打开,他带着欢喜的期盼,任由那浪头将他吞没……
昏天暗地的时候,外面却突然有人声响起,是青叶微微带着些戚惶的音调:“阿桑,南离,出大事了,快出来!出大事了!”
要紧关头被人生生打扰,南离的郁气可想而知。他那一刻曾经想过是否要寻个理由将青叶远远地发落了,让他和他妻主荷露也尝尝夫妻分离的滋味。但是这种想法,在他听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莫问哥哥死了?怎么会这样?”一向处惊不乱的南离也惊惶得变了调子,“怎么会这样?”
南离的头脑一阵眩晕,他脸色发白,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地扶住墙,打算缓一缓,穿戴整齐后去前堂问个究竟。然而阿桑却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去了。他只恍惚间瞧见阿桑瞬间铁青的脸色。
莫问是溺水而亡的。几天前,他妻主生了孩子,作为孩子的父亲,他责无旁贷地担任起照顾婴儿的重任。这日他背着婴儿去河边洗衣,洗着洗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树枝在河边的沙地里比划,画了一地旁人都认不出来的图形。等到听到旁边人惊叫,回头去看时,却发觉原先放在河边沙地上的婴儿已经被水浪卷走了。莫问惊惶间跳下河水去救自己的孩子,却再也没能回来……
“若不是莫问的手筋断了,他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从前莫问水性最好,若不是你没看好你家男人,由着你家男人挑断了他的手筋,他又怎么会死?”
“我的女儿啊!我的夫君啊!”
“是你把莫问害死的!是,我是休过他一回,可我休了他之后,他过得好好的。你呢?你调戏他,惹得他动了心之后又不能娶他,由着你家男人折磨他,折磨够了再把他扔给我。现在他死了,你满意了?”
等到南离赶赴莫问家的时候,看见莫问的妻主,那个刚刚死了侧夫和孩子的女人,一面大声哭嚎,一面势如疯狗一般撕扯着阿桑的头发和衣服,许多人从旁劝架,都未能把那女人拉开。南离一见之下急了眼,当下以手为刀,朝那女人脖颈上狠狠斩去,那女人立即眼一白,往后倒去,手指也无力地松开了。
“阿桑!千金之体不履险地!这个女人疯了,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走!”南离向着阿桑大声劝道。
阿桑被南离抱在怀里。南离在她耳边说了好久的话,阿桑才回过神来。然后她挣脱开南离的怀抱,用力给了他一记耳光。
南离捂住**辣的脸,一时之间愣住了。
“你看见你莫问哥哥了吗?”阿桑幽幽说道,“你过去看看他吧。你过去看看他再说话。”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痛哭过一场。
第65章 莫问之死(二)
南离于是看到了莫问。莫问的死状极惨。大概是在水里泡了太久的缘故,他整个人涨成了两个那么大,往日的清秀荡然无存,他的身体上犹挂着暗青色的水草,双脚和脖子上依稀瞧得见淤痕。
——想来莫问就是被水草缠住,这才脱身不得的。河水深处水草丛生,被水草缠死的情况屡有发生,不管莫问的手筋是否完好,他都有可能因此而丧命。
但是南离这个时候无法说出任何辩驳的话。莫问的右手软绵绵地垂成正常人难以达到的一个角度,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南离的残忍以及因此造成的严重后果。
“阿桑,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南离听见莫问的老师姚会对阿桑说道。他想走到阿桑身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害怕走过去,就那般远远地看着。他出门出得太急,未换上大祭司的衣裳,衣衫单薄,也没有人上前招呼他,大多数人在看清楚他面容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绕路躲避,敬而远之。南离于是这么孤零零地站在边上,一阵风吹过,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颇有几分形影相吊的意味。
阿桑和姚会说了几句话。她原以为姚会是畏惧祭宫的威势,而中途放了她鸽子,想不到却因为莫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死不能复生,然而莫问这般曾经令阿桑惊艳过的人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河水淹死了。他和妻主生的孩子更是随大水冲到了远方,再难寻到踪迹。
阿桑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她一个人跑去河边探看现场,看到一弯河水重新平静如镜,河边丰盛的蒹葭在柔和的夕阳下凉爽的微风中肆意地招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泄愤似的往远处扔去,随着“扑通”的响声,石子落水,一滩鸥鹭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纷纷拍打着翅膀振翅飞远。
最后,阿桑来到平时人们洗衣裳的那处浅滩,看见湿软的沙滩上人们横七竖八杂乱的脚印。阿桑在沙滩上找了很久,终于找到莫问用石子画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图案。图案还有一部分没有被人们的脚印破坏,可是阿桑一点也猜不出莫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沉默地望着那图案很久,终于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阿桑。”阿桑从河边折返的时候,看到了南离,南离脚步匆匆,一路寻找她,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惊喜,扑过来要拉她的手。阿桑冷冷地甩开了。
“阿桑,莫问哥哥是我祭宫的祭司,我已经和祭宫其他人达成一致,预备给莫问一个最体面的葬礼。以大祭司的规格下葬。”南离说。
按照祭宫过往的惯例,只有曾经担当过大祭司的人,才能获得以这种规格下葬的权利。南离这么做无疑是给了莫问莫大的恩宠。莫问的妻主、家人因此而千恩万谢,但是阿桑对此的反应却显得很平淡:“人死都死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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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离被阿桑噎了一下,眼神明显有些受伤。阿桑很是凶狠地将南离甩开,再也不看他瞬间黯淡了的脸色。
莫问出殡的那天,阿桑作为姜姓四寨的首领,率领着众手下悉数到场致哀。村寨的人和祭宫的人之间仿佛有着一条深刻而难以抚平的鸿沟,泾渭分明。
南离知道那道鸿沟的由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南离,不要因为你自己成了阿桑的夫君,就让整个祭宫的人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这是年纪最大、声望最隆的祭司夏望的原话,她这一席话得到了祭宫几乎所有人的赞同。
其实南离内心深处也颇为认可这句话,可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自从莫问死后,阿桑简直就没有再正眼看过他,他隐隐觉得两个人简直没办法再走下去了。阿桑那么重情义的一个人,既然认定了莫问因为南离的过错而惨死,无论他有多么无辜,无论他怎样解释,阿桑都没有要原谅他的迹象。
在莫问出殡的那天下午,阿桑却出人意料地造访了蒲柔家。蒲柔和正抱着孩子亲昵的田丰惊惶地站起身来,眼睁睁地看着阿桑闯进了季秀的屋子。
和蒲柔住的主屋相比,季秀住的那间屋子狭小阴暗。阿桑刚进去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过了片刻之后才适应小屋里昏暗的光线和憋闷的空气。
“你怎么搞的?”阿桑瞬间把原本想要说的话都抛在脑后,“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容忍那个田丰在你面前跟蒲柔风流快活?你对付女人不是很有一套的吗?我记得蒲柔一直都很喜欢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季秀懒洋洋地歪在屋子的角落里,一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跟我睡久了,觉得腻了,想换一个人睡呗。阿桑,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像你这么死脑筋,跟南离睡了这么久还一副没吃够的样子?”
季秀的奚落里带着浓浓的酸意。阿桑听在耳中,不由得心中狂跳。说来也奇怪,分明她对季秀占尽了道理,却突然觉得没有法子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顿了一顿,有些讪讪地问道:“他们两个好了,那你怎么办?我看蒲柔那样子,分明对田丰情意绵绵,你的日子想来难过得很。”
季秀笑嘻嘻地打断她的话:“难道我非要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你以为她睡了田丰,我就不会去睡别人?还是,你刚好也有些腻歪南离了,想跑来跟我重温旧梦,勾搭一番?”
“你正经些!”阿桑气得大叫道,她只觉得脸上发烧,红得厉害,“我早跟你说过,你不要总出去乱搞,外面脏得很,若是你得了什么脏病,将来可如何是好?”
季秀拍了怕身上的尘土,突然间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阿桑跟前。他比阿桑高出多半个头,用手臂揽住阿桑的时候,那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别人脏得很,你受大祭司管教,却一向是干净的。看样子你是不甘心,终于想通了,想来同我睡一夜了。”季秀声音里含着笑意,令人禁不住有些酥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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