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哀家变成自己情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负压
落空回之一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言随情至:“如此,有劳太傅费心。”
☆、冷月和风一杯酒
晚膳用到天色赤艳的时候,书臣四年来的点点滴滴被苏长亭惟妙惟肖地叙述将尽,落空听得时而掩面笑声不停,时而皱眉担忧不已。
“书臣一直很聪明,就算他很想你,却也知道你离开有原因,知道不能时常在我面前提及你。”苏长亭将仆人送上来的酒,开了封,感慨道,“我们每一次饮酒都没有好事,每一次都是分离,索性这一次分离再饮一杯,只不过这一次不要再不欢而散,至少有这么一次好聚好散,可好?”
落空哂然接过苏长亭递来的半盏酒,凑近鼻尖嗅了嗅:“这样的好酒,怎舍得让它惹上不好的情愫。”她举杯朝着苏长亭一敬,随后二人相视一笑,饮尽杯中美酒。
“今日的晚霞很美,像极了当初慈安宫殿外的。”苏长亭仰着头,看着正片翻涌的云霞,紫红妖艳,仿佛孕育着妖魔。
落空看着手中的酒杯,微微笑着垂下睫羽,没有任何回应。苏长亭低头看来,瞧见落空的不动声色,抱歉一声道:“我非有意提及往事,若是让你——”
“苏长亭。”落空忽然抬头看着他,微笑的容颜仿佛水里倒映的拂柳,摸不到又让人心痒难耐的美好。苏长亭被她忽然的柔声轻唤摄住,半晌无法收回神志,只能痴痴看着她启唇吐字。
“你说,你我若是不相遇在朝堂上,你我相遇时还是少年的模样时,如今我们相处的又是怎样的一番场景?”落空的眼中泛着耀目的光,漂亮的让人想要伸手捕捉,然而那是捕捉不到的。
会是怎样的场景?苏长亭也不住地开始畅想,会不会桃林深处笑佳人,会不会拂柳树下谦君子,会不会引为知己无话不谈,又会不会倾心相付,省了多少后世的纠葛负累。
“你会希望那是怎样的场景?”苏长亭温柔地问道。
落空一侧头,望着那漫天的红墨,笑出了一朵海棠花的芬芳:“应当是谈天说地,总之无话不谈,应当是把酒尽欢,总之笑纵人生,还应当是心无隔阂,君子之交淡淡清清。”
她的话就像是一阵风吹醒了苏长亭心中沉睡在黑暗里的小人,苏长亭忽然心中一松,却又觉得身上无比的疲惫:“你若是如此希望,如今我们也能做到,不是吗?”
“是啊,恩怨已休,志同道合,我们早该握手言和的。”落空亲自为二人斟满了酒,举起酒杯又朝着他敬去,笑得坦坦荡荡。
苏长亭伸向酒杯的手迟钝片刻,最终还是举起了酒杯,与落空饮尽。
“苏长亭,既然我们如今坦率直言了,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落空一手放在桌上,漂亮的笑容挂在唇上,眼眸湿润润仿佛沾染了酒雾。
“你问。”苏长亭的眼中同样染上了一层薄雾,隔着温柔的网将她纯美的笑看着。
“你曾说上一世,你杀我不全为了长孙碧烟,还因为挽晨,为了能让挽晨日后顺利亲政,为了能让挽晨亲政时没有杜家的阻挠。那么在你心中家国,孰重孰轻?”
“……”苏长亭第一次被人问的答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将她看着,整个人失了神一般,仿佛落空抛出的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把刀,抛出后轻轻地让他选择,是要左手,还是右手。
“很难答吗?上一世你不是答得很轻松的吗?”落空抬起了头,看着他温柔的笑,在他的眼中却残忍的如同个刽子手,“如果这个问题问我,我必定不会迟疑,家国之间,国为先,家次之。”
她的眼睛明亮的像一把寒刀,割的苏长亭遍体鳞伤。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她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随即又道:“这个问题,你答不上来,不如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苏长亭没了笑容,没了笑容的苏太傅是什么模样,朝中恐怕很多人都想象不出来,就连此刻见到的落空都有些难以相信,没了笑容的苏太傅居然是悲伤的模样,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的悲伤。
可落空还是笑着,她轻握着手中的酒杯,双颊已经有些热了,双目晕着酒气,她说:“在你看来,杜敏贤会否在受到背叛之后重新接纳另一个人?”
“一个不曾背叛过她的人吗?”苏长亭问。
落空轻笑了笑,呵出一口酒气,迷离地道:“姑且算作不曾背叛过她的人。”
[重生]哀家变成自己情敌分节阅读69
“……不会。”他还以为四年的民间生活,已经将杜太后心房的铜墙铁壁软化,成了轻叩能开的木门,却不曾想,四年的平静生活只是将原本的铜墙铁壁撤了,取而代之的是严丝合缝,再无门窗。
苏长亭两世来的从容冷静至使他一直都站在制高点,居高视下,何曾狼狈。却竟两次都因为同一个女人,让自己处在这般狼狈不堪的情景之下。
他原以为他的奢望不多的,不过就是要她活着罢了。上一世只有她一个人,独行于荆棘密林,在她死在泥沼中后,他才发现所有只是假象,发现他对她那不可言说的情。
这一世,两个人,同一个灵魂,他甚至以为是上天优待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他不会再让她一人披荆斩棘,不会再让她一人独自前行。
他原以为,他只是希望她走出荆棘,完好的活着便够了。可到了最后,他还是太高估他的清心寡欲,太低估人的**无穷。
“苏长亭,四年的民间生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落空觉得酒气有些上头了,她提起酒壶伸过去为他倒满空了的酒杯,又为自己倒满一杯,晃晃荡荡地举着杯,她望着杯中濯濯的酒,映着月的倒映,“一个人不一定要与人同行,一个人是可以独行的。天下苍苍,聚散几何,该走的总是会走,如何强留也留不住。起初越是用心,最后越是伤心。既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便独自一人,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走,人本便是如此,为何要为了没有同伴而自伤自怜呢?”
“可有些人,不一定会走。”苏长亭心口压着一块石,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重重的坠落感。
“不会走吗?”落空看去苏长亭,“苏长亭,当初长孙碧烟与你青梅竹马,自小相识,长辈同辈皆认为你们能成就眷恋,是否你也这么认为,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你们白首可许,青丝可缠?”
“我与她并非……”苏长亭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因为落空说的没错,当初他正是因为这样才对碧烟宠爱异常,那时他不知什么是情爱,只知道碧烟与他自小相识,理所当然的白首到老。
“你与她并非除去巫山不是云的真爱,并非生死相许携白头的真情,并非男人对女人的那种追求,那种痴情。”落空当真有些醉了,身子软若浮萍于水上,声音又如清风过绵间,“既然你当初不能确定对她是何种情爱,而导致众人误解,甚至导致她的误解。那么如今你又如何保证,保证自己不是被一种心心相惜的知己心思蒙蔽,蒙蔽了原本清晰的双目?”
“我若能保证,你却还是不会信的。”苏长亭悲伤的眸对视着落空酒醉清醒的眸,两个人都是那般明白的人,谁又是不明白谁的呢?
落空笑了,笑得仿佛一个红尘嚣上的侠女,持剑起舞,舞尽天下豪气干云,舞尽天下俗情庸爱。
“对,苏长亭我们若是相逢于最初年少时,必定是一对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就如同今晚一样,畅快直言,不知多么的潇洒恣意。”
落空勉强地直起了身子,再次举起杯,朝着苏长亭最后的一敬。她笑得最美,比落尽的晚霞美,比初上的弯月美,也比她对面玉面颜色的苏长亭美。
“如若我们相识于最初,我必定不会让你入皇家,不会让你成为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承担着男人责任的女人,一个像刀剑一样寒光泠泠的女人。
苏长亭喝下了最后这杯酒,放下了杯,在弯月冷亮的夜下,将落空送到了一叶酒肆的门口。他瞧见她软绵绵地伸手解下身上斗篷,将斗篷递至他的面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相借之物总该归主。一叶酒肆小门小户,却不会连一件斗篷都用不起。苏太傅,酒过人醒,请回吧。”
他看着月下的她美得像一朵幽昙,静静地绽放,孤芳自赏且傲视群雄,如此的气魄正当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儿。
苏长亭接过了斗篷,将伞递过去,恢复了谦谦君子,人如玉的模样,道:“你或许不知,很多人也都不知,我从未醉过,无人能将我灌醉。只是你若说我是醉了,那么我便是醉了。”
他见落空没有反应过来将伞接过,便将伞依靠去旁边的墙上,随后转身,没有一个离别的字,施施然离开了一叶酒肆的门前。
一阵冷风不识趣地刮来,落空站在空空的门前,抱紧了双臂,垂下头,黑发如瀑垂到身前,将她笼成行只单影的模样,许久后,她才转过身,敲响了门。
锤子很快就开了门,见老板娘一身酒气,刚想问的话又在瞧见她一脸的漠然后止于喉间。他扶着她进屋躺下,期间没听老板娘说一个字,他也不曾问一句,总觉得不该问。
一叶酒肆的门开了又合上,对着这条街的尽头,苏长亭背倚着墙,知道她已经平安进屋了,这才直起身子,朝着钦差府行去。
今夜的这些话,他听得明白她的意思,伤心是难免的,可他并非轻易言弃的人。
记得上一世已经做了镇边大将军的宇文磬曾说,苏太傅若是在边疆杀敌治敌,必定会成为第二个让敌国闻风丧胆的鬼将军。
大熙国一百年前出了一个鬼将军,冷面如鬼,杀人如麻,过处百丈无活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尝一败。
☆、瘟疫村
落空在屋前修剪一棵小树的枝叶,刚长出来的嫩枝总是难免不规整。洛修竹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察觉,只等到人蹲在她的身边说话了,她才回头看去。
“听说苏长亭今天便要前往庙口村了。”洛修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百无聊赖地戳着小树枝条上刚长出来的嫩芽。
落空没搭理他,接着动剪子修剪她眼前的这一节枝条。
洛修竹见落空对他爱答不理的,倒也不焦急,反而淡定地收了折扇,站起来,负手又道:“据说庙口村如今是疫情最严重的村落,已经死了好些人,其余很多村子的疫情都是从那里传过去的。我说这个苏长亭也真是够拼的,不过是代帝出行,做个样子就好了,何必这么认真,随时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呢。”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会为他传消息?”落空还是蹲在小树前,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修着枝叶,一边微微笑着问道。
洛修竹折扇打开,风流地扇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只是互帮互助罢了。”
苏长亭答应帮他把他无脸美人图带回京城,呈给敏贤,虽然不知道敏贤会不会收下,但是只这样便让他觉得很高兴了。
而作为回报,他帮苏长亭传一个消息给落空,也算是情理之中,反正消息带到后,落空会如何抉择,会怎么行动,也不由他管。
落空扭过头,朝上看去笑得温柔腼腆的洛修竹,大约便明白了苏长亭帮了洛修竹什么忙,竟然让这个个性古怪的少爷愿意纡尊降贵地替他苏长亭办事。
落空心中叹了叹,觉得很别扭,若是洛修竹知道她便是杜敏贤,只不过是几年后死去的杜敏贤,不知此下该是如何窘迫的场景。
还好,他不会知道,苏长亭不会告诉他,而她自然更不会说。
“好了,消息我已经带到,其余的与我也没什么关系。落空,就当这四年来普通朋友的忠告,珍惜眼前人,有时候不必为过去太计较,也不必对将来太看重,人始终是活在当下的,顺从你的心,它会告诉你怎么做最让你开心。”洛修竹不咸不淡地留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便离开了一叶酒肆,风一样来风一样走。
走出一叶酒肆,往洛府行去的路上,冉福瞧着他家大少爷满面春风的神色,心中是叹了又叹,心道他家少爷能劝别人,却是劝不了自己。
珍惜眼前人,不纠结过去,不惆怅将来,说的如此容易,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唉声叹气的,灾情还没蔓延至城内呢,你便这副模样,等真的累及城里了,你不得哭死去?”洛修竹扇着扇子,自命风流,心情的确是不错,想着他总算是完成了对她的一桩诺言。
“不是,少爷……”冉福欲言又止,为难地皱着眉,瞧见他家少爷侧头笑看着他,实在抵不住了便索性豁出去,说道,“冉福只是感叹少爷劝别人的话自己都未必做到,若是少爷能够做到,又怎会苦守在洛阳城,心却始终没有回来呢?”
“哟,冉福,你最近文墨喝多了,竟然言语婉转起来了。你可能为少爷我解释一下,何谓苦守洛阳城,何谓心回不来?”
“少爷,你别装了。昨天我都看到了,善水国那位殿下又给你书信了吧?”冉福看见他家少爷的折扇停住了,更是眼见着少爷脸上的笑容正迅速地降温,可话都说出去了,他便索性一次说完,“少爷您方才对落老板说珍惜眼前人,可您珍惜了吗?还是抱着期望等着京城那位吧,您有没有想过潜墨姑娘身为善水国储君,不日之后便会成为善水国国君,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却偏偏认定了您一人。她人是霸道蛮横,骄傲自负了些,但是她对您的用心,怕是不用冉福说,您也自己能看出吧?何谓珍惜眼前人,难道潜墨姑娘那样的,还不叫最好的眼前人吗?”
洛修竹原本因为冉福提及祁筑儿而瞬间垮下去的神色,又在冉福说完后变得古怪起来。回味冉福方才的一番话,怎么越回味越不是味道呢?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甚至乎让他忽略了被人戳及心事的不耐烦。
洛修竹摸着折扇,想了一会儿,扭曲了眉头,问道:“冉福,你这番话怎么这么像昨天堂舅妈劝堂表妹嫁给拂西城第一富甲周公子的话?”
冉福皱眉想了想,好像的确有点像,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充当起了老妈子,把他家少爷当成了个挑挑拣拣不愿嫁人的黄花闺女,又把祁筑儿殿下比作了人人想嫁的好夫郎。
嗯,好像是有点怪。
“唉,少爷我就这么一说,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让您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冉福一拍手,嘻嘻笑道,打算让方才尴尬的比喻过去。
然而洛修竹是怎样的心气,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便让事情过去了,折扇一举,便照着冉福的脑门敲去,一边敲一边教训道:“一棵树上吊死,你还真是对你家少爷忠心耿耿啊。这么一说,一说就把你家风流倜傥,潘安再世的少爷比作了待字闺中的女人?”
冉福抱头四处逃窜,一边嚷嚷着少爷饶命,一边心里却轻松不少,至少他家少爷没有对他用阴招,只是正大光明地揍他,这说明他家少爷的心情还没有被他破坏完去。
此刻,另一边一叶酒肆里的落空还是蹲在小树前,只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动过剪子了。锤子抱着衣服正准备去洗,路过瞧见他家老板娘正蹲着发呆,好奇地唤了一声:“老板娘,您在干嘛呢?”
“锤子,你知道庙口村吗?”落空忽然开口问道。
“知道啊,老板娘你不常与人交谈,自从洪涝发生后,你更是几乎闭门不出,所以没听过庙口村的事不足为奇,这庙口村如今快算是废了,住的都是得了瘟疫又没钱看病的灾民,一村子的人就坐着等死。而且听说……”锤子一说起来便滔滔不绝,自从昨天庞大厨走了后,他在一叶酒肆里就更找不到人说话了,如今老板娘忽然开口,他岂能不说够了去。
然而锤子正放下装着衣服的木盆,打算跟老板娘来一场“促膝长谈”,他家老板娘却忽然站起身,失神的立了一会儿,还不等他问怎么了,便又见老板娘一转身,一阵风一样地转进了屋中。
锤子莫名其妙地挠挠头,觉得老板娘是不是葵水不正常,怎么总有这么几天让人摸不着头脑。
晚间,一叶酒肆的后门开了,一个布衣少年人从后门出去,先是去了一趟洛府后门,之后乘了一辆马车又朝着城门而去,夜间宵禁,城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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