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哀家变成自己情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负压
“苏长亭,我并非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对不对?我喜欢看街头巷尾人们对笑的模样,喜欢看卖饼的婆婆对饥饿贫困的人送饼时慈爱的眼神,喜欢看路人相撞时互说一句道歉抿笑而去,喜欢看阳春白雪里相拥的恋人。”她笑得温柔,投入苏长亭的怀中,闭着眼畅想了一刻,随后又睁开通透世事的眼,“可是父亲是个无心的人,他治御下的大熙只会是井然有序的行尸走肉之国,只会是法外无情,铜墙铁壁内还是冰冷如石的国,甚至乎这样的国才是他要的,因为这样更易控制。”
“所以,你才对宫夕月动情了。”苏长亭拥着她,沙哑着声音说着并不愿说的话。他不承认他不愿杜敏贤多思念宫夕月,他不承认他连一个死人都容不得,他不承认他竟然也是个幼稚的人。
好吧,他承认,他愿望很小,他想要与她白头偕老,纵使做不成夫妻爱人,纵使只是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她青丝渐白,看着她柔肌松弛,也是好的,也够了。
可她为何不让他如愿,却总是要他令她如愿,为何如此自私自利,又令他由衷无可奈何。
“对,宫夕月是皇室,离皇权最近。而他是个柔情心善的人,他是与父亲截然相反的人,若是他尽心天下,必定会是一个温柔的国,百姓相亲相爱,百官和睦融洽。”她怔怔地说着,“我原是这么想的。可一不小心,在他心中成了第二个父亲。”
落空苦笑,如此说来,她不但没有资格恨宫夕月的无情,更应对他感到愧疚,因为她的以为,他过了一辈子与他本性背道而驰的生活。
苏长亭抚着她的发,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我很想让你如愿以偿,很不愿你悔恨。可是——”他紧攒着眉峰,仿佛忍着无边的痛苦,“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他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他知道她一番剖心之言,是想要软化他的心,是想要他怜悯她,是想要他答应回京,回去完成他上一世走完的路。
他心软了,他怜爱她,可他更爱她,他再也走不动上一世的路,那十年摧心毁志,便如她口中的行尸走肉,上一世,他如她所愿鲜活了大熙国,却死寂了他自己。
论起自私,他又何尝不是,所以他做不到,做不到再忍受那样的十年。
“一世如愿以偿,一世悔入黄泉,或许便是天意,总不能时时如我所愿。”落空垂眸,看着自己的渐渐粉化的指尖,笑着不知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拥抱自己的苏长亭,“我不怪你,苏长亭记住,我不怪你。”
死死闭着眼的苏长亭听着她的话,那话就像一把把刀插在他的心里。眼泪流下来的时候,他想原来眼帘不是用来止泪的,竟是用来自欺欺人的。
他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她断落的发,一根根飘远去,他望着那飘远的方向,看不到尽头。呆了片刻,他僵硬地松开怀抱,再看见她疲惫欲要闭目的神情,看见她一片片碎下来的肌肤。那碎下来的肌肤像空气,落在他掌中之前成了烟雾,一缕而上便散了。
苏长亭泪止下,喘息笑着,温柔地看去她快睡去的容颜,说道:“我记住了,你不会怪我。”
温柔的指尖还未触及爱人剔透的脸颊,易碎的爱人便化为了瓷片,碎成了齑粉,融作烟雾,飘逸的衣裙无力的落地,那怔怔停在空中的手,骤然抓去,终于抓住了爱人最后的温度。
苏长亭那一刹那仿佛死去,一刹那的痛仿佛已经身处地狱,不在人世。不过所幸那只是刹那,刹那后,痛便没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像个长期未眠的人向后退,退至一棵树下。
背依着树干,他抱着她的衣裳,从袖中拿出早做准备的药瓶。药瓶中有一枚药,一颗一刻便可以再见她。苏长亭将药倒在了手心,眼前耳边却止不住她方才的音容重复。
“到了这个地步,你依然关心我,将全部的理智感情都放在我的身上。”
“苏长亭,你注定会为了我回去的。”
……
“一世如愿以偿,一世悔入黄泉,或许便是天意,总不能时时如我所愿。”
“我不怪你,苏长亭记住,我不怪你。”
杜敏贤,你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对自己,对爱人,对爱自己的人,残忍的让人恨却不能!
梅林中响起狂吼声,淹没了一道清脆的碎声。那一天,周边的百姓无不感受到那一声中绝命的痛,又感到那一声中不似人的冷和恨。
冉福当时正跟在将少爷敲晕后抗在肩上的潜墨姑娘身后,听见这忽然传来的吼声,忍不住回头看,却又隐隐害怕。
前头的祁筑儿肩上正扛着一个大男人,听闻这一声,也是饶有兴趣地回头,望去梅林的方向。看来她所感兴趣的故事会成为一个悲剧,可如苏长亭那样的人,败在悲剧下又是怎样的模样?
可真是让人止不住地好奇,那两人,到底会如何?
“走了。”祁筑儿潇洒回身,扛着洛修竹接着朝竹林外行去。冉福惊了一惊,赶紧跟上去,途中忍不住想象少爷醒了后发现自己被人劫去善水做君后,会是什么模样。
☆、神棍
五月后,又是一年春,杜麟罪名落定,五条大罪一一证实罪名成立。然,太后身死宫中,大悲之下不行死刑,又一月后,朝中大臣感念杜麟往日为国所做也并非全然大恶。
最后太傅出面,呈禀陛下,称杜麟大功大过,杀之恐难聚臣心,释之恐难固君权,是以罢黜杜相权职,永世不得再入朝为官,发配边塞,且五服亲属皆坐连。
如此,大熙国权位重新洗牌,如今的朝堂便当真成了苏太傅的一言堂,然而众人后面发现,太傅变了,变得沉默寡言,时常对于国策不提任何意见,皆由群臣商议,再就最后议论结果做修整罢了。
春日风正朗,苏府还是原来的模样,纤尘不变,若是初入京城的犊子恐难认出这竟是权倾大熙国的苏太傅府上。
书臣如今已近七岁,书桌前端端正正地握笔写字,一板一眼很有苏太傅风范。穗儿送上来糕点,放在一旁,并未出声打搅。
“爹爹还是在书房中吗?”书臣放下笔,小模样严肃地问道。
穗儿迟疑片刻,微笑便收敛下去,回答:“老爷依旧如常,并未踏出书房一步。”
这已成为苏府上下的习惯,苏太傅自去年夏太后死后忽然消失京城,再回来后便性情大变,原本温文尔雅的笑容再也没见过,原本谪仙一般的气质也变得阴沉,仿佛消失一阵,回来的便是另一个鬼魂了。
“若是娘亲在……”小巧的眉攒起,白净的小脸上尽是忧愁,方提了娘亲二字,他便不敢再说下去了,书臣从椅子上下来,走出书桌前,走到门口抓着门框又问,“环儿姐姐又去主卧了吗?”
穗儿再次迟疑,抿了抿唇这次是答不出来了,便只是点点头,然而书臣自小聪慧,就算没看见身后的穗儿点头,也能猜到穗儿的答案。
“走吧,去陪环儿姐姐说会儿话。”书臣叹口气,扯了扯衣服,这衣服已经有些小了,但他舍不得换新的,因为新的便已经不是娘亲给他做的了,他还想再穿一阵子娘亲做的衣服。
穗儿跟在书臣的身后,主仆二人走到了主卧门口,便瞧见站在门口痴痴望着门的环儿。书臣上前扯了扯环儿的衣袖,环儿便侧头看见了自家小主子。
“小少爷。”环儿笑得温婉,蹲下身子将就书臣的身高。
书臣抿了抿红唇,伸手在环儿头上摸了摸,然后道:“环儿姐姐别难过,娘亲必定也是想念环儿姐姐的,只不过看着书臣年幼需要人照顾,所以没有带着环儿姐姐一块儿走。”
环儿感受到头顶上的小手,听着书臣人小鬼大的话,不由便笑了。书臣少爷当真聪慧,仿佛便真是姑爷与小姐的孩子,这般洞察人心。
“嗯,小姐也必定是想念书臣少爷的,只不过看着少爷年纪小,不愿少爷离开京城受苦,所以才未带着少爷一起出行。”环儿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总不能让个孩子来安慰自己,于是乎与小少爷互相安慰了起来。
“环儿姐姐,你来与我说说娘亲的事吧,我与娘亲相处的少,知道的也少。”书臣噘着嘴,将环儿拉起来,拉至屋前的石桌前坐下。
环儿笑得还是天真单纯的,只不过这五年似乎又变了一些,天真的笑容变得沉了些。她随小少爷坐去石桌前,开始慢慢将回忆里的小姐说给书臣听。
书臣听着听着皱起了小眉头,他觉得环儿姐姐口中的娘亲跟他认识的有些不同。因为环儿思念的小姐不单单是杜敏贤还是长孙碧烟,而书臣能回忆的娘亲只是杜敏贤。
[重生]哀家变成自己情敌分节阅读77
夜里,月如钩,春夜风凉。环儿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敲响了书房的门。门内静了一会儿,才响起低沉的回应:“进来。”
环儿推门进去的时候,苏长亭没有抬头,纸人一样苍白的脸色印在烛灯下,没有一点人气,手中的笔不停,书书写写并不知道他要书写什么。
“老爷。”环儿福身,微微忐忑。
苏长亭并未回话,仿佛环儿不是个人,只是进来的一缕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老爷,环儿想去稽城陪小姐。”环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双手拽紧,心里又怕又轻松。五年前小姐无端离开京城前往稽城的时候,她便想要说这句话了,但是姑爷的态度让她有些慌,不敢开口。
所以一拖便是五年,如今她终于开口,只因为姑爷的变化让她心慌,总觉得小姐怕是有个什么不好了,否则去年夏姑爷为何忽然消失,又忽然回来,回来后整个人便像是死了一样。
“你想陪她?”苏长亭放下了笔,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带着黑藤一样可怖的缠绕窒息感,“我原是想要你去陪她的。”只不过迟了些,便有些难将人送去了。
苏长亭眼眸中黑的没有任何东西,片刻后他又笑了,低低的笑声让环儿心惊胆寒。他想,倒也不难,或许更容易些。既然他无法去陪她,不若送个贴心人过去好了。
苏长亭站起身,走到环儿面前,挂着微笑说道:“环儿你去陪她的时候记得告诉她,让她等我,她说过会等我的。”他如常地说话,如常地伸出手扣紧了环儿的颈。
收紧的时候,他听见环儿的呜咽声,看见环儿眼中的害怕和挣扎不明白,他想说别怕,等见到她的时候便什么都明白了,可是他竟没有力气说话。
自从他从偃师回来便常常有这种无力感,明明该说话的时候偏偏没有力气说,明明该微笑的时候偏偏没有力气笑,可是慢慢的,他也习惯了,便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在环儿快在苏长亭手中咽气的时候,一道剑光闪过,苏长亭手背上一痛,手便自动松开了,并不受他意志所控。手背上的血潺潺地流着,苏长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忽然闯进来的玉炎。
如今已经恢复了玉面君郎模样的玉炎怒视着苏长亭,一手扶着环儿,骂道他:“你疯了!?”
面对曾经的二哥,苏长亭只是笑了笑,眸中的黑石岿然不动。玉炎依然怒视着他三弟,可三弟却没有任何变化,连笑得弧度都不变。
玉炎心中一颤,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鬼,占据了人的躯壳,在世上苟活的恶鬼。
他扶着环儿,轻声说道:“我们先离开。”将环儿扶着离开了书房,他回头看三弟,只见三弟转了身,笑容还是不变,眼中黑石还是不动,便这么望着他们离开。
玉炎那是第一次感到害怕,由心的战栗,止不住地恐惧着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一人,而他恐惧的对象是他三弟,曾经笑容和煦,仿若春风玉郎的三弟。
玉炎送环儿回了房间,环儿茫然,没有认出玉炎是谁,只能讪讪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你可比以前淑静多了。”玉炎笑道,他记得以前跟在长孙碧烟身边的环儿是个懵懂傻气的姑娘,如今看来却是静了不少,也看着聪明了不少。
环儿一愣,尚未明白过来,玉炎便又沉了脸色说道:“日后不要再在他的面前提及长孙碧烟,还有杜太后,也都不要提及,不然我恐怕他真会杀了你。”
那日洛阳偃师的竹鹦林里,他隐约听到了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话。虽然三弟已经让他不必护在长孙碧烟身边,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朋友的感情还是有的,是以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洛阳。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那么阴差阳错竟叫他听见了那般匪夷所思的事。至今他都不敢全信。
“公子……”环儿眸中沉痛,有很多的不明白想问,但却不知道面前这人当不当问。
“很多事你最好不要问,你也看见你家老爷如今的模样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玉炎说这话的时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总之很多事情我也不甚明白,你只要知道不要提,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真。”
说完话后,玉炎怕三弟那臭小子忽然一个想不开,虽然要想不开那日竹鹦林里便已经没有苏长亭这个人了,但秉着一片善心,他还是没有多耽搁,嘱咐完了环儿便又回到书房外守着他那折腾人的三弟去了。
环儿一人独坐屋中茫然,忽然有一种浮萍无依的慌张,慌张后才勉强洗漱安睡,睡梦里又重复了醒时的不安,辗转反侧。
深夜,狼啸鬼嚎时,沉重的眼帘掀开,头痛欲裂的她浑然弄不明白今时今日是何时何日。她苍白的手搭上棺玉,沉痛地起身时,脑子里很多画面浮现,嘈杂混乱。
“醒了醒了,小姑娘终于醒了,贫道还以为你要睡上一年才能回魂呢。”一个顽劣的声音吵吵嚷嚷地响起,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一片扭曲的画面,似乎有酒壶,似乎有个人。
“小姑娘?小姑娘?看得到贫道吗?来,看这边这边,贫道在这边。”疯道士弯着腰,一张胡渣脸凑近了杜敏贤的眼前,不停地拿手指着自己,瞪着双圆润的眼睛。
☆、娓娓道来
“小姑娘,小姑娘?”耳边的声音实在聒噪,杜敏贤凝着眉,心里忍不住吼道,“谁是小姑娘,哀家今年二十又七,早过了被唤小姑娘的年纪,哪个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戏耍哀家!”
杜敏贤只觉头痛欲裂,而耳边又有人不死不休地叽叽咋咋,她浑身无力像是睡了一辈子,浑身的骨骼都软做了泥,聚不拢来,而心里又对这样的状况与耳边喋喋不休的人懊恼至极,想发火又无力发火,当真是叫人痛恨的很。
“小姑娘,我说你睡的够久了,可千万别睡了,小心真的一睡不起,等下有人就要遭殃了。”疯道士围着玉棺绕圈圈,严格来说其实是想围着杜敏贤绕圈圈,实在是心急如焚啊。
谁曾想到,那小子上辈子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模一样情景,这一世如此的疯,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丧失理智,做出点什么违背天道的事去了。
“小姑娘,你快起来快起来,起来站一会儿就好了,来来来,贫道扶你啊,扶你。”眼见着杜敏贤似乎有再倒下去的倾向,疯道士顾不得那许多,正欲伸手去玉棺中扶人,却忽然听见一道清厉肃穆的声音。
“闭嘴!”杜敏贤这副嗓子休息的太久,曾经清厉的声音此刻带着一丝丝的沙哑,有些挠人,但是其中威势倒是未减半分。
疯道士当下停住了手,张大的嘴闭上,双手放下,严肃又乖巧地站了一会儿,见玉棺中的人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松了松紧锁的眉。
“这是哪儿?”杜敏贤茫然地问道,她环顾四周无比的空旷庄严,这里宛如一个极大的地下广场,而事实上这里的确是,这里是大熙国康端太后的寝墓。
远处的高墙笔直而上,仿若没有尽头直入了天际。高墙上有一格格的木盒,木盒中有什么她并不知晓,而木盒每一个都巧夺天工且一模一样。
她再看去身下的玉棺,通体碧绿又晕着温柔的光,那光不知从何处而来,明明这寝墓中无光。杜敏贤眉心又再次皱起,她仔细瞧去,才发现那壁上格中的木盒皆镶有细小的珠宝,珠宝无光自亮,将这一整个寝墓笼上淡淡的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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