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江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紫薯酱
“我们一局定胜负,朕先来,你看好了!”
说完便将色子往碗里一扔,色子连转数圈之后,慢慢的,慢慢的停了下来。
“哎呦!是'六'!陛下掷得是'六',最大的数了,丫头,你输喽!”杞道德一脸的得意,兴趣盎然的看着这出戏。
“奴婢还没掷,公公便说我输了,会不会太失礼了?”冯淑仪也不甘示弱。
“好了,该你了!哈哈,朕倒要好好看看你怎么赢朕!”拓跋焘明知道冯淑仪已经无法赢了自己,仍给冯淑仪留下个念想。
堂下众人皆议论纷纷,都认为陛下赢定了,唯独冯昭仪和拓跋濬还给冯昭仪呐喊助威。
冯淑仪从容不迫,寸寸金莲走上前来。她拿起拓跋焘碗中的色子,又拿起自己碗中的色子,仔细的看着,又轻轻的放回碗中。
未等色子回转的声音落定,冯淑仪便淡淡的笑了笑说:“陛下,您输了!”
“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拓跋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奴婢说,陛下您输了!”冯淑仪又大声宣读着结果,堂下鸦雀无声。
拓跋焘与杞道德硬是愣了一愣,互相看了看,不明白冯淑仪的用意,便张口问道:“你说朕输了,那朕输在哪?难道你还能用那枚色子掷出比'六'更大的数来?”
“那倒是不能!”冯淑仪摇了摇头。
“那你还敢信口雌黄,说朕输了。”拓跋焘语气中带着几丝责备。
“陛下,您真的输了!”冯淑仪一再重申,这反倒挑起了拓跋焘的兴趣。
“那你倒是说说,朕怎么输的。”这么多年来,冯淑仪是第一个告诉他输了的人,第一个敢告诉他输了的人。拓跋焘随即对冯淑仪另眼相看。
“奴婢不需要说,奴婢只需要一件东西,陛下自然会明白。”拓跋焘越来越觉得这个冯淑仪有点意思。
“哦?什么东西?”拓跋焘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请陛下便稍等片刻!”随后,冯淑仪又走到王遇的身边,附耳过去,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不多时,王遇笑容灿烂,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嘴里还念叨着:“这东西平时我们不用,还真不太好找,一直到了杂役那才找到呢!”
“谢谢王公公!”冯淑仪笑脸相迎,接过一件东西,眉目之间,全是感激。她继而转身,双手托着此物,急匆匆的呈给了拓跋焘。
“铁锤?”拓跋焘恍然大悟,“果然是朕输了!”
“陛下,这……”杞道德却未看透里面的深意,怎么也想不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东西会有什么联系。
堂下一片哗然,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拓跋焘看见杞道德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将自己碗中的色子放在茶案之上,拿起铁锤猛地敲下,色子瞬间化作一团粉末。
杞道德见状,更是两眼发呆,支支吾吾的。
他还是不懂!
“你啊你啊,就是个榆木疙瘩,白在朕的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连个小丫头都不如,竟给朕丢人……”拓跋焘指责杞道德说。
“奴才愚钝,奴才愚钝。”杞道德连忙致歉。
“你来,你来给他说说,看他笨的。”一番折腾下来,拓跋焘心中早就没了耐心,命冯淑仪将其点破。
“奴婢遵旨!”冯淑仪便又对众人娓娓道来,“实际上,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据史记载,这色子,又名骨骰,乃是各朝各代后宫嫔妃最常见的博戏用具。其采用风干的兽骨磨制而成,韧而轻巧但却不抗重力。陛下与奴婢掷色子,只说让奴婢想办法掷得数比陛下的大,却没限制以何种形式变大,更没说不能敲碎了色子,让数消失。所以奴婢只要敲碎了色子,让陛下的数化作一团灰,那奴婢的色子不管掷出什么,就都能立于不败之地,陛下自然而然也就输了。”
众人闻言,皆瞠目结舌,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婢女,竟观察的如此细致,让人赞不绝口。
担心拓跋焘处境尴尬的冯淑仪,又向拓跋焘鞠了个躬,谦虚的说到:“说到底,奴婢也只是钻了陛下说话没有说死的空子,投机取巧罢了,这还要感谢陛下宽厚仁爱,故意没有将话说死。”
“正是如此!”拓跋焘看见冯淑仪推崇自己,给了个台阶,他便就势顺势下了台阶,佯装做一个大好人,让自己不为人耻笑说自己竟输给了一个小丫头。
拓跋焘见冯淑仪聪明机智又很会察言观色,果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才女,心中赞赏有加。当然,他更挂念刚才她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心中早已对其另眼相看。
拓拔焘一改前观,怜惜的说道:“既然是朕输了,那你也不必去太极殿守夜了。一切责罚都免了!哈哈……”
第七章 劫后余生
拓跋濬和冯昭仪等人皆笑逐颜开。
“不!陛下,奴婢愿意为陛下守夜!”冯淑仪猛然跪地,笑声戛然而止。
“淑仪妹妹,你这是为何?”拓跋濬不解。
“哦?朕已经免了你的责罚,为何你还自请罪责,坚持要为朕守夜呢?你可知守夜有多么辛苦?”拓跋焘心里也是糊里糊涂,又拿出'辛苦'震慑。
冯淑仪无动于衷,放言道:“陛下足智多谋,聪明雄断,常常不顾个人安危,周旋于险夷之间,先后平定了秦陇、辽海、河源,后又西吞河右,东举龙碣,戎马一生,连骑百万,最终统一了北方割据之势,使百姓不再颠沛流离,安居乐业。能为这样尽心尽力的陛下守夜,实属奴婢的荣幸,又何来'辛苦'一词。所以,奴婢愿意为陛下守夜!”
“说的好!”拓跋焘拍案而起,又感慨道,“朕这一生,征战四方,打过了无数的仗,不知杀了多少人,也不知流了多少血,更不知到底战了多少个春秋,总而言之,这个天下来之不易。你能体谅朕的苦处,可见你也是个至孝之人,你能体会黎民百姓的感受,又可见你是个至善之人。倘若不是你年纪小,也能算得上是朕的知己了!既然你愿意为朕守夜,那朕就准了你。”拓跋焘打心眼里越来越喜欢这个冯淑仪。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说了半天,朕竟然忘了问你的名字。淑……什么来着?”拓跋焘一时语塞。
“回陛下,淑仪,奴婢名叫冯淑仪!”冯淑仪认认真真的说到。
“冯淑仪……”拓跋焘念叨了一遍,紧接着又说,“你为罪臣冯朗之女,顶着这个名字,在宫中定会遭到他人冷眼,不如朕赐你一名,如何?”
“奴婢谢陛下厚爱!”冯淑仪见喜事连连,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跪下身去,高兴的说道。
冯昭仪与拓跋濬皆为冯淑仪高兴。
“臣妾也替她谢过陛下!”冯昭仪明白这名字重要性,那可是相当于一枚免死金牌。
“不知道皇爷爷想给淑仪妹妹赐个什么名字?”拓跋濬早已经将刚才的凶险忘到了九霄云外。
拓跋焘思忖片刻说:“古人有言,'好山入座清如洗,嘉树当窗翠欲流。'意境清幽,自然脱俗,更是给人遐思。朕见你容貌出尘,不如就取'清如'二字用作闺名,你觉得如何?”
未等冯淑仪张口,拓跋濬却抢了话道:“冯清如……霜月清如水,水清如霜月。正适合淑仪妹妹的清丽脱俗。甚妙!甚妙!”
“臣妾也觉得很好!陛下真是才思敏锐啊!”冯昭仪也说出自己的感想。
“奴婢谢陛下恩赐!”冯淑仪谢过拓跋焘。
“你这'奴婢'的称呼也改改吧!”拓跋焘有心恩赏冯清如,不仅是因为冯清如今日出色的表现,更因为拓跋焘自己愧对于冯朗一家,他想通过厚赏冯清如,减少自己的罪。
拓拔焘接着说道:“你乃皇族后裔,姑姑又是朕的左昭仪,再加上你生为长乐人,朕想,朕便封你为长乐郡主吧!待遇与其他郡主无异,不日,朕便命人拟旨。往后,你就陪着濬儿去学堂读书去吧!”
这天大的好事,吓傻了众人。
“奴婢遵旨!”冯清如慌了神,喜出望外。
“怎么……?”拓跋焘又质问道。
“哦!清如遵旨!”冯清如马上醒过神来答道。
“好了,朕还有政务要忙,就不在此耽搁了!你们姑侄二人好好聊聊,说些体己话,不必送朕了!”说罢,便遣退了武士,将欲离开。
看到在一旁并未有意离开的拓跋濬,拓跋焘又严厉的说道:“你也跟朕一起走!回去再教训你!”
“哦……”拓跋濬耷拉个肩,垂头丧气的回道,便跟在拓跋焘的身后准备离开。
拓拔焘才刚起步,拓跋濬便偷偷跑回冯清如的身边,他对着冯清如耳边轻轻的说道:“我会再来看你的!”说完,拓拔濬便又悄悄的跑回拓跋焘身后去,时不时的回头观望,恋恋不舍。
见拓跋焘携人离去,冯昭仪速速扶起冯淑仪便往堂上走去,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冯昭仪仍是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可真是吓死姑姑了,还以为你真的要被……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姑姑不要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冯清如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冯昭仪。
“其实刚才我也很害怕!可后来就想,死就死了呗,还可以见到爹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冯清如还打趣的笑到。
“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动不动的就有死的念头,那样姑姑会伤心的,知道吗?”冯昭仪轻抚着冯清如的云鬓。
“知道了,姑姑!淑仪以后不会这样了!”冯清如还未习惯自己新的身份。
“还淑仪呢,以后你要改口称自己'清如'了,就连姑姑也得改口了,姑姑以后就叫你'清儿',好吗?”冯昭仪善意的提醒着眼前的小人儿。
“嗯!……以后我就是'清儿'了!”冯清如此时感到无比的幸福。
“对了,让姑姑看看你的伤!”说罢,冯昭仪卷起冯清如的衣袖,看到伤口已经发炎,心疼的说道,“都开始化脓了!”转而又心急火燎的叫王遇:“王遇,快去拿药来,消炎的、止痛的,但凡能拿来的都拿来!听到了吗?”
“奴才这就去拿!”王遇急匆匆的便跑回房中,不久便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出来。
冯清如看着冯昭仪和王遇如此慌慌张张,莞尔一笑。不时,脸色却又变得严肃起来。
凤朝江山分节阅读6
“我弄疼你了吗?”正在上药的冯昭仪见冯清如脸色不好,便细心的问道。
冯清如摇了摇头又犹豫不定的说道:“姑姑……我觉得,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严肃?”冯昭仪不以为意,将冯清如的衣袖放了下来。
“我哥哥也没死!”冯清如看了看左右,并无旁人,便轻轻的说道。
“什么?真的吗?你哥哥没死?”冯昭仪猛地双手抓住冯清如,欣喜若狂,激动的热泪盈眶。
“恩!当时武士回报时,我就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他说我哥哥冯熙逃走了,那个姓宗的公公都生气了,还派人去追我哥哥。”冯清如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冯昭仪。
第八章 学堂问政
冯昭仪平复了心绪,站起身来,语重心长的说:“那公公叫宗爱,正是因为他,我们冯家才遭此不幸。你哥哥逃了,是天大的好事,不过我们也得小心这个宗爱对你哥哥不利。王遇,你马上派几个信得过的武士,暗地里搜寻大公子的下落,一定要抢在宗爱的前面找到大公子!”冯昭仪从容应对。
“奴才遵命!”说罢,王遇速速转身离去。
“好了,你休息会,要不然晚上给陛下守夜就没得睡了!好在现在天气热,夜里也不怎么凉。要不然这一个月够你受的!”冯昭仪看似严厉却又非常温柔的说。
皓月当空,冯清如双手托着腮坐在太极殿前的石阶上发呆,而拓跋焘正坐在身后灯火通明的太极殿里全神贯注的批阅奏折。
“嘘……嘘……”大殿的一角传出来'嘘嘘'的声音。
冯清如回头看了看,原来是李萌生!
“姐姐……”冯清如高兴的冲了过去。
“小点声,不要惊动了陛下!”李萌生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盒糕点,“这是闾昭仪今天赏给我的,我没舍得一个人吃。我们一起吃吧!”
“嗯。”冯清如连连点头。
李萌生和冯清如倚靠着宫墙边吃边聊。
“听说你今天差点被砍了头,然后又没砍……结果还成了什么长乐郡主?到底怎么回事?”李萌生对今天的事情亦有所耳闻。
“实际上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我和濬皇孙出去玩,耽误了陛下用膳的时辰,陛下生气,就要砍我的头,后来我姑姑和濬皇孙替我求情,我便没有被砍头。”冯清如将事情经过轻轻松松的告诉了李萌生。
“这点小事就要砍头!这陛下脾气也太大了吧!”李萌生对拓跋焘斤斤计较的作风很是不满。
冯清如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
“那你姑姑和这个濬皇孙是谁?”李萌生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
“我姑姑是冯昭仪!……”还未等冯清如说完,李萌生便大吃一惊。
“什么?冯昭仪是你姑姑?”李萌生又羡慕的说到,“有个姑姑在宫里真好,出了事,还有人照应。你看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不是还有我嘛!”冯清如安慰李萌生说。
李萌生转悲为喜,'嗯嗯'的直点头。
“那……那个濬皇孙呢他又是什么人?”李萌生又接着问。
“我也不清楚,我今天刚认识他,只知道他是太子的嫡长子,但是他人挺好的,要不是他求陛下,估计我早就死了。”冯清如对拓跋濬心怀感激。
“呸呸呸!什么'死了',你不是好端端的坐在我身边的吗?别乌鸦嘴,诅咒自己。你这次大难不死,肯定必有后福!相信我!”李萌生很是忌讳这些词语。
“希望是吧!”冯清如也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到底如何,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在闾昭仪那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活倒是不累,就是闾昭仪的脾气有点大!动不动就发脾气,整天装腔作势的。我看啊,她就是一脸的倒霉相,难怪陛下不喜欢她。”李萌生说着说着抱怨起来。
“那你可要小心点,要不然就到我姑姑这里来!”冯清如听李萌生如此一说,心中也为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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