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璧人撩我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酥苏酥
霏霜只好随口敷衍道:“好,有劳马公子费心。”
听得她脚步走远,小虎才压低声音道:“我保证,等明天比完后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
霏霜只好由他,轻轻与他击了个掌。
忽地小虎又问道:“师姐,从前师兄跟我讲芝兰当道的故事。如果我是芝兰,你要怎么办?”
霏霜想了想答道:“你要是芝兰,我也是芝兰呀,我们整个谈燕楼都是芝兰。这么多的芝兰,看谁能除得尽?”
“谈燕楼,确实是芝兰呢……”小虎小声嘀咕着,很快也不出声了。
霏霜熄了灯,径直回房。
马氏兄弟的房间正对着她的房间,两人没有关门,或立或坐,离门很近,见她走过便主动迎上来,似乎是专程等着她路过一般。
马虞先关心道:“小虎他,没什么事吧?”
霏霜摇摇头,反问二人:“他进的是先前哪家人的宅子?”
马义抢着道:“姑娘不必担心,真的只是废宅罢了,他出来时也不曾偷偷带人家的东西,我们都可以作证。”
霏霜哪里是担心的这个,单刀直入地挑明:“马大哥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这件事小虎特意嘱咐我们不能跟你说,还请见谅。”
马义将手拱齐头高,态度很是诚恳。
霏霜决计换个话题,淡淡地问:“你们敞开门等我,便为了问小虎有没有事?”
马义向弟弟使了个眼色,马虞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道:“不全是。还有就是,关于我们两个的事。”
“什么事?”
“霏霜你觉得我这人如何?可否值得深交?”
霏霜不置可否,但心里答案必然是有的。
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嗯,嗯……我的意思是,我们或许能够再多了解彼此……”
马义阻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替他说了:“舍弟对姑娘有意,还望姑娘不弃。”
马虞涨红了脸。
霏霜摇头:“可惜我无意。”
说着赶紧推门回房省得两人纠缠不休,落得马虞带着没说完的半句话尴尬无比,隐约只听得脑后他冲马义叫嚷着什么“都怪你”。
几人再碰头时是在雁北园的正厅,少年书法会的第二轮比赛上。霏霜带着小虎和逸少站在一边,马氏兄弟远远地站在另一边,谁也不和谁说话,倒是能察觉马虞偶尔偷瞄过来的目光。
几名胡须与头发皆白了的书界名宿步入内场,在三十六幅临摹作品前踱来踱去,时而含笑不语,时而跟同伴讨论上几句,见着不顺心的便当场将它覆盖去了。每次逢着一幅作品被收起,场外便有几人叹息几句,更有甚者当场落下泪来,样子好不凄惨。
评点开始,马虞已不太能顾得偷瞄霏霜,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所临的那幅,额角青筋直跳,生怕那个挨千刀的评点人手一抖就把他的给收了去。在旁的马义则一个劲地安慰道:“莫急莫怕,会好的。”
霏霜这边的逸少也紧张得很,连鼻梁上滚落的汗珠都顾不得拭去。小虎倒没这个心思,却也同样眉头紧锁,时不时地看看霏霜,又望望马家兄弟,眼里尽是警惕。
日头从东边走到了正顶,主持大会的蔡尚书,传闻他也是蔡文姬某个远房侄儿,用带着官腔的声音宣布道:“余下的十二人便是闯入决赛的后生们,你们且去休息,我们未时到这继续比赛。”
余下的十二人里有小虎,有李逸少,有才刚刚缓了口气的马虞,还有王羲之。
小虎有些不服,趁着午间吃饭的时候跟霏霜发牢骚:“师姐你看那个王家写的,哪里像字。怎么跟初选时的水准差那么多?”
李逸少在旁扒着饭,抬头来了一句:“我也觉得。”
“逸少你也学的王家笔法,是不是你们笔法里头还有什么大巧若愚的路子?就是写得不好会很不像样的法子?”
霏霜不过随口猜的,李逸少却笑得没喷出饭来:“姐姐真能瞎猜,哪有那种东西?”
“陆家的便有几分这样的味道,我还道王家的也是如此。”
小虎分析道:“四家书法各有千秋,巧愚之辨恰是陆家独有,刚直到底则是王家特色。断断没有练到后来突然不会写字的王家笔法。依我看,这字根本不该是王家少爷写的才是。又或许,前面那幅是旁人代笔的。”
霏霜连连点头称是,李逸少则接着低头扒饭。
旁边又坐下两人来,膳堂里人头攒动谁也认不清谁,等到他们坐下才认得出竟是马家兄弟。那两人也是一怔,想换个别处更觉不妥,遂安安稳稳地坐下吃饭,也不与旁边几人多说什么。
谁家璧人撩我呀分节阅读18
李逸少不明真相,先热情地打起招呼来:“马虞兄弟,下午我们便要同台竞技了,小弟可不会手下留情。”
“逸少兄弟折煞我了,我怎敢与你……”马虞在这个问题上很谦虚,看到还有小虎在,接着道:“……还有小虎比?但求莫要垫底而已。”
“那是当然!”
小虎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说,好说!”马虞笑着抱拳道,几人又沉默不语。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捱到未时,书法大会也走到了最后一关。
各家少年各就其位,正襟危坐,提笔待书。
只有王羲之的位上还空着。
“咱们要不再等等?”几个佐员提议道,生怕得罪了王家。
蔡尚书瞧着那日头不说话,也不宣布比赛开始,显然是默许了他们的说法。
杵着的高香燃了一寸有余,王羲之还没来。
“莫不是王公子出了什么意外?”
好些人交头接耳嘀咕起来,有个佐员还小跑着去寻他,房内仆从只言不知。
一时流传出许多版本来,其中有一个还扯到小虎身上,说是什么陆家怕王家得了先,便用什么手段将他绑走了去,有板有眼,甚得人心。
霏霜懒得与这些人争辩,既然他们这般污蔑人,索性让他们污蔑个够好了,拉长了声音对主事官员叫道:“蔡大人,未时已过,为何还不开始?”
蔡大人还是不说话,旁边自有手底下的替他训斥人:“你懂些什么?也来妄言。”
他只当霏霜是凡人,若是知道她是谈?楼的嫡传弟子,还是陆家弟子的师姐,恐怕这腰都得半弯下来。
小虎为霏霜不平,激着口气怒道:“这可不是王家一家的书法会。你们再不开始,我也走了!”
☆、大风起兮
果然蔡尚书的脸色马上有了变化,安抚道:“谈公子莫急莫急,这一年一次的书法会大家都不容易,莫要伤了和气才是。”
“你分明伤了我师姐,这时才来说这话管什么用?”小虎直直顶了回去。
霏霜虽然痛快,可觉着这实在不妥,且不论他官衔极高,便是以主客之礼看来也断无客人顶撞主人的道理,她只好帮着圆圆场:“无妨无妨,下面的人难免心急口快,也不是蔡大人的过错。”
蔡尚书听得可明白了,借坡下驴地冲着身边的佐员发牢骚:“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给我退下去!”
其余赴会的人都一声不吭,开口支援小虎则得罪王家,开口反对小虎则得罪陆家,量是他们哪边都不好得罪,于是只好保持沉默,但心底里却是盼着快些开始的。
蔡尚书拱手向小虎道:“谈公子,昔日我蔡姑母一书四传各自开花。今日两家后人同台竞技实在难得,她老人家也必定期盼见此盛事,还望公子再耐心稍待片刻,老夫感激不尽。”
既然人家把作了古的蔡姑母都抬出来了,给些面子总是要的。小虎和霏霜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只得默不作声。
再等了片刻,王羲之没来,董太宰倒是来了。
董太宰要比蔡尚书高一级,是以后者虽然较之前者年长,见着他仍是像学生见了老师那般恭敬,慌慌忙地迎进门来安顿坐好,惶惶然嘘寒问暖好不费心。
董太宰只斜眼道:“蔡尚书为何还不开始啊?”
蔡尚书没说话,董太宰又阴阴地道:“不来的便是不想来了,还等什么?”
蔡尚书心里很清楚,这董太宰根本就不喜欢书法,定是在场哪个神通广大的请他专程来料理这事儿的,在上头面前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遂道:“太宰大人说的是,这便开始,这便开始。”
蔡尚书取金锤击钟,好叫众人注意。
决赛系现场作字,蔡尚书口诵一段文,与会者们便当即成书,以半炷香为限。
此虽看似不偏不倚,实则大有文章可做。譬如在文章长短上,王家的刚劲便天然地适合短文,陆家的灵动则适合长文,又譬如在文字构成上,钟家的偏长于笔划繁复的,卫家则擅于笔划简单的。高手过招往往只差毫厘,若逢着擅长的那自是如鱼得水。
蔡尚书吟诵的是汉高祖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从篇幅上看,还是较短的,很明显在陆王两家间偏的王家。
董太宰毫不客气地起身道:“蔡大人,我觉得太多了。便写‘大风起兮’四字足矣。”
蔡尚书虽然肚里发些牢骚,也不好拂太宰的意:“大道至简。那么诸位便写这四字吧。”
霏霜替小虎捏了把汗。陆家笔法如风,风道讲究恣意潇洒,吹到哪写到哪,是以字是越多越好,越写越自由,反倒是短短几个字的帖子,更加考验功力。倒是王家的刚劲不必动脑子,用力专心写完即可。
尽管王羲之不在,李逸少却也是王家笔法的传人,恐怕会是小虎最大的对手。
果然他几笔下来顺风顺水,很快进入凝神忘我状态,香还没烧掉几寸,他已经把笔画最繁杂的“风”字给写完了。
小虎那边的情况则很是不妙,他身前的白纸依旧空空如也,似乎还在构思着如何下笔。
起初霏霜倒还不那么在意,因为陆家的笔法一旦运起来,比着王家一笔一划方直到位的要快上数倍。
到了仅余几寸香时,霏霜终于慌了,那时李逸少已经在写第三遍,而小虎依旧闭目冥思,半字未落。
蔡尚书用金锤“叮-叮-叮”敲响三声,示意时间已到。
霏霜心里头一沉,小虎的纸上哪里见得半个字迹。
佐员们分作四组,从前往后走下示意众人搁笔停书。
说时迟那时快,小虎忽地提起笔来一运而下,提勾带挈,起转回旋,眼花缭乱间竟看不清他的手法。便是那前来督促的佐员也被吓了一跳,眼直直地望着他看了许久,才想起叫道:“谈公子,还请住笔!”
等他说完,小虎已然收笔于侧,那人不可思议地走过来瞧了瞧他纸上的字,虽然飞舞潦草,好歹四字已经写完。
“请诸位离席,请评判入席。”蔡尚书指挥道。
小虎如释重负地走回霏霜身旁坐下,霏霜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陆家笔法虽快,也不能快到如此地步,八成是败笔之作了。心想他心力交瘁不适合多说,只倒杯茶嘱咐他好生歇息。
马虞也走到这边来坐下,逢着霏霜还是有些尴尬,只好报以一笑,也不知说什么才是。马义倒是大方得多,借机冲霏霜道歉:“霜姑娘,昨夜和舍弟多有得罪。”
“昨夜何事?”霏霜云淡风轻地道,潜台词是她已经忘了,就当没发生过。
“这么说来我们还算是知己?”马虞眼里放光。
“萍水相逢,还不至于到知己!”小虎突然插出来一句。
李逸少不明就里,出来充当和事佬:“小虎又在开玩笑了,我们当然算得知己相交。”
他精神真好,好像已经得了第一似地。其实他是真心把小虎当对手,时不时地偷偷看他几眼,见着他许久一字未落,心里头暗暗得意,于是现在有了这副充当大哥和事佬的姿态。
小虎气头未消,轻轻“哼”了一句。
霏霜不置可否,既说了不放在心上,总不至于登时翻脸。
她察觉到这马家兄弟来历不凡,与那太宰大人眼神之间多有交集。倘若所料不错,恐怕这座大靠山就是他们请来的。能够在临时把这个级别的人物请过来,他们在王都洛阳的根基实在深不可测。
更重要的是,马义这个时候来向她示好,岂非有种威胁的味道?
儒雅的袍袖底下,往往藏着一柄锋利的刀。
评判们又在场上踱走不息,蹬踏蹬踏的脚步声带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蔡尚书虽然是蔡家嫡系,书法水平却是不高,除了热衷于办会,其余一并交给这几人中为首的青衫老者。
青衫老者姓白,名松兆,有传闻是他当年曾在蔡家呆过几年,又有传闻他是皇象的同门师弟,总之经验很丰富,地位很崇高。
他自己不写字,就凭着一双慧眼发掘了不少书界英才,连带着也令自个儿名震四野。他上次来担任评判已是十七年前,那位尚书署那位足以和卫瓘并驾齐驱的索靖索大人,就是那时被发现的。
不过这一次他露出极其失望的神情:“可惜,可惜。”
众人皆吓了一跳,因为从他的表情看来,这些书作都很糟糕。
蔡尚书顶着众人尴尬的目光请教道:“依先生看来,这些书作都没有出众的?”
“倒不是这般。只是十七年前的书如此,今日的书还是如此。各家都拘着各家的路子,如此下来就算再怎么出神入化,也回不到蔡师祖那时的水准啊!”
这话算是把场上各家各族全都数落了一通,一时之间气氛更为沉闷。
白松兆当作没看见,自说自话:“倒是有几幅还算是融入了旁家的路子,我以为这是极有勇气的。头几名当给他们,以勉励各家互相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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