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璧人撩我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酥苏酥
可如今瞧着王羲之的表情是深信不疑,于是带着霏霜也觉得此事可信起来。
小虎却否认道:“没有什么八阵图,你们不要白费心机。”
王羲之气得直跺脚:“哎呀,你怎么婆婆妈妈地?他们两个更可怕好吧?他们不知是洛阳城里哪个高官的子弟,今天的董太宰就是他们请来的。”
马虞也火冒三丈:“你竟敢跟踪我们!”
马义嘴角轻轻抽动了下:“琅琊王家有什么不敢的?在京城里头布下这般罗网,恐怕不只用来跟踪我们吧?”
经他一提众人俱明白过来,如此造势,想必是要谋反的了。
王羲之也不否认:“谋反?那可万万没有。不过清君侧诛小人倒是替天行道,今日便拿你们开刀!”
只说着一挥手,身后的王家死士便冲上前来。
马义不急不躁,双手一拍,山头又蹭蹭冒出许多火把来,反将王羲之的人马包围在内,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拉弓的绷弦声。
“你竟然……”王羲之铁青着脸,怒目而视。
“你们王家那点小手段,在我看来还是稚嫩了些。你以为我是单单为着什么图纸吗?今日设局,正是为了清剿你们这帮逆党!”马义声如破竹,震撼百里。
马虞忙招呼霏霜和小虎:“你们两个快到这边来,别受伤了。”
马义将手抬起,似要命令放箭。
小虎看着一边倒的局面,忽然剑眉一挑,胸有成竹地道:“殿下,你总不至于迷糊到为虎作伥吧?”
王羲之虽猜得他官品很高,势力庞大,却不曾猜得到马义竟是当朝太子。
不过想想似乎也对,“马义”可不就是“司马乂”么?如此简单的暗示,竟没能瞧见门道。那么在他旁边的那位马虞,想来就是二皇子司马遹了。
小虎也是刚刚才瞧出端倪,就在对方抬手的那一刻望见他里衣的袖口绣着杏黄的龙纹,这才辨别出真切的身份来。
“卫公子真是糊涂,我既是太子,更与这等逆贼势不两立!”
他虽然说得振振有词,不过手势上已经再无下令杀人的意思。
小虎笑着说道:“殿下这批死士恐怕也属逆党之流吧?若是真的除贼,怎么不见皇城铁骑卫在哪?”
司马乂将手往后一挥,山头间火把尽熄。
“王公子也还要让这些人碍我们的事么?”
王羲之吹了个口哨,身后的人马也隐退了去。
王羲之正色道:“你又是这般又是那般的,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别的,就是想真正地与你和小虎结交罢了。”司马乂拱手一拜。
“可别漏了霏霜。”司马遹补充道。
霏霜吐出口气:“殿下你可真有意思,你爱交便交吧,搞这般阵仗做什么?”
司马乂笑道:“要不显摆下我们的实力和诚意,还攀不上你们呢。”
王羲之咋舌。所谓实力便是这些如鬼似魅的死士,所谓诚意便是不杀之恩了吧?皇族的人行起事来果然手段非同寻常。
其实便连同为皇族中人的司马遹,也才刚刚领悟兄长的意图。
司马乂既要与人结交,态度也就谦卑许多:“确如小虎兄弟所言,我兄弟二人虽为皇子,却形同逆党,都是拜那贾后所赐。”
当今皇后贾南风凶暴善妒,他两人都非贾后所出,自然免不得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要借着我们王家的势力除去贾后?”王羲之惊讶道。
“正是如此。”
“我凭什么帮你?”
司马乂凑近王羲之,从怀里取出一幅绢帛,摊开来看竟是盖了空白玺印的圣旨。他道:“这是先皇临终前赐予我的,举事之前我便转赠王公子。上头必书六个大字:王与马,共天下。”
这六字实在是莫大的诱惑。因为就算是把司马家一锅端掉取而代之,仍会面临着皇位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如今有着这六字在手,权位正名的问题自是不愁。
司马乂再行加码:“倘若王公子不满意,便写上你自个儿的名字,却又何妨?”
王羲之故作生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恕罪,恕罪!”
司马乂还是表现得很谦卑,不过王羲之肚子里的小心思他全都明白。
于是他给王公子搬来个台阶:“纵使不为这个,为着清君侧、灭妖妇,也得请王公子鼎力相助才是。”
这回王羲之爽快地应承下来,两人相谈甚欢。
小虎却不肯参与他的计划:“我绝不可能帮你。”
他的爷爷、父亲、叔伯皆是龙位上那人所杀,卫家与司马家的仇恨自是不共戴天。
谁家璧人撩我呀分节阅读21
司马遹劝道:“小虎,卫公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父皇的老师,若不是贾南风那个妖女从中作梗,他怎么会下诏杀人?我答应你,将来成事,头一件要做的就是替卫公平反!”
司马乂只说一句:“你觉得,你和你的师姐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芝兰金兰
小虎咬咬牙,攥紧了拳头又松开,目前的形势他确实没有选择,只好退一步:“就算想帮,我也是有心无力。”
王羲之叫道:“八阵图呀,得此一图可抵千军万马,何愁大事不成?”
“要真有千军万马,我卫家也不至于到此田地。”
小虎就是一口咬定不知。
司马乂拍拍他的肩膀:“图不图的没什么关系。我要的不是你的图,而是你的字!”
“我的字?”
“不错。先皇与卫公亦师亦友,笔路笔风都与卫公无异。若要作这先皇的遗诏,还需你来写上才是。”
小虎沉下脸,伪造圣旨这般的大事他可做梦都没想过。
司马乂已当他答应下来:“就这么说定了。今日我司马乂有幸结识两位,不如我们就此结成异姓兄弟,将来大事有成,共享江山!”
小虎对江山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独独顾忌霏霜的安危而已,只好勉强地应了句:“好。”
司马乂意识到把霏霜冷落了许久,又道:“霜姑娘,烦你做个见证可好?若是令师尊在的话,相信也定乐于如此。”
他这话的意思是谈燕楼也已经被拉入了造反党羽的行列呀!
真的假的?反正霏霜很识趣地保持沉默。
四人立过誓言,又说了许多豪情壮志的话,直震得树叶上的露珠也缓缓下落。
王羲之迫不及待问道:“殿下何时起事?”
司马乂早有计较:“此刻时机尚未成熟,我还需等一位重要的盟友答复。寻得天时地利人和,自可一举诛灭妖后!”
小虎趁机道:“那我回去等你消息?”
王羲之还是寻图之心不死,眼珠一转:“趁这个间隙,我和小虎一齐找找八阵图如何?霜姐姐也一起?”
司马乂果然懂他的心思:“这个主意甚好。”
司马遹却道:“霏霜,你一个女孩子怎能跟他们这般奔波?不如就留在京城吧?”
小虎又急了:“那我也留下来与师姐一起!”
司马乂冲司马遹板起脸:“小虎和羲之俱还年幼,离了霜姑娘沿路照看怎么得了?你别净胡乱出些主意。”
司马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几句,也不敢和皇兄争辩,只好就此别去。
黎明拂晓,晨曦遍地,想起昨夜的事情还真是如同梦魇一般,可那已俱成铁板钉钉的现实,再无后悔的机会。
更何况,一路跟着三人的王家的党羽,也根本不可能跟他们后悔的机会。
不过王羲之也并不摆出押送犯人的姿态,只一如从前地客气有礼,他领着两人南下行至汝阴城,说是要去拜访那位传她钟家书法的李夫人。
或者说,从她那处偷师学得些钟家笔法的那个李夫人。
李夫人每日清晨都要到城西外的荷塘处练字。她练字的法门尤为特别,有笔无纸,有墨无砚。墨汁调好便倾到新摘的荷叶里头,蘸满墨汁便往池塘里头点去。看似洗笔,实则练字。浓劲的墨汁随着笔势在水面荡开,打倒别的荷叶上时就成了字,叫人叹为观止。
王羲之正是看她“洗笔”洗得多了,于是学得一些笔法的要义。
不过此番再来已无缘得见此绝技。原因是汝阴这几月滴雨未落,原先被她练字染黑的池水因此不得净化,也就不能再用来练字。
要想学到她的书法,看来只能想办法进入她的学堂。
李夫人的学堂唤作“抽簪堂”,设在城中最为繁华的地带,六间房舍并联而立,富丽堂皇,无比气派。更为独特的是,她招弟子从来不需学费,更有甚者衣食住行一概全包,有的竟还连带帮着把娶亲的聘礼都给准备了。
如此好的条件自然往者如云,为此抽簪堂前立着块牌子:登堂者需投一手书拜帖。
王羲之十二岁那年也给投了一份,他料想着自己这么好的资质和家世,哪里不录用的道理。没想到拜帖入门石沉大海。他心有不甘再投一幅,同样是了无音讯。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狗爬字确乎不堪入目。
可是闭门羹这口气就是咽不下,于是此番带着小虎一同前来,大有踢馆的味道。
抽簪堂比起六年前显得陈旧了些,它的对面也开起一间新学堂,名为“隐榆堂”。门对门,看来是摆明了要和那头对着干。
但就目前来看,抽簪堂门前可谓人山人海,隐榆堂前虽也有人影晃动,却是冷冷清清。堂内时不时走出几人,踮起脚朝对面张望一下,欲前又止的样子,很是纠结。
王羲之凑过去问那人:“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那人没好气地啐道:“不就是当众授个课嘛?哗众取宠,心术不正。”
隐榆堂非但传授笔书之道,也做些倒腾字帖的生意。与王羲之搭话那人正是隐榆堂的二朝奉徐邈。
几番聊下来,才知得隐榆堂始终被抽簪堂压着,无论是弟子水准抑或是老师水准上看来,后者都是技高一筹。因此徐邈每每说到那边的事情时总得咬牙切齿,一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
霏霜问道:“今日主讲何人?授何课?”
徐邈义愤填膺道:“可不就是姓李那女人嘛?可是狂妄得很啊,知道卫家亡了竟当众数落起卫家书法的不是来了。”
小虎被面红耳赤,气头又上来,撒腿往围观的人群里头挤去。
王羲之叫一声不好:“霜姐姐你快拉住他,免得露了身份。”
霏霜紧跟在后,面无表情:“若她批的王家,你能沉住气?”言下之意是拦是拦不住了,此气非出不可,最好几人一齐帮他出了才是。
王羲之想想也对,此行本就是准备示威,正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抽簪堂里门庭若市。李夫人端坐于白烟缭绕的宣道台前,离台十余尺底下坐着的皆是正式弟子,仰头上望,用心静听。其余围观的人群则被一条蓝绸隔在外场,只好站着听讲。
李夫人的气息缓和,声音凝重,娓娓道来:“卫家书道修习的弊端已然讲完,接下来便讲讲这书路本身的弊端……”
待她讲到第三大点的第二小点时,小虎钻过绸缎界线,冲着台上喊道:“你说的不对!”
李夫人止了言语,众弟子也扭头看来。
那些弟子普遍比小虎年长,哪里被这小孩放在眼里,于是哄笑一通后又转回去坐好,盼着老师继续讲课。
唯有个女弟子“噌罗”一声站起来训斥道:“你好没礼貌,竟来打断我师父说话?”
小虎不客气地反驳道:“如此当众妄议别家书法,怕是也很无礼吧?”
李夫人四十余岁的样子,挽一头朝天髻,着一身青萝衣,悠然地坐在堂前。纵使小虎这般胡闹,她脸上仍是毫无恼怒之意,一应表情俱同从前,唯得目光深邃悠远,似能直指人心。此等威严气象自然而来,与她的女弟子显然不在一个境界。
那位女弟子与小虎年纪相仿,明显是缺乏稳重,叫嚷道:“你是卫家人吗?还替卫家出头来了?”
“我蒙受卫家书法,便应当站出来。”
小虎也算知道事情轻重,不明说自己身世。
女弟子不依不挠:“嗬,卫家人自己不敢来跟我师父辩驳,倒派别人来了。缩头乌龟!”
看来这女子并不知卫家已然被诛灭的事,说起来话毫无顾忌,直把小虎气得五窍生烟。
“杜瑶,休要胡言。”李夫人总算明事理,抬手道,“这位小兄弟既承卫家书法,你便用我传你的钟家笔法与他比上一比。最有说服力。”
“遵命,师父!”杜瑶摩拳擦掌离席而来,旁有小厮早抱了桌台笔墨等放在她的面前。
“小子,你要比什么字,说吧。”杜瑶摆好架势,提笔欲落。
霏霜只看她这样子就猜得她不过外行,若是让小虎出题反倒还像是欺负了她,遂道:“但请夫人做主。”
李夫人也不推辞:“二十年前四家论字,当时卫钟两家所差不过只有一个‘无’字。今日我们便写这字好了。”
☆、钟灵毓秀
李夫人说的这段历史可谓家喻户晓。二十年前蔡文姬驾鹤西游,灵堂之前四位后辈争执不休,非要定个排位出来。于是由大弟子皇象做主,联同白松兆等当世书界耆老共为评判,众人以字论道,按班排次。
初轮写《长安赋》,王陆两家的排位毋庸置疑,钟卫两家却是未决胜负。
次轮写《胡笳十八拍》,钟卫两家各有所长,高下仍是难判。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