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璧人撩我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酥苏酥
总而言之,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赵王司马伦辅政,东海王司马越主军,两边起初互有节制,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卫家的冤案得以平复,钟家的过往朝廷也不再计较,这都是霏霜给朝廷砸了大把银子的缘故。
卫玠顺道地还得了个闲散官职,名为太子冼马,说白了也就是太子的随从,至于太子么,自是司马乂了。似乎一切都照旧。
可太子却执意要回封地成都去,两个王叔也乐得他不在洛阳。结果司马乂一走,卫玠这官更闲了。早上到朝堂上逛一圈,余下的时候全都呆在家里。
家有娇妻一人,胜过钱财万贯。更何况这娇妻本来就有钱财万贯。
夜里行云布雨,白日园中缠绵。
园中栽满了匙叶草,比之陆家的还要更多。卫玠这些年来书法精进许多,只随便装满一壶花粉,便能在地上写出长长的诗篇。他边写着,边念着,甚至把诗文里女主人公的名字改成她的,腻得她好几日吃不下饭。
每逢此时,霏霜都要猛地一挥衣袖,激荡得满园紫粉飞舞。她最爱看这漫天紫色的光景,细细的花粉在半空中游荡不息,落在他精白的袍袖上,落在他浓密的发梢上。他如白壁,带些紫艳,徒添几分神秘的味道。
在旁人眼中,这一对神仙眷侣确乎挺神秘的。不仅仅在于他们的字神乎其神,还在于他们仿佛守着某个神奇的秘密。
赵王和东海王隔三岔五地都要上门问候一番,送些贵重的物事过来联络感情。只是他们都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同一个东西:“诸葛孔明的八阵图纸在哪?”
他们拐弯抹角变着法儿问,卫玠也拐弯抹角变着法儿答:“不知道。”
若是搁在八年前卫瓘说不知道,那是任谁都不相信的,于是卫家引来了灭族之祸。可到了今日,人们见着卫家如此惨淡好不容易死而复生,也不好再随便怀疑卫玠的话了。
只是两个王爷都觉得也许是卫玠还未参悟祖先遗训的缘故,千叮咛万嘱咐:“若有消息,头一个来告诉本王。”
言下之意是不要告诉另一个王爷。
卫玠每次都敷衍地答过去:“一定一定。”
反正他根本不相信图纸这种东西,也不知道从何去找。
卫府除了王爷们的来访,近日还多了位不速之客。
那是从前霏霜的师弟,谈燕楼的石世龙。
卫玠犹记得小时候初次见面被他拎在手里的感觉,他又黑又壮的,如今还是一样。
霏霜许久未见同门,又是与她交好的,未免高兴。说到兴致起来时,就一口答应帮石世龙把事情都担待了,也不管他究竟犯了什么坏事。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事。谈燕楼破败后,石家也受着牵连,好好的镖局说完就没,石世龙也不得不沦为他人的护院为生。
老东家姓朱,待他还好,可老刘死后继承家业的小刘却蛮不讲理,家里丢了几件宝贝非说是护院偷的。石世龙一怒之下给了他几拳,没想到那刘家公子不禁打,就这么去了。
卫玠皱着眉头:“石大哥,这杀人偿命的,恐怕你在劫难逃啊。”
霏霜不同意:“我听说那姓刘的也是道上的人,平日为非作歹不少,更有奸掠妇女的行径,打死活该。”
卫玠无奈:“可要命的是,这姓刘的却是王司徒的亲戚。想必此刻典狱已然受了令,不惜一切代价将石大哥捉拿归案了。”
两人皆皱起眉头,无论是中书阁的仿书,抑或是钟家的钱财,似乎都不是能够直接起作用的上策。
思来想去,决定还得去找洛阳城里有特别门道的人。
洛阳城贵为都城,龙蛇混杂,各路人都有各路人的谋生之道。当年卫家倾覆,卫家母子三人也是靠着这拨人才得以逃出生天。
他们的据点在洛阳西街的朱宫坊,掌柜的就叫朱宫。
这自然只是个代号而已,他们跟中书阁主一样,喜欢坐在帷幕后面招待客人。
卫玠领着石世龙去到那处,很有礼数地奉上帖子。
朱宫幕上的黑影点了点头,往桌上敲三下,表示应承。
很快便有两人过来领石世龙下去,安排他逃生。
卫玠明白道上的规矩,向朱宫拱手道:“掌柜的,想必你也清楚,小弟最擅长的便是写字。便请取四宝来,小弟全力为你做一幅字便是。”
这便是朱宫坊的酬劳,求他办事,定要用最拿手的一门技艺来换。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技艺,人家恐怕也不会帮你。
当年卫玠的父亲卫恒,就是因为写字耽搁的功夫,结果来不及逃出洛阳,被赶来的追兵杀死在坊内。
这一层他自是不知,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来和掌柜的商量。
朱宫极少发言,只是拍拍手,命人取来笔墨,让卫玠作书。
卫玠旋即书毕。他极有自信,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当世绝无第二人能写出比自己更好的字来。
不料朱宫却挑剔得很,幕上的影子看了看那幅书作,不耐烦地揉成一团,丢到一边。挥挥手让卫玠离开。
卫玠哪里能受这般侮辱。起身质问道:“敢问先生,卫玠哪里写得不好?”
朱宫难得开了口,不过他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好把原先的掩盖过去:“你再写一遍,便知为何不好了。”
卫玠不信:“我已尽了最大努力。”
谁家璧人撩我呀分节阅读69
朱宫挥挥手,旁边的小童端上一盏茶来。
“你喝口茶,再写。定然胜于从前。”
卫玠不接,疑心茶水有什么怪端。
朱宫对那小童道:“流沙,你倒半杯出来自个儿喝下,免得旁人不安生。”
那个小童听话地饮了半杯,卫玠见他无事,也饮了半杯。
茶水下肚,只觉浑身精神振奋,好像身上有使不尽的力气,连头脑也变得灵光很多。握起笔时,脑海中滔滔不绝地闪现过家传笔法的精要细节,爷爷的、父亲的写过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眼前跳动,似乎伸手就能抓到一大把。
握笔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似地一划千里,游刃有余。起笔连笔竟是从未有过的自如,那股随性而发的畅快,那股不受拘束的愉悦,好似不是人在握笔,而是笔在催人。
电石火花间,一篇长达百余字的《惊雷帖》已然现于台前。放眼看去,那帖比起先前所书果然有天壤之别,不仅笔划更加迅猛刚烈,而且势头勇不可当。总的说来,几可超过祖父《顿首州民帖》的高度。
卫玠写得兴致起来,意犹未尽,又抓起旁边几张白纸,不到一炷香功夫,接连作了《惬意帖》、《行军颂》两幅绝品佳作。
他还待再写,几个小童几乎用抢的把墨宝统统收走。
卫玠全身发热,力气用不完,全都发到声音上:“你做什么?我还有好多可写!”
朱宫与他道:“卫公子够了,我朱宫坊不占人便宜,卫公子在此作了三幅字,已然远远超过送那人出城的代价。为作补偿,还请卫公子提些别的要求。”
卫玠挠着身上因热气发起的痒处,想也没想就道:“刚才那些茶,给我几包带走!”
朱宫慷慨地点头,命小童取来好几包递与卫玠:“卫公子也是客气,这等茶叶我此处多得用不完,你随意拿走便是。若是用完了,还可到我这来取用。”
卫玠还真不客气,又兴许是热气冲昏头脑让他变得率直起来,只一把抄过那些茶叶抱在怀里,连句道谢的话也不说便转身离去,好像生怕朱宫会反悔似地。
朱宫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脚步,早已计上心头:或早或迟,这小子定会回来找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啦各位,改着改着突然就过了12点了……
今天傍晚还会再更一章的,晚安啦。
☆、气血两虚
午后霏霜睡醒便到集市上逛一圈,顺手带回些醉香阁的糕点酥糖,卫玠挺爱吃甜食,却也挑剔得很,平日里也就这家店里的能叫他稍稍看得上眼。
不过今天看来他对这些个点心毫无兴致,只随便抓一把往嘴里塞塞,连嚼都没嚼几下就全咽下了肚。然后急匆匆地要往书房里去,据说是要练字。
霏霜按他坐下:“急什么?不吃完不许走。”
卫玠只好再抓几把往嘴里砸,还是狼吞虎咽的吃相。
霏霜奇道:“可是有什么托你作书?怎么弄得这般神经兮兮地?”
卫玠兴奋地答道:“我今天发现了秘诀,写出字来几乎可以比肩爷爷写的了。”
现在卫瓘那幅《顿首州民帖》就挂在书房的正中央,他隔三岔五地都要去观摩好一段时间。每次霏霜给他端了茶水过去时,望见他的眼神里除了专注便是钦慕。看来超越自己的祖父,恐怕是他最大的心愿了吧?
不过书法这东西除了讲究笔法笔力,还贵在作书时身处的情境当中。他既不像他祖父那样上过前线的,要够上那种气势,只怕不是能强求得来的事情。
霏霜只当他有个美好的愿景,至于能不能实现,怎么实现,都不能跟切切实实的吃饱喝足相提并论,于是亲手拈起一块小糕饼递到他嘴边,故作严肃地说:“一点一点吃。”
卫玠笑得狡黠,果真一点一点地吃着,连她手指头的碎屑也要舔得干干净净,再舔过来可是手背了啊……
霏霜突然往他上颚里弹了弹,卫玠“哎哟”叫了几声。
“叫你吃糕点,不是吃我。”霏霜虽然嘴上抱怨着,不过还是拈了块新的往他嘴里送。
这一点一点地果然吃得很慢,小小一碟糕点竟能吃得半个时辰有余。
望着空空的碟子,卫玠突然改了主意不想写字,砸吧着嘴唇对霏霜道:“我还想吃。”
霏霜笑着骂一句:“赶紧做你的正事去!”
卫玠只好乐悠悠地起身,叮嘱她:“那再帮我泡壶茶好不好,我们再一点一点喝。”
霏霜板起脸:“写字贵在专心致志,什么一点一点喝的?”
卫玠说得振振有词:“喝了你泡的茶,写出来的字一定更好看。不信你试试?就用下午我拿回的那几包新茶。”
这也不是什么难为她的事情。霏霜提了包茶叶,再命下人将烧开的水取来,便往茶盏里倒入。滚烫的热水遇着那干茶叶,登时散出股独特的清香,比之寺庙里的烟火稍淡,比之旷野里的花香略浓,实在叫人神清气爽。
霏霜呢喃乐道:“不是我泡的恐怕也能提神醒脑吧?”
她阖上茶盏盖,把茶水往他书房里送去。
卫玠正好写完一幅字,见着霏霜过来便唤她来看:“怎么样怎么样?”
霏霜瞧了几眼,她起码的鉴赏力还是有的,只道:“跟原先的差不大多嘛。”
卫玠扣了扣桌子:“正是。你看啊,等我喝完这杯你泡的茶,马上见真功夫。”
他现在做事可真是风风火火的,也不顾茶水烫热,就像喝酒那样仰着脖子咕咕入了肚。更诡异的是,茶水下肚后竟露出喝了酒的醉态,半眯着眼睛,身子摇摇晃晃的,真令人担心是不是随时要摔倒在地。
霏霜过去扶了扶他:“你喝的哪来的茶?”
卫玠挤出一丝笑容,也不答话,食指与中指挥弹间就取笔在手,俯身案上挥毫泼墨,不到半盏茶时间已然书成一幅。将笔一搁,猛地将霏霜拥在怀中:“看,是不是极好?”
霏霜小小地诧异了一番,不只是因为他笔下的书作确实大有长进,还因为他胸膛烫得吓人,把脸贴在上头,就像是凑在烧水的炉子旁一般。
霏霜马上把手放上他的额头,却是冰凉冰凉的,带着汗珠,也不似发烧的样子。
卫玠把她的手拨开,一个劲地问:“是我写的好,还是我爷爷的好?”
霏霜一下子愣住了,虽然他心底里无时无刻不想着超过他的祖父,可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出来问还是头一次。
可是没等她答话,卫玠又低下头喃喃道:“不,还是爷爷的好。我再试试,我再试试……”
他一只手紧搂着她,另一只手再提笔写字,片刻功夫,又成一幅。
她明显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更甚了。
卫玠气喘吁吁却无比激动,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这幅,这幅比刚才的更好!”
霏霜忙把他拉到一旁:“你这是怎么了?平时都不见你这样的。”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只手在上身处摸索着,摸到腰间时猛地一拉,就把衣带解开,露出大汗淋漓的胸膛。
他这是想干什么?
霏霜的脸颊也开始发烫,不知是被他刚才的体温熏热的,还是自个儿头脑不清醒。未待细想,已经被他逼到墙角,身上被他恶狠狠地吻了起来。
热气挟裹着两人,穿透衣衫,穿透皮肤,直至再也分不清你我。只有一片茫然的滚烫,以及血脉的翻腾和亢张。哪怕外头是寒冬十月,也丝毫消解不掉他们身上的热烫。
他的功夫和他的书法一样进步很多。如果说从前是平和旷野上的雷阵雨,那么今日就是浩瀚孤海中的暴风雨,挟卷得她只可沉浮而无法呼吸。可偏偏是这般的无法呼吸最最叫人痴迷,耳畔两人此起彼伏的声音为这一幕配上绝妙的和曲。
这一夜就这么在书房里头过去了,没有厚重的被褥,也不觉得冷。因为她的身上盖着他,她的怀中拥着那么个滚烫的火炉。
等到她打个寒战时反倒是在清晨太阳光透进来的时候。冬日的阳光下浮游遍布,却察觉不到一丝暖意。就连她拥着的那个人,也是冰冷冰冷的。
他的嘴唇发紫,呼吸也微弱得很。
霏霜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卫玠,卫玠!”
他没反应。
她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把他抬起来,一边叫他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
他可算睁开眼来,睡醒惺忪,嘴上“嗯”地问了一声。猛然见到她发红的眼睛,又把音量抬高些:“你怎么了?”
这才发现他的声音沙哑得很,干巴巴的好似一夜间老了好多岁。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