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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璧人撩我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酥苏酥

    天彻底地暗了下来,屋外都见着来来往往的提着灯笼走过的家丁。霏霜料想寿宴即将开始,也该出去露个面了,便随手将那本子摊在放回架上,要推门出去。倚近门时,听得王容之身边大丫鬟紫兰低低的声音:“待会儿你们可机灵点,莫要让钟小姐瞧出了破绽。”

    霏霜心里咯噔一下,王容之似乎有事情瞒着自己?

    紫兰旁边又有声音响起:“可卫公子出这么大的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怎么瞒得住姑娘?”

    紫兰道:“所以王爷和王妃才借口把姑娘先稳住在这,然后再去稳住外头的人叫他们莫要乱说。你们可别说漏了嘴,否则害得姑娘伤心,王爷定叫你们好看。”

    又有个丫鬟插嘴道:“卫公子也真是可怜,怎地忘记了服药呢?”

    紫兰捏了她一把:“还说好说,别叫姑娘听见了!”

    不料门忽地打开,霏霜就站在门口瞪着几人。紫兰和几个丫鬟吓得哆嗦,悉悉索索地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发一声。”

    “你们说得是真的?”霏霜镇定的语气里明显透着慌张。

    旁边有个小丫鬟插嘴:“姑娘别怪我们啊,是王爷……”

    紫兰狠狠地打断她,摆出副笑脸道:“不知姑娘您问的是什么事?是了,王爷的寿辰就要近了,厨房也将姑娘带来的菜肴热了热,该出去赴宴了。”

    霏霜加重了语气:“你们说的卫公子的人事!”

    旁边几个丫鬟吓得跪了下来,紫兰尤为镇定,仍是带着笑容:“我们……我们说的是城东那个卫公子呢,不是卫冼马……”

    霏霜见得此景已知对方有意隐瞒,甚至满城宾客都有可能被司马睿带着一起瞒她,她再也不多废话些什么,匆匆便离了府去。回到家后赶紧寻老诚叔去打听卫玠的事。未料老诚叔竟道:“小姐听得哪里话,老奴今日才收到姑爷的信,报的是平安,还交代了许多中书阁的事情,应该是谣传。”

    霏霜仍是火烧眉毛坐立不安,又遣了府中好多斥候连夜前去查探,几日她都闭门不出,便是司马睿的使者过府也是不见,直待得自家斥候接连回禀卫玠确实无事才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得从担心变为恼怒:“不知哪个家伙胡乱造谣!”

    王令淑沉吟一番,猜测道:“依你所说,既是容之身边的丫鬟所言,许来就是她使的计策。她用这法子把你哄走,一来显得我们两家无礼,二来又长了王家的面子。你这时候该过府,向王爷说明缘由才是。”

    霏霜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心想着那王容之真不是盏省油的灯。赶紧命下人再备好礼物,往王府上拜谒司马睿去。

    这次是司马睿亲自出来迎接,仍是将她引到书房,两边坐定,霏霜开口道:“上番我不辞而别,扫了师兄的兴致,此次特来向师兄陪个不是。”

    司马睿反问她:“师妹为何不辞而别?”

    “是上次听了王妃旁边大丫鬟的舌根,以为卫玠出了事,于是匆匆走了。”

    “哪个丫鬟,与你说什么了?”

    “就是那个紫兰,她在外头说什么卫玠出了事,已经满城皆知,你倒还凑着其他人把我瞒住。我一时情急,于是便走了。”

    司马睿“噢”了一声,倒没有太大恼怒,只是道:“看来是容之心胸狭隘了,我得代她向你陪个不是。”说着便起身要向她作揖。




谁家璧人撩我呀分节阅读96
    霏霜怎不知他身份尊贵,忙也起身止住他道:“师兄咱们多熟了,我来这也不是为着兴师问罪,只是向你说明缘由而已。王姐姐毕竟是王家的人,向着王家些我也是能理解的。”

    司马睿点头道:“好,好,此事就这样了了。师妹,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便不远送。”

    霏霜惊讶于司马睿对自个儿的态度竟然这般冷淡,也不知是他真的有公务还是出了什么别的岔子,只好起身告别。回得卫府,逗着小卫稷玩了一会儿,听得王令淑高兴的声音:“谢天谢地,玠儿明天可算要回来了。”

    许多事情假的也会传成真的,这边霏霜的斥候大张旗鼓地打探卫玠的消息,那边王令淑的人马也得知了她在打探卫玠的消息。于是老婆子自个儿也是战战兢兢地,现在得到卫玠平安归来的消息她也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霏霜接过信叹口气:“娘,若不是王姐姐使些坏招,也不至于叫我们这般担心。”

    王令淑也恼怒起来:“容之这孩子小时候我也待她不薄,怎地为着区区脸面的事闹得鸡犬不宁?”

    霏霜往信上扫了扫,不由得忧心起来。卫玠信里除了提到回家的日期,还与霏霜说他含丹草或许不够。这事儿他从未与王令淑提起过,是以王令淑也未有过多留意。

    霏霜深知此事紧要,那含丹草可是吊着他性命的药散材料呀!此信送到家里,在路上已然耽搁些时日,这更叫她担心不已。于是她赶紧取了装着草药的盒子,命人驱车载自己出城,沿着去淮阴的路行车,要早些与卫玠会合。

    行到半路,天色渐暗下来,却见得前方有一人一马伫立在大路中央,青蓝长袍云龙纹,正是司马睿无疑。他只背对着霏霜,像是猜到她会来一般,头也不回便道:“师妹,你要往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抱歉,最后这两章反复斟酌不知该如何下笔,所以耽搁了些时日。今天会一并更新然后完结。

    ☆、谁家璧人

    霏霜先是惊了一惊,不过想想眼下跟司马睿也没什么间隙,与他说两句话也不碍事,便答道:“师兄,卫玠今天回来,我寻他去。师兄要不要一起?”

    “我也知道他今天回来,所以在这等他。不过你不用惊慌,他带的草药是够的。”司马睿平静地道。

    霏霜便知那封卫玠的书信是他伪造的了,语气里有几分不满:“你怎么也开起这种玩笑来?”

    司马睿轻松一笑,驱马凑近她的车辇,伸手道:“可不是为着和师妹叙叙旧嘛。我这还有一位故人,师妹可愿和我去见见他?”

    自己虽然也带了些人,却不知司马睿暗中埋伏多少人,看这架势是不想去也得去的了。于是她只好下了车,骑上他的马,被他引着往林子深处去了。

    那林中设有一屋,木屋房门大开,里头有个熟悉的身影斜躺在椅上。走近看时,终于确定那就是沐冠。他四肢僵硬地瘫坐在藤椅上,只有两只眼珠子可以咕噜咕噜地转着。

    他不是死了吗?霏霜想起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来就觉得恐怖。怎地司马睿将他藏在这里?更令人惊异的是,沐冠竟然能够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喑哑,像是从被火星点着的木材发出的噼啪的声音,只听他道:“师妹,你来这做什么?”

    “你,你能说话?”霏霜惊诧道。

    司马睿在旁优哉游哉地坐下,给各人斟了壶茶水:“师兄,师妹,喝茶。”他又叹口气对沐冠道:“我也不想,只是师妹太不应该,竟还撞见了你。这怕是要损害我与卫玠的感情了。”

    沐冠辩解道:“师妹你别管我,赶紧逃……”

    司马睿捏住他的脖子,卡得他说不出话来。

    霏霜这才觉得一股恐惧卷上心头,脸色大骇:“你,你骗了我和卫玠?”

    若是沐冠未死,便是大师姐和太子仇不得报,那么卫玠也不可能与司马睿冰释前嫌。如此看来,司马睿竟是一直在给他们设局。

    “你,你太可怕了。”霏霜目中带着惶恐,脚步不住地往后退。眼见就要转身逃出去,才一开门一柄利剑已经穿腹而过,她怔怔地看着来人,那是司马睿身旁的随从。

    “混账!”屋里司马睿突然爆发出一声怒斥,紧接着他的剑已经斩断了那随从的臂膀。霏霜也重重地向后倒下。

    “师妹你别说话,我叫人给你治伤。”司马睿把手按在她汨汨流血的伤口上,可是哪里止得住血,霏霜只觉身体越来越轻,竟是话也几乎说不出来了。

    司马睿只像发狂了似地:“是我不好,是我中了王容之的圈套,原来你真的没见过沐冠,你之前真的没见过他对不对?可是,可是你怎么会在我的机关册上留下痕迹呢?”

    霏霜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脑海中也无力再回忆起从前发生过的诸多细节,她只知道自己真的快要死了。就死在眼前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的手里。

    那旁沐冠凄然一笑:“司马睿啊司马睿,你算来算去,到头来还是被你的女人摆了一道。”

    “是容之知道你的下落,不是霏霜?”

    沐冠不答,只是不住摇头:“你说你,既然怕卫玠发现,为什么不干脆点杀了我呢?”

    这时外头有斥候来报:“王爷,卫公子已然据此不足五里。钟小姐的尸体也已准备……”那斥候看了看倒在血泊里的霏霜,打了个冷战,不再往下说了。

    司马睿浑身一抖,才发觉手掌间被霏霜猛抓了一抓,只听她恶狠狠地道:“你要是害他……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别说话了好吗?”司马睿咬着牙闭起眼睛,神色极为痛苦,不多时猛地睁开了眼,似有悲情又似有决绝,也换上一副威胁的语气:“要不要害他,全看你如何做!”

    霏霜的呼吸变得急促,头皮愈加发麻。

    司马睿语速飞快地交待道:“他如果还是那个与我齐心北伐的卫玠,我定然不可能害他性命。我之所以要杀你,就是怕你破坏我们的北伐大计!”

    霏霜蠕动了嘴唇,想说些什么,司马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交待道:“你这半条命就是留在与他交待后事时候用的。你听仔细了,你需与他说,是狼族人半路袭击了你。若让我的人听到你说了别的什么,我保准让他当场万箭穿心而死!你听清楚了没!”

    眼前的这个人当真不再是当年她认识的那个子衿。又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只是活在自己对他美好的想象中罢了。他眼角的泪水,他口中的胁迫,他死死地按着自己伤口的被鲜血染得红透的手掌,他另一只不断吩咐随从布置现场的不粘血的手……他究竟是要救她还是要害她?一切都已不可猜度。

    终于他抱着自己轻飘飘的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迈动脚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贴紧他的胸膛,那里本该有几分温度,可如今她也全然感觉不到了。

    世界慢慢失去它的声音,又失掉它的色彩,林子里只是黑白一片。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死尸,那都是她钟家的人,连同几里开外只是负责回报消息的都被司马睿一网打尽。

    她也被缓缓地放到某具尸体的顶上,似乎这样能让她背上不被硌得发疼。旁的人在催促司马睿:“王爷,卫公子快到了,咱们快走!”

    干得发皱的嘴唇上忽然被什么碰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竟与司马睿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依旧充满了不明其意的泪水,一路落到她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可同时他的手又指了指后头的树林,仿佛是在示意那里已然埋伏好了大量弓箭手。

    她的心在痛,痛得盖过了腹间伤口处的痛。司马睿骑着马的背影逐渐远去,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只待死亡的来临。很快地耳畔的马蹄声越发响彻,卫玠真的到了么?

    她的视线已然被泪水模糊,看不清那个几乎摔下马来的人是谁,看不清那个抱起她来奔出好远的人是谁,也看不清那个发了疯似地在他耳边嘶吼的人是谁,更不知他冲着她吼了什么。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胸膛是温暖着的,不像司马睿的那般一直寒到她的骨里。

    “是狼族的人……害了我。”她用尽全力在他耳畔说道,也不知他听清了没有。

    至少她自己就没有听清,她再也不可能听得清了。

    一切都堕入沉寂。

    钟府挂上了白幡,卫府挂上了白幡,连带着琅琊王府也一并挂上了白幡。

    卫玠一言不发地跪坐在霏霜的棺椁前,那上头平摊着八阵图纸的全貌。

    他已经这般跪坐了三天,谁也不敢来打扰他,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缅怀棺中的爱妻,还是在竭力破解这幅传世的图纸。建邺城内三军待命,只等这卫府里的好消息传出来,便要北上讨贼。

    王羲之时不时来看看卫玠的进展,有几分忧心地与司马睿道:“也不知卫玠能不能破掉这图纸。”

    司马睿只是直直盯着霏霜的棺椁,丝毫不搭理他的发问。

    王羲之只好自言自语:“应该没问题的。他既受了老前辈的指点,霜姐姐的死也给他带了些波折……”

    司马睿低沉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开了口:“你说够了。”

    王羲之只好低下头,不再敢说话。

    那边卫玠的身子颤悠悠地站起,王羲之可算看见一丝希望,忙上去扶他,其实是想瞧瞧破解的成果。只见那幅山河锦绣的八阵图上已被卫玠用笔墨勾连出来一个大大“無”。

    王羲之眼前一亮:“这个字,这个字……”可他却没法再说下去了,因为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無”,没有什么玄妙的阵法隐藏其中。

    他忙捅捅卫玠:“表弟,你快说说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卫玠摇着头,目中无神:“就是这个字,就是这个字而已。”

    “什么叫就是这个字。阵法呢,阵法呢?”若不是还顾忌着此地是灵堂,王羲之几乎要揪着他的衣领发问了。

    卫玠什么也不说,木木然地往外走去,与前几日红着眼信誓旦旦地要与霏霜报仇的模样迥然不同。王羲之还跟在他后面叫道:“你别走啊,霜姐姐还等你为她报仇呢,你说得清楚些啊!”

    他叫不回卫玠,倒听得司马睿同样失魂落魄的声音:“原来……真的……只是无……”待他回头看时,那个从来威严冷峻的琅琊王竟伏在棺椁前抚面落泪。他甚至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竟将那幅珍贵的图纸撕成了碎片,散成漫天飞絮飘然落下。

    阵法、北伐、宏图大业,一切都已化为乌有。

    空旷的石头城中,卫玠腰间银铃随着蹒跚脚步叮当作响。

    他要破解八阵图推动北伐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人们都想从他身上得知自己和这个国家未来的命运。于是很快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攒动的人头将他的去路拦住。

    “卫公子破了图纸没有?卫公子破了图纸没有?”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直接被人群簇拥着,上一次似乎还是在洛阳。那时他才五岁,那时候人们的问题也不同,他们嘴里喃喃问的是:“这是谁家的小璧人呀,这是谁家的小璧人呀?”有些人不住把瓜果串往他脖子上套,有些则时不时地往他白嫩的脸颊上捏一把,不,捏了好几把。

    愤怒的小璧人看着伫立的人墙,只是撅着嘴,也不知对这些个无礼的行为说些什么才好。四处张望,带着自己出来晃悠的哥哥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丢了,只余下茫然的他脖上串着重重的瓜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将他拉出人群的姐姐,高他一个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是啊,从那时起他就记住了她。哪怕她后来变得更高更好看,哪怕她换了别的什么名字。

    她还会像从前那样把我带出去吗?

    耳畔一声声“谁家璧人”逐渐远去,连带着风声、铃声、脚步声一同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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