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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烟花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行有道

    宁澄江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眼睛仍紧紧闭着,一双手却在身上胡乱解着,仿佛热得难受的模样。

    看样子药性已发挥作用了。古梦雪颤抖着搀起他的胳膊,“陛下,我扶您到床上躺会儿。”

    人在神志昏沉时总会听话些。虽然费了些气力,古梦雪终于拖着他躺在床上,仰面朝天。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人,抖抖索索地伸出手,俯下身为其解开衣衫。她的动作很不熟练,甚至因为紧张而越发生涩,可她始终认真地做着,神情尤其坚决。

    宁澄江忽然呢喃出声:“玉言,玉言……”

    仿佛受了难言的委屈似的,古梦雪忽然停住手:“陛下,我是古梦雪,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金玉言。”

    这句话是个天大的错误,可她已经说了。

    宁澄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她的模样,以及自己身上半褪的衣裳。他立刻从床上跃起,系紧腰间的玉带就朝外而去。

    从头至尾他没有责备她一句,可是那冷淡的一瞥已经令她的心沉到谷底。

    很好,现在她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宁澄江更会将她恨到谷底,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使自己沦为一个下三滥的女人,从此在他面前再也抬不起头,连仅有的自尊都没有了。

    古梦雪无声地笑着,真想哭的时候,眼泪反而下不来。她一弓身瘫倒在椅上,自斟自饮起来。一壶是烈酒,一壶是迷药,她两样都要,迫切地希望大醉一场,醉死了更好,她已经没什么值得顾惜了。

    此刻位于凤仪宫西北角不远处的风雨亭中,却静静地立着两个人影。天色晦暗难明,这两个人更加隐没不定,不仔细瞧实在难以发现。

    古幼薇看着匆匆远去的宁澄江,轻轻叹道:“这么好的机会,姐姐竟还是没能抓住,真是可惜。”

    她身旁仿佛是一个男子惋惜的口声:“看来皇后娘娘还是不够决断。”

    古幼薇冷笑道:“感情是魔障,最能令人糊涂。姐姐不仅糊涂,而且贪心,天下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呢?何必硬要得到陛下的爱,安安分分弄一个孩子不好么?”

    “可娘娘还是一心帮助皇后。”

    “谁让她是我姊姊呢?我这个做妹妹的总不忍心看着她白白受苦。”古幼薇朝那人嫣然一笑,“江侍卫,你原是从古府出来的,现在我要你冒险为我做这件事,你怕么?”

    姓江的一抱拳:“自当为娘娘效力。”

    他一步步朝凤仪宫走去,迈着稳定而坚毅的步伐。

    古幼薇几乎怀着欣赏的心情打量着他:她料想的不错,这个人的胆子的确够大。

    天幕早已沉沉欲坠,玉言仍旧站在窗前,没有半点安歇的意思。文墨打着呵欠上来:“夫人,您早点睡吧,都这样晚了。”

    玉言答非所问,“起风了。”

    是啊,真的起风了,虽然听不到风声,却能看到长长的树枝在昏暗中婆娑起舞,像娇娆妩媚的精怪,招展着柔软的手臂。

    文墨知道她思虑什么,大着胆子道:“皇后娘娘下了这样一番功夫,陛下今晚怕是不会来了。”

    “他会来的,”玉言执拗地道,“他答应过,他会来的。”

    文墨无言地看着她,很想告诉她男人的诺言跟镜中幻影一样不能当真。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门骤然被推开,宁澄江裹挟着风沙跌跌撞撞地进来,玉言顾不得惊喜,先注意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宁澄江身上的酒气不重,两颧却红得厉害,眼里也跟笼着一层纱雾似的,虽然动人,却有些不大寻常。

    玉言信念一转,吩咐文墨道:“去打一盆凉水过来。”

    宁澄江将下巴在她光洁的颈上蹭来蹭去,腻声道:“玉言,朕想抱抱你。”

    两人这样亲密也不是头一回,当着人,玉言不免有些害臊,忙一把推开他:“做什么,没规没矩的。”

    她的抗拒看来不起作用,宁澄江像一只撒娇的小狗般,极力往她身上靠,简直甩都甩不开。

    须臾,文墨端着水盆过来,见到此情此景不免又是偷笑,她勉力忍住:“夫人,水还要吗?”

    “要,当然要。”玉言硬着嗓子道。她抱着宁澄江的后颈,好容易将其摁到水里。

    被凉水一激,宁澄江激灵灵清醒过来,他湿漉漉地抬起头:“我这是怎么了?”

    玉言将一条洁净的手巾递给他,道:“我也觉得奇怪呢,你素来酒量不差,今儿怎么醉得这样厉害,还是说,你在皇后那里喝得太多了?”

    被她锐利的眼风一扫,宁澄江觉得心肝颤得慌,忙道:“这你可冤枉我了,我怕你担心,在凤仪宫一滴酒都没沾呢,还特意命人换了醒酒茶来。”

    玉言酸溜溜地道:“哟,谁管着你不许你喝呢!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你爱喝酒也好,喝得烂醉也成,谁敢说半个不字?”

    “我真没骗你,本来还好好的,喝了几杯茶,反而越发模糊了,”宁澄江沉吟着,“难不成是那茶水里有什么问题?”

    “你又胡说了,皇后何必做这样的事?她也犯不着做这样的事!管是你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故意找个托辞罢了。”玉言佯嗔道,“算了,我也不敢说你,你能来我就该千恩万谢了,你便是不来,纵歇在那儿也可以。”

    宁澄江握着她的手,郑重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失约,所以我虽然去了凤仪宫,却也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并未做其他的事。”

    “谁在乎这个呢?我并没强求你什么,你也不必特特地向我辩白。”玉言口是心非地道。

    宁澄江眉眼泛着濯濯笑意,“你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巴不得问个清楚呢!”

    “你倒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玉言望着他,扑哧一声笑出来,“去,去,好好洗洗身子,把身上的酒气都去掉,不然别进我的寝殿。”

    她千呼万唤地催着宁澄江洗濯,同时悄悄将心底的一丝疑虑捺下:古梦雪清高自诩不假,但,一个人真正想要什么的时候,或许也能不择手段。当然,宁澄江不会上那个人的当,这一点她知道自己可以相信。

    她是这样相信宁澄江,所以当那个消息传来的时候,玉言的震撼同样无以复加:古梦雪有身孕了。

    ☆、嫌隙

    彼时玉言就在他身侧,宁澄江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一分分淡下去,成为一片澄明的冷寂,像结了冰的湖面,森寒而不近人情。

    玉言缓缓瞧了他一眼,提起裙裾便起身,朝外而去。宁澄江急得百爪挠心,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拉住她的衣袖:“玉言,你相信朕。”

    “太医已经诊过了,皇后娘娘的确有了身孕,这总作不得假吧?”玉言神色淡漠,“比起这个,臣妾更在乎陛下是否说实话,我宁愿你老老实实地伤害我,也不要你装模作样地骗我,陛下,我们认识很久了,我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份真诚而已,只可惜,就连这个你也做不到。”




重生之烟花乱分节阅读73
    宁澄江固执地道:“我没有。”

    “有没有都无关紧要,如今皇后有喜,亦是举国有喜,臣妾在此先恭祝陛下。”玉言恭敬地施了一礼,仍旧离去。

    她在紫极殿外见到古梦雪向这边而来,眉眼一片欢喜,初为人母的喜悦使她一扫这些年的疲态,整个人变得滋润丰艳。

    玉言本想装作没瞧见,却是古梦雪先叫住她:“玉成夫人。”

    “臣妾参见皇后。”玉言瞥见她的肚腹,这么短的时间自然什么也瞧不出来,可是她心头已经涌起一股酸涩之意,勉强笑道:“娘娘是来见陛下的么?陛下就在里头呢。”

    对着她,古梦雪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她露出苍白的笑脸,“夫人想必也听闻本宫有孕之事,这个孩子来得意料之外,但既然有了,本宫必须竭尽心力保全它,夫人想必也能体谅。”

    这是什么话,怕她对这个孩子下手吗?她还不至于这样歹毒!玉言匆匆一点头,“娘娘定能得偿所愿的。”草草转身离去。

    古梦雪入得殿内,见宁澄江歪在椅上发闷,一手撑着头,仿佛心事重重的模样。

    古梦雪悄悄走近,柔声道:“陛下为什么事发愁么?”

    见到她,宁澄江的脸色更加难看,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古梦雪呆了一呆,的确,她不过是想来看看这个人,并无要事,现在却发觉自己连一个像样的理由也找不出来。她嗫喏着道:“臣妾也是偶然经过,顺便进来看看陛下……”她怯怯地抬起头,“陛下是否已经知道……”其中意味是不言而喻的。宁澄江几乎嫌恶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道:“朕知道了,你回去罢,朕还有许多奏折要批。”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古梦雪险险晃了一晃,她忙撑住桌子的一角,以使自己站稳。若真跌一跤,宁澄江恐怕不但不同情,更要以为自己矫揉造作了。

    她本来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宁澄江会对自己有几分牵挂,现在看来恐怕是她痴心妄想。看来经过上次的事,两人的关系非独没能更进一步,宁澄江只怕恨上她了。

    古梦雪紧紧收住眼底的泪,缓缓步出殿外。设计在茶水中下药是她不对,但宁澄江既然走了,何必去而复返,若非如此,也不会酿出这桩子事。如今恶果已就,那个人反而不知是何态度了。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红蔷馆中,听了小荣报来的消息,古幼薇不禁捧腹大笑:“她真是这般模样吗?”

    “可不是!人人都瞧在眼里了呢,皇后娘娘的眼圈都红了,若非当着众人的面,只怕她会哭出一缸眼泪来!”小荣作出惋惜的模样,“说来皇后娘娘真是没个计较,以为仗着腹中这块肉便能将陛下的心夺过来,谁知陛下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立马将她赶出来,难怪皇后伤心了。”

    古幼薇的笑邪气而恣意:“看来她真以为自己怀的是凤子龙孙,其实不过是个孽种,那一晚她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神志恍惚,还以为心心念念的天子之尊去而复返,她哪里想到会是一个龌龊卑贱的侍卫呢?自然了,这秘密也只有你我知道罢了。”

    “如此一来,皇后不免落了把柄在娘娘手上,往后不但是她、乃至整个古家都不敢对您不恭不敬了。”

    古幼薇轻轻往椅背上一靠,“她若不碍着我的事,我自然不会对付她。今后也是如此,她要是安安分分的,我非但不会害她,还要尽力帮助她,谁让她是我姐姐呢?”她话锋一转,“对了,玉成夫人那边如何?”

    “玉成夫人心思深沉,面上瞧不出来,不过她一向自诩与陛下情深,出了这回的事,我看定得生出嫌隙了。”

    “这样才好呢!我顶看不上她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好像离了陛下就活不成似的。越是得宠的女人,越是见不得别人有宠,更何况生了孩子?这回我倒要看看她受不受得住!”古幼薇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檀木桌,眼睛微微眯起,唇角的微笑古怪而可怖。

    小荣觑着她,小心地道:“娘娘,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即便皇后和玉成夫人都与陛下疏远,娘娘也不一定能顺利得宠……”

    古幼薇锋锐的目光投向她,令她一阵心惊胆战,小荣自觉地住了口。古幼薇却轻轻笑起来:“本宫得不得宠不要紧,只要能令那两人难受,本宫就觉得快活。”她指了指胸口,“长久以来,这里总堵着一口气,如今总算舒了一些了。”

    疯了,真是疯了,小荣之前只觉得这位主子毒辣,如今却说不上什么滋味,她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古幼薇未曾留意到她的思绪起伏,转而道:“江植那边处理好了吧?”

    “娘娘放心,他再要开口,除非从土里爬出来。”

    “那就好。他此生能一亲皇后芳泽,也算死而无憾了。”古幼薇闲闲地理着指甲,“不怪本宫狠心,只是这件事决不能让人发现端倪,尤其是金玉言,她可不是好惹的。”

    这一晚,玉言推说有病,早早便睡下了,就连宁澄江过来,她也不许人开门。宁澄江在玉茗殿外站了好一阵,终于无奈地转身离去。

    玉言望着头顶淡赭色的纱帐,轻轻道:“文墨,你会否觉得我太过矫情?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何况他是皇帝,这后宫都是他的,哪怕为后宫开枝散叶计,我也无权多说什么。更何况,我并不是妻,只是诸多妾室中的一个而已。”

    文墨沉静地道:“夫人与陛下相识十年了,自幼时一路结伴行来,其中种种,情深如许,即便皇后也自愧弗如。”

    “是啊,十年了,这十年来,他不曾对我说过一句假话,我所求的也不过如此,可如今……文墨,你说他是不是变了?”玉言皎白的脸上有一丝惘然。

    “奴婢不知道,可是奴婢相信,陛下不是这样人,他对娘娘的挚情,奴婢感受得到,娘娘更该感受得到。”

    “可是如今事实俱在眼前,皇后的身孕不会有假,而他……他口口声声清白无暇,其实果真如此么?倘若他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可我不能忍受欺骗……所有人都可以欺骗我,唯独他不行!”

    文墨困惑地道:“也许……也许其中有什么玄机呢?”

    “能有什么玄机,难道一定要这样自欺欺人、等孩子生下来才肯承认?”玉言叹道,“现在我能给自己最好的解释,就是他喝醉了,糊涂了,以至于事后忘了一切——这未免太难以相信!”

    她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却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此后数日,玉言一直对宁澄江若即若离,报持着一种平静的冷待态度,旁人简直瞧不出她在生气,只有宁澄江看出她真的恼了,可他也无法。老实说,他自己也有点混沌,那一晚他的确不太清醒,可也不至于这点自制力也没有——但古梦雪的的确确有了身孕,真是罕事。

    古梦雪未曾因身孕得到任何优待,宁澄江一如既往地尊重客气,几乎有点刻意避着她,不像她腹中孩子的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就连太后委婉地劝过几次,他也矢忠不改。古梦雪满腹心酸简直无处言说,如今宫里人人都在笑话,堂堂皇后怀了孩子,竟然这样寒酸,可怜呐!她真是没有办法。

    玉言听凭外头人心浮动,如同事不关己般。她现在连玉茗殿都很少出,终日缩在自己宫里,闲时写两笔字,剪两枝花,日子过得平淡而悠然。

    亦很少有人来扰她,除了这一日,小安子通报,有客至了。

    却是许久不见的静宜。卧床这么久,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剔透,在昏暗的殿中散发着皎洁而不切实际的光,身形更是消瘦得不盈一握,让人庆幸殿内无风,不然一吹就倒地了。

    玉言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细看,“你不是在养病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静宜的眉眼依旧清晰明澈,她浅浅笑道:“久病成良医,听说你也病了,我就来看看你。”

    ☆、奈何

    玉言讪讪地收回手,“我有什么病?”

    “心病,瞧你最近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人也憔悴了不少。”

    “果真如此吗?”玉言情不自禁地抚上脸颊,女子总是在乎自己的形貌,她取过铜镜照了一照,两颧瘦得有些突出了,嘴唇也无血色,果然比先前减了生气,人也不大有精神。她勉强道:“珏儿最近哭闹得厉害,难免多费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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