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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东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小凰

    红绣“嘶”了一声,往后退了步蹲福道:“天色已晚,奴婢要回司里了。”

    朝遇安没理会她,唤了灯寿:“去紫兰殿拿两柄伞过来。”而后才对红绣道,“也不怕半道上落了雨,淋湿本王的衣裳。”

    红绣无话反驳。

    不多时,雨真的落了下来,又急又密,亭外的侍卫们仿若泥塑,动都未动。

    红绣张望一番,问:“王爷不叫他们来亭子里避避雨么?”

    朝遇安沉声道:“亭子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

    胡说,自雨亭平日里搭个小戏台都不成问题,容二十个人避雨自然是绰绰有余。可他却又说得一本正经。

    这样的雨,很会让人思绪蔓延,比如提铃那晚,本该是温馨的回忆,红绣却暗叹,这雨不会又要下到半夜吧。

    而边上的人,却希望雨多下一会儿。

    朝遇安拿起笛子仔细看,那个坠玉很精致,看到上面的字多多少少有些惊喜之情,指尖的玉珠触手生温,他轻笑:“算你有心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本王都能答应你。”

    红绣虽心有他想,话到嘴边却是:“奴婢应该的,不敢要什么赏赐。”

    朝遇安复又坐下来,轻嘲她道:“口是心非。”

    红绣轻轻叹气。

    朝遇安又说:“坐下来吧,这雨指不定什么时候停,你且同本王说说话。”

    红绣看了下,并拢着双腿坐在石墩上,身上披着的衣摆垂在脚边,她不动声色地往上拢了拢搭在膝上:“王爷想问什么?”

    朝遇安嘴角噙着笑:“再过几年放出宫了,想做什么?”

    红绣捏了捏衣角:“自然是回家乡同母亲相聚。”

    朝遇安抚了抚长笛上的圆孔:“有想过在长安嫁人么?”

    红绣微惊,脸先是白又变红:“奴婢不敢。”

    朝遇安笑道:“想想又无伤大雅,后宫的女官哄得主子高兴了,给指婚的有很多。混到司位在宫外置办外宅的也不在少数,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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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绣低着头道:“奴婢,未曾想过。”

    朝遇安看着她,烛光在她脸上留下一片阴影,脸虽有些红,更觉赏心悦目,便喃喃道:“现在本王允许你想。”

    红绣眉心一跳,心也跟着跳快,简直不知所措。她在后宫里浸染了九年,不比十几岁撂牌子的秀女,奴根太深,凡事思量再思量,斟酌再斟酌,师傅在世时虽教导保护的好,可毕竟身在宫里,如若惹主子不高兴了,首先下跪认错总不会有错,唯恐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能不能活着出宫谁都不能保证,哪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

    但此时,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允许她想,红绣有些动心了,许是那一丝妄想,又许是面前的人对自己有意思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叫她胡思乱想。

    红绣唯有沉默不语。

    朝遇安等不到她的回答,便问:“有想法么?”

    红绣微微抬头:“奴婢不是正在想么。”

    朝遇安登时无语,稍作犹豫后,走过来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别动。”

    红绣怔住了,抬着头几乎一动不动。

    朝遇安在她的眼里只看到惊恐,未觉察到丝毫欣喜之意,便将头上的昆仑玉簪取了下来,抬手插在她的螺髻上:“若是弄丢了,本王定要你好看。”

    红绣猛得站起来,朝遇安只觉肩上一痛,咬牙隐忍道:“本王说过你什么来着?”

    红绣只想着下跪:“奴婢该死。”又眼巴巴地问,“您的伤口无碍吧?”方才他那句威胁的话犹在耳边。

    谁知朝遇安用手指戳她脑门子道:“说你没眼力劲,还真没讲错。”然后又看她的发髻,责怪道,“司衣房很穷么,一件像样的发钗都不配的?本王几次看你都是一头素,好心赏你根发簪而已。”

    红绣红着脸,微微屈身道:“奴婢谢王爷赏赐。”

    ·

    又是道惊雷劈过,红绣镇定自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朝遇安自然不会问她怕不怕,其实,他比较畏惧雷声,手心都掐红了,总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更是万马奔腾。

    往往越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雷声持续不停,天边闪光不断。

    朝遇安站不住了,坐在红绣身边伏在石桌上,不再说话。

    红绣不明就里,以为他伤口疼:“王爷……”

    刚才那下碰触,着实让他吃痛,朝遇安的声音有些颤:“你别动,别说话。”

    倒更让红绣害怕,忙将身上披的衣裳搭在石桌上,跑到雨中找了护卫:“王爷好像身体不适,是不是要传个太医来看看?”

    护卫从头到脚尽湿,往亭子里去,留下两行带水的脚印,对朝遇安拱了拱手:“王爷?”

    朝遇安微微抬头,瞪护卫一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护卫恭敬道:“属下告退。”然后朝一脸惊慌的红绣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退至雨中。

    红绣发丝有些湿,还滴着水,正犹豫要不要详问一番。

    这时从雨中走过来一个穿蓑衣的男人,在自雨亭前将佩刀解下给了护卫,进了亭子摘下斗笠后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参见王爷。”

    朝遇安将脸抬起,换做端坐:“起来吧。”

    那人看了看朝遇安,又看了看红绣,欲言又止。

    朝遇安理了理敞衣:“你且说吧。”

    红绣很是识趣,往湖边走去,用手轻擦朱红抱柱,一下又一下的。

    都尉站起来靠近朝遇安,轻声说道:“在沣河下游的村子里找到了。”

    朝遇眉头微蹙道:“受伤了?”

    都尉低头道:“伤得不轻。”

    朝遇安沉默一会:“想办法把她弄回王府。”忽而想到什么,“不,还是把她送到落霞庵去。”他低着头,眉心凑成个川字,“若有反抗,便绑着她。”

    都尉点了点头:“是,属下这便去办。”

    朝遇安又吩咐道:“别叫人看见。”

    都尉拱手道:“属下遵命。”

    ·

    雨势渐缓,朝遇安坐着,来回用手轻摩石桌上的长袍,那触感和别的衣裳不同,以前夜晚睡不着的时候,他会用手轻捻锦缎丝绸类的衣裳,唯有这件他觉得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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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惯了某样东西,一旦舍弃会很难受,而他已经适应了。朝遇安拿起衣裳走到红绣身边,将衣裳往太液池里一抛,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红绣诧异地瞅着他。

    朝遇安轻声说:“别动。”而后慢慢拥住她,让其靠在他左肩,半晌才道,“其实本王很怕打雷。”

    红绣听到阵阵如鼓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第十五章 ·举荐

    回宫后的第一次尚明苑晨会,大家都发现了少了好些个女官,皆是踏春时突遭飞来横祸的,听闻安排在骊山西南山涧中的落霞庵医治,有些,怕是再也回不来。

    各司女史里,希望那些女官不再回来好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

    红绣初四起床时就觉得身体不适,许是上次落水未修养好,又许是这几夜未歇息好,总之咳嗽得厉害,告了假待在围房,已有三日未去过司衣房,而王珺这几晚都于紫宸殿的奉春堂守夜侍疾,一留就是六七个时辰,回来挨榻便睡,两人未曾照过面,更没有交谈过。

    她俩的寝房在同一间屋子,中间隔了个小茶厅,平时嗓门高点说话都能互相听见,偶尔也会躺在一张榻里聊天入睡。

    红绣将将用了午膳没多久,坐在榻上发呆,听到房门被敲了两下,她怕扰到王珺休息,忙趿鞋去开门,看到是紫兰殿的采苹,刚想张嘴话还未说出口,已觉得嗓子好似有羽毛在挠,又是止不住的咳嗽。

    采苹拧了个食盒,关心道:“怎会咳得这般厉害?”

    红绣咽了咽口水,紧着嗓子请她进来:“姑姑怎么来了?”

    采苹将食盒放在方桌上,慢慢打开:“淑妃娘娘去普光寺进香,我得空闲,就想拿些时蔬来看看你,听司衣房的女史说你咳嗽,便又带了些陈芥菜卤汁。”她将一小碗黝绿的汤药端出来,放在桌上,“还是热的,只需两副保管你药到病除。”

    红绣正觉得嗓口干痒,就端起来闻了闻,味道似曾相识,轻尝一点有些酸涩,却觉得喉咙一阵清凉舒适之感,便抬手全数喝了下去。

    采苹等她喝完,收了碗并提醒道:“别吃梅子果脯润口,会反胃的。”

    红绣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多谢姑姑。”

    采苹轻笑:“举手之劳而已。”然后轻抽食盒夹层,将藏在底下的一张纸笺放在桌上,“王爷奉命去江南,今日午后便会走,叫我跟你说一声,不必相送。”她的双眼里分明也装满了笑意。

    红绣看着采苹那般的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不是身体不适么,怎会在此时远行?”说着,脸都红了。

    采苹仍是笑意满满:“我也只是猜想,选秀在即,保不齐万岁爷要给王爷指几个秀女填房,王爷便想着远离京城避一下。至于身上的伤,倒是无大碍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让红绣觉得面红心跳,采苹又似是宽慰道,“不出两个月,王爷自会回来。”

    红绣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怕言多必失。

    采苹话已带到,并不做多留:“你好生歇着,明日我再给你送药。”

    红绣送她门口:“姑姑好走。”

    红绣回过头来缓缓打开桌上的那张撒粉小笺,上头只用行楷写了两个字“勿念”。笔锋苍劲有力,应是朝遇安写的无疑,明明都已经让采苹知会一声了,为何还要加张字条,她总是不理解他的很多行径,更会觉得困扰。

    她复将那两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找了本书夹起来小心翼翼地收着。

    ·

    朝遇安在皇宫建福门门口停了许久,也不见某人的身影出现过,只能用她身体抱恙为由安慰自己,到底忍不住腹诽那人没良心。

    从来,他对自己都是自信十足,仪表堂堂长相不俗,又贵为亲王,走在街上无不受人瞩目,还怕得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芳心么。他只等着此次姑苏督办龙袍过后,回京同她坦诚一番,她若不拒绝就立即求皇帝指婚,论其身份做正妃怕是不能,得个侧妃应该可以,来日方长,他不再娶妃,靖王府便是她独大,想想也挺美满的。

    临到未时,飞骑营的几个将领都尉过来送行,并多安排了几十个护卫与朝遇安随行去江南,总归有备无患。

    朝遇安高声下令道:“本王不在军营,你们务必要恪守本位各司其职,一切以姚大将军马首是瞻。”而后他又叫姚大将军近身听令,轻声吩咐道,“待本王离开后,无论朝堂上有任何异动,都不必派人知会本王,切记。”

    “属下知晓。”姚大将军又问,“唐礼死了,皇上要从六局里再选出个御侍,需派人跟进么?”

    朝遇安顿了顿,才说:“先观望一阵,没个三两年,父皇不会对其重用。”他轻转拇指的白玉扳指,似有所想,“是哪几个御侍备选,拟定名单了么?”

    姚大将军垂眸回道:“一共七人,内命局里每局皆举荐一名掌及女官,还有个是令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叫绿珠。”

    朝遇安对别人没有丝毫兴趣,只问:“尚服局举荐的是谁?”

    姚大将军想了下才说:“是个掌饰。”

    朝遇安松了一口气,嘴角微扯道:“若是沈母妃一心想让自己的人在朝堂,便遂她的意好了。”

    ·

    唐礼的死,令许多人唏嘘不已。

    表面上是于骊山护驾殉亡,皇帝追封她为二品城郡主头衔,赏其家人白银千两,允许归乡厚葬。别人只看到她身后的荣耀,望不见的,是她遭皇帝怀疑别有用心,已有蛛丝马迹,念其在朝二十年,无功也有劳,这番赏赐已是最大的恩典。

    御侍同皇子深交,从太宗皇帝定制起,已是死罪。原本御侍只从宗室女中选荐,多为郡主任命,而后怕其与宫妃有外戚关系,便改从六局选出十八至二十五岁的知书女官,未曾想,*无处不在。

    唐礼到底与谁牵连甚广,皇帝并不打算一查到底,到底是怕伤了父子情分,毕竟儿子不多,无论是谁会都令他痛心疾首。此事到此搁置,朝遇安也不想在这时令皇帝猜忌,便请命去江南,一来新选的御侍与自己毫无关系,二来不用面对秀女选妃,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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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六局里的女官们,因为忌惮伴君如伴虎,对于御侍头衔并不觉得炙手可热,所举荐出来的几个女官,大都是无父母家族仰仗的,倒也符合皇帝的心意。令贵妃此番将绿珠举荐出来,意图实在明显,皇帝倒无半分异议,鹿死谁手还不知晓。

    有利益便有争执,自古不变。

    ·

    这一晚,王珺去到皇后处,皇后正在为御侍备选发愁,怎么看,都觉得绿珠的胜算要大些。

    王珺直接开门见山道:“御侍备选名单,娘娘可否将红绣的名字添上去?”

    皇后侧目看她:“红绣有能力胜之?本宫倒觉得你比她适合。”

    王珺咬唇道:“红绣自小识字,学识不在奴婢之下。而且……”那句而且之后,她说不出口,只道,“而且,有娘娘庇佑,还怕赢不了令贵妃么?”

    皇后笑了笑:“你自然是贴心的,本宫不会忘记许诺过你的事。不过,红绣若像你这般听话,本宫定当支持,只怕最后养虎为患。”

    王珺双目直视波斯地毡上的牡丹花纹,笃定道:“即便不说,红绣定会帮衬王爷,并全力以赴,了却娘娘心事。”

    “倒不枉你们姐妹一场。”皇后嘴角噙着笑,“你传本宫的话给杨尚服,将原本你们局里的女官换下来,可别叫本宫失望才好。”

    王珺缓缓磕了个头:“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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