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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后面是秦辅自己的声音,像录音一般,我估计是从他手机里传出来的。但却奇怪为何我没有发现那间房里有监控探头,可自己的行为却被传递到了他的手机里。等过片刻后就听秦辅又在道:“在我离开后她就也走了,我的镜像监控只能跟踪到她离开房间,后面还得回去调动俱乐部内部的监控才能知道。不过还好刚才我在电话里并没有说什么。”

    沉吟了数秒,浅声再道:“你现在立刻打电话回去调集,看看她离开你房间后去了哪?”

    “不用打了。”沉暗的语声如一记重锤敲击我的大脑,那力度直抵我心,使我瞬时间没了任何念想。只听到头顶窗户被打开,幽深莫测的眼在那黑暗里,如第一次初见般将灵魂都吸进去,凌迟的声音缓缓而言:“她已经来了。”

    我被拉上窗时整个身体都是发软的,直到被安坐在椅子里时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颤抖。

    秦辅透过月光惊愕地看着我:“你居然一路跟踪我回来了?”

    没有人理会他,空间沉寂的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到。秦辅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既然都摊开了,我去把灯开了再说吧。”可就在他转身而走的第一步我就怒吼出声:“不要开灯!因为我怕看到你们的样子会恐怖,因为你们都是一群生在阴暗见不得人的魔鬼!”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歇斯底里的一次,即便经历离别、死亡,都不曾如此。

    其实室内并不暗,窗外的月光很皎洁,所以在我左手边坐着的白色身影,站在正前方宝蓝色西装的秦辅都能看得很清楚,唯独有一个角落不被月光普照,是房间里最阴暗的一角。那个人自将我拉上来后就坐进了那里,只留一簇最熟悉的星火在一闪一闪,空气中弥漫烟味。

    我扯了扯嘴角,终于还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不是没有迟疑过,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打算就这么让心口的殇就此腐烂在那深处,可是,如何甘心?

    爱一个人爱到痛无法割舍时,如何甘心就此任由它腐烂。

    还是秦辅打破沉寂:“呃这场合也不用我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我随手操起的也不知道什么,狠狠砸向了门,哐当一声碎响之后我从齿缝中迸出:“谁都别想走,今儿就把话都说清楚。最好是把秦舟、童英还有岑玺全都找过来。”

    “不用找他们了,秦舟与童英回帝都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幽黑深处漠然的语声淡淡而起。我握紧双拳,好,他要我问是吧,那我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不死?”

    “你想我死?”

    我发了狠地吼:“对!我希望你死,希望你像他说得那样没有从漩涡里出来,希望你被山石压在下面死无葬身之地,因为那样也好过让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272羽(4)

    两下划磨声,幽暗亮起了火光,是打火机被点燃了。

    火光耀亮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我的眼刺痛着又酸涩着,死死盯着他。在他身前有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只罩子还有一盏蜡烛,他用火点燃蜡烛后就将黑色罩子揭开,露出底下的四叠百元大钞。他说:“同样的游戏再玩一次,你赢了,由你来问,在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左往右,第一叠少一张,第二叠没动,第三叠少两张,第四叠少一张。”

    秦辅在旁忍不住开口:“你看都不看就说出答案了?我记得这好像是当初你给我说的。”

    “不动以变万动,只有一种方式、一个答案。”

    沉沉的笑幽远传来:“你现在的心理攻防战是越来越精湛了,连我心思都能计算。好了,你问吧。”听了他的话一股积火就在冒,但情绪也从刚刚不能控制里冷静下来,我冷笑了下道:“在问之前,你应该先问问我是怎么翻出你一手布置的谜底的吧。”

    他失笑了下却从善如流:“嗯?你怎么发现的?”

    我扬手而指:“因为他说话的前后矛盾,有时候欲盖弥彰,周而复始,反而让人觉得怀疑。他第一次说下了漩涡洞,然后在上下皆通的狭缝里就只找到我;第二次却说没下漩涡,以他当时之力只能拉得出我。最好的谎言不是说十句话,十句话全都是假的,而是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真的,其中一句掺了假。以他对我设计多年的心思,又怎可能不深谙其中道理呢。”

    我深吸了口气,终于将死盯着烛光前那张脸的目光移向了左侧,在一月前那个夜晚以后,看着这张清俊的脸再也生不出暖意。因为那眼神中的柔和从来都不是真的,其中夹藏了最冰冷的蓄意。

    我笑了笑说:“何知许,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就是羽。我不止一次地觉得你们两人无论是在谋略还是心机城府上都旗鼓相当,你伤着腿独自一人拖着我在迷林中行走,将仅有的一根巧克力分成三段都留给我吃,老实说当时我真的很感动。不管那中间有几分是在演戏几分是真,但我不会忘记那一段经历。无论是红树林还是那棵吊着棺材的千年老树,那都是属于漩涡的世界,是个平行于现实的空间,当回归现实你我一定是出了漩涡。所以你第一次与我说的多半都是真的,只有说不曾发现他是假;而第二次告诉我的却都由他属命要我以为他被永远留在了那个漩涡世界。我说得对吗?”

    最不该在这里的人就是他,当在窗外听到他的声音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如此。

    白色身影原本没有看我,只垂着眸像与之无关状。直到这时才微微抬眼了反问:“所以原本你是信的,却在我说第二次谎的时候反而让你怀疑?”他向着茶几那边看去:“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

    秦辅插嘴而问:“那你是怎么识穿我知道要跟踪我来这的?”

    闻言我不由讽笑了起来,倒是耳旁清润的语声在道:“她不是识穿你?而是在试探我们,或者说是在确认。这间屋与那边通的,即便她从未踏入进来有些东西也能被她感应到,而她有意曝露与熊剑平去你的超跑俱乐部,其目的不是为了从你身上打探到什么,而是引得我们会有所动。这是一招攻心之计,甚至都不必跟踪你,只需要打量的士回来看一看你那红色的车有否停在楼下。”

    “呃,怎么听着复杂地那么像你们?”

    “别废话了,”我打断了他们,“也不用给我带高帽子,能够被我用计找到也不过是因为有人有心暴露给我看,所以我想问:为什么?”

    三道目光同时看向了烛光后的黑影,秦辅略带怀疑地问:“阿羲,是真的吗?”

    沉冷的笑声敲击在心尖,一抽一抽地疼,只听他说:“倒是将我的心理研究的很透彻,”

    我忍不住大声反驳:“你不要自作多情,没有那功夫来研究你的心理。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逻辑推断,假如你不想被我找到,你断可以回你的帝都去到任何一座城市,那就是我挖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得出你来。但是有一点我却坚信,你没有死!就像今晚你们两个人根本不需要给秦辅打那通电话让他过来一样的道理,只要他不来,我就没法确定,也怂的不敢去揭开那隔在客厅的纱幕。”

    离开时光后,我不自觉地走向了他的古堡门外,眼前闪过一幕幕与他最初相识的场景时,脑中有念如电光闪过,快得让我抓不住。后来我就回到了公寓,在这座城市我唯一的落脚点只有这里,带在身上的钥匙早就没了,不过我有留备用钥匙在门旁的习惯。

    进来后就发觉自己错了,这个地方与他在一起的记忆完全不输于古堡。那被推翻的墙,只用一层纱幕相隔,我不止一次站在那跟前想要掀开它走过去,可都没有勇气。

    我不敢太长时间呆在屋里,每天很早起来很晚再回来,夜晚是我唯一不能摆脱这个地方的时间。起初的几天我会失眠,后来也许是太困太累了也就能睡着了。我的表现像及了丢魂的人,可能如此让他安心吧,所以肆无忌惮就呆在与我一帘之隔的空间里,甚至都不介意让我感应到他的气息存在。

    一遍遍对自己说,能感应是因为那个空间本来就弥漫了属于他的气息。即使他还在,也不可能就在那边,去找秦辅是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我甚至动了要搬走的念,白天已经将行李都打包好了,但在离开前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对自己负责的答案。

    长久的沉默,使得空气中氛围很沉冽,善于交际的秦辅这时也变得口拙:“阿羲,阿许,还是你们在这说话吧,我在这也不合适就先走了啊。”

    可能这是他第一次落荒而逃,脚步显得略急,当他走到门边时我唤住他:“秦辅。”

    他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我,我问:“第一次拼图聚会,是否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烛光不足以照到门边,秦辅的表情我看不清楚,却能看清他的身体微僵,顿了顿后他回:“还是问阿羲吧,你们这场戏我担当的都是无足轻重的配角,所以就不插手了。”转而又对其余两人道:“兄弟,不是我要撂担子哦,而是有时候该给人家交代还是交代清楚吧。”

    随着一声门响,秦辅走了。门板外他的脚步听起来似乎变轻松了不少,实在是这里的氛围太凝窒。我自嘲地牵了下嘴角,缓缓开口:“好了,现在问答开始吧,先给我说说你俩是什么关系?”

    留意到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空中交汇了一瞬,转而何知许答:“没有关系。”

    冷笑出声:“撒谎!不过也不要紧,并不是太在意你们关系。只要告诉我你们是在认识我之前就有联系还是认识我之后?”




愿你长生心不古分节阅读150
    一片沉默,让我嘴角讽刺弧度加深:“刚刚不是说我赌赢了就任由我问吗?现在是怎样?一个问题都不能答?”幽暗中古羲开口:“你先回去!”

    何知许深看了他一眼直起了身,我又一次压制不住自己紧绷的情绪:“走什么走?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一面扮演着我的笔友羽,一面又跟他唱着双簧一起利用我为你们做事?要句真话有那么难吗?你们已经达成目的拿到传国玉玺了,我也没了利用价值,只求一个事实的答案有这么难吗?”

    突然间何知许回眸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感到害怕,那不是一路既往的温和与暖融,也不是那晚被我撕破关系时的冷漠,而是怜悯。他在怜悯什么?怜悯我吗?我有什么值得他怜悯的?就在这时,一道来自地狱也摧毁我所有意识的声音幽幽传来:“他不是羽。”

    我愣愣地转头,也愣愣地问:“那谁是羽?”

    阴暗的、罪恶的深处,有只手在向我招手,他说:“我。”

    彷如被那把黑弩的箭一箭穿脑,只觉眼前一道白光,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273羽(5)

    何知许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抱了起来再重重放下,紧随着沉重压来。再后来就是痛苦的折磨和沉沦,我的耳边听着那细碎的语声不知该如何反应,身体从痛中体会着快意。等到结束时,他在耳边问:“都明白了吗?”

    我敛转眸,看进那双幽深不见底的双眸内,那里面有着两个漩涡:一个送我至天堂,一个拉我进地狱。而此刻,我身在地狱。

    他说:我之前的推理全错了,给我写了七封信的笔友是他,不是何知许,他才是我一直在找的羽。

    他说:第一次在古堡见面是偶然也是必然,林声的蓄意只是让我提前走到了他跟前。原本他还会再多观察一阵才打算用我,但既然我的能力曝于人前了,就不能被岑家人发现,所以他出手将我藏在了身边。

    他又说:那四叠钱的摆布我猜错了,我受了心理影响自以为堪透他的心机,其实则不然,他根本没有从其中抽出过一张,那四叠钱是完整的四万块。

    所以他其实为我设了个坑,而我赌输了,赌注是我。

    我被囚禁了。

    他依然会给我机会向他提问,然后他会挑着其中一两个回答。但机会只有是在我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要知道那时候即使开始我还有理智去问等到后来就已然没了多余的力气,等到结束后他不会再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

    他是魔鬼。

    后知后觉地得出这个结论,不单单是身体受到禁锢,我的灵魂也被他困住了。

    他永远知道我需要什么,也是最好的垂钓者,鱼饵不会下得太多,却勾人。没日没夜的三天,我活得没有灵魂,像一具行尸走肉,哪怕偶尔下地能走至客厅也都恍惚着。

    这夜他走进卧室轻瞥了我一眼,并没像往常一样直入主题而是斜靠在墙边点了根烟,寻常他的衣服就以深色偏多,而这三天里他就只穿一种颜色,从头到脚都是黑。

    不过不是那种一抹黑的,他的每一件衣服都会有图案,比如眼前这件在他身前竟然是一头豹子的花纹。动物的张扬与克制都尽在那颜色调配之间彰显,也衬托得他暗黑的气息愈加浓烈,应该又是纪梵希浮夸而又低调的奢华风格吧。

    很快室内就弥盖了他的烟味,我深深迷恋着这种气味,因为它让我可以淋漓在灵魂之外如梦似幻。几次都想开口问他要一根来吸,可却觉得这样的自己就像毒瘾犯了般狼狈。在一根烟燃尽时他随手按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然后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

    他终于还是问了。早就算到我的那些说辞或许能迷惑别人,但迷惑不了他。

    都到了这时我已无意隐瞒,垂了双睫轻声道:“物极必反,凡事做得多了就留了线索。其实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怀疑你,甚至在当时发生意外时我也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可当醒来你不在时听着何知许的陈述,突然那个场景就印刻在脑中。我们最后所待的青铜空间,在每一面的墙上都有刺孔画,一共四面墙,青铜鼎所在那一面墙上的画是你在离开我身旁的半小时内刺上去的。”

    我从认识他起就判断错了一件事,不止一次观察过他的手指,每次得到的结论都是他不会画。可事实告诉我,眼睛是最容易被欺骗的,他不止会画,更有能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不知用什么在那青铜面上刺孔成画。

    他以为刺成孔所作的画就没有所谓的笔触,而青铜的色泽幽黑古旧,也不会有孔洞的新旧之说。但原来刺的就是原来刺的,新的就是新的,任何事物哪怕是晚一秒钟就会有异样,这个世上没有绝对一模一样的人或物。

    别人不能分辨,我却能。即使在看到的当时只是有那么一瞬异样的感觉,但那每一个孔的成型以及孔内的切面都如同元素般印刻在脑中,等我翻开这页,就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同。

    所以在何知许拖着我在树林中走的那段时间里,我的脑子并不是完全空白的,而是被堆积满这无数个孔,它们被打乱了重组,再呈现那一幅幅画。

    最终我得出一个自己不断重复推演也想要的答案:古羲是画中高手。

    因为只有这个答案能够用来推证他不可能像何知许暗示的一般,甚至宁可承认他欺瞒我所有的一切也不愿他死在了那个洞里。

    何其可笑?又有谁喜欢被欺骗、被利用,还是被深爱的人?可是那一刻,我宁可被骗。

    室内就亮了一盏床头小灯,古羲靠在的门边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神色,但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始终都流离在我身上。沉顿半响听他开口:“那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刺那幅画吗?”

    我心头一颤,在通过不断地分析和推理得出结论后,又怎可能不去想动机?

    而这动机让我不敢去相信,在那样的情形下假如没有他刺的这幅孔画我出不来。青铜鼎那么大,在以为古羲被罩在底下生死未知时我已经心乱,根本不可能看得出青铜鼎上的玄机,而没有那机关被触发跌入水下,我就还在漩涡的世界。

    不,我不在了。何知许两次两番说辞,各掺真假,前次我已经剖析出来,后一次的除了古羲还留在漩涡里没有获救是假外其余都是真。当王印被我们取得后,悬洞内的自毁装置就已经被启动,所以假如我出不去,那就永远留下了。

    也就是说,古羲在最后刺的那幅画,意在指引我逃生。更进一步说,他已经知道如何离开那个漩涡的世界。进是水,出也是水,这是属于我和他的进出方式。

    “是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幽声而问,转而又失笑:“哦对了,你需要我将假的王印带出去给岑家,否则如何能在幕后布局呢?”而那王印什么时候被他换的我都不知道,之前还在想何知许怎样在不解开包裹的前提下将其中的东西给调换,却原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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