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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向歆

    “全身……全身都难受……”避开张偕关切的目光,她拼出十二分的演技,加上身上不时传来的阵阵剧痛,倒真是那么似模似样:“我想休息……我们能不能明天再赶路?”

    “传军医!”张偕一把将她抱起来,一路疾行。

    谢同君哪里肯让他去找军医,在他怀里又是扭动又是大叫,手忙脚乱间,张偕不小心吃了她好几次拳头。

    “我不要找军医……我要休息……要休息……”谢同君呜呜的哭着,心里的害怕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她宁愿他贻误军机,回到通州接受惩罚,也不愿意他毫无防备的进了这峡谷,白白丢了性命。哪怕这峡谷里头此刻什么都没有,哪怕是她的担心多此一举,哪怕被他责怪,被他误会,她也不想让他冒这个险。

    谢同君眼泪掉的更急,张偕一迭声的安慰着她,脚下步子却一刻不停,直直往军队后面跑去。谢同君急的眉头冒汗,十指紧紧攀住他手臂,指甲几乎要撕破那薄薄的布料,陷进他肉里去。

    “你先忍一忍,等军医给你开了药就好了。”张偕轻声安慰。

    “我……”她还没来的及开口,一滴温热的液体忽然从他光洁的下巴上滑下,低落到她唇上,咸涩的味道弥漫了整个舌尖。

    谢同君看着他满脸的汗水,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只觉得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是坚持一意孤行阻止到底,还是就此打住,抓紧时间赶路?

    毕竟,她不知道桓缺会怎么做,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若是猜错了,一旦董云出点什么事,张偕便是大大的罪臣,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这辈子肯定会扣在他头上。

    可若是猜对了呢?他还能从那峡谷里逃出来吗?

    死局……死局啊……

    谢同君松了手劲儿,转脸看向那黑洞洞的峡谷,只觉得它就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随时会将他们吸入口中咬碎撕烂。

    “同君……”张偕停下步子,又是惊讶又是迷惑的看着她,好半晌,突然问道:“你没事了?”

    “我……”谢同君紧紧咬住嘴唇,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她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忍着从未跪下过的沉重的屈辱感,颤声道:“天黑路险,为防止朝廷派遣军队埋伏至此,小人恳请参乘暂停赶路,明日一早先派人到山上探路,然后再继续前进。”

    “你这是做什么?”张偕唬了一跳,伸手就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谢同君却坚持跪在地上不肯动弹,继续道:“请参乘同意小人的请求。”

    她刚刚这么一装病,好多人都已经循声看来,张偕手下那是多个副将从属也都聚拢过来,静静地看着他俩。

    身为一个现代人,其实她对下跪有种打心眼里的排斥感,更何况此刻要跪的人,是日日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丈夫,可她别无他法,只能忍着心里的不适,紧紧伏在地上。

    “你这人可真是胡闹!少主如今被徐军围困桃城,你却因为莫须有的猜测便要大伙儿陪你一起瞎胡闹,你可知延误军机是什么罪行?”这些人里头,知晓她身份的其实只有杨珍、曹亮二人,其他人只晓得她是张偕身边的一个小兵,因此她话音一落,便立刻有人出声质疑。

    “梁副将说的对,你这竖子好生胆大,竟敢这般戏弄我等?如今的计划是我们昨夜半夜商量了好久的结果,岂能因你而延误时间?若是少主有个三长两短,莫非要让我们给你陪葬不成?”另一个高个子满脸嗤笑,不屑的看着她。

    谢同君十指紧紧抠住土里,不管身边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垂着头坚持道:“请参乘下令,让军队整修,明日确认山上安全无虞之时再继续行军。”

    “你放肆!”一人越众而出,大声斥责:“你的意思是说,那徐军还知道我们商量了些什么不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他们个个都是神仙,能掐会算不成?”

    “夫……谢小哥,诸位副将说的是,许是你过于担心了,军机是不可能泄露的,你放宽心就好。诸位副将,我这小哥第一次行军,也是为大家着想,诸位便原谅他吧!”杨珍担忧的看她一眼,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请参乘下令……”谢同君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却仍是颤着嘴唇开口:“小人愿立下军令状,若是此次延误军机,小人愿一力承担,万死不辞……”

    “传令下去……军队……修整,明日继续行军。”嗡嗡轰鸣中,一道轻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万钧力道,平地惊雷。

    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托起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紧紧攥住她手指,面色凛然的看向众人。

    “参乘!参乘三思!”

    “参乘三思……”

    众人先是诧异,紧接着纷纷出言反对,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又是磕头又是说理,恳求张偕收回军令。

    后面的兵卒比之前面所谓何事,但看见所有副将都跪着,也连忙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请参乘收回成命”。

    场面一度失控,明晃晃的火把下面只看的见无数颗黑压压的头颅,众人的声音如同沉闷的大鼓,几乎将人的心房敲碎,谢同君双腿发软,连气都喘不过来,险些站不住身子。

    “诸位请起。”张偕紧绷着脸,一只手紧紧拖着谢同君,他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地温润平稳,但指尖却在微微发颤,有种异样的果决:“我意已定,不论任何后果,我张偕皆一力承担,不叫诸位担半点风险。”

    看着他不容置疑的坚定面容,谢同君忍不住微微靠上他肩膀,他的肩膀瘦削而坚硬,不似其他人那般宽厚结实,可却一直是她最为相信的倚靠。

    在张偕看来,或者在面前这十几二十人看来,她的行为完完全全就是胡闹,他顶着这许多压力,甚至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只为了成全她的胡闹,为的全是叫她心安,她如何不感动?

    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让我感激的人,我愿意把命交给他,而让我感动的人,我却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可她,又如何不害怕?

    做下这个决定,完全是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可她别无选择,前有虎,后无路,她怎么选择都是错,此时此刻,场面僵成这样,她的情绪其实已经几近崩溃,可她能怎么办?现在死还是以后死?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何不选择那个还有一线生机的?哪怕只能多拖一天,总也能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既然参乘这么说,我等也无甚可说的,只希望参乘记住今日一言一行,来日东窗事发,参乘可得一力揽着!”

    这人话音刚落,忽然前面溪谷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一道黑色的长线如潮水般飞速的朝着众人移动过来,紧接着,几声哀叫划破天际。

    张偕飞快地同谢同君对视一眼,一把将她扶上战马,随后自己也翻身而上,大声道:“敌军突袭,兄弟们——冲啊!”

    “敌军突袭!兄弟们——冲啊——”杨珍、曹亮二人离他们最近,听到这话,赶紧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

    “呜——”悠长悲肃的号角声响起,后面的军队立刻抓起武器,拔步便往前冲,嘴里大声喊道:“敌军突袭——杀!”

    “敌军突袭——杀!”

    ……

    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过片刻时间,两军已经凑到一起,不管死活的拼杀起来。

    谢同君半靠在张偕怀里,背后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此时此刻,她忽然十分庆幸这些敌军的到来,虽然这种想法略显自私,但比起让张偕出事,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忽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紧紧抓住了张偕的袖子,嘶声道:“快!快!叫人回去给公子通风报信!赶紧召集临近县城的兵力赶到通州,这些人不是朝廷军,一定会趁着后方空虚攻打通州!”

    张偕拍拍她肩膀,小声道:“稍安勿躁,刚才已经遣人去了。”

    谢同君松了口气,窝在他怀里,看到下面这些厮杀的厉害的兵将们,忽然从心灵深处泛出一丝恨意。虽然每个人都是爹生娘养,可她却无法对他们产生一点儿同情,只知道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尽力斩杀下去,把每一个死在她剑下的人,都想象成桓缺那张恨意狰狞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大亮,地上满是堆叠而起的尸体,远处的乌鸦呱呱叫着,分食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新鲜**。

    敌军本来就打着埋伏的目的,因此在人数上远远比不过新军,斩杀了一个多时辰,新军死了两万多人,敌军也是横尸遍野,剩下那一小撮,也早已经趁乱逃跑。

    张偕下令众人搜山,果然在身上发现大量的油桶木材,甚至还有无数滚石,箭支毒/药,除此之外,军队经过长达九十多米的峡谷,还在后面敌军营地上看到无数粮食辎重,箭支兵器。

    这些东西自然皆被新军收入囊中,张偕命令众人加紧赶路,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桃城。

    “这些人是哪边的?”谢同君累的浑身都痛,此刻舒舒服服的窝在张偕怀里,别提多舒服了。

    “是赤炎军。”张偕一手拉缰绳,一手护在她腰上,长长的舒口气:“这次真是多亏了夫人。”

    “那是自然!”谢同君得意的昂起下巴。

    山上的滚石,尤以两端最多,这就是说,赤炎军原本就打算在他们进入峡谷之后,推落两边滚石,再派遣军队守住出口,将他们困于峡谷之中,然后滚下带油燃烧的滚筒和箭支,把他们活活烧死在峡谷里,这条计不可谓不毒,幸好……幸好她赌对了!

    否则要真是贻误了战机,张偕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他们最后怎么就忍不住出来跟我们硬打了呢?”谢同君回过头去看他。

    张偕脸上满是血污,但却无丝毫狼狈之神态,此刻看起来还有几分轻松:“或许他们遣人打探过消息,知道我们不打算过去,未免遗失夜里作战的好机会,所以还是冲出来了。”

    ☆、拼杀

    新军一路紧赶慢赶,到达桃城时,早已经日斜西山,张偕命令众人在二十里外安顿休息,并遣人前往桃城打听消息。




偕君行分节阅读62
    谢同君早已饿的两眼发昏,肚子抽痛,再也顾不得抱怨糗粮太干、难以下咽,抓起一块干巴巴的饼就往嘴里塞,好几次还被噎的连连翻白眼。

    经历昨晚一事,那四五个副将自知面上无光,看见张偕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这会儿看见谢同君这般状态,赶紧捧着干净的陶罐过来,将清水递给她。

    谢同君心里虽气,却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脸色看,只不冷不热的把罐子接了过来,道了谢。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从这些人昨晚的做派来看,典型的贪生怕死、见风使舵之徒,她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与其争一时意气,摆一顿无用的脸色,还不如做的大度些,免得日后生出什么多余的事来。

    没休息多久,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谢同君看那两人满头大汗、两眼发直的样子,直觉有些不妙。

    果然,那两人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道:“回……回禀参乘……如今桃城外已经被徐军包围,依属下看来,营地处搭起帐篷的帐篷约有一万多顶,绵延好几里呢……而且……属下看见那徐军里头有好些巨人……眼睛有桃子那么大,不!比桃子还大!而且——他们站起身就有一层房屋高……走起路来——连大地都在颤——”

    “嗤!”他话还没说完,谢同君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应该是妖怪吧?”

    她其实很不想笑,可是配上这士兵满脸害怕纠结的表情和手舞足蹈的比划,又被他这有些可笑的形容唬住,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对!就是妖怪!他们就是妖怪!”没料那人竟一本正经的答应了。

    “这样的人有多少个?”张偕眉尖若蹙,温润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担忧。

    “光小人看见的……约莫……约莫十来个……”

    “真有这样的人?”谢同君还是有些不相信。

    一层楼怎么说也有两米五,她曾经倒是看过新闻说世界上最高的人身高达到三米一九,可几千年也就出了那么一个人,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其实普遍不是太高,难道果真能找到二十几个两米以上的人吗?

    “我曾看过前朝通志,上面的确有此记载。”张偕应声:“传说这种人是由一个叫做邬祝的人用药物养出来的,但由于方法极其困难,成活率很低,而且朝廷明令禁止此做法,邬祝也终其一生也只养出了这么一个人,还因此被皇帝处死了。从那以后,倒是没有这种事情流传过。”

    “那这么说,这世上只有邬祝一个人会这种方法罗?”

    “也不一定,谁知道他有没有将此法记载于书卷之上?或者他有没有收过徒弟?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张偕站起身来,吩咐众人拔营启程。

    谢同君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质疑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桃城城门想必早就被撞碎了吧?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好好的?”

    张偕一边将地上东西收拾起来,一边抽空回答她的话:“这次领军之人名叫吴谦,曾经是前朝一员大将,后因冤入狱,受尽折磨,对桓家恨之入骨,曾立誓要让桓家人给他跪下磕头致歉。”

    这倒是个奇闻!

    从古至今,被皇帝冤枉的人不计其数,他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要让皇帝跪下给他磕头致歉的呢!这人倒真是有几分傲气!

    “你的意思是,应当是这人怨愤之心太深,故而迟迟不将城门攻下,反而想要戏耍侮/辱少主一番罗?”

    “我也不知。”张偕举目看向远处,嘴角勾出一道淡淡的弧线,一夜未眠,他的眼睛下面灰扑扑的,环绕着一层略显暗淡的疲惫。

    张偕命令军队将那几百桶封装好的油码在辎车之上,并挑出两千人护送油桶,走在队伍中间。

    新军到达桃城城门口时,城外已经聚集了无数徐军,衬着这黑压压的天色,就像是天人相接,造出一种十分紧致的压迫感。

    看不到头的徐军里头,最打眼的要数最前面那十几人,饶是人数众多,依旧可以起清清楚楚看见那几人模糊的身影,他们个子奇高,虽不至于有一层楼那么高,平均身高怎么也在两米以上。

    面对这样数量庞大的一支军队,又受到地理位置的种种限制,任你计谋齐出,照样没什么大用。

    这是一场硬仗!

    号角声起,新军已经极快的挥舞着冲入徐军当中,刚开始徐军还有些发懵,十几人就这么目瞪口呆的被砍下马去,过了好几秒,他们才完完全全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举起武器厮杀起来。

    前面那十几个巨型怪物听到后面的动静,齐齐驾着辎车突奔过来,扬起阵阵灰尘。

    谢同君目瞪口呆。

    刚刚隔的远没看清,此刻近距离接触这些人,她才明白为什么那打探消息的小兵那么害怕。

    这些人不说身形高大,就连身体也十分强壮,他们站着的辎车由四匹马拉着,辎车上还有负责御马的兵卒,这些人身材粗壮,肌肉喷张,每人手里拿着一个有两个人脑袋那么大的铁锤,锤子一端是长长的锁链,被他们牢牢控在手里,另一端则飞扫在众人之间,扫的虎虎生风,连空气都仿若被割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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