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魔镜告诉我

    二月底，云鹿鸣再次换上校服，来到了学校。她刚走进校门，就看到宣传栏前围了很多人，看自己的分班情况。

    这是晋城一中一个学期一现的情景，每隔一个学期便重新分班，据说这次分得更加细致，还有体育特长班、美术特长班和舞蹈特长班。

    云鹿鸣还没走到人群里，就看安蔻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鹿鸣，你考进竞赛班了！好棒！”

    “嗯，你呢？”云鹿鸣早就知道这件事，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安蔻。

    安蔻羞涩起来，喏喏道：“呃……还是六班。”

    “宋城川可考进竞赛班了。”云鹿鸣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嘤嘤嘤，不要说这个。”安蔻垂下头，脚在地上转了转，“唉，没事，我这个学期一定好好学！”

    云鹿鸣听到她的承诺，轻轻一哂，道：“加油。”

    远处，梁绮走了过来。一个假期不见，她脸色红润有光泽，显得更有气质了，她冲云鹿鸣和安蔻挥挥手：“鹿鸣，蔻蔻。”

    安筘见到梁绮很是兴奋，问：“梁绮绮，分到哪个班啦？”

    “我啊，分进舞蹈班了，将来可能要参加艺考了。”梁绮笑盈盈道。

    “艺考？”云鹿鸣蹙着秀眉说，“也行，倒也适合你。”

    正说着，上课铃打响了，云鹿鸣和安蔻、梁绮告了别，往竞赛班走去。

    晋中的高一、高二、高三分别在三个教学楼。竞赛班在三层，云鹿鸣以前很少上到三层，这次大概是第一次踏足。

    魔镜跳出来，铛！主人的第一个目标已经实现，下一目标待主人许下！

    云鹿鸣现在脑子有点乱，她道：“再说吧魔镜，我现在还没什么想法。”

    铛！魔镜的限度是——今晚。

    云鹿鸣拽了拽下滑的御宅屋带，上了三层，竞赛班的同学都在门外，仨一群俩一伙地在一起小声说话，见到云鹿鸣来了，爆出了一小阵骚动。

    竞赛班的班主任姜老头走了出来，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竞赛班的班主任，我姓姜。这次咱们又迎来了全新的班级，这里面有熟悉的老面孔——以前就在竞赛班的，也有生面孔——从别的班考进来的。无论怎样，我都希望大家尽快融入到新的学习环境当中。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下面我来说一些关于座位的事。现在咱们大家处于高二下半学期，为了不使稍微落后的同学掉队、中等的同学相互学习，所以我打算让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同桌、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的同学同桌，以此类推，我先念到名字的可以先行挑选座位，座位每一个星期轮换一次。”姜老头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拿出成绩单念道，“孟松年、李银馨一组。”

    姜老头的话音未落，同学们皆是一片哗然，其中不少女生都小声碎碎说些什么。

    孟松年单手拎着御宅屋从墙边走了出来，他扫视了一眼众同学，看了云鹿鸣三秒，最终还是进了教室。

    李银馨似乎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大的一块馅饼砸到了自己的头上，她紧跟着孟松年也走了进去。

    云鹿鸣说不出到底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酸有点紧，反正不舒服。

    姜老头又念了几组，终于念到了她的名字：“赵行诺、云鹿鸣。”

    赵行诺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往里走，云鹿鸣跨进教室，看到选完座位的几组，孟松年一脸冷漠地坐在靠窗户的倒数第三排，身边是笑得璀璨的李银馨。

    云鹿鸣抿嘴，瞧见赵行诺只是站在讲台前好像是想让她选座位，于是她镇定地走到了与孟松年只有一个过道相隔的中间座位。她把御宅屋挂到了桌子的一侧，余光瞥见他正老神哉哉地转笔，签字笔在他的指间一圈圈转得飞快，他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细细碎碎的光。

    赵行诺没什么表示，坐在了云鹿鸣的身旁。

    “阿年！行诺！快救救我，我不想跟他一组！”他们刚刚坐定，楚缪便哭丧着一张帅脸走了进来，跟着他身后的正是宋城川。

    宋城川淡淡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想跟你一组，只是差了一点点，要不然就是我心仪的答案。”他说得婉转，但有心人一下就能听懂。

    心仪的答案？

    孟松年冷哼一声，道：“楚缪，坐我身后吧。”

    楚缪忙不迭点点头，不管宋城川愿不愿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孟松年的后桌。

    好在宋城川根本懒得与楚缪计较，绕到了窗户边坐在他的另一侧。

    选座位又持续了几分钟，终于所有的同学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姜老头走上了讲台，道：“好，现在全部同学已经就位，开学典礼八点开始，各位同学现在可以自行休息，在八点之前到学校的礼堂。”说罢，便自顾自走出了教室。

    姜老头走后，教室安静了片刻，便炸开了锅。同学们都纷纷跟自己身边的人说话，有些认识、有些还不甚了解，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他们会共同度过四个月的时光。

    晋城一中是百年名校，礼堂装修得古朴透出书香，可以容纳三个年级大概三千人，外面悬挂的牌匾更是晋中的知名校友、书法家栾宁题写的——西町堂。

    西町堂，顾名思义便是在西边小路一旁的会堂。晋中占地面积十余亩，西町堂正是在校园的西南侧，周围的一圈则是萋萋芳草，中间有条条小径，交错又分开。

    西町堂有两层，二层比一层略缩进一些，视野开阔，可以一眼望到一层的讲台。此时，礼堂里正召开一学期一度的开学典礼，孟松年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讲话。

    “……总之，希望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在今年的高考再创辉煌，我们高二年级作为中坚力量可以引导高一的学弟学妹，成为我们晋中校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的讲话完了，二零一零年二月二十八日，高二一班，孟松年。”

    孟松年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递到礼堂的每一个角落，晋中的话筒质量不错，音不呲、不杂，配着他那一把悦耳清越的声音更是让人错不开耳朵，尽管他说的话那么官方，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无聊。

    云鹿鸣坐在台下的软凳上，随着周围的同学们一起拍手鼓掌。台上的孟松年正彬彬有礼地鞠躬，暖黄色的射灯打在他直挺的背脊上，绽出点点的柔光。他直起身，一手握着发言稿，落落大方、不疾不徐地走下了台。

    ☆、26光年

    四下传来女生们的窃窃私语，云鹿鸣听得真切。

    “天哪，高二理科竞赛班的孟松年好帅！嘤嘤嘤，受不了惹！”

    “这名字一听就是帅比啊，更何况人家学习还好。”

    “不瞒你们说，我考晋中就是为了一睹孟松年真容，你们爱信不信。”

    她的目光追随着他，棕色的双眸有一丝丝黯然，她似乎离他很远，怎么形容呢，大概是咫尺光年。

    略有些冗长的开学典礼结束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了班里，姜老头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拿着他的茶杯轻饮，杯子里是万年不变的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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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同学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姜老头轻咳一声，道：“各位同学，新的学期已经开始了，为了检验各位在假期当中的学习效果几何，所以下面将要进行一个很小的摸底考试。考试时长三个小时，数学、语文、英语还有理综，都在这一套卷子上。这次成绩不会公布，但和班里的班干部、课代表的选举有关，还请各位用心作答。”解释完毕，姜老头快速地把卷子分发了下去。

    班里的同学拿到了卷子之后，写上自己的名字便开始答题，没有丝毫的抱怨与不适应。

    姜老头看了十分满意，又喝了两口茶。

    考试转眼便过去了半个小时，孟松年已经完成了数学的全部题，侧眼一看，与他半米之隔的云鹿鸣才刚刚进行到第二页上面的填空题。

    孟松年不经意地蹙了蹙眉，视线却慢慢落到了她如花般娇美的侧颜上。

    有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说的就应该是云鹿鸣，她好看得完全不在表面，而是骨头里都散发着美人该有的清香。她的眉骨、鼻梁和下颌的曲线无一不是优美而饱满的。

    孟松年看了半晌才把思绪放回到了试卷上，却发现李银馨正在若有若无地瞄向自己的试卷，他蹙了蹙眉头，后又松开了，谁让他心情好呢？

    他继续做卷子，二十分钟后，他做完了物理，云鹿鸣才堪堪做完数学。

    他略微思索，飞快地从位洞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撕下来一个小角，写下了自己的数学和物理的全部答案。然后捏成了一团，精准地落到了云鹿鸣正在写字的手边。

    云鹿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孟松年给她的小团攥进了手心里。她有些心虚地抬起头看姜老头，后者双手撑着讲台低头沉思，像是根本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她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展开小纸条。

    “有些同学，不要以为我没看见就是不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忽地，姜老头的声音沉闷地响起来。

    云鹿鸣不敢再动，僵硬着身子写卷子，她用余光瞥见孟松年在镇定地答题，难道不是他丢小纸条过来的？她有点疑惑。

    所幸姜老头没再纠缠这件事，十多分钟过后，云鹿鸣才慢慢展开小纸条，手心中的汗使字迹有些晕开，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是孟松年潇洒的字迹。

    叹口气，云鹿鸣决定还是稍作借鉴，这个寒假有点过于放纵，上学期艰苦奋斗学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上午考完理综，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收完卷子，云鹿鸣转过身，看着孟松年说：“呃，刚才谢谢你啦，对了，我是不是还有一顿饭没请你吃？要不然晚上……”

    “今天晚上恐怕不太方便。”孟松年抬眸竟然一口拒绝了云鹿鸣。

    小公举什么时候被人拒绝过？这一下云鹿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空气中是凝住的尴尬。

    孟松年忽然笑了：“但是明天晚上可以。”

    “好的，那就明天吧。”云鹿鸣也跟着笑了笑。

    收拾好东西，云鹿鸣抬头一看这个陌生的环境，没有安蔻，没有梁绮，她都不知道中午要跟谁一起去吃饭了。

    “鹿鸣，要不咱们一起去吃饭吧？”正当无措孤单之际，李银馨面上带着款款的笑意，走到了云鹿鸣的桌旁，“原来我和祁筱筱一起吃饭，可她这次考出了竞赛班。”

    云鹿鸣摇摇头表示不介意，说：“当然没问题。”

    ·

    晋中食堂的伙食可以说当仁不让，中餐、西餐面面俱到不说，川菜、湘菜、粤菜都有所涉及，还有晋中自己研发的一些菜品，让晋中的师生百吃不厌。

    李银馨也是地道的晋城人，口味偏向东北那边，喜食酸甜。云鹿鸣算是吃货，什么都可以吃，于是跟着她往东北菜那边走。

    今天的菜同以往一样丰盛，云鹿鸣点了锅包肉和酱扒茄子，李银馨则点了小鸡炖蘑菇和冰花煎饺。

    “鹿鸣，咱们坐在靠窗户那边吧。”李银馨托着餐盘转过身对云鹿鸣说话。

    云鹿鸣自然无所谓：“好啊。”

    这会儿到了吃饭的点儿，食堂里的人很多，云鹿鸣手里还有餐盘，一路走得小心而艰难。终于走到了李银馨想坐的位置，云鹿鸣一瞥，看到了旁边桌赫然是孟松年一群人。

    云鹿鸣：o__o

    李银馨：(*^__^*)

    云鹿鸣倒也没说别的，坐了下来，楚缪开心地呲着牙对她打招呼：“嗨，鹿鸣！”

    她禁不住笑起来，看着楚缪盘子里的几大块排骨，说：“很丰盛的午餐嘛。”尤其是跟他对面的孟松年比起来。

    “你也毫不逊色嘛，我跟你说哦，咱们学校的锅包肉一绝！”楚缪咽下嘴里的米饭，说。

    “是吗？”云鹿鸣笑弯了眼睛，她之前从来没点过锅包肉。

    食指大动，她拿出自己带的筷子，夹了一片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起来。细腻的肉片外面包裹了一层酸甜的酱霜。肉片也不是普通的瘦肉，而是被煎得酥脆，吃起来十分爽口。

    “果然名不虚传啊！”只吃了一口，云鹿鸣便对锅包肉赞赏有加。

    楚缪十分得意：“吃的话当然要跟我混啦，袁伊那小妞比我还差一截。”

    “嘿！楚缪！我一不在你就说我坏话！”袁伊捧着章鱼小丸子走了回来，身后跟着任劳任怨端着两碗饭的赵行诺。

    袁伊瞪了楚缪一眼，转头看到了云鹿鸣，立刻笑眯眯道：“咦，鹿鸣你也在啊！快点尝尝章鱼小丸子！学校上的新品，我排了好一会儿队才买到呢。”说着，就用牙签插了一块放到了云鹿鸣米饭上。

    云鹿鸣点头说了声“谢谢”，便小口小口地尝起来。

    袁伊这时才看到李银馨，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李银馨一块：“诶，要不你也尝尝？”

    “不用了，谢谢。”

    袁伊刚把一块放到了李银馨的盘子上，就收到了她一句冷言冷语。

    “爱吃不吃！”袁伊眼一横，飞快地把章鱼小丸子又插起来，放到了自己嘴里。

    “叮当”一声，一直沉默吃饭的孟松年忽然把勺子放到了盘子上，发出了不重不轻的一声金属触碰声。

    云鹿鸣神经中枢一震，不自觉地就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

    可惜李银馨比她快一步：“阿年哥哥？菜不合口味？”

    孟松年：“……我吃完了。”

    李银馨一时也无言，袁伊有些懵：“怪我没给你吃章鱼小丸子？哎呀，直说嘛。”

    她袁伊又不是小气的人，给他一个也无妨，虽然她一共就只有八个吧，再给他一个就剩五个了吧。

    孟松年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一颗章鱼小丸子，和它对视良久，他还是把它吃掉了。

    这就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饭后，楚缪拉着孟松年和赵行诺去打篮球，袁伊也有好些话要对云鹿鸣说，自知自己不受待见的李银馨便直接提出先回班了。

    初春的天气料峭得很，云鹿鸣很怕冷，细长的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和袁伊在操场上溜圈。

    年轻躁动的男生早就脱下了厚厚的冬装，穿着单薄的外套在球场上挥洒热汗；心思绵密如诗的少女们也不甘示弱，悄悄地把裤腿挽进自己的雪地靴里，企图让自己的腿再瘦一些，再瘦一些。

    “有个事没告诉你哈，鹿鸣，我进舞蹈班了。”袁伊搓了搓自己的手，又在嘴边呵了两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