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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这么腌臜不堪的物事你竟带在身上

    至晚,戏方开唱,原定在白天的,却因乔姨娘一句“身体不适”延后。

    因善宝心里被作坊起火的事堵的满满,遂对这些个也就没太多在意,晚上也没有去看戏,而是筹谋着该如何瓦解文婉仪的木帮,或者,可以直接夺过来,倘或成真,这个病入膏肓的女人是时候寿终正寝了。

    非是善宝心狠手辣,是文婉仪欺她太甚,她已经查明,前次在街上刺杀她的两拨人,一拨,乃为大内高手,即皇上,一拨,便是文婉仪花重金雇用的江湖杀手,这是姜大牙密报给善宝的。

    夺取木帮,少不了一个人的帮忙,那就是青萍。

    善宝歪在炕上合计,过了年去山场子走一趟,一是为了木帮的事,二来也看看青萍这个大柜做得可顺当。

    锦瑟坐在旁边剪着鞋样,听善宝絮絮的说着,都是有关商号有关文婉仪的,她叹气道:“明儿可是二十九了。”

    善宝点头:“我知道啊。”

    锦瑟放下剪刀,埋怨的口气:“后天就是三十,大年夜了。”

    善宝仍旧点头:“我也知道啊。”

    锦瑟跪爬到善宝身边,压低了声音:“陵王说的那番话,小姐该不会是这么快就忘记了。”

    哪里能忘记呢,善宝也曾想让人去边关通知祖公略回来救她,然又恐着了陵王的圈套,猜度陵王是调虎离山然后另有图谋,她并非圣贤,无心朝政大事,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一夕间朝野震荡,这关系到祖公略,也关系到天下苍生。

    善宝所料不假,祖公略人在边关不在京城,陵王之所以顾忌,是知道祖公略有个日行八百的汗血宝马,他若有所举措,祖公略定会迅速跑到京城保护皇上,而假如能把祖公略诓回雷公镇,以善宝束缚住,京城那边才能下手。

    善宝虽然识破陵王的诡计,却又无可奈何,拉着锦瑟细细道:“你放心,后天我便消失无踪,你不知道呢,公略临走之前告诉过我,若有为难,可去书肆躲避,那里有个密道直通长青山,他耗费了几年的工夫,今年秋上才修好的,当初是为了方便去长青山寻他母亲,因祖百寿活着时一直派人跟踪他。”

    她有这样的计划,锦瑟顿时转忧为喜,也才明白祖公略为何喜欢勾留在书肆,原来不单单是为了安静的看书。

    锦瑟忽而道:“小姐不如现在就走。”

    善宝合上手中的《春秋》,摇头:“一切都还不确定,若陵王透露那个消息是诓我呢,我一走,他可是有的笑话了,再说过年了,我这个当家人突然不见,大家还能过好年么。”

    理是这么个理,锦瑟仍旧忧心忡忡,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对善宝是没奈何的,唯有听之任之。

    不一会李青昭来了,用个包袱皮裹着一堆核桃,上了炕将核桃逐个埋入不甚旺的炭火里,然后淌着口水苦等核桃烧熟。

    善宝飘来淡淡的目光:“表姐,萧将军还好罢,你回来就不见了人影。”

    李青昭眼睛盯着火盆,刚埋入的核桃,她就及切切的用铜箸夹了个出来嗅嗅,没有香气,重新放回去,偏头看善宝:“是你一直忙着,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还说我不见人影,萧乙他当然好的不得了,不过另有桩大事我要告诉你。”

    纤纤玉指翻过一页,这一段讲的是鲁庄公晚年病重,各方面争夺储君的故事,感叹各朝各代不过尔尔,朝堂上后宫中,刀光剑影,拼的热烈,忽而又联系到祖公略,他是皇子,一旦皇上公开了他的身份,必然亦是会陷入鲁庄公晚年的那种血雨腥风中,而自己……不敢往下想了,收回神思,她目光不离书页,打趣李青昭:“你所谓的大事就是吃,说罢,又发现哪家铺子好了,快说给我听,回头我把那铺子买下来送给你。”

    李青昭不服气的哼了声:“合着你眼里的表姐就知道吃,我告诉你,不是有关吃的,而是在陵王府门口我遇到了文婉仪,她还被我气个半死。”

    意料之内的,善宝毫无惊喜可言,于是淡淡的嗯了声。

    李青昭后知后觉,等明白过来,一把按住善宝,虎视眈眈的:“说,要我去看萧乙是不是你计划好的,为了气文婉仪。”

    善宝也不狡辩,直言:“不是气,是离间。”

    忽然想起一桩事,侧耳听听,没有鼓乐声,问李青昭:“你怎么没去看戏?”

    李青昭捧着个烫手的核桃正使劲的掰那硬硬的壳,腻腻的香气已经泄露出来,馋得她直咽口水,头也不抬的回道:“早散场了,今晚那个扮小姐的男角儿叫柳燕臣的,很是不对劲,唱了几声便咳嗽不止,扭一下腰肢竟摔倒,班主气得不成样子,另叫个女角儿补场,大家都是奔着柳燕臣去的,所以那女角儿唱了一折子,出了大少爷之外,其他人都相继离座,我就回来喽。”

    她一说,善宝忽然想起清早碰到柳燕臣的事,当时就见他眼中布满血丝,分明是心里有事没睡踏实,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他连戏都不能唱,按理作为伶人,是不能把心事带到戏台上的,台下着了火伶人在台上依旧是唱念做打丝毫不乱,这方位名角儿,柳燕臣算是个有名的角儿,如何就这样不镇定呢。

    善宝突然起了好奇心,偏巧此时丫头进来禀报:“大当家的,柳公子来了。”

    善宝嘴巴张开,方想问是哪个柳公子,李青昭那里已经嚷嚷:“是不是柳燕臣?”

    丫头躬身道:“是了。”

    李青昭嘻嘻一笑招手喊着:“快让他进来,我刚烧熟了核桃。”

    善宝也笑,在表姐心里,除了吃,天下无大事。

    丫头出去不多时,引着柳燕臣进来,见了善宝口尊大当家,李青昭便过去拉着他来到炕边:“算你命好,核桃刚刚熟。”

    李青昭体格壮硕力气大,娇小的柳燕臣被她拉得一个趔趄,不曾想从袖子里掉出一物,啪嗒落在李青昭脚下,她好奇的俯身拾起,是本小册子,翻看后突然脸像被火烧似的,随即红到脖子根,忙将那小册子丢在地上,气道:“这么腌臜不堪的物事你竟带在身上。”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让他走,别脏了我这地方

    那本小册子,竟是满纸男女欢情的图解。

    柳燕臣慌乱的把小册子拾起揣入袖子里,道了句“告辞”便要离去。




小娘分节阅读177
    “等等!”

    善宝将《春秋》扣在炕几上,瞄了眼柳燕臣,“柳公子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说句告辞?”

    端的没这个道理,匆匆来匆匆走,他心中的鬼早附体在他脸上了,善宝岂能看不见,说来都因为他不擅作恶,又生性怯懦,不甚掉了小册子,被李青昭一咋呼就六神无主了,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被善宝诘问,他支吾不出,一急竟掉了眼泪。

    善宝察言观色,又联想起早上的事,忙让锦瑟屏退了外间所有的丫头,将房门紧闭,这才过来问柳燕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燕臣不敢说昨晚在乔姨娘房里自己的做下的丑事,只能含糊道:“也没什么大事,今个唱的不好,丢了班主的脸,给他骂了几句。”

    善宝问的可不单单是他为何掉泪,而是他无端身上揣着春宫图,这物事善宝不是没见识过,管着这么大个院子,几百号人,男的大多年轻力壮,女的大多青春年少,胆小的偷偷相好,胆大的明铺暗盖,更有慧静那样的妖妇经常往来大院,携带夺魂草还是春宫图,以此赚钱,对这样的小册子善宝曾经几番在丫头们的房里搜出过,想柳燕臣虽为戏子,也还是有些身份的名角儿,纵使好上这一口,也不至于形影不离的带着,所以善宝冷脸道:“唱的好不好,即便是武林高手也还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我问的是你为何带着这物事?”

    为何带着?当然是为了陷害她。

    乔姨娘同琐儿合谋,逼迫柳燕臣服下养神汤,致使柳燕臣昏昏沉沉,清醒时却见自己在乔姨娘炕上被窝里,以此为柄,乔姨娘让他****善宝,然后就在他与善宝颠鸾倒凤时,乔姨娘带人来捉奸。

    然柳燕臣左思右想,他虽然扮惯了各种人物,私下里却是个本分人,当初在京城时,齐王可是许了他大宅子还有金银珍宝,想收他在身边做个娈童,他断然拒绝,后果是不得不离开京城而沦落为三流戏班的角儿,更有多少贵妇闺秀想与他做个露水鸳鸯,他心中唯有青梅竹马的表妹,八岁定下的娃娃亲,至死不渝的想娶表妹为妻,这样心性的人做不成恶事,又不敢违逆乔姨娘,所以就想了个法子,下午出了门,往街上找了家专门卖乱七八糟书画的铺子,买了这本小册子回来,想偷偷放在善宝房里,然后通知乔姨娘来搜赃,坏了善宝的名声,他就完成了任务。

    天老爷都不帮他,偏偏让李青昭给坏了他的计谋,听善宝厉声问,柳燕臣憋到脸红脖子粗,最后不得不吐露实情。

    惊闻乔姨娘的计划,善宝雷霆震怒:“乔姨娘害你,你就反过来害我!”

    柳燕臣噗通跪在炕前,伏地叩头:“大当家饶命,我实在怕姨太太将我告到官府,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进过衙门,戏里扮多了,知道进了衙门有理没理,先吃几十杀威棒,我这身子骨承受不住的,无奈才答应了姨太太。”

    他诉着自己的委屈与无奈,善宝又气又臊,扭过头不看他。

    锦瑟护主心切,愤愤的朝他脸上啐了口:“你这样的人活该给那贱人欺负,你有难处,受了委屈,可以来找我家小姐帮忙,谁不知我家小姐出了名的女诸葛,偏偏你听了那贱人的话来害我家小姐,凭你有七窍玲珑心,我家小姐也是你能害成的。”

    李青昭更是挥起手来欲打,被善宝喊住,善宝也不是为了息事宁人,只不愿大晚上的闹得沸沸扬扬,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指着柳燕臣道:“让他走,别脏了我这地方。”

    李青昭过去踹了一脚:“还不滚!”

    柳燕臣被踹得龇牙咧嘴,忙不迭的谢过,爬了起来,转头走几步,却又折回,对着善宝痛哭流涕:“我不能走,我回去没法向姨太太交代,我那裤子还在她手里,一旦她将我告到官府呢。”

    平生,善宝遇到了祖公略这样的经天纬地的大丈夫,也遇到了秋煜那样儒雅正直的大男人,更遇到了胡海蛟那样满身匪气满嘴浑话的悍匪,还遇到了白金禄那样奸诈油滑的妖男,就是没见过柳燕臣这样柔柔弱弱的,哭得善宝心烦气躁。

    锦瑟已经气得叉腰骂道:“死戏子,赖上了,怪不得乔姨娘能坑害你,这是你的现世报。”

    柳燕臣也不同她吵,只嘤嘤嗡嗡的哭,鼻涕一把泪一把,像个小怨妇,活脱脱戏台上一般。

    李青昭撇着嘴道:“可惜了你的好样貌,远不如萧将军有男子气概。”

    一瞬间,对他所有的好感土崩瓦解,也终于明白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更加欣赏萧乙的风度,笃定了非萧乙不嫁的心。

    一个大男人在善宝面前哭,她实在又厌烦又可怜,何况大晚上的声音传的远,给人听见不知怎么胡乱猜测,自己与柳燕臣没事也能给那些长舌妇们编成故事,无奈,善宝道:“你放心,知县秋大人我能说上几句话,他不会为难你。”

    柳燕臣止了哭声,拱手感谢,有了这层保障他就想掉头离去。

    “等等!”

    善宝手指摩挲着《春秋》若有所思,同一个屋檐下,虽然晓得乔姨娘不喜欢自己,也没曾想她会主动的加害自己,心知肚明是为了祖公略,乔姨娘暗慕祖公略有了不伦之情,其实善宝都能理解,并怜悯她,就是没想到她会妒恨自己到如此癫狂的地步,人家已经出招了,自己还傻呆呆的站着给人打脸么,所以善宝有了主意,唤柳燕臣近前说话,告诉他:“你想全身而退却也不难,我来教你个法子,这样乔姨娘就对你没辙了。”

    柳燕臣磕头作揖的感谢,他也是真心不想害善宝的。

    善宝与他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娓娓说与他听自己的谋划。

    柳燕臣听罢感慨:“小生,受教了。”

    善宝淡然一笑,坐等乔姨娘上钩,她想自己丢人现眼,这回,自己要让她丢尽颜面。

    第二百九十六章 难不成谁对柳公子暗恋,偷了裤子一解相思

    冬夜漫漫,看罢了戏回来吃了碗羹汤,乔姨娘便洗漱睡下,一觉醒来也才二更,耐不住夜长日短,耐不住内心的寂寥,怎奈看戏伤情看书伤心枯坐又伤神,喊了琐儿过来问:“那个柳燕臣,会不会出岔子?”

    琐儿正于罗汉床上缝衣裳,今晚不是她值夜,一直没睡是等着去善宝房里捉奸,听乔姨娘有些担心,她抓起身边那条柳燕臣的中裤扬了扬:“夫人且安心罢,和善小娘私通,顶多丢人现眼,侵犯夫人你,可是要吃官司的,两害相权,他不傻。”

    是了,等午夜时分突然袭击去捉奸,抓住柳燕臣与善宝的丑行,毕竟善宝是祖家大当家,没谁能把她治罪,也只是丢丢她的人而已,柳燕臣,落了个骂名,也好过去衙门。

    这样一番思谋,乔姨娘安心了,从来没觉这夜长的像永远不会天亮似的,午夜时分似乎也遥遥无期,心里急躁,索性下了炕,一会子写字一会子作画,好歹捱过多余的时光,耳听铜漏滴答,子夜来临,她将手中的笔啪嗒丢在桌子上,溅得上好的一张熟宣墨汁点点,她手一挥,仿佛才吃了养神汤般,精神百倍道:“走,捉奸去!”

    兴冲冲来到抱厦,窗户处乌漆墨黑,里面的人安睡的样子,乔姨娘侧头看看琐儿,朝抱厦门口努努嘴。

    琐儿会意,提着纱灯跑到抱厦门口,咚咚咚!用力的敲门,并高呼:“大当家的开门啊,我家夫人突然病重,请大当家的给看看。”

    喊了半晌,里面方亮起了灯火,窗户上人影憧憧,非常慌乱的样子,准备装病的乔姨娘得意的一笑。

    琐儿继续大呼小叫,耳房的门先开了,出来了锦瑟,揉着眼睛问琐儿:“三更半夜的,姐姐这是作何呢?”

    琐儿回头指着乔姨娘:“我家夫人突然病重,正因为三更半夜找郎中不便,想请大当家的给看看。”

    乔姨娘那厢就捧着心蹙着眉,伴着哎呀哎呀的痛苦呻吟。

    锦瑟为难道:“这时辰……”

    她神态一出,乔姨娘窃以为自己精心筹谋的计划得逞,本是装病呢,此时也顾不了太多,推开琐儿自己咚咚的敲门,往日沉静安宁的模样荡然无存。

    敲到手痛,门,终于从里面拉开,善宝一袭秋香色的寝衣立于门槛内,发丝不乱,眼睛铮亮,不像是刚从被窝里被催起来的样子,冷眼看了看乔姨娘,轻笑:“你这病倒也稀罕,整个人生龙活虎似的。”

    乔姨娘方醒悟自己失态,赶紧按住心口,身子也瘫软下来,声音更是变得嘶哑:“方才着急,拼劲了全力了。”

    善宝抓过她的手腕扣住脉搏,须臾道:“你脉象是有些乱,但不是病,而是心急火燎所致,你到底急什么呢?”

    乔姨娘试图看到里面,门口被善宝挡着,她看不到太多也进不去,于是道:“妾身是有病,这里又痛得不行了,麻烦大当家让我进去稍微躺一会子。”

    善宝仍旧不躲开:“我这里距你的住处不甚远,让锦瑟送你回去罢。”

    她越不让进,乔姨娘越怀疑,突然大声咳嗽起来,这是跟柳燕臣定好的,她一咳嗽,柳燕臣就从房里走出来,于是捉奸成功,只是她咳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再瞧善宝,含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兀然站着动也不动,她正狐疑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个善小娘诡计多端,却听身后有人喊:“大当家的,柳公子丢了物事,我要逐个地方搜。”

    乔姨娘回头看,见是护院教头朱英豪,再看旁边,她就惊出一身冷汗,朱英豪旁边立着的正是柳燕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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