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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小娘分节阅读28
    善宝不理她,看着祖公略,“院子里的梧桐落叶也可以。”

    祖公略道:“祖家有药铺,我速去速回。”

    里面李青昭按着善宝的指示包扎了伤口,祖公略策马飞奔果然速去速归,用块绸布包了一堆药材,都是止血的保气的甚至还有安神的,一股脑交给善宝看,询问该怎么用。

    善宝口述了个方子,由祖公略配药,神奇的是,祖公略并不用称来称量,而是以自己手的感觉,这也是多年历练出来的神技,药配好,他亲自去熬,先用简单易行的方法给善宝略做了处理,毕竟熬药是个慢功夫,而善宝需要立即止血。

    白金禄左右随着他,问自己能帮上什么。

    祖公略摇头说不必,仿佛善宝是他的什么人,他所尽的,是分内之事。

    白金禄木然立着,颇有些不知所措。

    说着话天就黑透了,看管书肆的老仆祖公略称之为福伯,令老人家各处掌了灯,善宝痛得已经麻木,伤在后背,只能俯卧,侧着头,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满是书画,顿觉精神一振。

    突然一股凉气袭来,伴着赫氏哀声长唤:“宝儿!”

    路上猛子已经告诉她善宝出了事,却也没说如此严重,后背的血已经浸透绷带,赫氏扑到床前,想抱不能抱,想碰不敢碰,哭得泣不成声,心里恨死了崔氏,更埋怨自己:“我不该答应让你这么晚还出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想杀你?”

    善宝故作轻松的笑笑:“娘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没谁想杀我,是个喝醉了的疯子,算我倒霉罢。”

    祖公略晓得她是诓骗赫氏的言辞,不过是怕母亲担心,究竟谁想杀善宝,他心里一直在问这个问题,也似乎有了些怀疑,终究是怀疑,并不能对谁去兴师问罪,只好言安慰赫氏,药也熬好了,敷的敷吃的吃,血也止住。

    忙活了好一会子,才发现白金禄一直都在,谢了几句,刚想请白金禄回府,书肆的门当当当的响了几声,福伯过去开了,裹着风雪进来的是祖家负责传话跑腿的小厮顺子,他先问候了福伯,再进来向祖公略禀报:“二少爷,老爷让你回府。”

    祖公略心里咯噔一下,按理这个时辰又是风雪交加,父亲惦念他也是正常之事,他就是没来由的隐隐担心,问顺子:“老爷说有什么事么?”

    顺子答:“没说,不过……”

    欲言又止。

    祖公略回头凝视他。

    顺子也就不敢隐瞒:“朱把头去了,按说朱把头经常往咱们府里走动,但这样的迎风飘雪又是这样的黑咕隆咚,他匆匆来匆匆去,小的觉得……小的也觉不出什么。”

    又是欲言又止。

    都是祖公略平素待下人宽厚,这些个小的丫头们才效忠他,但身为下人,多做事少说话这是本分,所以顺子才三缄其口。

    祖公略皱着眉,喊过猛子:“你去找善夫人时,可有声张?”

    猛子道:“并无,只是朱把头难免看见我,问是什么事,毕竟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找善夫人,我就按您交代的,说善姑娘在您这里看书画,请善夫人一同过去品鉴。”

    祖公略暗暗吁口气,明白了什么。

    如顺子所说,祖百寿叫他回去,正是因为朱老六去禀报,善宝居然同二少爷在书肆偷偷私会。

    当然这个私会是他觉得的,而祖百寿亦是这样觉得,当即雷霆震怒,虽然善家姑娘美貌,也还没有想到非得不择手段的据为己有,两情相悦才能尽鱼水之欢,反之则毫无情趣可言,听闻儿子与善家姑娘偷偷相好,他告诉朱老六:“这个善宝,我志在必得。”

    第三十四章 他祖公略这是想干嘛

    祖公略请白金禄留在书肆代为照顾善宝,到底他不放心什么,是觉着既有人想杀善宝,所求结果便是善宝之死,若是对方得知善宝只是受伤,说不定就会二次刺杀,白金禄功夫不错,所以才请他做了保镖。

    安顿好书肆的一切,他就顶风冒雪的回到祖家大院,敲开西角门时,上夜的门子吓了一跳,看他头上堆着一层雪,斗篷帽子都没有,赶着问:“这样大冷的天,您不在店里留宿一夜?”

    祖公略没有回答,淡淡一笑,把马鞭交给猛子,他自己往上房给祖百寿请安。

    祖百寿的卧房内,大丫鬟明珠整理着明儿一早老爷穿戴之物,琴儿也在,正跪在脚踏上给祖百寿捶腿,而祖百寿微闭双目似乎在养神,门口的小丫头引着祖公略进来禀报:“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祖百寿早已感觉到冷气扑面,等祖公略唤了句:“爹。”他就挥挥手,示意琴儿和明珠退下。

    房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祖百寿从炕上下来,围着地中间铜铸架子上的火盆慢悠悠转圈,若无其事的道:“过来烤烤吧,瞧你这一身的凉气,回头病了自己遭罪。”

    祖公略依言走了过去,拿起铁箸子在火盆里搅动几下,炭火顿时红彤彤的,一阵阵的热浪袭来,他轻声道:“七尺高的汉子,哪里说病就病了,再说这还没到十冬腊月呢。”

    祖百寿将手伸出去烤着,叹口气:“说到底是你年轻,我这几日连门都不敢出,成日的偎着火盆,恨不得搂着睡才舒坦,老喽,不中用了,参帮和商号上的事情就指望你了。”

    祖公略想父亲要自己回来绝不是闲聊这些,但父亲不问什么,他就情愿回避,道:“您又不是七老八十,而参帮和商号,我也仅能跑跑腿,凡事还需要您来定夺,我不懂的。”

    祖百寿笑了笑,道:“父子俩还谦虚,爹知道你的能力。”

    祖公略忽然嗅到一股甜香,重新拿起铁箸子在火盆里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个红薯,微微一笑:“爹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祖百寿侧头看看他,蔼然道:“只记得你小时候爱吃,一交冬,你就嚷嚷要生火盆,为的就是烤这个,如今你也长大了,口味想来也应该变了,爹,不一定了解你了。”

    话里有话,祖公略神色稍有怔仲,随即话里有话的回过去:“不是儿的口味变了,而是爹少给我烤这个吃了。”

    头也不抬的剥红薯皮,咬了口,甜还是那般甜,却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祖百寿哈哈一笑:“你比爹都高许多,还要爹给你烤红薯吃。”

    祖公略扶着他往炕上相对坐了,温言道:“在您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

    父子俩极其温馨的唠了一会子,品着滚烫的新茶,吃着喷香的红薯,其乐融融。

    吃完了一块红薯,祖公略往铜盆里洗净了手,回来重新陪着祖百寿说话。

    到了书归正传的时候,祖百寿道:“前儿你那老泰山来了,我们两个定下了你和婉儿的婚期,下个月初六,诸事皆宜的大吉之日,这些日子你少出门,留在家里,同你二娘她们还有那些个老嬷嬷商量下婚礼所需。”

    祖公略眉头一挑,很是吃惊:“爹,我不能同婉儿成亲。”

    祖百寿心下一沉,早料到的,也还是故作糊涂:“说浑话了不是,你们订婚多少年了,再不成亲婉儿都成老姑娘了,她身子骨是虚,那是她文家风水不好,过了门进了咱祖家,保证她生龙活虎,这日子嗖嗖的就过去了,没几天就是年,眼瞅着她都二十四了,不能再等。”

    祖公略摇头道:“您明白我不是因为她的身子骨不好,而是我压根就不喜欢她。”

    祖百寿哼了声,满是不悦:“喜欢了二十多年,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这么些年你对她怎样谁不知道,鞍前马后的伺候,快成了她的小打,不喜欢还那样对人家。”

    这是事实,一个没病装病,一个心怀恻隐,但却与感情无关,祖公略道:“都是她那哥哥只顾着吃喝玩乐,文伯伯又忙着木帮的事务,我照顾婉儿也不过是念她是个小女子,没有其他意思。”

    祖百寿将手抄在袖子里,佝偻着身子,一副老态龙钟,道:“你没有其他意思,可是她有,文重可说了,他闺女发誓非你不嫁,若是你悔婚,她就三尺白绫吊死,难不成你见死不救,娶了她,算你为咱祖家行善积德了。”

    祖公略沉下脸:“我就是厌恶她这样咄咄逼人的性情。”

    祖百寿见儿子铁了心的不想成亲,换了策略:“爹知道你在外面交游广,若是有了中意的姑娘,爹答应你,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哪怕是粉头是妓/女,也让你纳回来。”

    祖公略捏着被雪濡湿的袖口,默不作声,因他晓得自己无论说什么,父亲的意见只有一条,那就是娶文婉仪。

    祖百寿也明白自己磨破嘴皮子,儿子的心意只有一个,那就是退婚,因此多说无益,抬眼看看漏壶,疲惫道:“我有些乏了,想歇着,此事你再好好掂掇下,这不是你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参帮和祖家商号,你别看文重他成日的嘻嘻哈哈,那是大智若愚,鬼精的一个人,得罪了他,雷公镇可就热闹了,参帮、木帮斗起来,必然翻天覆地。”

    祖公略仍旧黯然无语。

    一场谈话以父子俩不欢而散告终。

    祖公略回了自己房里,大丫鬟琉璃忙拿着鸡毛掸子,噗噗的为他敲打身上的落雪,边道:“您的斗篷呢,我记着出门时穿了。”

    祖公略只道:“落在店里了。”

    琉璃不免埋怨:“都是那个猛子丢心落肺的,这么丁点的事都不能替您想着,瞅瞅,只怕冻透了。”

    忙喊了小丫头小荷给他泡茶,边蹲下脱了他的靴子,换上家常的软鞋,又娶了汤婆子塞给他。

    祖公略笑笑:“当我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么。”把汤婆子还给了琉璃。

    琉璃道:“您可当心着罢,老爷今儿逐个交代,照顾好您,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可别弄出什么不合适的。”

    祖公略定了定,问:“老爷各房都知会了?”

    此时小荷端了茶盏过来,琉璃接过去,敬给祖公略,道:“是了,都知会到了,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还有四小姐和五小姐,婚礼上的,少不得女主子门操心,外头的事也交代四少爷和五少爷了,还有大姑爷、二姑爷、三姑爷,您就安心做新郎官罢。”

    祖公略往炕上坐了,边吃茶边想事情,琉璃忙着给他铺床。

    祖公略忽然想起一事,道:“琉璃你过来。”

    琉璃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他身边:“二少爷吩咐。”

    祖公略道:“记不得去年我从西域回来带了个绿色的小瓶子?”

    琉璃凝思了会子:“有的,我放在炕柜的屉子里,您要么?”

    祖公略点头:“那是西域一位高人送给我的金疮药,这样,你去找了出来,然后送去书肆。”

    琉璃听听风声渐大,问:“现在么?”

    祖公略道:“嗯,就现在,交给一个叫善宝的姑娘,然后今晚你就留在那里罢,帮着照顾善小姐,过几日再回来。”

    书肆?姑娘?琉璃浮想联翩,也不多事,上炕,从屉子里翻了出来绿色的小瓶,用帕子擦干净上面的浮尘,揣在怀里,回去自己房里披上斗篷,去后院管司牲口车辆的老冯要了车,自己驾着,就急匆匆的赶去书肆。

    风雪没有停歇之意,琉璃到时,白金禄正把李青昭逗得哈哈大笑。

    善宝敷药后,血慢慢凝滞,痛却越来越明显,只是咬牙挺着不敢吱声,怕母亲心疼,白金禄看在眼里,故意说些笑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善宝没笑,笑的是李青昭。

    这时福伯过来说:“姑娘,我家二少爷派琉璃姑娘来看你。”

    善宝正伏在赫氏怀里,侧头看看福伯,发现福伯身后立着个年轻的姑娘,眉清目秀,更是慈眉善目。

    琉璃过来朝她屈膝一福:“是善姑娘么,二少爷让我拿这个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绿色的小瓶子,递给善宝。



小娘分节阅读29
    赫氏接了举给善宝看,善宝的心却忽悠一下,见那玲珑剔透的瓶子上写着三行黑色的行楷——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这,说的是一个男人思念一个女子,他祖公略这是想干嘛?

    第三十五章 我心上人是我表姐

    善宝十二岁时,因看多了江湖,就梦想着去闯荡江湖,可是舍不得疼爱自己的父母,因此一直未能成行。

    某天她背错了个药方,这意味着用药不当,身为医者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父亲罚她面壁思过,她终于逮着出去闯荡江湖的理由,于是毅然而然的离家出走。

    在外面逛荡一天,不知道江湖在哪里,最后饥饿难耐,溜进卖熟肉的铺子偷了个猪腰子,躲在墙根刚想吃,却发现旁边有个男人正仰头看墙上的官府告示,上面说悬赏五百两银子缉捕个杀人凶犯,而那男人的样貌与告示上的画像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人便是杀人凶犯。

    她大骇,待那人猛然回头看她时,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将手中的猪腰子打了出去,那人身手敏捷轻松接到,以为是暗器,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很香,大口的吃了起来,随后一把抓住她,问:“天黑路滑,你个小姑娘为何不回家?”

    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战战兢兢道:“我、我找不到家了。”

    那人就说:“我现在是穷途末路,本想多杀一个赚一个,却没料到你对我这样好,自己饥肠辘辘,还把猪腰子给我吃,人间自有真情在,这样,你告诉我住址,我送你回去。”

    于是,那杀人凶犯真把她送回了家,还是一路背着送回去的。

    一个猪腰子引出一场误会,而今天,一个瓶子亦引出一场误会,当初祖公略收下那高人赠送的金疮药,回家后随手交给琉璃保管,日子久了已然忽略上面的那首情诗,至于这情诗缘何写在装金疮药的瓶子上,恐要追溯很远,这与本书无关,也就不赘言累述。

    这首诗出自《诗经》,当初那个摇头晃脑好老好老的老师为善宝讲述《诗经》时,特意跳过这些情爱的篇章,善宝问他为何不学诸如“君子好逑”、“所谓伊人”、“与子偕老”等等篇章,好老好老的老师说:“那些,那些都是哲学范畴,而哲学,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学的。”

    堵不如疏,老师越是不敢涉足的善宝越是好奇,于是自学成才,八岁即知道与书生约会需要去后花园,与大侠幽会需要去客栈,男女简单的勾勾手不会生小孩,生小孩需要入洞房,至于入洞房以后的事情,江湖传说里没说,她又不知道了。

    对于绿色小瓶子上的这首诗,善宝再熟悉不过,她暗暗想,祖公略这厮想趁火打劫,上演了出英雄救美,便以为故事发展下去必然是两情相悦接着是百年好合,戏里书上可都是这样唱的写的,她有心不收金疮药,对琉璃又无法解释,于是默默收下,再做计议。

    琉璃遵从祖公略的吩咐,留在书肆照顾善宝,也多亏了她在,赫氏和李青昭都是一贯的别人伺候她们,她们却照顾不好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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