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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寒夜漫漫,疼痛加剧,善宝怕母亲担忧,硬是忍着不吭声。

    “二少爷说,这瓶金疮药是西域某个高人相赠的,姑娘何妨试试。”琉璃搬了张矮矮的小杌子坐在床边。

    善宝趴的脖子酸痛,侧头都是极其困难,嘴巴扣在枕头上,含糊不清道:“可以买椟还珠吗?”

    琉璃没听清楚,问:“姑娘说什么呢?”

    善宝道:“那瓶子翠*滴,成色极好,如此名贵我断断接受不得,不如你明儿拿回去给你家二少爷。”

    琉璃噗嗤笑了:“二少爷说那是玻璃不是翡翠,所以名贵的是里面的金疮药不是瓶子,听说那药厉害着,抹上,不出百日伤疤全无,姑娘不想试试?”

    善宝欠起脑袋:“哦,这样啊,那就姑且用来试试。”

    琉璃说了声好咧,就亲自动手,重新把善宝的伤口擦洗干净,涂抹上金疮药,其间又出了很多血,善宝见她做这一切驾轻就熟,且作为女孩子没有被吓得一惊一乍,很是奇怪,问:“你经常做这样的事吗?”

    琉璃边给她缠绷带边道:“有几次,二少爷受伤,起初也是看着伤口吓得双手直抖呢,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善宝问:“你家二少爷经常和别人打架?”

    琉璃道:“怎么会呢,二少爷实乃谦谦君子,至于为何受伤我也是不知底里,他不说,咱们做奴才的,当然不会多问。”

    善宝想,这个二少爷还有些神秘,就像那个神秘的胡子男。

    心思又飘去了长青山……

    琉璃说的果然不错,金疮药起了效果,善宝疼痛减轻,只觉伤口处有些麻有些灼热,即使疼,也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慢慢竟也能睡着。

    天蒙蒙亮时,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有*辣的气息拂拂,睁眼,偏头,是白金禄,正含情脉脉的看她。

    “还痛不痛?”

    白金禄近到床前,从怀里抽出条帕子来擦善宝额头细密的汗珠。

    风雪肆虐,福伯特意在善宝床前多加了个泥火盆,那炭火一晚上都烧得通红,屋里有些闷热。

    “你擅闯女子的闺房,不成体统。”

    善宝抬手推开他的手,帕子熏多了佳楠香,呛鼻子。

    白金禄笑了笑,太瘦,骨骼突出,脸上仿佛覆了张人皮面具,他更加放肆的在床边坐了,道:“不怕,倘或你因此而败坏了名声,大不了我娶你。”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善宝道:“你我萍水相逢,言辞上还是注意些好。”

    白金禄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道:“怎么说是萍水相逢,我已经很了解你,你叫善宝,芳龄十七,是朱把头的侄女,暂居他家里。”

    善宝冷笑:“街头卖猪下水的都知道这些。”

    白金禄道:“我知道的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昨晚挠了一次脑袋,揉了两次鼻子,舔了三次嘴唇,踢了四次被子,皱了五次眉……当然,没有翻身。”

    善宝惊骇的看着他:“你整晚都在这里?”

    白金禄却是一脸平常:“公略兄让我保护你,恐有人再对你不利,我当然得尽心尽责,不就近怎么能保护你。”

    善宝心里七上八下:“你还窥见我怎么了?”

    担心自己睡熟会有些不雅的举动。

    幸好,白金禄摇头:“没有。”

    善宝刚刚放心,白金禄又道:“我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且是一夜,只怕以后说出去对你名声不好,不如你嫁给我。”

    善宝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娘不会同意的。”

    白金禄得意洋洋:“我已经问过令堂,她老人家无异议。”

    此言非虚,赫氏简单了解了白金禄,无论年龄还是样貌还是家世,与女儿虽然不十分般配,也总比嫁给朱英豪强,更比嫁给祖百寿强太多,而自己一家身负命案,倘或他日事发,实在需要像白金禄这样有财势有能力的人帮衬,所以没有直接拒绝,也还在考虑之内。

    白金禄直直的看着善宝,等着她点头。

    他如此直接,善宝感觉自己也无需绕来绕去,直言:“不巧,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白金禄登时一愣,回想着祖公略抱着她忧心如焚的样子,早看出他们感情非同一般,可是祖公略是有未婚妻的,而自己却空房待娶,所以自己有大把的机会,于是明知故问:“哪位仁兄有此洪福?”

    本就是搪塞之词,善宝说不出个所以然,唯有道:“不说也罢。”

    白金禄刨根问底:“到底是谁?”

    善宝无言以对。

    白金禄穷追不舍:“究竟是谁?”

    善宝正为难,李青昭挑起帘子走了进来,善宝灵机一动:“我的心上人是……我表姐。”

    白金禄:“……”

    第三十六章 乔姨娘的心思

    白金禄连早饭都没吃便回了家。

    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善宝想,一旦在她这里没有什么好处可占,立马抽身。

    不过这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无人聒噪,安心养伤,期间祖公略没有来探望,这却是在善宝意料之外。

    转眼就过去了四五日,伤在后背不是腿,早能下地行走,而那金疮药也真如琉璃所说相当神奇,起先是把痛减轻到能忍受的程度内,最后伤口愈合,也该离开书肆回家了,善宝想,连朱英豪的婚礼都没能参加。

    赫氏参加了,也同朱老六道了实情——善宝受伤不能轻易挪动,留在祖公略的书肆养着。

    “哪个鸟人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害宝儿!”朱老六当时就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并誓要查个水落石出,随后让朱英姿接善宝回家。

    琉璃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临别,善宝拿出那个绿色的小瓶子交给她:“药就留下,瓶子归还。”

    琉璃不明所以,拿着瓶子告辞回了祖家大院,等把瓶子交给祖公略时,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询问了善宝的伤势,琉璃道:“好的七七八八,今儿想回家呢。”

    祖公略黯然而立,好一阵方回过神来,把瓶子仍旧交由琉璃保管,他就喊了猛子备马,离开祖家大院而去。

    那晚琉璃去书肆走的匆忙,并无携带换洗衣物,所以现下趁着祖公略不在,没有什么吩咐,赶紧去浴房洗洗身子。

    浴房也分三六九等,各位主子皆有自己独立的浴房,那些个功劳苦劳都有的老嬷嬷老男仆有自己的宅子,当然不在公共浴房洗澡,而小厮们通用的洗浴处在倒座房,丫头们的在后罩房。

    琉璃把自己的行藏告诉了小荷,以防祖公略找她不见,然后拿着欢喜衣物来到浴房,里面并无一人在洗澡,难得清静,她将衣物放在木头架子上,转身去柴房抱了些劈材柈子回来,在灶膛里把火点燃,拿起水瓢刚往锅里添水,门吱嘎一声,有人同她招呼:“琉璃,你在呢。”

    琉璃回头见是乔姨娘房里的大丫鬟琐儿,招呼回去:“是琐儿姐姐,你也洗澡?”

    祖家大院的婢女按着各房主子的身份,取的名字非常有特点,就容易区分,如——

    大老爷祖百寿房里的大丫鬟是明珠。

    二老爷祖百富房里的大丫鬟是明珍,当然祖二/奶奶窦氏也有自己的心腹玲珑。

    李姨娘房里的大丫鬟是琴儿。

    郝姨娘房里的大丫鬟是环儿。




小娘分节阅读30
    孟姨娘房里的大丫鬟是瑾儿。

    乔姨娘房里的大丫鬟便是琐儿。

    大少爷祖公远房里的大丫鬟是玛瑙。

    二少爷祖公略房里的大丫鬟是琉璃。

    三少爷祖公道房里的大丫鬟是琥珀。

    四少爷祖公望房里的大丫鬟是玫瑰。

    五少爷祖公卿房里的大丫鬟是珊瑚。

    祖百寿的大女儿祖静嫆二女儿祖静姚均已出嫁,排行三小姐的祖百富的独女祖静媛业已出嫁,待字闺中的四小祖静婠房里的大丫鬟是青玉,五小姐祖静好房里的大丫鬟是碧玉。

    这些个婢女皆非本来的名字,是卖到祖家大院后由主子赐名,差不多都与美玉宝石有关,祖百寿的野心可见一斑,他要荣华富贵登峰造极。

    琉璃同琐儿虽然分为不同等级的两房,但素来要好,彼此见了格外亲切。

    琐儿腋下夹了个包裹,里面都是洗澡用品,听琉璃问她,便道:“马上立冬了,大节下的咱们都是伺候主子沐浴更衣祭祀,指不定多忙,所以趁着今儿得闲赶紧洗洗,月事来来回回折腾我十多天,再不洗都臭了。”

    琉璃将手中的葫芦瓢放在灶台上,拉住琐儿冰冷的手:“怎么来了十多天,怕是病呢,还不找个郎中瞧瞧。”

    琐儿害羞道:“郎中都是男人,可不好意思去问这样的事。”

    琉璃忽然想起去书肆把那瓶金疮药拿给善宝时,她竟然用鼻子闻了闻,即知道里面含有翠木散,后来听李青昭说善宝懂医术,且医术了得,于是道:“我倒认识个女郎中,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去问问她罢,这是病,总拖着怎么成。”

    琐儿欢喜的:“竟有姑娘家是郎中的,没听说呢。”

    琉璃道:“我本不该多嘴,只是你我还有琴儿当年一同入了祖家大院,又同时在老爷房里当差,后来琴儿就拨给了身份尊贵的李姨娘,我就拨给了老爷最喜欢的儿子二少爷,你就拨给了老爷最喜欢的乔姨娘,这么多年咱姊妹私底下往来,姐姐多番对我照拂,我感你的恩德,所以才大着胆子告诉你这件事,这位女郎中是二少爷的朋友,我有幸认得,得空我带姐姐去瞧瞧,听说月事多将来很难生养。”

    琐儿红了面颊:“什么生养不生养的,臊死人了,倒是这身子老不干净,烦呢。”

    琉璃理理她鬓边垂落的发缕,道:“祖家规矩,咱们做婢女的,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指给某个小子,老爷说,无怨女旷夫才能家道兴盛,所以怎么就不能生养呢,运气好的像琴儿,说不定将来就是女主子。”

    琐儿心道,老爷每每都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自从得了琴儿,连乔姨娘房里都甚少去了,祖家大院怨女旷夫一摞摞,做奴婢的看在眼里也只能闷在心里,可不敢嚼舌头。

    琉璃是个实诚人,这也是琐儿喜欢她的原因,于是苦笑了下:“琴儿不仅生个好样貌,嘴巴又甜,成日的像抹了蜜,会讨主子们欢心,我拙嘴笨舌的,好话都说不到好处,也就乔姨娘待人宽厚,我方能平安无事的过了这许多年。不过妹妹你长的俊俏,又在二少爷房里,而二少爷是将来参帮和祖家商号还有祖家大院的当家人,说句不中听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必然跟着沾光,我也听二少爷说有意把你许给猛子,猛子可是二少爷面前的红人,哪个敢当他是小子,将来差不多就是总管老爷,你等着做总管夫人罢。”

    一番大实话搞的琉璃脸也红了,一句“你胡说”,就低头猛劲的舀水,心里甜丝丝的。

    劈柴柈子烧得噼啪作响,不多时水烧热,水汽氤氲,弥漫在浴房。

    好姊妹两个有说有笑的一起洗了澡,然后各回各处,琐儿得知有女郎中能瞧自己的病,别提多高兴,回到家时刚好乔姨娘在作画,画面上,皎月当空,花影疏疏,还有一个背影昂然而立,怎么看都是个男人。

    乔姨娘典型的大家闺秀,当年因家里的一场变故才委身于祖百寿,饱读诗书,喜欢写诗作画,少言寡语更是深居简出,性情柔顺,待人宽和,她房里的婢女都非常喜欢她。

    她此时正拈着狼毫发呆,琢磨该在画上题什么字好,见琐儿满面欢喜,问:“捡了金元宝不成,乐成那个样子。”

    琐儿凑过来看看画,道:“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却也是桩喜事,琉璃说她认识个女郎中,能治我的病。”

    乔姨娘偏头看她:“你的病?”

    琐儿羞羞答答的:“就是,身子老不干净。”

    乔姨娘凝眉道:“为何不老早说给我听。”

    琐儿抽出帕子为乔姨娘擦拭手上的墨汁,边道:“非是我存下瞒着您,郎中都是男人,我断不敢去看的,今儿琉璃说认识个女郎中,这就不同了,所以改天我得向您告假。”

    乔姨娘嫣然一笑:“准了。”

    琐儿忙屈膝道:“谢夫人。”

    祖家大院的男仆女婢都称几个姨娘为夫人。

    乔姨娘提笔在画上写了几个字——但愿君心似我心,随意的问:“哪里来那么个女郎中?”

    琐儿犹豫着。

    乔姨娘感觉出她的迟疑,于是道:“不想说就不说。”

    换了一般的主子,说不定就一巴掌扇过来逼问了,乔姨娘越是善待,琐儿越是不好意思,道:“琉璃嘱咐我不要对其他人讲,但您这里我没什么可隐瞒的,那女郎中是二少爷的朋友。”

    乔姨娘已经去写下句——定不负……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原来是二少爷的朋友。”

    才说完,脸色刷的撂下,二少爷竟然有个女子做朋友,猛然回头看琐儿:“那女郎中,如何的一个人?”

    琐儿道:“您也认识,就是上次被郝总管当人参仙子带回的那个。”

    这,当然是指善宝,而善宝的如花美貌已经在祖家大院传遍。

    乔姨娘顿时冷若冰霜,讥笑:“这姑娘倒厉害,先是冒充人参仙子,现下又结识了二少爷,怕是别有用心呢。”

    说完,若有所思的凝望画,突然抓在手里,慢慢揉成一团……

    第三十七章 你戏耍我,我戏耍你

    难得的大晴天,雪融化了些许,所以一路泥泞不堪,祖公略同猛子骑马缓行,马踢踏踏,溅起泥水染污了他织锦袍的下摆,他俯身想去擦拭,垂目时竟发现地上有一物恁般眼熟,弯腰拾起一看,原来是善宝的木簪,而此地,正是当日善宝受伤倒地所在。

    他捏着木簪若有所思,稍后便揣在怀里。

    等到了书肆,猛子敲门,福伯开门,福伯身后,是李青昭、锦瑟和善宝并前来接善宝的朱英姿。

    祖公略目光绕过众人落在善宝身上,瞧她脸色恢复了原有的粉红水灵,说明伤好的差不多,淡淡道:“善小姐要走么?”

    善宝以正规之礼拜谢:“叨扰了这几日,身子大好,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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