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祖公略并无挽留,只说了个字:“请。”
几个人鱼贯而出,朱英姿路过祖公略身边时,羞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道:“宝妹伤愈,我爹说得摆几桌庆贺,不如二少爷也一道去吃杯水酒,我爹老是念叨您呢。”
祖公略迟疑不决……
朱英姿复道:“酒是陈酿的高粱,菜有哈什蟆和泥鳅,二少爷去尝尝。”
哈什蟆为长青山的土特产,滋补极品,相当名贵,而泥鳅钻豆腐亦是本地特色佳肴。
祖公略淡淡一笑:“抱歉,这两种菜的做法极其残忍,我也就不忍吃。”
婉言谢绝赴宴。
朱英姿眉目间暗暗升起一股落寞,也还是强颜欢笑的附和着:“是了,我见我娘做时吓得捂着眼不敢看,所以我也不吃,不过我爹说鲁帮的兄弟前几日捡了个锅盖大的灵芝,他替您收购了,说是得闲给您送过去,您不如去看看罢。”
祖公略将身子转了半圈,刚好对上善宝的目光,似笑非笑,想说不说的样子。
三请未应,朱英姿有些难堪。
善宝道:“二少爷统领参帮又兼管着商号,事情多得夜以继日,哪里有时间去咱们家做客。”
一为朱英姿圆场,间或绝了祖公略去朱家的念头,自己是心有所属,他就是人有所属,琉璃说他与文婉仪的婚期迫近,祖家大院一片忙碌,既然是没有任何发展的两个人,没必要走的太近,男人可以拈花惹草,女人亦可以红杏出墙,但自己却是没有更多的命来给人刺杀。
是的,她此次受伤,已经怀疑文婉仪,都因为郑大的那句话——你这个勾引男人的贱人。
这说明想杀自己的人首先是女人,其次是因为吃醋,纵观雷公镇,自己走的近的男人除了祖公略便是朱英豪,而那个巴掌大的纸扎店的女少东张翠兰或许可能撒泼骂街,却没杀人的胆量,那个势力庞大的木帮女少东文婉仪能统管着伐木放排的汉子,必有心机,更有心狠。
所以,她想远离祖公略。
不料祖公略却道:“巧了,我今个闲得紧,就去同朱把头吃杯酒。”
朱英姿猛地抬头,转而羞涩的抿嘴笑。
善宝瞪眼看祖公略,见人家也在看她,且耐人寻味的目光,忽然想起装金疮药的瓶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祖公略说清楚某些事情,于是道:“二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祖公略稍作迟疑,随即指着书肆旁边的某个茶馆道:“若是善小姐不忙着回去,我请你吃杯茶。”
善宝摇头:“孤男寡女,相对而坐,瓜田李下,难避嫌疑,随便在路边站会子就好。”
祖公略嘴角勾起一抹笑,指着前面:“那就随便走走。”
于是两人就沿路边信步走去,祖公略于前,善宝于后,祖公略宽大的紫袍滚着黑狐裘的毛边,掐金嵌玉的厚底靴吱嘎吱嘎碾着冰雪,负手在后,拇指上套着产自骠国的玉扳指,无名指上还戴着来自波斯国的红宝石戒指,衣带上环佩叮当,虎步威威龙诞香拂拂,一身浓烈一身奢华。
善宝在后面撇撇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你在我前面嘚瑟我却视而不见。
前面的祖公略脚步骤然而停,于一棵老柳树下站立,回头问:“说吧,什么事?”
善宝垂头看着地上,吧唧吧唧的踩了一会子雪,当下要说的话难以启齿,想了想道:“你看你救了我的命,又让我在你的书肆养伤,还给我金疮药用,之前你还去衙门救过我表姐和锦瑟,又救过朱英豪,我欠你的太多,无以为报,按理应以……”
顿了顿,揉搓着发烫的面颊。
祖公略微微靠过去,又稍稍曲了身子看着她:“应以?”
善宝退后一步:“应以……”
祖公略近前半步:“应以?”
呼吸可嗅的距离,虽然不喜欢他,但这厮实在生得俊朗,善宝难免心猿意马,努力自持,道:“应以涌泉相报,可是我要钱没钱,我虽然未许人家但已经有心上人,所以请二少爷死了那条心。”
祖公略似乎对她的话有些意外,稍作愣神,尔后轻笑道:“善小姐有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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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宝搓着手,忽然大胆对上他的目光:“我心上人是,我表姐。”
故技重施,以为用磨镜之名吓跑了白金禄,必然也会吓跑祖公略。
祖公略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真不巧,我正要给你表姐说媒,想她也老大不小,再不出嫁成老姑娘了,既然你们中表之亲两下相好,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善宝:“啊?”
祖公略好整以暇的仰头看天。
善宝:“给我表姐做媒啊?”
祖公略神态悠悠。
善宝愣了会子,想表姐李青昭一直恨嫁,可别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坏了她的好事,赶忙道:“我同你说笑呢,你看我从小就喜欢我爹、苏东坡、猪八戒,都是男人,怎么可能心仪我表姐,你给她说的婆家是谁?”
祖公略并不回答,而是难以抑制的笑问:“你爹、苏东坡、猪八戒,这三位好像很不协调。”
善宝着急得知他给李青昭说的婆家,急着解释道:“我爹对我好,苏东坡的诗词好,猪八戒对女人好,所以我喜欢他们三个,你快说,给我表姐说的婆家是哪里的?”
祖公略听了她的解释哈哈大笑,倏忽笑声戛然而止,摇头:“给你表姐说的婆家……我还没想好。”
善宝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
祖公略不以为然:“我只是说想给你表姐做媒,并无说已经选好了人家。”
善宝咬牙切齿:“你戏耍我!”
祖公略抬手一接,接了枚落叶在手,慢慢摩挲落叶上的脉络,怡然自得道:“是善小姐戏耍我在前,咱们,两下抵消了。”
善宝气急败坏:“你这种人,怎么会有女人喜欢你。”
她说的是文婉仪。
祖公略得意洋洋:“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对我念念不忘。”
他说的却不是文婉仪。
善宝冷笑:“何止念念不忘,她为你甚至敢杀人放火。”
她说的仍旧是文婉仪。
祖公略眉头一皱,一脸暖笑清扫而光,问:“你说什么?”
关于善宝受伤,他怀疑的也是文婉仪。
第三十八章 你长的让你娘省心
同样的谎言,看着无比奸诈的白金禄信了,看着眉目和善的祖公略不信,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善宝想,这种情况一者说明人不可貌相,二者说明那白金禄是道高一尺人家祖公略是魔高一丈,这厮城府深不可测。
三者,是自己轻信于他,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长的那么好看,古语说美人破舌、美男破老,他这样的美男专门祸害自己这样的老实人,真是莫可奈何。
也幸好他生在雷公镇这样的边远之地,倘或在京城,很容易在某个上元佳节或是中秋佳节或是重阳佳节什么的,与当今皇上邂逅,倘或那皇上又是个尚娈宠好南风的,以祖公略的容貌必然会三千宠爱在一身,说不定就成为祸国殃民的败类。
想了以上毫无根据的事情,善宝一抬头,那败类正专注的看着她,嘴角闲闲的叼着落叶,又是另一番说不出的好看。
善宝索性扭过头去,却发现有个穿金戴银的土财主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非礼勿视,不得已又扭过头来,感慨雷公镇到底是小地方,男女公然在街头伤风败俗。
殊不知,那姑娘是满堂春的,那男人,是来自京师的客商。
“不要脸。”她小声嘀咕。
祖公略取下唇边的落叶,极短的笑了声:“看我是很不要脸的事么?”
他误会,善宝正在气头上,言辞就有些尖刻:“是啊是啊,我怕再看你,她就得对我赶尽杀绝。”
祖公略定定的看着她,稍后目光缓缓上移,见她头上插着一枚银簪,没来由的一点点失落,道:“我去过事发之地,拾到一柄杀猪刀,若我估算不错,行刺你的人应该是个屠夫,但想杀你的人,却不得而知,难不成你想到是谁?”
善宝冷笑:“她能去衙门告发我偷越杨树防,无非是想置我于死地,当然敢再次使人杀我。”
话说的再明白不过,祖公略无言以对,只将手中的枯叶攥紧了,等松手时,迎风而下一股粉末。
朱英姿远远的拧眉看着,见他二人默然相对,不知发生何事,犹豫下就跑了过来搀扶善宝道:“走吧回家,爹和善大娘都等着呢。”
祖公略没有同行,只让福伯套车送善宝几个,善宝临上车时,莫名其妙的回头望了眼,发现祖公略站在书肆门口,面色凝重,见她望过来,忽然就笑了笑,笑得善宝费心揣摩,不知对方笑的内容。
这辆车是福伯平素所用,车身狭窄,坐一个善宝甚为宽绰,多一个李青昭陡现逼仄,善宝就紧挨着车厢的壁板,晃晃悠悠颠颠簸簸,更有不时噗嗤噗嗤的车轱辘碾压雪泥的声音,好一阵子,她无意打起车门帘子看光景,却发现道路有异,遂去喊驾车的福伯:“走错了。”
福伯道:“朱姑娘告诉我这样走的。”
善宝望去朱英姿:“不是这条路,你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朱英姿眉眼都是笑,道:“没错,走吧。”
善宝狐疑满腹。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来到了一处高墙大院,朱英姿喊停了马车,锦瑟扶善宝下了车,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善宝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朱英姿已经过去扣动门环,几声后,出来个须发花白的老伯,见朱英姿唤了声“小姐回来了”。
朱英姿嗯了声,对善宝道:“进去吧。”
善宝没有动,问:“这位是?”
朱英姿道:“爹才买的新宅子,他是才雇用的门子,老刘。”
新宅子?善宝心下一沉。
李青昭哼了声:“该不会是用卖人参的银子买的宅子,用什么去赎舅父?”
朱英姿非常平静:“爹不是说过,善大伯不在胡海蛟手里。”
李青昭道:“说不定在其他匪人手中,这也需要银子啊。”
朱英姿顿时黑了脸。
善宝暗暗拉了下李青昭的手:“老六叔自有办法救爹,走吧,别让娘等的着急。”
进了大门,是个阔大的院子,虽然树木凋敝再无风景,但看建制,原主人应是个财主员外一流。
善宝轻轻的叹口气,随着朱英姿穿过前院来到后面的花厅,赫氏、崔氏、朱老六一干人等在这里,善宝方迈步进门,一眼看到穿着暗红织锦刺花袍的朱老六,不知是因儿子婚姻大事已毕,而使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因为穿戴的不同,总之看上朱老六富贵了许多也富态了许多。
而崔氏,打扮的简直就像一夜爆发的地主婆,紫红底子缀满五颜六色花朵的褙子让人直感觉进了后花园,脑袋上东插一支钗西插一支簪,发髻高绾,珠花乱颤。
崔氏旁边是大红剑袖的朱英豪,再旁边是红衣绿裙的张翠兰。
这一家子穿的真热闹。
见善宝进来,朱英豪大步奔向她,嚷嚷着:“宝妹你咋样?我想去书肆看你可翠兰不让。”
出卖老婆如此直接,一说明他傻,二说明他傻的可爱。
善宝没搭理他,而是先见过朱老六和崔氏,长幼尊卑,必须有序。
朱老六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满面慈爱道:“你放心,行刺你的歹人待我捉到,必将他碎尸万段。”
崔氏阴阳怪气道:“说来也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为何有人想杀你,你说你才来雷公镇几日,就惹出这么多麻烦事,真不让你娘省心。”
张翠兰心里正酸酸的,看刚才的状况,她这个新婚燕尔的老婆竟然不如善宝更让朱英豪放在心坎上,遂帮腔道:“婆婆说的极是,我可从未让我娘不省心过。”
念她是朱英豪的老婆,念朱英豪对自己实心实意,善宝没有反唇相讥。
李青昭间歇性聪明发作,突然哈哈大笑道:“关键你长的让你娘省心。”
一时间花厅里阒然无声,各位都在以自己的理解方式和理解能力来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
善宝偷偷的乐,乐开了花。
朱老六似乎懂了什么意思,为了打破僵局,喊门口的丫鬟:“告诉周嫂子开饭。”
丫鬟叫秀姑,周嫂子是厨娘。
丫鬟有了,厨娘有了,门子有了,一家人终于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生活,而这一切不单单是因为那根千年人参,个中因由,天知地知他朱老六知。
一顿饭善宝吃的索然无味,好歹捱过去便回去自己房里歇着。
她们眼下住的地方已经不是西厢房,而是在朱家新宅子的西跨院,相对独立又安静,且朱英姿也有了自己的闺房,关上门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倒也方便。
长青山气候诡异,平地起风,无云而雨,早晨还是响晴的天,午后云彩渐渐多了起来,傍晚时分浓云四合,接着沙沙的下起雪粒子,尔后竟还夹着雨,但听那檐头铁马叮铃作响,气息冷,雨雪混杂,落下后便冻在地面,一会子地面便亮亮的一层。
善宝歪在炕上歇着,李青昭呼噜呼噜的酣睡,锦瑟做着针线活,赫氏手捧佛经,正是安静时,善宝忽然直起身子对赫氏道:“娘,我总觉得不对。”
赫氏的目光离开佛经转向女儿:“怎么了?”
善宝道:“我们偷越杨树防在雷公镇只有老六叔知道,文婉仪哪里得知才去衙门告发的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赫氏骇然看着女儿:“怎么,上次你表姐和锦瑟被抓,是文小姐去告发的?”
善宝自察失言,她不想母亲知道太多而气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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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话应对赫氏,李青昭那里嗷的一嗓子:“就知道是那个败家娘们!”
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善宝点头:“是文婉仪,不过文婉仪如何得知此事的?我觉得是有人对她透露了消息,而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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