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佛佛
善宝正烦着,刚刚居然梦见了祖公略,还与那厮信马由缰的共游长青山,自己越是思念胡子男越是梦不到他,这样下去恐时日长了会把他从记忆中抹去,听锦瑟说祖公略找她,觉得但凡去花厅的都不是好事,她有这个经验,懒懒道:“就说我病了。”
锦瑟忙呸呸几口:“大年下的,多不吉利。”
善宝揉揉眼睛,再道:“说我醉了。”
锦瑟咯咯的笑:“大清早的饭都没吃就醉了。”
这也不妥,善宝干脆道:“说我坐禅呢。”
锦瑟为难道:“二少爷找你必然有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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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宝呼哧坐起,懒洋洋道:“你好不聒噪。”
锦瑟笑着,服侍她穿衣洗漱又简单吃了点粥,刚好李青昭过来找善宝,三个人就一起来到花厅。
才迈步进了花厅,即看见祖公略坐在椅子上,而他面前跪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
善宝揣测跪着的人应该是犯了错误,而祖公略是不会是让自己来看热闹的,所以这个男人犯的错与自己有关,目前最有关的就是人参掉包案,此案又关系到祖公远……一番推敲演绎,她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柳叶的哥哥——柳义。
果然,那男人重重的磕头深深的致歉:“二少爷,是我财迷心窍,以次充好,糊弄老客,让祖家跟着蒙羞,我罪有应得,您怎么处罚我都心服口服。”
善宝第一个念头是,这个柳义是替罪羊,若没有祖公远纳柳叶这件事或许她还不会怀疑,毫无疑问,祖公远知道老客找到祖家,而祖公略又在调查此事,他明白纸包不住火,于是推出柳义来替他背负罪名,而他用纳柳叶为妾来安抚柳义,毕竟柳义是祖家的奴婢,他的嫡亲妹子嫁给了大少爷,他的身份随之改变,也就平衡。
而祖公略,看也不看跪在脚下的柳义,盯着面前的一片虚空,然后像是疲乏的微闭双目,轻轻道:“从今儿起,你离开祖家罢。”
这样的惩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按理柳义若真做了偷龙转凤之事,可算偷窃,告到官府必然缉捕归案,所以不重。若说轻,柳义是大少奶奶庞氏的陪房,庞氏出嫁那天起,他已经不再是庞家的家奴,祖家也不容他,他已经无路可走。
说到底也还是比锒铛入狱好太多,柳义懂得此理,对着祖公略又郑重的磕了几个头,起身出了花厅。
善宝走了进来,于祖公略面前站着,也不说话。
半晌,祖公略道:“适才大哥主动找到我,说柳义做下了掉包人参的事。”
善宝脱口道:“他这叫瞒天过海。”
祖公略轻笑:“可以对老客有个交代了,也可以安安静静的过个年,没什么不好。”
善宝皱眉道:“你的意思,饶过大少爷?”
祖公略反问:“不然呢?”
善宝立即道:“把他的丑事说出来,否则他还会有下次。”
祖公略站了起来,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啊,还是个小姑娘,让你管这么多的事,着实不应该。”
善宝怎么听怎么感觉他是在嘲笑自己少不经事,气呼呼道:“你的意思,就该纵容大少爷胡作非为,也是,于祖家,我本就是个过客,祖家的兴衰都与我无关,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人,欺软怕硬,早晚,祖家会败在你与祖公远那样的人手中,一个,浑水摸鱼,另个,即便不是为虎作伥,也是冤枉好人,可怕的是你居然还考中了状元,假如你以后做了官,必然是昏官。”
她越说越气。
祖公略越听越想笑。
最后她拔腿出了花厅。
祖公略终于笑出声:“这丫头。”
第八十七章 狭路相逢,奸者胜
因祖百寿卧病在床,所以这个年祖家过的索然,换了以往,早在月前就大肆采购,单单是爆竹都能堆满杂物房,更别说吃穿等物。
今儿是二十九,早起善宝往上房看过祖百寿,见他仍旧一副昏睡状,善宝内心有须臾的歉疚,也就是一瞬间,暗想是祖百寿不仁在前,而胡海蛟来抢亲也并非自己所愿,因此他的生死说来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出了上房至庭中碰到了祖公略,四目交投,祖公略似笑非笑,也并不搭言,而善宝一双眼像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冷,究竟她恨他什么,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单单是因为祖公远掉包人参的事?善宝厉声斥责祖公略之后才发现,祖家的一切又关自己什么事,说来真是可笑,然而她就是怨他,没来由的。
后来还是李青昭提醒了她:“没有爱哪来恨。”
这个话是后来的后来的后来,现在的善宝觉着自己与祖公略是道不同而已。
离了上房回到抱厦,善宝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呆呆的道:“真是闷。”
李青昭凑了过来:“去街上顽,明儿即是大年三十,街上热闹呢。”
善宝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简单交代阿珂阿玖自己的行藏,然后就带着锦瑟和李青昭去街上顽了,去之前她让阿珂偷来某个小子的衣服,乔装改扮之后,问李青昭:“像不像男人?”
李青昭左右打量:“哪里不对呢?”
善宝问:“哪里不对?”
李青昭挠着脑袋想都没想起,于是道:“大概是少了点男人味。”
男人味是什么味?善宝斟酌下,忽然想起手抄本故事里的大侠,走路迈大步,喝酒用大碗。笑声入云天,于是就依葫芦画瓢的去照着做,结果是邯郸学步,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也引来另外一个人的注目,这就是文婉仪。
文婉仪才从龙母庙回来,给了住持慧静师太五百两银子香油钱,换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文重文老爷子已经写好了遗嘱。把家产并木帮悉数留给了儿子文武,找了雷公镇几个头面人物见证,其中就有慧静。
这消息直把文婉仪惊得如遭雷殛。虽然祖百寿成了废人,她许给祖百寿的木帮之事再无人追究,但她面前晃悠着个善宝,如今善宝在祖家可是威风八面。祖公远纳妾甚至是琴儿被抬为姨娘都是善宝做的主,据说柳义掉包人参的事也是善宝查明的。善宝这个参帮大当家做得风生水起,而她却成为祖家那些个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己把自己嫁了过来,却与祖公略分房而睡。不圆房她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祖家二少奶。
当文婉仪在街上看到着男装的善宝,她一肚子的气,祖百寿随手一指。于参帮毫无建树的善宝就成了大当家,而自己帮衬父亲打理木帮多少年。父亲竟然把家产连木帮都给了哥哥,所以她心里严重失衡,芬芳又在她耳边嘀咕:“听说这个善小娘最近和二少爷出双入对。”
文婉仪瞪了芬芳一眼:“她是参帮大当家,二少爷一直帮祖老爷管着参帮和商号上的事,难免一起出出进进,怎么就成了出双入对。”
芬芳本想讨好她却碰了一鼻子灰,被她训得面红耳赤,解释道:“还不是那几个姨娘成日的说。”
文婉仪嘴上替祖公略说项,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忽然就看见穿男装的善宝脚上竟然还穿着绣鞋。
“不伦不类。”文婉仪笑了笑,萌生了一个念头,看善宝几个进了街旁的竹风茶楼,她喊青萍附耳过来,低语几句。
青萍面有难色,却也不敢不从,离开文婉仪处去了赌坊,雷公镇有几个泼皮无赖经常混迹于此。
赌坊鲜有女人进入,所以门口的伙计拦着她问:“姑娘找人?”
青萍点头:“小哥,老鹞子在吗?”
伙计嗤的一笑:“姑娘问的奇怪,老鹞子还有老耗子哪天不来,那就是咱们赌坊关门大吉了。”
说完发现失言,啪的扇了自己一嘴巴,再道:“你找他?”
青萍塞给伙计一块银子:“麻烦小哥把老鹞子找出来,老耗子也行呢。”
伙计接银子的当儿顺势抓住青萍的手,奸笑下:“等着。”
青萍脸红到脖子根,把手在身上蹭来蹭去,有求于人,不敢动怒。
等了一会子,嚷嚷着出来两个人,一个身材壮硕,是老鹞子,另个枯干精瘦,是老耗子,此二人在雷公镇颇负盛名,比起善宝故里的那个刘大赖,这二人可是实打实的恶人,刘大赖不过调戏下良家女子,还经常被良久女子的丈夫兄弟们揍,这二人却是凭着身上有功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青萍只闻其名未见过真人,但观此二人的神态,绝非良善之辈,于是上前道:“有桩买卖,不知二位可否愿意做?”
老鹞子听说是做买卖,朝青萍啐了口:“你个小娘们,老子生来就是白吃白喝的,做买卖不累么。”
他是仗着功夫不赖所以脾气恁大,而老耗子是个惯偷,干夜活的,总是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为人谨慎,性子和顺,对青萍温言道:“咱们哥们不会做买卖,你找错人了。”
青萍按照文婉仪交代的,道:“出手就是几百两呢。”
这么多钱可赚?老鹞子动了心思,问:“你到底是谁?作何找我们兄弟做买卖?”
青萍道:“你们无需知道我是谁,我只告诉你们,就在竹风茶楼有个姑娘,十里八村找不到的绝色,偏又是个外来户,倘或卖到满堂春,她就混了个头牌,你们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
拐卖女人,对于老鹞子老耗子驾轻就熟,即便是姿色平平的女子都有银子可赚,更别说是个尤物,所以当即道:“说,你要多少回扣?”
青萍摇头:“分文不取。”
老鹞子不明白了:“你是不是吃饱撑的。”
青萍道:“不过是想讨好一下二位,改天我在雷公镇犯了难,说不定有求于你们。”
老鹞子哈哈大笑:“好说。”
老耗子心里嘀咕,只怕没这么简单。
总之有钱赚,哥俩兴冲冲的直奔竹风茶楼。
第八十八章 你是我们府里逃跑的丫头
竹风茶楼内,一说书的老先生正在讲《抛绣球》,这是个传统段子,说的是某个大户大家的小姐与某个穷书生相好,怕嫌贫爱富的父母不同意,于是设下巧记,那小姐诓骗父母说自己久久找不到合适的夫婿,莫若以抛绣球的方式择取,结尾是她把绣球抛给了那个相好的穷书生,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让茶楼内所有看客击掌叫好。
善宝吃着末等的茶叶沫,出来时忘记带银子,还是拔下李青昭头上的一支簪子做茶钱,她们才得以混进了这所著名的茶楼听书。
“一群男人挤来挤去,那小姐又不是武功高手,怎么那么巧刚好把绣球抛到书生怀里?”
善宝吐了口黑乎乎的茶叶沫,很突兀的冒出一句。
大家都在忙着拍案叫好,没人在意她的异议,邻座有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道:“凡事不能追根究底,否则就是累己及人。”
善宝偏头去看:“啊?”
见是个白面书生,也就理会他为何如此说法,因故事中的男主便是白面书生,觉得他们是同类,有此一说是惺惺惜惺惺罢了。
那白面书生又道:“大家来茶楼消遣,图的就是个愉悦,命途多舛的故事不适合做茶点。”
善宝刚收回目光不得不重新看过去:“啊?”
觉得这人好啰嗦,自己也就像写阅后心得似的说了那么一句,他就不停排揎,试想说书人故事里的那个小姐站在高高的花楼上,将手中的绣球朝相好的穷书生一抛,这个时候突然飞射而出个类似胡子男那般的功夫高手。绣球很容易就被抢去。
做了这个比喻后觉得不妥,胡子男不能去抢绣球,换成祖公略罢,也还是觉得不妥,最后换成了白金禄,可以了。
白面书生大概是看善宝没开窍,继续道:“姑娘以后再乔装记得换鞋。”
善宝一口茶喷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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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乎乎的茶叶沫子飞溅到白面邻居那里。落在他月白色的儒衫上。甚是醒目。
白面书生伸手轻轻掸了掸肩头的茶叶沫子,没有动怒,还淡淡一笑。样貌有点像白金禄,却比白金禄更富正义感。
善宝垂头看着自己的脚,接着狠狠的瞪了李青昭一眼。
李青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表妹,你穿了双绣鞋。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善宝急忙把脚往桌子底下缩,想自己青衣小帽配双粉嫩嫩的绣鞋。就像武大郎穿大氅,滑稽至极,从祖家出来一路逛到茶楼,不知引来多少嘲讽的目光。自己竟浑然不觉,真是丢尽了善家和祖家的脸。
她追悔莫及的时候,老先生已经开始了下个段子。说的是唐皇微服出巡遇到个绝色美人,两情相悦后珠胎暗结。生下个儿子遗落在民间……
善宝无心听故事,琢磨自己等下该怎么出茶馆怎么一路走回家去,无意中一个侧头,就看见白面书生面色凝重的盯着说书的老先生,说明他在认真的听故事。
所谓唐皇,就像白居易《长恨歌》开篇那句“汉皇重色思倾国”,白居易其实说的是唐玄宗,因避讳,所以便用汉皇来替代,说书的老先生用唐皇避讳本朝皇帝,讲的就是皇上遇到祖公略之母白素心的故事。
这桩事缘何被说书人编成故事无从得知,善宝满脑子都是鞋,考量要不要用钱把邻居白面书生的鞋买来,鞋子大小还是个次要问题,首要问题是——她没钱。
或许多看了对方几眼,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于是正准备离开的白面书生转头对她道:“告辞。”
善宝心道,我们又不认识,你走便是,出于礼貌,回过去:“不多坐坐。”
不料那白面书生立即转了回来道:“那就多坐坐。”
善宝:“……”
李青昭真是个千年花痴,从济南来雷公镇的路上还念念不忘那个相约踏青,见了她掉头就跑的笔友,谁知见了祖公略就忘了那场十八里相追,而刚刚逛街时还说希望有祖公略陪同,此时见了白面书生就热情的邀请人家来她们这边同坐。
白面书生果真就坐了过来,喊小二重新上茶。
善宝见小二上来的不是茶而是热水,白面书生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是茶叶,他自己动手开始泡茶。
善宝深深的吸吸,上用六安瓜片,这白面书生居然会有,感觉以他的年纪不像皇上,但一定是个有来头的人。
不觉再次看过去,突然肩头被人按住,仰头去看,见是个陌生的汉子,那汉子笑的阴鸷:“小红,你这个贱人,敢私自逃跑,还不跟我回去。”
善宝摇头:“兄台,你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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