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久欢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樽白
绫兰和连翘连忙扶住慕晚应了声诺,跟着多寿出殿将慕晚放在了步辇上。
直到步辇离开,钟衍才收回眸光转过身,朝一旁的长公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继而转眸,清凉的眸光扫过黑着脸的钟誉,“你送皇姐回去,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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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誉面色阴沉的吓人,双拳紧握,还未来得及开口,长公主连忙上前挡在了他身前,“好,我们这便回去了,你平日里也莫要太操劳了,有什么费心的,大可交给阿誉去做。”
钟衍淡淡地点了点头。
钟如意复又看向了莫许,“阿许,陛下身子不好,你做为皇后,要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让陛下少为你们操心,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一国之母有一国之母的责任,皇后要有皇后的气度,容人的雅量,知道了吗?”
第二十五章 清欢(4)
事情转变的太过迅速,让离开深宫多年的钟如意有些目不暇接,但毕竟是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的公主,再加上对莫许和慕晚的了解,很多事情略一思索心中便也明了几分。
这几年来慕晚手段虽然犀利霸道,但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别人设局下套,但莫许便不同了,她倾慕钟衍多年,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如今好不容易能接近他,却又因为慕晚而前进不了半分。嫉妒,往往能吞噬一个人所有的理智。
钟如意眸光幽深的看着莫许,意味再明显不过。
莫许羽睫微垂,挡住了眸中的情绪,咬了咬唇,柔声说道:“臣妾定当谨记皇姐教诲,会用心思好好照顾陛下的。”
钟如意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又听得莫许说道:“臣妾不能常伴皇姐身边,皇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如若不然,待大哥回来只怕要埋怨我这个做妹妹的了。”
闻言,钟如意紧绷的面容终是有了松缓了几分,“放心吧,家里那么多人照顾着,出不了什么岔子,你好好照顾陛下,本宫便也能安心了。”
“嗯,臣妾晓得,定不会让皇姐失望的。”莫许在莫府这几年早已摸透了这个大嫂的性子,见她听见自己的话情绪缓和了不少,松了口气,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孔。
钟如意原本还想扯出了笑容,但瞥见钟衍冷若冰霜的脸后,扯了一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不由地拧了拧眉,她也不知晓钟衍到底为何会同意莫许进宫,更加不晓得他为何要那样对慕晚。
按理说他那样的性子,是不会如此薄情寡恩的,但又有什么事,能让他违背自己的本心呢?钟如意摇头叹息,对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弟弟,她是越来越猜不透了。叹息一声后,连忙拉着钟誉离开了。
待钟如意和钟誉离开后,玉尘也拱手退了出去。钟衍冷冷瞥了一眼莫许,拂袖转身,留下一句冷彻入骨的话。
“摆驾凤翕宫。”
夜色深深,明月皎皎。宫阙之中一片静谧,凤翕宫却灯火通明。
钟衍背对着莫许负手而立,身形被烛火拉的无比颀长,莫许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并没有喜悦,而是莫名地惴惴不安。
诡异的死寂压的她心头愈发慌乱,踌躇几番,强忍着心头的慌乱上前说道,“陛下,夜深了,臣妾伺候你就寝吧。”
钟衍缓缓转过身,墨瞳死死盯着莫许,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震慑的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莫许,三次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已足够让莫许遍体生凉,她慌乱的抬起眸子,却在眸光触到那明黄衣襟时又缩了回去,咬唇压下心头的慌乱,佯装镇定地说道:“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绝子药,刺杀,还有今日的清欢。”
莫许脑中嗡的一声,却还是挣扎着开口,“陛下,你冤枉臣妾了,今日……”
“朕查此事不用费吹灰之力,你不用狡辩,朕只问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朕说过什么?”
想起上次,莫许倏地面色煞白,一股寒意自脚底直蹿到心尖,望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钟衍,她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她早该相信的,原来整个楚宫,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过他的。
钟衍蓦地俯身伸手捏住了莫许的下颌,死死的盯着她,莹白的面容在月色烛光的晕染下显得有些诡异,声音冷彻入骨,寒意无边。
“莫许,君无戏言,朕说过,你让她受过的伤流过的血,总有一日朕会让你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莫许从未见过他如此震怒的样子,一时间吓得忘了挣扎,呆愣愣的看着他,眸中渐渐聚起了一层水光。
“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但这些阴毒手段,你最好给朕收起来,如若不然,朕不介意这后位换个人。”
语毕,钟衍眉峰一拧,挥手甩开了她。
莫许猝不及防地被他甩开,身子不受控制,狠狠撞在了一旁的紫金琉璃屏风上,连同屏风一起摔在了地上,后背和腰间一阵一阵的钝痛让她登时清醒了。
钟衍的最后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她的软肋,比起他的最后一句话,身上的痛楚便有些不够瞧了。莫许蜷缩着身子爬在硬邦邦的屏风上头,泪珠一滴接着一滴砸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她为这个皇后之位付出了多少,她愿意倾其一生,甚至是用性命来换的东西,于他而言却是那么的不堪一提。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倾慕了十多年的人,皇姐说的果然没有错,他看似温柔,实则却是这世上最淡漠之人。
十多年来的倾慕成了此刻最无法释怀的怨恨,她攥紧双拳,抬起眸子凄声问道:“为什么,慕家已经倒了,慕晚她没有后台了,凭什么?她有哪里好,我有哪里比不上她?你怎么能……”
然莫许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钟衍冷声打断了,“你以为她真的斗不过你吗?每次朕一开口她便偃旗息鼓不再追究,不过是怕给朕添麻烦。”
闻言,莫许倏地怔住了。
钟衍瞥了她一眼,冷冷拂袖离开了凤翕宫。莫许眸光怔然望着他离开,良久,殿中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
一杯清欢使慕晚整整醉了五日,而她醒来之时,却听闻陛下带着皇后娘娘去猎宫秋猎了,誉王殿下随行,让陛下与誉王不合的传言自然而然的不攻自破。
玉尘和流风随帝驾去了猎宫,临走之前将回雪送来了长乐殿,辛宜安怕慕晚心情不好,一有空便来长乐殿陪她。
然而其实慕晚并不在意这些,莫许已经成了皇后,不论是何原因,这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带不带她去秋猎,又能说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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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秋猎——
去年秋猎许的那个愿望,终究是无法实现了。
鹿城至猎宫,途中会经过一个在楚国很有名的镇子,之所以有名,是因为镇中的月老庙前有棵菩提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传说挂在菩提树上挂的祈福铃是可以被神仙看见的,无论求什么都很灵。每年仲秋之后的半月是镇中的花灯会,亦是善男信女们在菩提树上挂祈福铃的日子。
而若你在祈福铃上写的愿望实现了,便定要在第二年花灯会时取下一年前挂的祈福铃,再挂上新的。
自四年前开始,每年她都会拖着钟衍去菩提树下挂两个祈福铃。她其实没有什么愿望,她想要的,钟衍都会替她完成,是以她的祈福铃上每年都写着同样一句话。
阿衍明年还会陪我来。
天善变,非人力所能为之。而人善变,也非人力所能为之。
人间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
慕晚白天佯装平静的端坐在长乐殿,晚上辛宜安走后便拉着同样心情郁闷的慕玄拼酒,夜夜都喝的酩酊大醉,不论谁劝都无用,连回雪的话也不起作用了,长乐殿众人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半月秋猎很快便结束了,陛下摆驾回宫,慕晚去嘉福殿求见陛下,被拒之门外。
她在殿外从太阳初升跪到太阳落山,却只等到钟衍搂着莫许笑意盈盈的走出来,看都未看她一眼,去了凤翕宫。
慕晚跪在硬邦邦的白玉石地上,咬紧牙关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睁睁看着帝后携手离去。
跪在她身后的涵香挪到她身旁,拿出手帕擦了擦她额角的冷汗,哽咽道:“小姐,你已经跪了一天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慕晚却恍若没有听到一般,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涵香是她从相府带来的丫鬟,慕晚对她和回雪向来与旁人不同,如今见她劝阻无用,其他人也不敢再上前劝她回去了。
夕阳渐渐滑出天际,薄薄的雾霭笼罩在重重宫阙上方,辛宜安急匆匆赶过来,瞧见那样的阵仗,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这深宫之中的女子,没有一个是幸福的,也不知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好,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头挤。殊不知被困在里头的人有多想出去。
辛宜安俯身握住慕晚冰冷的手,轻声说道:“阿晚,你若信他,便跟我回去,陛下那么爱你,你如此,他定然十分心疼。而若是你不信他,便更要跟我回去,如此低头乞怜,不是你慕晚的风格。”
慕晚转眸看向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她只是记得仲秋那夜被清欢酒气刺激后钟衍情绪异常不稳,也记得那时他惊慌失措地抱着她,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根唯一的浮木。
他说不要让自己离开,却又在事后不遗余力地推开自己。人心若真的变了,做什么都是徒劳,是以她不是非要和莫许争什么,她只是想知道钟衍到底怎么了。
良久,慕晚扶着辛宜安的手站起身,缓缓勾唇,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走,可若是你先放手,我又该如何?”
你若放手,我在这深宫之中便再无留恋……
第二十六章
天气渐渐转凉,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唯一有变化的,便是宫中和坊间愈传愈烈的传言,帝后恩爱,苍生有福。
而这两月之内,宫中已死了一个婕妤,两个才人,这三个人的死让众妃嫔蠢蠢欲动的心迅速冷却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往钟衍面前凑。
慕晚听着涵香愤愤不平的说完,轻笑着拍了拍她气鼓鼓的脸,“别气了,生气会长皱纹的。”
楚国地处北方,天气冷的极快,她看着窗外渐渐变黄的树叶,淡淡笑了,气什么呢?有什么可气的呢?
树大招风,莫许这样,只会给自己树更多的敌人而已。莫许自小便被当做皇后培养,气度才华皆是拔尖儿的,自然也不缺心机,两个月斗死三个人,其手段可见狠辣。若是换成五年前的自己,在莫许手底下只怕也活不过两个月,前两次莫许的计谋失败,只不过是自己仗着钟衍的宠爱,敢无所顾忌的挑明而已。
只是莫府的环境太过舒适,而莫许又太过得宠,有些……不食人间疾苦,所有后宫妃嫔都不是单单一个人,还有相应的家族势力。莫许一进宫便如此树敌,以后只会让她走的更艰难。
只是,为什么呢?
钟衍为什么没有制止她呢?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了涵香同慕玄的争吵声,慕晚挥手叫晴锁关上窗户,拿起旁边的瓷瓶倒出粒药丸塞到口中,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了。
她梦到了师父,梦到了娘亲,梦到了梨花树下的那坛女儿红……
恍惚中,一双冰凉的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冰的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一睁眼便瞧见钟衍蹙眉站在贵妃榻前,慕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怔怔的坐起身仰头看着他。
绿萝及时走过来福身说道:“陛下,娘娘,晚膳备好了。”
钟衍蹙眉看了一会儿,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外殿,慕晚有些莫名其妙,看着绿萝眨了眨眼睛。
绿萝本就满脸喜色,如今瞧见她一脸怔然,噗嗤笑了,上前将她从榻上扶起,招呼晴锁过来替她挽发,一边替她理衣裙,一边笑道:“陛下今日要宿在长乐殿。”
慕晚被二人上上下下折腾了一会儿,迷糊的脑袋渐渐清明,唇边勾起了一抹极尽嘲讽的笑。
她知道钟衍为何会来长乐殿,这便是莫许狠辣手段所产生的后果,死在她手中那三个妃嫔位分虽低,但家族中皆有父兄在帝都为官,她害死人家的升官路,人家自然要齐心合力给她添个堵心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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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钟衍已连续在凤翕宫宿了两个多月,帝王专宠,这足以让朝中所有大臣联合上奏,帝王要雨露均沾。是以今日钟衍来长乐殿,只不过是来雨露均沾的。
看了看满心欢喜围着她为她打扮的二人,慕晚抿了抿唇,终是什么都未说,只是将晴锁插在她发髻上的珠钗都卸了下来,起身朝外殿走去。
钟衍坐在桌前并未动筷,慕晚看见那一桌琳琅满目的膳食,忽然觉得两眼发黑,恶心的厉害,紧接着便扶着桌角干呕了起来。
绿萝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绫兰则迅速倒了杯茶给她,哪知慕晚刚喝了一口,不仅将茶水尽数吐了出来,呕得也愈发厉害了。
慕晚越呕越觉得恶心,浑身也抖的厉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毫无防备的覆在了她腰间,温热的内力渐渐涌入体内,不断泛起的恶心感终是缓和了几分。
钟衍拧眉扫视了一圈殿中众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连翘倏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脚边,“陛下,奴婢斗胆,无论是何缘由,还请陛下从皇后娘娘那儿分些心思在贵妃娘娘身上,娘娘自仲秋之后夜夜醉酒,白日里又不怎么吃膳食……”
慕晚渐渐缓过了气,瞪着连翘,冷声道:“闭嘴!”
连翘通晓医理,大半月来眼睁睁看着慕晚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却无可奈何,委实被折磨的不清,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哪能就这么放过,她低下脑袋,接着说道:“陛下可知,娘娘已经有三日未好好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迟早会——”
“给本宫闭嘴!”慕晚咬咬牙,一把推开钟衍,上前抬起手,却又顿住了,须臾,她放下手,冷笑一声,“从别人那儿分来的心思,本宫不需要,以后不要再让本宫听见这样的话,下去吧。”
闻她此言便知晓她是真的怒了,晴锁连忙拉着连翘福身退了出去,绿萝刚刚上前扶住慕晚,便听钟衍沉声道:“都下去吧。”
绿萝和绫兰深知慕晚难得生气,但一旦发起怒来任谁都拦不住,今时不同往日,二人怕她触了钟衍的逆鳞,都抬眸看向了慕晚,见她点头,才福身退出去。
慕晚胃中还是一阵一阵的绞痛,强忍着剧痛弓身扶着桌子慢慢入了座,钟衍坐在她旁边,瞥见她额头沁出的汗珠,抿了抿唇,“以后不许再喝酒,明日叫玉尘来看看,先喝些汤吧。”
说着伸手为她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她面前。
慕晚胃疼的厉害,趴在桌上感觉全身都在抖,闻见汤的味道胃中又是一阵抽搐,本想将它推远一些,谁知手一伸直接将碗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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