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更更更更
说完那人转身进屋,猛的关上房门,显然这事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看着络腮胡子进了房间,李秉已经笑出声来,徐徐走出客栈,一边摇头,一边朗声道:“哎呀哎呀,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笑死我了!”
盈澜儿硬崩起脸,几乎气炸。可她看着房门,紧皱眉头,仔细想到:‘法家四门’虽然暗中有些争斗,但面子上总是维持的很好,今天明明有空房,可是这人死活不愿意给我,中间一定有问题。
正想上楼一看,却被小二拦住了:“姑娘。那位爷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就不要让小的为难了吧。”
盈澜儿又瞥了房门一眼,使性坐在桌前,把佩剑往桌上一拍:“店不能住,吃的总有吧。随便来一点吧。我吃完就走。”
半个时辰过去,李秉到村里瞎转悠一圈又回到客栈附近,看着客栈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只留着外面两盏灯笼不明不暗的亮着。他找了一个杨树,翻身爬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糙面馒头,瞅着客栈大门就啃了起来。
回想刚才客栈里的对话。盈澜儿是‘长安非派’的人,对于这个门派,李秉再熟悉不过:
“非派”是“法家四大派”之一,创立自秦朝韩非子,隋朝时期被隋炀帝杨广重用,一时执天下法家牛耳。自唐朝时期,门派一度被打压,几近灭亡。后因门派中人扶持“武后武则天”上位,立下功劳,重新被朝廷重用,已经日渐脱离江湖。门人少习外家功夫,以内家法术见长。非派现重文轻武,已少有武功大成之人,白白荒废了上层内功,令江湖人扼腕。
那个络腮胡子便是“云起宗”,也是“法家四大派”之一,山门设在江南衡州。据传是创立自战国吴起和孙武后人,自秦朝就已不理朝政,专心研修武学,以法家武学见长,亦兼修兵家武学。高手辈出,几百年间从未中断。二十年前门派宗主辅佐好友“安禄山”“史思明”,重新牵扯入朝廷纷争,成为叛军的中坚力量。后来门派被一个女弟子接管,重新发扬光大。据说女掌门武功极高,江湖罕逢敌手。
那络腮胡子还提到盈澜儿的未婚夫是另一个法家四大派“蜀风商会”的人:嘉州“蜀风商会”是蜀中最大的门派。其源自汉代“蜀风门”,“王莽篡汉”之后,门派受到惨重打击,不得已转入从商,竟得成功。门派富贾众多,经常接济江湖中人,多年来从未与其他门派产生争执,江湖口碑甚好。武功则内外兼修,传闻不世出的高手众多,不知真假。
妙哉妙哉。这法家四大派,一下出来了三个,不知道江湖又要起什么变故。
李秉坐在树上,看着客栈旁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就知道“好戏上场了”。
盈澜儿站在客栈围墙边上,瞄了一眼旁边的平房,正打算运起轻功跳上去,却见旁边忽然冒出一个人影:“后院有狗,你这一翻进去,全客栈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想进去,跟我来吧。”
“谁要你管。”盈澜儿嘴上逞强,却还是跟了上去。她刚走到窗边,就听里面轻轻传来“嘣”的响一声,显然是木闩已经掉地上了。李秉瞥了他一眼,满是得意,轻轻推开窗扇,两人一前一后翻窗进去。
客栈大厅像预想的一样,一片死寂,只有正中央桌上放着一盏黄铜鸳鸯油盏,忽明忽暗的闪着火光。这原本是方便客人起夜用的,倒也不觉有恙,只是这个时候,楼上的客房里还点着灯就有点不寻常了。
李秉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又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踮着脚尖,慢慢走上台阶。盈澜儿也学着模样跟在后面,走到窗下。贴在门口听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正要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捅个窟窿,却被李秉一把拉住。
他使个眼色,用手指放在嘴里抿一下,轻轻的放在窗户纸上,让纸泡湿了才轻轻捅破。盈澜儿微微点头,也学样开了个小孔。
这房间倒是不大,一共有三个人。都坐在地上,两人再给第三个人运气疗伤,受伤的那人大概快四十岁,除了衣服上有斑斑血迹,脸色也十分苍白,似乎还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后面那两人的相貌看的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一男一女,年纪似乎都是三十来岁。
盈澜儿总觉得受伤的那人很眼熟,又看了两眼,却被惊了一跳,心道:受伤那人居然是云起宗的副宗主。三年前在大家大会上,他的武功比爹爹还要高出不少,是什么人能把他伤的这么重。怪不得他不让我住这里,如果这事让法家其他几门知道了,一个月后的法门大会上,肯定要丢面子不少。
李秉不知所以,看着盈澜儿走向第二间房,也跟了上去。这房间倒是略微大些,可里面只有两人。坐在桌边的那个,正是今天早些时候两人见过的络腮胡子大汉。他用手撑着头,靠在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另外一个人手脚都被绑着,被扔在地上。年纪似乎还很小,大概只有十五六岁,身材瘦削,衣服也破破烂烂。
正此时,墙角的那个年轻人眼睛扫过窗户,不经意间似乎发现了两人。双目对视,那人似乎有些激动,倏的坐起身,望着窗户。李秉两人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又对视一眼。李秉摆手示意盈澜儿不要动,继续看里面的情况。
被绑的那人轻轻蹭了蹭身子,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把背对着门口,正要给两人使眼色,却听那大汉忽然敲了一下桌子,说道:“老实一点!不要乱动。”说归说,那人却依然用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少年也有点害怕,长呼出一口气,侧过头示意两人看自己背后,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细竹节,轻轻地掰断,淡紫色的烟雾便从中飘出。
盈澜儿倒是第一次见这些江湖玩意,很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李秉也用手捂住口鼻。虽然相距甚远,也只有一个小窟窿可以透气,但还是小心为上。
没过一会,那大汉的头便从手上滑下去,“咚”一声撞在桌上。还不等李秉反应过来,那少年的身子也瘫软下去,一头倒在地上,两人显然都已经被迷晕。
李秉心想既然是云起宗抓的人,说不定就跟朝廷有关,不如救了再说,刚一起身,却被盈澜儿拉住:“你要干嘛!”
“当然是救人啊,先就救出来问问,你不也是来这里查实情的么?”李秉说完,便起身轻轻推门进去。
盈澜儿也拿不定,又担心错过机会,当下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进门,一股淡香扑面而来,显然是迷香了。李秉憋气,一把拉起那少年,背在背上,却不巧那人的草鞋“噔”一声掉在地上。
这下惊出两人一声冷汗,还好那大汉依旧在昏睡。李秉匆忙背着少年出去,盈澜儿心里害怕,干脆使坏,把那竹节迷香放在大汉鼻息前,低声嘟囔道:“你不让我住,我就让你住个够!”
两人出了客栈,盈澜儿又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去哪?”
李秉原本也没料到会救人出来,一时间没了想法,却一眼瞟见放在客栈门口的马车:“反正已经把人偷出来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马车也一起偷了。”说完便把那少年扔到马车上。转身对盈澜儿说:“你先看着他,别给他解开身子,我去后院吧马牵过来。”
盈澜儿也坐上马上,顺手折下云起宗的小旗子,扔进车厢,却听后院一声狗叫,心知事情已经败落,正准备拉少年下车逃跑,却看李秉已经牵着马从后院出来。
“忙中出错,这下真得赶紧跑了。”
盈澜儿也是做贼心虚,赶忙跳下车,帮着李秉把车上的缰绳套在马身上。
刚套了半边,瞧见一个人披着衣服掌着灯从后院走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还不及李秉看清来人是谁,那人就已经瞧见了两人正在绑马索,吓出一个冷颤,转身就晚回跑,放声尖叫:“抓贼啊!有人偷马!”
李秉本来做贼心虚,也顾不得那么多,挥起鞭子抽在马背上。
“驾!”</di
八章 妙手空空盗不来
李秉三人驾着马车,没过多久就下了官道,取道小路。这马倒是脚程快,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奔出去五十多里。
“喂。这人醒了!”盈澜儿拉开马车的门帘,却见外面正是“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景。
李秉轻轻拽了拽缰绳:“正好,这马儿也乏了,瞧着也没人追上来,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好了。”话还未说完,这马车就已经停下,一匹马驮着三人马车长途奔波,也确实太难了些。
“喂!醒了就起来吧!别再装睡了。”李秉倒是不客气,拉着少年手上的领子,一把拽起来:“救你出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答的好,我们就放你走。”说完李秉给盈澜儿使个眼色。
还不及她开口,这少年猛的坐直了身体:“得,不劳您大驾了。这个我在行的很,我自己来。”
少年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我叫安庆方,鄂州人士,现年十四,无父无母,从小流浪乞讨为生,有过一个师傅,教我妙手空空和制作简单的迷药,后来我就靠这个为生。嗯……自我介绍完了,下面该说什么……嗯……该说是为什么会被他们抓住。”
安庆方真是驾轻就熟,丝毫不顾及两人的反应,用肩膀蹭了蹭脖子,接着说道:“嗯……事情=无=错=小说 mquledu是这样的,两个月前,有人找到我,花三百贯钱让我去江南云起宗偷一本书,我随口就答应了。费了好大功夫总算拿到了拿书,可我刚一得手就被住抓住了。他们让我交代是谁要那本书,我当然就说啦,然后带他们去约定好的交货地点。”
少年似乎有点渴了,抿了下嘴唇,也不废话,接着说道:“他们设好了埋伏,可谁知道那人的武功很厉害,不仅逃走了,杀了一个人,还打伤了他们的老大。然后又赶了一天路,就被你们救出来了。好了,就这这么多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放了我还是杀了我?”
这少年这么直接倒是弄的李秉措手不及:“行,真有你的。是不是你每次被抓都是承认的这么利索?”
安庆方本想说话,嗓子却忽然哑了一声,只得咳两下清清嗓子,说道:“一开始当然不是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开始不说,到最后还得说,平白无故挨一顿打,索性一开始就把我知道的全都说了好了。你们省事,我也省的挨打。”
少年回答的义正言辞,李秉已经乐不可支,可是刚笑了两声就收敛了笑容:“小伙子,你很聪明嘛,交代了一堆事情,却把最重要的点都隐瞒了起来,你是不是以为不说这些秘密,摆脱自己的干系,我们就会放了你?”
李秉板起面孔,瞅了一眼安庆方的神态,接着说道:“首先,那本书是什么,有什么特别之处,你一点没说,既然这书惹出来这么多事情,总不会是一本《论语》吧;第二,那个人为什么会找到你,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那个人总不会在路上随便抓一个人就让他去偷书;第三,既然他们都已经找到跟你交易的那人,为什么之后既没有杀了你,也没有放了你,更没有把你送去官府?留着你,肯定是你还有用的价值。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盈澜儿听得豁然开朗,连连点头,一拳打在安庆方肩膀上:“差点让你蒙混过去!”
安庆方本就瘦削,一拳打在骨头上,疼的哇哇直叫:“冤枉啊,我一时说忘了嘛!”说着本来想瞪盈澜儿一眼,最终还是没敢。“那书的名字叫《白雪内经》,蓝色封皮,其实书名里面,我只认识一个‘白’字。那本书我倒是翻看过,虽然看不懂,但是里面有些图画,看起来是本武功秘籍。”
盈澜儿听言,看着李秉低声道:“《白雪内经》是云起宗最上层的内功心法,是凝练真气的上上之选。”
安庆方也打量了一眼李秉的眼神,看着他不说话,只能接着说道:“那人见我的时候一直戴着斗笠,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至于他为什么来找我,说不定是因为我在这个行当已经小有名气了。”安庆方说到这里倒是有些亢奋:“不是跟你吹啊,别看我年纪不大,在这一行里面,我已经算是祖师辈的了。前一段时间,江湖上还送我一个外号叫‘顺风手’,别人要偷东西,来找我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李秉默不作声,安庆方知道似乎已经打消了他心里的疑虑,似乎不会对自己动手,稍稍放松了一下。说了这么多话,也渴的厉害,他又抿了下嘴唇,接着说道:“至于他们为什么还带着我,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他们以为我还有什么知道的事情没有告诉他们,所以带着我。就好像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也还带着我一样。”
听到这话,李秉笑道:“诶,我想知道的你可没有全告诉我。我记得你今天逃跑时候用过一个竹节迷药,那东西倒是很管用嘛,哪里来的,还有没有啊!”
安庆方刚才还大大咧咧,这会儿却忽然低沉下去,眼睛望着车厢外的月亮,似乎想起了旧事:“那东西是我师傅给的。我以前四处流浪,经常吃不饱,后来在幽州遇到一位好心人,他教我妙手空空的本事。他虽然没有收我为徒,但我在心里一直管他叫师傅。他一共给了我五枝迷香,让我遇到危险的时候逃跑用,不可以干伤天害理的坏事。今天那枝已经是我最后的一枝了。”
盈澜儿听到此处,嘟嘴说道:“这算是哪门子的好人啊,教什么不好,教你偷东西。”
安庆方听了这句话,似乎有点发愁起来,原本的活泼性子也不见了,眸子已经染出斑斑血丝,嘴上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师父是好人,你不要说他。”
李秉猜着怕是他师父已经过世,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略微摇头道:“好了,既然你交代完了,那你走吧。”
安庆方正要下车,硬是被盈澜儿一把拽了回来:“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不然呢?难道还把他送回去?”
盈澜儿闷不吭声,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我刚才糊里糊涂跟着你把他救出来,已经是不对了。现在知道了他是贼,更是不能放他走了。仔细想来,那大汉是见过我的,等他醒来发现人不见了,一定会去‘非派’找我的麻烦,到时候你走了。我可惨了。”
李秉看他固执,起身准备跳下马车:“那好,反正这里马上也到进巴蜀了,你送他回去吧,我可走了。”
“祸是你惹出来的,你这就想走?”说时迟,盈澜儿一鞭挥出,想要缠住李秉的小腿把他拉回来。
李秉也不甘示弱,双手抓住车厢顶棚,用力跃起,单凭两脚便死死定住盈澜儿的长鞭。
一场惨烈厮杀即将展开。
顷刻间,小小的车厢剧烈震荡起来。
小小的车厢剧烈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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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 完璧归赵吓破胆
四个时辰过后。已是寅时末刻。月还朦胧着,天色已渐亮。灰蒙蒙的天,太阳和月亮一东一西、一明一暗同时挂在天上。
饶是马儿赶了一天路,晚上也未休息,已经疲乏不已。回客栈的时间竟比逃离时多了整整一个时辰。
李秉一宿没睡,多少有些倦意。走过镇子的牌坊时,拉开车厢的门帘瞅了一眼,里面的两人倒是睡得踏实。他放慢马车,伸手摇了摇盈澜儿,手背上一排整齐的牙印还渗着血丝。
“到了镇上了,你快起来吧,一会按你说的,就说是他逃跑了被我们抓回来。”李秉看她不起身,又轻轻推了两下:“你确定这样没问题么?”
盈澜儿执拗两下,还是最后还是被摇醒了,睡眼惺忪,满是血丝。右手揉揉眼睛,左手捂着嘴打个哈欠:“没问题的,不管我们怎么说,他们都知道是我们带走的人,现在人交回来了,只要面子上过的去,他们不会管那么多的。毕竟都是法家四门,闹不翻天的。”
李秉关上车厢的帘子,哼哼一句:“早知道你睡的这么死,我就自己走了。”
盈澜儿听得似清非清,朗声道一句:“愿赌服输,既然输了就要信守承诺,帮我把他送回来。”
李秉摇摇头,微微一笑(无)(错)小说 mquledu:“谁能料到,堂堂非派女侠,居然会‘边哭边咬人’这种招式,我真是输的心服口服。”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客栈门口。正门半掩着,门前挂的两个灯笼还发着淡淡的烛光。盈澜儿下了马车,一个人走在前面。李秉本想把安庆方也弄起来,但看着这孩子面黄肌瘦,睡的正香,只是轻轻推了推他,转头一看,盈澜儿已经进了客栈,便冲她说道:“你先去吧,我把他绳子解开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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