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更更更更
“必胜!”
在一片呐喊声中,火光均分成三列。糜歆和西明寺住持带队进攻左路“建福门”,城西防军统帅张康和晦岸禅师带队进攻中路“丹凤门”,李秉、安子、马学文三人带着最后一支队伍进攻右路“望仙门”。
偌大的大明宫,很久没有这样喧闹了。</di
廿六 一剑愁云卷
左路建福门,两道身影站门楼之上。一个素衣倩影,一个黑绸长发。
“何苦板着脸,也不是我让你跟我一起的。这边无事,那边还未攻下,你若担心他,想去就去吧。”说话的正是芷霜,此刻她依旧面露忧色,只是多了些刚毅果决。
“也好,反正这里已经办妥。宫里的侍卫是不会再打过来了,你守好城门就行。”黑衣人便是公子烟,他一句说罢,头也不回便下了门楼。
芷霜站在门楼正中央,呼啸的凉风吹的她白衣飘飘,一带白纱披肩顺风飞荡,她的倩影映衬在背后皓月之下,此刻却宛如仙子一般。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一阵呼喊响起,糜歆的军队转眼已经攻到城门前。
门口已经被一干江湖人士和一队禁军团团围住,糜歆的队伍不能前进分毫。
“放箭!”一声令下,原本静谧的城墙之上,忽然露出一排弓箭手的脑袋。“嗖嗖嗖嗖!”一阵箭雨,倾盆而下。
糜歆身先士卒,飞身上前,用宽大的袖子扫开两道弓箭,大喝一声:“冲撞队去攻门,其他人掩护。”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支翠玉毛笔,轻轻一划,一道墨色光壁便挡在自己身前。
“簌!”他一招刚成,一道白色锦帛从无-错-小说 mquledu 天而降,击在他光壁上,略作迟缓,便将光壁击破,转而缠在他身上,一连绕了三匝,将他团团裹住。
糜歆本已动弹不得,落在地上。忽的“嘶!”一声,一道墨色真气从布帛中迸裂而出,将布其截成两段。
他破了这招之后,定睛瞧了攻他的那人,微微皱了眉头:“原来你是天机宫的人,相处几日,我竟然毫无察觉。”糜歆看着芷霜收回了布帛,也要蓄势开始反击,一跃跳上一间房顶,连挥几下玉笔,四团如同墨渍般的真气被撒在他周围。
“跟随襄王之后,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这儒家手段。”
“咕!”四团墨迹有如泥沼般冒出一个气泡,这气泡逐渐变大,慢慢化为水墨人形,分别手持刀、枪、剑、戟。四个人形直起身子,转身瞧了糜歆一眼,便将武器紧握在手中,做好架势。
“儒阵!甲丁四卫!”
却说中路“丹凤门”原本是“飞骑营”当值,本就是鱼朝恩(鱼令徽之父)的亲信,三皇子自然不必派多人把守。鱼朝恩只带了两队人马守着。
但因为是正门,城西防军张康和晦岸禅师所带的队伍却是三队中人数最多的。而且张康还将营里唯一的一架冲撞车也带了过来,连连撞了二三十下,城门终于被破开。所遇到的阻力几乎没有。
正当他们准备准备乘胜追击俘获鱼朝恩时,另一队人马忽然出现在前方。
张康认出来人,将手里的双锤抡在肩上,心道又多了一队人马,不足以威胁自己,但还是给晦岸大事使眼色示意备战,朗声大喊:“逆贼司空闻、鱼朝恩,你们气数已尽,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两军对垒,张康一方的联合队伍明显有优势的。但刚才一声喊过,鱼朝恩和司空闻不但不逃,反而从腰间掏出一颗药丸,放入嘴里大笑起来。
说时迟,城门内左右两侧,又窜出两队人马来,将城西防卫军一干人等团团围住。正是“金刀门”和“湟源正武阁”的弟子。
“糟糕,有埋伏。”
再说右路“望仙门”,情况却大大不同,守城的将士不是“飞骑营”,而是太子手下的将领,自然没有任由三皇子摆布。鱼令徽带着一队人马想要攻占门楼,却遭守将誓死抵抗。
敌军势大,城卫军只能缩回楼塔内仅作防御,原本已是强弩之木,忽然看见楼下火光,总算有了一丝希望。李秉呼喊两声表明来意,守军也认出他来,立刻开门放行。局势瞬间逆转,两股兵马乱战一团,攻守在一丈宽的城楼之下。
“噗!噗!”李秉毫不留情,抬手便杀了两个杂兵,待他再出手时,一把狭长铁剑却接下了他的剑招。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这人正是鱼令徽,一招斗毕,他趁着李秉还未全心防他,反手一招,直取李秉的喉头。
鱼令徽认得李秉,李秉却不认识他。挡开这剑之后,他脚尖一点,使出“花晨月夕”刺向鱼令徽左肩。
鱼令徽早作好了防备,后退一步借势躲开,却听背后“呼!”一声,一柄双手大斧刺破风声拦腰袭来。他避无可避,弹跳起身,一脚踏在斧背上,借力凌空倒悬越过两人,落在李秉身后。
这正是马学文的援手,他一身厚重的锁甲,百余斤的青铜大斧在手里判若无物,抡耍起来虎虎生风。他将斧头从左侧抡了个半圆挥至头顶正是蓄力,无意间却砍在一个飞骑营士兵身上,竟然将他劈成两爿。一斛鲜血忿在他脸上,他却眼也不眨,径直将斧头劈下,直取鱼令徽首级。
身高肩阔,面目狰狞,一身银甲浸尽鲜血鲜血,他将巨斧举过头顶的那一刹那,竟像个杀神一般。
这正是纵横一脉“合纵派”的“九曲鸢戾之术”,将人本身的戾气全部激发出来,不仅能克服恐惧,更能长时间增加体能和力量。
鱼令徽被李秉已纠缠,这一斧下来,他已经无从躲闪,只能双手举剑硬拼。
“噌!”剑身刚刚碰到斧头便被打断,巨大的冲击逼的他连退两步,身法已经大乱。
李秉心道好机会,当下全攻无守,轻踏两步,以身为剑,用力猛刺,化为一道虚影。韬剑刚刚触到鱼令徽的左胸,忽然一股力量却将鱼令徽向后拖了一步,李秉的这一剑扑了个空。
“嗖!”鱼令徽刚刚后退,一道黑影闪过,一把匕首闪着寒光,瞬间已经袭到李秉手臂。他身在半空,已经来不及变招,只得挽个剑花,让那人不能得手。
“嘶!”那匕首如此迅捷,轻易就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狭长伤口。李秉始料未及,痛叫一声,却看手背已经汩汩流出鲜血。
“居然又是你!”那人的飘散齐肩的长发甚是好认,正是公子烟无误。李秉之前和他在嘉州青楼已经交过手,当时毫无还手之力。他心知这人武功以快见长,暗自揣度:即便后来有孙无亦前辈传功,自己功力大进,现在也未必能赶上他的速度。
不待李秉思虑对策,公子烟再度攻来,李秉全然看不出他的套路,只能左右一起撒网,使出“一天星斗”封他身位,减少他可能进攻的方向。
马学文抡起大斧正要上前帮忙,一柄断剑忽然横扫过来,逼他躲开,之后又连连快速刺出五六招,剑剑割向他右手小臂。纵然马学文力大无穷,这百斤重的长斧耍起来也不甚灵活,他只能双手握住斧柄两端,以斧当棍,抵住攻击。鱼令徽知他笨拙,便把断剑当做匕首使,每一招力道都不大,却越打越快,毫不给马学文喘息的机会。
安子一直待在整个队伍末尾,看着两边交战,他自知拳脚功夫低微,也不上前硬拼。以为溜在旁边,借机逐渐向前移动。忽的他看着一个飞骑营的士兵被杀死,上城楼的甬道前此刻居然无人把守,露出空当来。他一溜烟躲进甬道,径直便上了城楼。
此番两队兵马在城楼下都已经杀红了眼,李秉一边一味突进,鱼令徽一边全力防守,城门打开之后,居然已经没有人再管门楼。安子趁着五人,悄悄爬到楼塔上,躲在塔跺的中间,微微起身探查下面的战况。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一寸见方的木盒,瞄了瞄下面一个飞骑营的士兵,一连射了两镖。这飞镖已经不是昔日的铁片,早已被他换成细小的蚊须针,暗器只有一寸长,如绣花针一般粗细,几乎难以分辨,一盒中也有六十枚之多。
“啊!”一声惊叫,两枚暗器直接贯穿那士兵的脑袋,一个身子就这么瘫软下去,他双眼和鼻孔里也渗出两道血痕。
安子一得手,立刻俯下身子,略等了一会才再微微起身,又将机关盒放在城门跺上。
“哎哟!”他这一番还没得手,却被人踢翻在地,机关盒也脱手飞出。
不待他看清那人的脸,那人已骑在他身上,第二拳又接踵而至。安子伸手去抓那人的脸,却被轻易躲过。
“咻!”这一招却是虚招,他袖子里忽的射出两只蚊须针,趁着那人不察,几乎要得手。两针暗器贴着那人的面颊飞过,在脸上擦出一道血痕来。安子趁机一脚将他踹开,撑地起身,临了不忘再发三针,逼那人躲开。
他的袖口里也是自己改做的暗器机关,此时他只恨事出匆忙,没能在暗器上萃毒,两个袖里加起来也只有四十枚针,经不起几次便要耗完。
安子爬起身来,这才看清那人居然是一身太监服制,看来跟自己年纪也相差无几,只是身体却健壮不少,显然是带着功夫在身上的。这人正是三皇子派在太子身边当细作的小太监,他义父是太监首领“元思”,从小跟着学了些拳脚功夫,功夫虽不算上乘,可长期练下来,已经是半个高手。
安子看他猛冲过来,一边小步向后朝着机关盒退去,一边继续从两个袖口向他发射暗器,逼他躲闪。
小太监看清安子的手势,应付起来也不算费力,三两步跨到安子身前,猛的一拳击在他小腹上,将他打出一丈远。安子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来,抬头再看,小太监已经飞踹一脚,踢在他脸上。靴子划过他面颊,他右半边脸的皮肤已被撕裂,十几道刮痕慢慢浸出一大片血来,右眼也疼的再也睁不开,眼角流出一道紫血。
安子向后退了两步,瞅了一眼落在小太监背后的机关盒,便伸手拔出背后的黑剑,横在自己身前。
小太监知道安子袖里的暗器已经耗完,也不废话,当下便冲到他身前,又要一拳打他左脸。他原本做好了安子用剑抵挡的准备,已经想好第二招要如何进攻。谁料安子不但不躲,反而迎着自己的拳头,用脸硬抗这一招。
他一拳之下,安子整个脸已经被打的变形,一口鲜血喷在他脸上。不等他躲开,又感觉自己的后颈被安子的死死抱住,自己用力一挣之下,居然没能退开,那黑剑也就这样横在两人之间。
安子的脑袋和小太监顶在一起,一张脸血肉模糊,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他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小太监的眼睛:“这剑叫做‘宗’,它不是用来砍人的。”
小太监只感觉安子右手在剑柄上微微动了一下,背后传来一声脆响。
“喀!”那机关盒忽然打开,一盒蚊须针尽数射出,齐齐飞向两人之间的黑剑。
“啊!你……”不等他说话,所有蚊须针都已经射入他的后背,将他全身器脏刺个对穿。他眼睛还大睁着,最后看一眼安子,已经七孔流血,身子瘫软下去。
安子靠在墙上,已经无力再动,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在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
“我自创的第一招——万箭归‘宗’。”</di
廿七 长安不宁,且歌且行
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倒下,一波又一波的人顶上。城门洞口仅有一丈余宽,两股势力毫不相让,未过多久,城门之下的残肢断殍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论人数,总归是李秉这边占优势些。慢慢的,这两军交战的最前线已经要突破城门,飞骑营的士兵依旧苦苦抵抗。
“噗!”一个非派的弟子一刀斩下一个头颅,最前面的防线被撕开了口子。只是瞬间,李秉一方的将士便借着这个机会涌入,将飞骑营的人团团围住。
李秉和公子烟斗了十七八回合,起初完全落于下风,打了不久,他便知道这公子烟的武功只有一个快字罢了,论武学招式的精巧,比起阳月剑诀远远不及。纵然如此,他也一直不得力敌,此番只恨自己还没开始习练以专注于刚毅的“日四剑”。“星三剑”虽攻守兼备,但虚招太多,对付公子烟这样直来直往的打法,效用大大降低。“月四剑”太过绵柔,只能勉强用来防守。
公子烟连连出招,攻李秉双臂。他的速度是外加横练功夫,李秉此刻能勉强跟上,却是全凭真气外放附在剑身之上。十几招斗下来,他已经有些吃力。
“噌”李秉用韬剑抵住公子烟的匕首,又见他一脚踢来,正想躲开,身体却有些疲惫,动作慢下来》无>错》小说 mquledu了,步法也没有跟上,被这一脚猛踹在小腹。
他倒飞出去,倒在地上,还未起身,两道闪亮的寒光已经袭向他的颈间。李秉双手持剑,横档在胸前。两人的兵器一接触,便开始角力。
“啊!”李秉狂喝一声,双臂使出最大的力气,韬剑也跟着他的手臂微微发颤。纵然如此,剑身也被压的慢慢后退,两把匕首已经接近李秉的胸前。
“呼!”一阵凉风吹过,刚刚还露出半个弦的月亮,此刻被乌云完全挡住,整个天空,只剩下璀璨星光。
两道匕首横在李秉胸前,反射出两道寒光正好映在他眉间,晃得他只能闭上眼睛,脑海里在无其他想法,只是用上全力的力量去抵抗公子烟的压迫。
这一闭眼,忽然却觉得自己经脉中焕发出一股温润,既不刚毅猛烈,也不缠软绵长,正是自己初次练“星三剑”时候的感觉。他抬头看一眼天空,月亮已经彻底不见,只留下漫天繁星。
他略微有些诧异:“难道是这天相引动我体内的真气么?一直以来,我练剑之时,星月同现,难以察觉,现在只有星辰,这感觉竟然如此强烈。
原来如此!世间模仿日月的剑法纵有万千,但只有阳月宗能被列入十小,我一直不得所以,却不想他们的剑招原来如此玄奥。”
李秉的真气渐渐由缺转盈,韬剑上淡淡的白色光芒也略微恢复,纵然还不能把公子烟的匕首打开,但也能牵制住他,不再前进分毫。
“啊!呀!”两声大喝,一柄三尺长的铁锏砸向公子烟后背,逼得他弃了李秉,闪身扑开。等他再站起身,看一眼周围众人,才发现场上的形势已经彻底变样,飞骑营的士兵已经被团团围住,所剩无几,再看鱼令徽也已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公子烟挡开李秉的长剑,一个幻影便刺穿了拿铁锏那人的心脏,朝着远处的人群大喊道:“令徽!大势已去,走吧!”
鱼令徽俯下身子躲开来袭,他手里的短剑早被丢掉,此刻用的是一柄抢来的铜锤。他猛砸一下,撞断一柄长剑,朝公子烟喊道:“再等一会!三皇子一定会成事的。”
话音未落,他被人用大刀击中后背,痛叫一声,跪倒下去。
“纳命来!”鱼令徽倒下听着身前一身大喝,抬头望去,马学文浑身鲜血,巨大的身躯屹立自己身前,大斧已经举过头顶,等这一斧落下,自己便要身首异处。
公子烟见状,也不再管李秉,扔出两把匕首掷向马学文,大喝一声:“滚开!”三两步便要前去救援。
机不可失,马学文完全没有想躲开这两把匕首,一斧径直劈下,定要取他首级。
“嘶!”两把匕首嵌入他的左肩,纵然他做好准备,还是痛的叫出来,双手也失了准星。
公子烟乱中出错,又顾念鱼令徽,被李秉一剑刺中后背。他却毫不在意,径直奔向鱼令徽身边,击开众人,一把拽住他的左手,要将他拉开。
“啊!”一道尖锐的叫喊,撕心裂肺,穿透了整个喧闹的宫墙,直指苍穹。
公子烟最终还是慢了一步,马学文的巨斧斩下,虽未杀死鱼令徽,竟然将他的右臂齐齐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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