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秘书腾云录：抓手

    杨德水一时没听明白，又问了一句，什么麻烦？

    吴芯笑了一下说，今天派我来就是个麻烦。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杨德水恍然大悟过来。一个小丫头没品没级，按常理，怎么也轮不到她参加，确实有麻烦之嫌。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未尝不是好事。普通工作人员想见省长一面都难，别说要呆在省长身边两天了。他说，这怎么是麻烦呢，至少我们能见面了。

    吴芯说，你有想着见我吗？

    杨德水说，想啊，做梦都想哩！

    吴芯瞟了他一眼，说，就会贫嘴！

    杨德水说，不贫了，跟你说点正经事。

    吴芯问，什么事？

    杨德水认真地说，你别觉得麻烦，这是展示个人魅力的好机会。

    吴芯不以为然地说，我能展示什么魅力，不就凑凑热闹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杨德水说，不是的，徐省长十分重视雷部长的江海之行。我没有判断错的话，江海省将掀起新一轮水利建设**。这次只来了电视台的两位记者，日报的记者没有随行。电视台你是知道的，主要是报道领导活动情况，不可能作深入挖掘。你要抓住机会，认真听认真记，写出一份有份量的调研报告来。

    吴芯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幽怨地说，报告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又改变不了领导对我的看法。

    杨德水说，你傻啊你，是改变不了他的看法，但能在徐省长这里树立形象啊！他当然是指林朝新。身边不时有人走动，杨德水说话也就隐晦，没有指名道姓。

    吴芯还是倔得不行，我又不像你，天天呆在首长身边。

    杨德水凑近她，轻声地说，我呆在首长身边，不就等于你呆在首长身边了吗？

    这话很直率，也很暧昧，吴芯的脸倏地一下红了，羞涩地说，那我听哥你的。

    杨德水说，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嘛。

    雷部长是8点50分到站的航班。航班延迟了七八分钟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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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2)
    飞机停稳后，机场工作人员开着拖车把舷梯拉到飞机出口边布置，准备迎接旅客。+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第一批出现在出机口的正是检查组一行，雷部长走在最前边。一边的空姐陪伴在雷部长身边，满脸微笑着引导他走下舷梯。江海省方面，早已在地面上做好了迎接准备。高见成指挥李唯一和肖云高举起欢迎牌。欢迎牌上书：热列欢迎雷庆旭部长莅临我省检查防汛水利工作。

    雷庆旭双脚刚落地，徐东海便上前跟他握手，嘴上说着欢迎。跟在雷部长后边的是个大个子，五十开外，国字脸，大腹便便，那气度犹在雷部长之上，要是局外人，肯定把他当成了雷部长。杨德水当然没有权利近距离欢迎部里下来的领导，远远在站在外场观看。大个子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又觉得不可能，人家是京里来的大官，自己不可能认识。从出场的秩序判断，大个子应该是国土资源部副部长赵相平。在北京呆了一个多月，杨德水认识的最大的官，就是同学徐洁梅和连庆泉，他们都是副厅级，离副部级还有一大截。随部长同行的还有另外8个人，分别是水利部秘书长、计划司司长、防汛办常务副主任，以及相关司局的负责人。欢迎仪式颇像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里常见的国家领导出访的境头，先是徐东海带跟检查组成员一一握手，再是高见成和金世奉。

    宾主双方寒暄过几句后，开始登车。除了徐东海、高见成和金世奉陪在左右外，其他人自觉地分列开来，让出一条道，让检查组先上车。赵相平经过身边的时候，杨德水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他两眼。与高大魁梧身材相比，他的十指显得特别细长，像女人的手。杨德水的记忆顿时激活了，这不正是在宋庄见到的那位买画者吗？当时，杨德水就在心里下过判断，此人非富即贵。不出所料，果然是大贵之人，他有点沾沾自喜，很是佩服自己的眼光。杨德水清楚地记得，他买走的那两幅画的名称，一幅叫潺潺流泉，另一幅叫观云听瀑，都是程立的作品。他想，能被部长看上的画，肯定错不了。由此又想到徐洁梅，徐洁梅的目光很“毒”，很懂得赏画，一口气买光了程立的作品。

    徐省长与雷部长以前就认识，两人一路上聊了许多话题，直到到了检查的第一站越州洄江段防洪堤，才停歇下来。越州方面，市委书记刘震云和市长阮云华带着一帮人早已迎侯在路边。

    又是一番握手寒暄后，检查工作正式开始。大家上了防洪堤边走边看。雷部长长年从事水利工作，有关知识相当丰富，不时地提一些问题。阮云华也不含糊，几乎都能准确回答得上来，显然事先做了大量准备。个别不知道的，跟在他身后的水利局长杨铭潮马上就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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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3)
    洄江是越州的母亲河，防洪堤建设标准很高，200年一遇。+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投资挺吓人，每公里工程需要八千万，越州城区段就有三十五多公里，考虑征地等政策处理费用在内，没有五十个亿拿不下来，而且这还没有把入江水闸改造估算在内。城区段以外，还有六十多公里的土堤。因为不是城区，防洪标准可适当降低点，但也要满足50年一遇的标准。这样一来，整个工程投资肯定在百亿以上。目前，城区段完成了10公里左右，留下来的建设任务还十分繁重。

    介绍过情况后，阮云华直言建设经费不足。雷部长只是笑笑，并不表态。

    看过防洪堤工程后，又顺便看了两个乡镇的基层防汛体系建设。雷部长不但看得仔细，问得更是具体，有些问题甚至有点刁钻。有时候，乡镇干部一时答不上来，犹豫了一下，水利局的人就想替他们回答，马上就给雷部长制止了。

    总体上，雷部长对越州的印象还不借，给了85分的良好评价。这是他动身去荻州前跟刘震云和阮云华说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午宴本来是安排是省机关迎宾馆的，雷部长没有同意，说是这样来回太浪费时间。徐东海便让高见成就近安排，并亲自己给柳树智打电话，告诉他零时变更情况。

    江海省是发达省份，作为省委书记的柳树智，待遇也非同一般，连续两届都是中央政治局委员，级别当然比一般的部长要高一点。他能出席午宴招待，已经是非常给雷部长面子了。

    工作午宴相对比较简单，通常都严格按接待标准来。虽然平常百姓都不知道这个接待标准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哪一级文件确定过，但确实有标准存在。接待部级干部的标准是1800元一桌，不计酒水，甚至连上那些菜都是圈好的，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么豪华铺张，穷奢极欲，否则就是超标准接待。

    雷部长很注意形象，午餐吃了大约四十来分钟，便第一个停下了筷子。见部长结束了用餐，其他人也相继效仿，纷纷起身离席。

    紧接着又是马不停蹄往海州赶。

    按规矩，越州的人马应该把检查组送到越州地界再返回，因为有省长陪同，大家就省去了这趟劳车舟顿之苦。海州位于越州南面，中间隔着个宁州，也是沿海地区。海州是个多山地区，平原面积很少，去年开始向海要地，搞海涂围垦，拓展发展空间。水利厅安排这趟行程，目的就是让雷部长感受一下围垦工程的壮观场面，同时也表明江海省水利人的“精卫填海”精神。

    下午3点，车队逐渐驶离了宁州，很快就要进入海州地界。海州方面早已等侯在离与宁州交界处最近的一个高速服务区迎接。市委书记汪志诚，市长年轮，还有分管的副市长乐一恒都来了，一共是五辆车，浩浩荡荡，颇为壮观。因为雷部长的行程排得很紧，车队在服务区只停了稍稍片刻，动作慢的可能连一泡尿都没尿干净，又继续朝目的地进发。目的地是正在施工的江门围垦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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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4)
    江门，顾名思义，就是大江入海的地方，对海州而言，就是雷江入海的地方。+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车队刚开到海堤上，还没停稳，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车窗拍照了。海州地阔海溟溟，云水长和岛屿青。许多人都游览过大海，熟悉蓝天下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的壮观景象。

    海州的海水不是蓝的，也不是绿的，而是浑黄的，天空也是雾蒙蒙的，给人的感觉不是明快的愉悦感，而是古朴的厚重感，仿佛回到了盘石开天劈地前的混沌状态。

    站在海堤上，手扶着粗砺的挡浪墙，看着头顶上盘旋的鸥鸟，或者脚下不断掀起的海浪，听着不绝于耳的涛声和海风尖厉的啸声，人心深处会油然产生出一种崇高的使命感——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海陆联接处，有一条土石填出来的长堤向大海纵深处延伸，一眼看不到尽头。长堤上，工程车来来往往，一派火热朝天的气象。远处，两艘巨型吹沙船不停地作业，从海底吸取泥沙，通过管道输送到设在垦区内的沉淀池里处理。

    雷部长表情严肃，一边走，一边静静地听着海州市长年轮有关江门围垦工程的规划、建设情况。

    江门围垦工程总规划围垦26千公顷，分三期实施，一期围垦面积5千公顷，二期10千公顷。全部完成后，能填出一个半海州市区的面积，海州今后的用地将得到彻底解决。

    海州除了沿海地区的几块零散的平原外，大部分是山区丘陵，俗称七山二水一分田。随着城市化和工业化的推进，用地已成了制肘该市进一步发展的瓶颈问题。海州市委、市政府经过慎重研究，于前年10月作出战略性部署，决定举全市之力推进围海造地工程，计划用十年时间完成。其中江门围垦工程被列为一号战略工程，整个工程投资估算在300亿元以上。

    看着退潮后祼露出来的海滩，徐东海若有所思，让杨德水把水利厅的人招了过来。他指着有跳鱼活动的滩涂问金世奉，潮水退得最厉害的时候，落到什么地方？

    金世奉不知是没听懂徐东海的话，还是不知道，一时没有回答。一边的肖云见状，替他解释说，徐省长，具体退到哪里，我还真不知道，我知道江门段的潮差很厉害，最大能达到八米多。

    徐东海又问，什么是潮差？

    这个金世奉懂，赶紧说，潮差就是潮幅，指的是在一个潮汐周期内，相邻**位与低潮位间的差值。

    徐东海“哦”了一下，看着肖云说，你说这里的潮差达到八米多？

    肖云翻开一本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查了查后，回答，准确的数字是最大潮差839米，平均潮差508米。

    徐东海又问，为什么会有平均潮差和最大潮差有这么大的区别？

    肖云便跟他解释了原因。潮差大小受引潮力、地形和其他条件的影响，随时间及地点而不同。中国沿海潮差分布的趋势是东海沿岸最大，渤海、黄海次之，南海最小。江门潮汐属于典型的半月潮型，也就是说，一天有两次潮水涨落，其最大潮差跟因大潮而著名的钱塘江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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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5)
    徐东海沉思了一下，说，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海州市，甚至江海省沿海各地的潮差都非常大？

    肖云回答，从全国来说，江海省几大入海口和海湾的潮差是最大的。+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徐东海说，好，你马上准备一份相关的资料，明天一早送给我。不等肖云表态，他又问，是不是台风来的时候，潮差最大？

    肖云不愧是水利厅的总工程师，对答如流道，两者没有必然关系。潮差的大小处关键决于月球引力。月圆的时候，月球离地球最近，往往涨潮最厉害，退潮也最厉害，潮差就很大。不同季节，潮差也不一样，一年里，传统的农历八月十五，是潮差最大的日子，也就是平时所说的天文大潮。

    徐东海问，那为什么江海省历史上多次出现台风毁堤的情况？

    杨德水从小在海边长大，对台风的威力深有体会。台风一来，天空变色，乱云飞渡，大海颤抖，狂涛乱卷，山岳撼动，万木哀摇，仿佛世界末日降临，大地到处是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嘶喊。当然，那样的日子毕竟极少，要不这块土地也不可能如此欣欣向荣。现在，他关心的不是台风，而是徐省长为什么特别关心台风和台风灾害。徐东海是山西人，虽然名字里有“东海”两个字，但从未在东南沿海地区履职过，对海洋，对台风不可能有多少感性的认识。

    一般来说，领导的施政方针，往往都决定于领导个人的成长经历。

    这个问题当然难不住肖云，他不但回答得恰如其分，而且分析得也很透彻。事实上，江海省历次出现的毁堤，主要都是受风暴潮影响。风暴潮又称风暴增水，对江海而言，主要是受台风影响，导致海水异常升降，使海区的潮位大大地超过平常潮位。风暴潮能否成灾，又与天文大潮有密切关系。风暴潮一旦与天文大潮相叠，就会造成严重的潮灾。19994年8月21日，受第17号台风和天文大潮的共同影响，江海省发生了一次影响范围最广、损失非常严重的风暴潮灾害，多处海堤被冲垮，海水倒灌进沿海平原，所到之处一片狼籍，损失相当惨重，仅人员伤亡就有一千五百多人。

    徐东海听完后，又问其他人有没有补充。

    李唯一说，我补充一点。刚才肖云说的，我都很赞同。沿海地区大面积出现海水倒灌，淹没农田、道路和其它设施，都是由风暴潮和天文大潮共同作用引起的。但也有一些例外，如果台风特别大特别强，在没有天文大潮的情况下，也可能引发小范围“海浸”现象。原因是由于强风引起的大浪，同样也能撕开海堤的薄弱环节，导致海水倒灌进内陆。他还举例说，一个13级的台风引起的巨浪可能高达10米，甚至20米，这样的风浪爬高，别说一般的土堤一触即溃，就是普通的标准堤也很难抵御。当然，说到底，巨浪也是跟风暴潮一样，都是由台风催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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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6)
    李唯一说完，徐东海问金世奉，你还有什么意见？

    金世奉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徐东海说，我明白了，我们的潮水天天有涨有落，所以沿海地区天天要防汛，不像内地，汛期一过，就太平无事了。还有，我们的汛情比之长江、黄河两岸有过之而无不及，原因主要有这么几点，一是海岸线长，二是潮差大，三是风浪猛，四是海堤建设要求高。

    徐省长您说得太对了！金世奉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奉承，还解释说，“汛”的基本含义指的是定期的涨水，所谓潮汛，说的就是潮汐涨落现象。江海省的海水每天都有两次涨落过程，当天是天天有汛情，天天要防汛。长江、黄河就不一样了，水势平稳，可预见性强，汛期集中在5到9月份，这段时间一过，也就没有防汛任务了。我们江海省可大不一样，根据建国以来的资料统计，10月份，甚至11月份都有台风影响，82年11月28日，一场台风还引发了不少的灾害。

    徐东海哂笑着说，我是门外汉，有不对的地方，你们一定要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