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秘书腾云录：抓手

    李唯一讨好说，你都成水利专家了。

    徐东海谦虚地说，我这不是刚跟你们学的吗，现学现卖。说过，又提了个问题，海上这么大的风，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航程？明天中午安排检查组到麒麟岛观光，需要出海。

    这是海事部门管的事，水利厅三个人谁也心里没底，可又不能不回答，李唯一便磨棱两可地说，应该没问题吧？

    徐东海有点生气地说，什么叫应该没问题啊，要是出不了海，这洋相就出大了。

    金世奉检讨说，这是我的疏忽，我马上联系海事局。说完，转到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省海事局局长丁伟力的电话。

    杨德水暗想，金世奉真不愧是老官场，轻轻巧巧一句话，不但解了李唯一之围，而且也委婉地解释了此事不在水利厅的职权范围之内。周一上午，徐东海亲自做的安排，接待由办公厅统一负责，水利厅只负责检查路线的落实。

    徐东海心里明白，是他错怪了李唯一，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静等着金世奉回话。省长有省长的威严，说出去的话，绝不能轻易收回，更不能在部下面前承认错误，那样做不但捞不到礼贤下士的名声，而且会丧失威信，威风扫地，严重的甚至导致政令不通。

    丁伟力的手机关机，估计在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金世奉急得抓腮挠耳，拼命地翻电话薄，找相关熟悉的人求救。

    高见成一直陪伴在雷部长身边，见金世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便飞快地朝他走过来。当他问清情况后，笑着批评说，为什么不早点问我嘛！

    金世奉如遇救星，央求说，你快说嘛，船只出海到底有没有问题？

    高见成说，你傻啊你，要有问题，我能排到麒麟岛去吗？说完，便上前跟徐东海汇报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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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7)
    徐东海说了声“好”，又问了一个问题，往年这时候，有没有因为风大出不了海的？

    高见成是老招待，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便说，有呢，一年四季都有因风大出不了海的。+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不过，这几天肯定没问题。

    徐东海说，没问题再好不过，你跟荻州方面随时保持联系，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说完，顾自向雷部长走去。

    检查了近二十分钟，该看的看了，该问的也问了，一帮人开始登车，向下一站进发。接下来的检查内容是防汛非工程措施，地点安排在附近的一个乡镇。乡镇的情况跟在越州看到的基本上一样，主要是“十个一”的内容，并无多少新意，但雷部长仍然看得很仔细很认真。

    一天时间，从北京到越州，再到海州，检查组一共看了两大工程，考察了三个非工程措施项目建设。

    说是检查，其实更像旅游观光，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路上，真正留给检查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个小时，平均一个项目20分钟左右。旅游是上车睡觉，下车撒尿，检查工作当然也要撒尿，但睡觉就没有这么自由了。

    车上，检查组往往会问些问题，被检查的一方就得认真回答。即使不提问，被检查一方也会尽地主之谊，没话找话讨好上司，避免给人留下不热情好客的错觉。一整天连轴转，虽然体力付出不大，但心力付出也是挺惊人的，到后来，大家都现出了疲态。但真正吃力的还是后头的饭局。

    紧赶慢赶，终于在晚上近七点钟的时候，住进了海州市最豪华的宝月酒店。

    住酒店当然不单是为了休息睡觉，更主要是方便宴请。检查组十人，省政府陪同的十人，再加上海州当地的十*位陪同人员，满满的四桌人就餐。

    部长来访，菜自是不必说，肯定是做了精心准备，就连烧菜的师傅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酒是国酒茅台，红酒拉菲，啤酒威尔多夫。对国人来说，茅台大家都熟悉，拉菲也知道一些，威尔多夫估计大部分人都陌生。威尔多夫（nr）是德国著名的皇家珠宝制造公司，世代为欧洲皇室设计制作珠宝首饰。1898年，rns aanr nr 先生从捷克引进古老的啤酒炭烧工艺，结合德国自身悠久的啤酒酿造文化，制成了一种口味绝佳的炭烧啤酒，并将它推荐到了德国皇室，从此威尔多夫炭烧啤酒如同他的珠宝一样，风靡整个欧洲上层社会。

    炭烧过程中的烘烤焙烧和精选焙焦麦芽比普通啤酒的制造耗费了成倍的大麦芽。酿造师昂贵的手工工艺，也提高了制造成本，这是一种相当奢侈的啤酒酿造法。因此，炭烧啤酒，之前只限于皇室贵族享用。现在，生产工艺改进了，但成本依然不菲。威尔多夫是名符其实的啤酒第一品牌，相对价格并不比茅台、拉菲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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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8)
    杨德水随时都有任务，所以不敢喝白酒，也不敢喝红酒，便要了杯啤酒。+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他根本不知道有威尔多夫这牌子的啤酒，只知道喜力不错，味道纯正。尝了一口后，才明白什么是好啤酒，什么叫原汁原味，什么叫自然芳香。比起威尔多夫，以前喝的啤酒根本不是啤酒，是洗碗水、是马尿。

    部长下基层检查先不说，就是徐省长也是第一次到海州，地方官员肯定要热情招待。这餐饭从七点半，吃到了十点四十多分才结束，整整三个小时。会喝酒的人也就罢了，人逢好酒千杯少，又有好菜作佐，自是慢嚼细品，不亦乐乎。可怜的是有几个个不太会喝酒的陪同人员，本来就累得人困马乏，却非得硬撑着陪领导。领导不撤，谁也不敢擅离岗位。杨德水虽然会喝酒，却不便多喝，也是如坐针毡。

    吴芯这丫头到是风光了一把，因为酒量好，又是美女，被高见成发现后，拉去陪喝。省政府陪同的10人中，她是唯一的女性。海州方面虽然也安排了三个美女敬酒，但比起吴芯来，相形见绌，美女就成了霉女。再加上吴芯一张嘴又能说会道，把雷部长一行哄得很是开心。徐东海也注意到她，听说她是省委政研室的人，便问她，哪个处的？

    吴芯说，一处。

    徐东海说，这么说，你跟小杨是同个处室喽？

    吴芯回答说，报告省长，杨处是我的直接领导。

    徐东海回头招呼杨德水说，小杨，你的师妹都这么热情好客，你也该过来敬敬中央领导。

    杨德水便端着酒杯来到首长桌前。

    徐东海把他介绍众人，我的秘书，杨德水。

    杨德水说，首长们好！

    雷部长看了眼杨德水，对徐东海说，东海啊，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徐东海问，什么秘密？

    雷部长没有明说，而是侧头问坐在他右边的国土资源部副部长赵相平，赵部长，你替我说说？

    因为检查是水利部安排的，检查内容与国土资源部没太多关系，所以，赵相平一路上很少发言。既然雷庆旭点了他的名，又是酒宴上，就不能不说两句，但又不能说得认真，要不就破坏了轻松愉快的气氛。他对徐东海说，其实我早就注意到小杨了。说完，朝杨德水瞄了一眼。

    徐东海一直看着赵相平，作洗耳恭听状。

    赵部长又继续说，我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杨。你说是为什么？

    徐东海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后，问，为什么？

    一边的吴芯嘴快，替赵相平做了回答，因为杨处长得像您啊！

    徐东海当然知道杨德水长得像自己，也明白赵相平的用意，却故意装假毋知。他问，这跟赵部长见没见小杨有什么关系呢？

    吴芯说，赵部长一下飞机，第一个见到的肯定是您徐省长，等他再见到杨处的时候，就觉得脸熟了。

    徐东海“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并夸吴芯冰雪聪明。

    赵相平也附和，小吴不错，悟性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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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9)
    秘密已经揭晓，雷部长总结说，领导挑秘书，一般都有自己的偏好。+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有的喜欢性格开朗的，有的喜欢勤快的，有的喜欢沉稳的……尽管选择的标准各不相同，但最终都有个类似点，那就是神似。又对徐东海说，你挑的秘书，神形俱备，你看小杨那脸型、那身架、那精神跟你简直一模一样，你们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是父子。

    徐东海不想在这问题上深入下去，便笑着对杨德水说，你再不堵雷部长的嘴，明天就有人说咱们是真父子了。

    杨德水便快步走到雷庆旭身边，躬着腰敬酒。他说，雷部长，堵嘴我是万万不敢，我喝完，您随意。

    雷部长酒兴上头，兴致很高，没有马上端杯，而是说，我看这样，你先跟你的师妹干一杯。

    一般来说，部级领导是不会跟杨德水这样的处级干部提要求的。两者相去太远，提要求反而显得自己没格调。他这样做，你既可以认为是徐东海的特殊关系，也可以认为他是打心里喜欢杨德水。

    杨德水看了看徐东海，徐东海没有说什么，他便说，好，我坚决执行雷部长的指示。说完，便走到吴芯身边，满满地敬了吴芯一杯。

    杨德水满上酒，又要去敬雷部长。雷部长问身边的赵相平，赵部长，你说下边该怎么办？

    赵相平很聪明，他说，师哥敬过了师妹，现在该轮到师妹敬师哥了。

    吴芯为难地看了眼赵相平，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她往自己杯里倒了半杯酒，还敬杨德水。

    接着，当然是杨德水轮留着敬部里下来的检查组每个成员。敬到赵相平的时候，杨德水说，赵部长，我向你解释一件事。

    赵相平觉得奇怪，问，什么事？

    徐东海更是吃惊，他不知道杨德水的酒量。秘书酒没喝几杯，要是当众酒话连篇，得罪了部长不说，他这个做主子的岂不是很没面。

    杨德水没有朝徐东海这边看，而是对赵相平说，赵部长，您的感觉没错，我们在宋庄见过面。

    经他这么一提醒，赵相平也想了起来，呵笑着说，对对，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原来半个月前在荷塘见过。

    杨德水说，是呀，赵部长记得一清二楚啊。

    赵相平不无激动地说，怎么会忘记呢，那可是好地方啊！又说，世界很大，也很小啊，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你了。

    人是很古怪的动物，相逢往往不如偶遇。一说到宋庄，说到荷塘，赵相平就觉得特别亲近，话也多了，甚至连语气都变得格外亲热，仿佛是故人重逢,喜形于色。

    从早上计算到现在，杨德水跟赵相平呆在一起的时间起码超过了12个小时，在宋庄荷塘，两人的见面时间不过是几分钟而已，而且彼此也没打过一声招呼。

    晚宴结束，回房间的路上，水利部秘书长韩林杰伸手捶胳膊，边捶边感叹，人老了，不中用了，哪里都容易酸疼。海州市市委书记汪志诚一听，就明白了十之*，他退后两步拦住市长年轮，在他耳语了一翻。年轮边听边不时地点点头。接着，他悄然离开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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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10)
    海州是个组合城市，市辖的三个区彼此相距十多公里，每一个区的面积都不是很大，市机关所在地的行政区江中区的常住人口也不过30万人左右。+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

    受人口的限制，宝月宾馆的档次虽然不低，但规模却不能跟大城市相比。宝月酒店一共只设十二间套房。市里安排检查组的雷部长、赵副部长和韩秘书长，还有省里的徐省长和高秘书长住套房，其他人员全部安排住豪华标准间。套房全部设在21楼，相对独立。这种设计的最大好处，就是便于加强管理和安保工作。住套房的人非富即贵，人身安全保障的要求也需要相应提高。

    杨德水的房间在19楼。说来也巧，吴芯的房间正好排在他的隔壁。晚宴后，他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徐省长身后。作为秘书，只有等领导睡下后，时间才真正属于自己。

    白天检查的行程安排得紧，晚饭又吃得特别迟，大家都很困了。徐东海先是把雷部长他们送进房间，礼节性地聊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杨德水等在门外，见他出来，便紧跟上去。离徐东海住的房间大约还有六七米远的时候，杨德水抢前几步，上去开门。房门一开，杨德水又飞快地把房卡插到取电槽里。灯亮起的同时，徐东海也踏进了房间。

    作为省长秘书，一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服侍好省长的日常生活。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好，就根本没法混。开门虽然是件不起眼的小事，但操作起来难度不小。早了，给人的感觉，这个秘书总是慌兮兮的，心理素质不佳，迟了，让省长吃闭门羹，更是要不得。

    放在平时，偶尔出点小差错，迟个几秒钟，领导或许也不会放在心上。忙的时候，特别是又忙又困的时候，要是秘书办事不力，领导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这是秘书工作最大的难处之一，因为领导忙，秘书当然也要跟着忙，领导忙累了想歇下来，做秘书的还得精神十足地侍候领导休息。秘书也是人，也有犯困的时候，但一个合适的秘书，不管自己多困多乏，只要领导还没躺下来休息，你就得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杨德水就是这么干的，他先是飞快从床头柜下拿出一次性拖鞋，撕开包装，把拖鞋整齐地放在床脚边。

    接着，从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叠放在床头。那边，徐东海已经开始脱鞋了。杨德水又马上跑进卫生间给他准备洗澡水。

    洗澡水的温度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宾馆里是集体供水，水温并不是很稳定，杨德水过一会就会伸手试试，高了就调低一点，低了就调高一些。

    放水的空档，他会把随身带过来的牙杯、牙刷用温水清洗两遍，再在杯里加满稍热一些的温水，在牙刷上挤好牙膏。他想得很仔细，人体的口腔温度比体表要高几度，所以刷牙水的水温也应该相应高一些。再说，热水也能加速牙膏泡沫化，这样刷起牙来感觉会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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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送礼是门大学问(11)
    做完这些出来，只见徐东海坐在床边闭目沉思。+乡+村+小+说+网 手*机* annas．r身边放着刚脱下的外套，毛衣领口也已经拉开。看来是临时想到什么，忘了*服。杨德水见状，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徐东海感觉到了，睁开眼说，你给文良同志打个电话。

    文良是荻州市市委书记，姓池，这么迟给他打电话，徐省长肯定有重要事项要布置。杨德水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给池文良拨了电话。手机响了好一会，没人接听，看来池书记已经睡下了。杨德水正准备挂掉重拨，对方却接起了电话，声音懒慵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