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荷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唐小鱼是姐姐
韩王安俯首,看见单膝跪地的内史腾,不由得顺着视线抬起头看去。
只见一匹喘着热气的矫健黑马抬蹄走了过来,马上之人背着光,枭厉的凤眼不怒自威,仅仅是默然地在面前,便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气势,莫非……韩王安大为惊惧,语带颤抖:“你是……秦国少将军蒙恬?”
待追风走到跟前,内史腾低下头,又将双手抬高几分:“请大王察验!”
如雷贯耳。韩王安瞪大眼睛,恐惧地后退数步,稍不注意便朝后绊倒在地。
都说秦王是个残忍狠戾,其貌不扬的暴君,虽然同样年轻,但怎么会是这幅模样?根本无法想象!他怎么可能亲自来到韩国?
嬴政翻身下马,从内史腾手中拿过铜印,打开一看,在阳光照耀下,古铜色愈发有陈旧辉煌的感觉。
传承几百年的韩国君王的象征,终是落入了他人之手。
瞥见韩王安的惊惧之态,嬴政稍稍摇头,说道:“腾将军,扶扶韩王。”
“是。”
韩王安急忙自己爬了起来,屈身站在一旁。
“铁骑战车驻扎城外,两万步兵入城。”嬴政下完命令,秦国士兵便整齐划一地进入新郑。此间韩王始终站在城门一侧不敢动弹,嬴政侧过身来说道:“韩王,有一事,寡人想请你相助。”
韩王急忙抬头,语带颤抖地说道:“秦王请说,孤王一定尽力而为……”
秦王政十七年春,内史腾奉命率军南渡黄河进攻新郑,韩国兵少军虚,加上秦军突然袭击,顷刻间溃不成军,新郑归入秦土。
三日后,嬴政让韩王出面,内史腾紧跟其后,相继收服韩国余下城池。又过几日,咸阳派来的接收郡守抵达新郑,并向韩国各城邑派遣相应官吏,同时韩王安及韩国王族被押送至咸阳。
嬴政将韩国之境设为颍川郡,三年之内郡县各地逐渐执行秦国律法,所有制度与秦国相同。
自此,雄踞中原百年的东方六国之一的韩国,并入秦土,不复存在。
这一年,阿芙二十五岁,阿政二十九岁。
“苏儿!”郑芙突然坐了起来,睁大眼睛高声叫喊。
殿外的人闻声,答赖花匆匆走进来,见郑芙醒来,面露喜色:“蹊姐姐终于醒了,叫我们好生担心!”
与此同时,胸口剧烈的疼痛袭来,郑芙难以忍耐地蜷缩着身子,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蹊姐姐?”答赖花轻抚着郑芙的脊背,想以此稍微缓解她的痛苦。
终是过了许久,痛感逐渐弱了下去,郑芙才如梦初醒。
梦里扶苏被人带走,带到一个她再也无法触及,无法找到的地方,一时心悸惊醒,这才回想起来先前发生了什么。
失去意识之前,她在楚国人盘踞咸阳郊外的村落里,逼走芈姣母子后,她便见红生产,一整夜的痛楚,之后发生的事,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扶苏在何处?”
“长公子在书宫里,淳大师在授课。”
“我睡了多久?”
“旬日。”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生下扶苏的时候,她不曾昏厥这么久,这次的时间虽然不及雍城冠礼那次久,但可想而知,她已是大伤之身了。
郑芙适才稍稍动作,又是一阵刺痛传来,缓和之后便问道:“孩子是男是女?”
答赖花但笑不语,郑芙皱眉,她这才说道:“恭喜少君,是一儿一女!”
“一儿一女?”郑芙讶然。
“正是!”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郑芙已然分不清楚自己此刻是喜是忧,连连咳嗽起来。
“蹊姐姐……”答赖花复又继续替她揉背。
郑芙仍是在剧烈咳嗽着,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忧心,等缓过来,脸色更是苍白无比。
“那大王呢?”
“前几日大秦已经一举攻下新郑兼并韩国,韩王安已经在押送回咸阳的路上了。虞景说大王还在韩地安排相应事宜,等边防交接完毕就会班师回咸阳。”
“太好了……”
嬴政果然从来不会叫她失望,拿下韩国是一统的开端,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以更加强势的姿态将剩余的东方五国一一吞并,他的夙愿,他的理想,必定会实现。
“醒了。”
郑芙回过神来,夏无且已经站在面前了。
“醒了。”郑芙肯定地说道,未等夏无且动作,便主动地将手伸了出来。
夏无且顿了一下,而后替她把脉,安静片刻后,说道:“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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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套路魏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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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言,她从睁眼开始,就没什么时候是胸口不难受的,醒来那一刻尤其痛苦,想来这次是真的伤到根基了。
“不算很痛。”
“嘴硬。”夏无且说着,“听好了,从此以后,你的痛感会日益严重,身体亦会愈发虚弱。日后少悲少喜,按时服用我开的草药,兴许能缓解你的痛苦,让你多活几年。”
饶是一贯吝啬表情的夏无且,此时此刻眉宇间亦出现一道褶皱。
郑芙默然将他的神情收束入眼中,终是展露笑言:“夏无且,多谢你。若非有你,兴许我再也无法睁眼了。”
夏无且忽地面色一紧,柳叶般的眼睛不着痕迹地从她脸上一开。
“别自作多情,要不是主上,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这个夏无且,依旧如此别扭。郑芙起了坏心,调侃着说道:“当年我让你救大王,你不是无论如何都不救吗?现在怎么一副被下了药,死心塌地跟着他的模样。”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论敢说,连大王都拿你没辙,我是万万不敢在你面前造次的。”
“你今天话真多。”
“我们都认识十年了,别这么见外。”
“等会喝药,我走了。”
“夏侍医慢走。”郑芙微笑相送。
容笠和虞景各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来,待二人接近了,看到篮子里的小人,郑芙满心欢喜。
容笠笑道:“方才奴婢和虞景带小公子和公主出去晒了晒太阳,少君醒了本要立刻带进来见,不过夏侍医说等一等,我们这才进来。”
郑芙浅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小小的人儿就这么躺着,在篮子里显得他们的身量愈小。因是双生子,比早产的扶苏还要瘦小些许。
“扶苏见过他们了吗?”郑芙问道。
“奴婢们刚护送夫人回咸阳那日,长公子便整日在宫门口候着。许是少君未醒着,长公子每日都要来看小公子和小公主几次,否则心中不安呢!”容笠本想回答郑芙的问题,然许久未见她醒来,心中激动,一股脑说了许多。
虞景亦是笑道:“长公子不过七岁,却已经有个小大人的模样了,奴才跟着长公子,有时候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懂。”
“你是谁呀,长公子又是谁呀?”容笠轻轻锤了下虞景的肩膀。
“嘿你这说的,我好歹也是自己偷偷学了些书的。”
看着眼前众人相互吵闹的景象,郑芙心里没来由地充满了幸福感。
幸好她挺过了这一关,往后无论如何,她都可以无所畏惧地面对了。
开春之际,韩国各处军务布防已经接近尾声,即将回朝的时候,赵国旱灾进一步恶化,俨然有再无法种出新粮的势头。听说这个消息,魏缭不等传召,先辛胜一步去新郑见了嬴政,当面请旨调集两处兵马汇合进攻赵国。
魏缭本来就是个不怕事的人,若不是辛胜没得到嬴政的命令不愿带兵与他一同前来,否则攻打魏国的兵马,此刻便已经被魏缭调到新郑了。
“此乃天赐良机,请大王立刻调集兵马进攻赵国。臣要的不多,不必再从大秦国内拨调兵马,只要颍川郡即将调回的十万,加上魏国的十万,凑足二十万之数便可。”
上次伐赵秦国损失接近十万,本来全国上下能聚起九十万兵马,如今只剩八十万。若这次再派二十万伐赵,一不留神便会全军覆没,四分之一的士兵便没有了。若魏缭真的成了太尉,那他的出手也太阔绰了些。
赵国旱灾在还未进攻韩国之前便已经有些征兆,发展到现在已经是接近灾难的程度。
嬴政自然不可能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赵国是一定要打的,只是他不想派出这么多人马,毕竟赵国虽然兵马不多,但有一个用兵如神的李牧。然而魏缭看起来半分不愿妥协。
以往嬴政唯我独尊,魏缭宁折不弯,两个都是说一不二的主,所以他们才会屡次在出兵一事上起争端。
后来魏缭提议以打赌调解君臣之间紧张的关系,嬴政亦赐给魏缭一件自己穿过的玄衣,魏缭欣然接受。每次魏缭进宫面见君王,经常穿着那件玄衣,嬴政亦会默契地穿着。
一倔一厉的两个人,竟然因为打赌与穿同款衣衫这两件事,多年来未曾出现过太大的争执。
这么多年来,嬴政总结出一个道理,刚极易折。
并且今日,便没有这么容易翻篇了。
熟知魏缭的心性,嬴政想起平日里郑芙对付他的方法,于是破天荒地没与魏缭争锋相对,并不急着否定他的建议,而是语气放缓几分说道:“可寡人的少君适才生下一双儿女,再怎么说,寡人该回去瞧瞧吧?”
“大王要的是天下,岂能……”说到此处,魏缭忽地顿住,“罢了,大王回去吧。我从魏国舟车劳顿来了韩国,再替你去一趟赵国又有何妨?”
果不其然,只要他的态度不那么强硬,魏缭便轻易就踏入了他的圈套。嬴政轻笑:“那便劳烦国尉了。”
魏缭习惯性地将手收进袖子里,紧皱着眉摇摇头:“这趟之后,臣请大王调我回咸阳。否则若是我水土不服丢了性命,损失的是大王。”
“国尉乃寡人的左膀右臂,一人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此话一出,魏缭仿佛置身云端,嬴政极少这般夸赞别人,此刻已然说到了他的心上,极大满足了他的自我恋慕之心。飘得太高,竟然未查觉到陷阱已在脚下。
嬴政抬语带赞叹地说道,“既然如此,辛胜的军队任你调遣,寡人回咸阳了。”说完,嬴政拍了拍他的肩,接着疾步走出营帐。
魏缭连连点头。
似乎有什么不对?
魏缭愤然转身:“我的二十万兵马,怎么就突然被削去半数?”
然而营帐内已经空无一人。魏缭摩拳擦掌,强忍着怒气走出营帐,四处观望,却再也找不到嬴政的身影。
一人足以抵挡千军万马,说的便是这十万兵马!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魏缭一拳击在身边的树干上。
旁边的一个士卒看着他的动作,关切地喊道:“国尉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魏缭面色不变,放下了手,继而机械地转身走回帐中,四下无人,低头看了看已然红肿的拳头,嘴角稍稍抽搐抽搐。
还真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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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胡亥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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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嬴政这样的行为非常不满意,但自我消化之后魏缭仍是妥协了,十万总好过全部班师回朝,只要有兵马,抓住这次机会,无论李牧有多强悍,对于秦国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
于是乎,国尉大人派人知会辛胜从魏国撤军,转而来到新郑。攻下韩国之后,秦国想再进攻赵国,不必再绕路远行,可直接从韩赵交界直接攻入,省去极多人力物力。
辛胜的兵马刚刚来到颍川地界,嬴政的王驾也已经进了咸阳城门。一时间城内百姓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相继跑到咸阳城最宽阔的主道上欢迎他们的君主凯旋而归。
跪拜之余,有人高唱战歌,有人高呼口号,有人大喊万岁,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却不显得混乱,因为所有人的皆是振奋激昂,秦国虎狼之邦的风气,在这一刻愈发张扬。
一时之间足以容纳下十多辆马车并行的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孩子们从士兵之间的缝隙里穿入,站在马下下仰面蹦跳着,妇人们手捧篮子,里面装满了各式蔬菜肉食,更有七八十的老叟争相挤入人群中,既想看一看秦国的君王,也想见见出征凯旋而归的孩子们。
热情的秦国百姓们以传统的方式表达着对年轻君王的崇敬,身为大秦子民,他们由内而外地感到无上荣光与骄傲。
车驾足足在城内走了一个时辰才抵达咸阳宫门,看见嬴政,宫门前所有人都双膝跪拜,行稽首大礼。
“臣芈启携百官恭迎大王凯旋而归。”
“拜见大王。”
嬴政扫视一圈,未见郑芙,心下稍有失望,继而直径穿过前来迎接的众臣,“诸位辛苦,要事明日早朝再禀。各自散去吧。”
嬴政走得匆忙,甚至不等众人起身便直接进了宫门,不曾停留。
姚贾站起身来,疑惑地说道:“韩国都打下来了,大王还有何事这么着急啊?”
李斯道:“君心难测。”
嬴政走得极快,没过多久便到了长安宫,见他前来,守在大郑殿前的容笠面色有几分怯意,未及思考,仍是与其他侍女一齐跪在殿门的正中央拦下他。
“大王请留步!少君此刻不便相见……”
听她这么说,嬴政更是疑惑。既然平安无事,按照她的性子定然会出城迎接他,不来便罢了,此刻还不愿相见。若真的就此离开,他便不是嬴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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