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荷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唐小鱼是姐姐
看着嘴里哼着曲调悠然走出宫殿的郑芙,嬴政的心里升起一个疑问。
这般腹黑的性情,怎么越来越像他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就连和他对视坚持的时间都增长了许多。
现在的郑芙老是搞得他无言以对,他突然有些想念从前那个随意和她说句情话,便紧张得面红心跳不知所言的女孩。
难道是生了孩子的缘故?
嬴政停手,看着扶苏。
“都怪你。”
扶苏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学着嬴政平时皱眉的样子。嬴政转过视线,又开始教他写字。
如果真是孩子的原因,那始作俑者,不还是他自己么?
彼时郑芙已经走了进来,坐回两人身旁。
荷香与夜色倾斜而入,宛若银河,浇灌在大郑殿的温情之中。
天色转明,嬴政一如既往早起练剑,郑芙没有继续睡,和他一同起来,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位置看着他练。时候差不多了,嬴政收起太阿,与郑芙一同再回到大郑殿里。
郑芙替嬴政换上朝服,而后从侍女手中接过冕旒,像许多年前那样,嬴政微微躬身,让郑芙能轻松把冕旒戴到他的头上。
“明日,寡人会整顿人马,准备发兵。”嬴政说道。
郑芙自上而下打量着嬴政的衣着,而后又替他整理腰带和衣袖,说道:“大王想先攻韩还是攻赵?”
嬴政抬着手,看着郑芙细致地帮他整理,说道:“寡人要先知道,非先生的态度。”
郑芙确认嬴政的穿着已经周正,而后抬首:“无论阿政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始终坚信你是对的。”
片刻后,嬴政走入麒麟殿。
“参见大王。”
“免礼。”
等众臣一一将相应事宜禀告请示之后,嬴政看向蒙毅。蒙毅心领神会地从桌上的锦盒里取出虎符,双手呈递给嬴政。
见此情境,朝臣们都知道嬴政要做什么,不由得纷纷凝神等着他说话。
嬴政接过虎符在手中把玩着,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诸位以为,现在是否已到再度进攻的时机?”
王翦首先站出来,作揖说道:“臣以为时机已至。”
“臣与王将军一同作想。”接着是长史王绾。
“臣附议。”
李斯、冯去疾、蒙武、辛胜等人纷纷出列,朝堂上下无人反对,一派虎狼之邦力图出战的架势。
眼见着仍旧不断有人出列,嬴政挥手打断一个正要站出来的大臣,说道:“你们的意思寡人知道了。杨将军,你持虎符调兵二十万,明日之内集结完毕。”
杨端和高声应道:“臣遵旨!”
还有朝臣想要发问,嬴政却是广袖一挥,留下“退朝”二字便起身离去。
一时间众臣都面面相觑,既不离开,也不知该做什么。
“大王此举是何意啊?”
“既不说攻韩,也不说攻赵,只言调集兵马,君意难测。”
昌平君见众人议论纷纷,咳嗽两声站到最前方,大声说道:“大王既然下令调兵,就说明已经有了主意。这段时间各位已经多番劝谏,不妨静候消息,听命行事便是。”
相邦都发话了,其他人亦无法多说,方才嬴政没有按照惯例问众人还有没有异议,便说明他不想提及此事。横竖再也无法改变什么,于是众臣便相继散去。
韩非从麒麟殿走出,驻足在殿前,看着甘泉宫的方向陷入沉思。
嬴政下令明日才需集结兵马,既然他心中有了主意,今日他在等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以嬴政体物察人的思觉,必然是看穿了他的真正意图。今日,是他的最后期限。若他去东明殿表明真正的态度,并且是令嬴政满意的态度,那么他就完有可能听从自己的谏言发兵攻赵,但若他不去,嬴政应该就会把矛头指向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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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韩非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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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缓步走入甘泉宫。
自从来到秦国,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多次,根本无需旁人指引,他自然而然便能找到行路。
从甘泉宫的宫门进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青阳台。这是一座仿照楚国宫殿建造而成的宫室,与其说是宫室,不如说是观景台。
除了高台上身着朝服的嬴政,四周空无一人。
韩非目光微转,四处查看,进而顺着台阶缓缓走了上去。台上的人背对着他俯瞰咸阳宫景,纹丝不动。
等他走上青阳台,稍一瞥视,便注意到甘泉宫门聚拢起来的侍卫。见此情境,韩非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人。
“你在等我。”
高处风大,嬴政冕旒上的两条明黄色长带和着深棕色长发一起微微轻舞。
“是,寡人在等你。”嬴政转过身来,“这段时间,多亏有非先生相助,寡人才能一辨忠奸。”
“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大王极力推崇法度,心中早已知悉秦臣们是忠是奸。对于你来说,辨明忠奸并不难,关键在于如何以适宜的方式惩处,才不失为公允公正,此之谓‘术’。”韩非向前几步,在嬴政身边站定,“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大王想真正掌握稳固王权,不动声色以术治人,万变离不开一个‘静’字。置身事外,不动如钟,隐藏自己的喜好,臣下才会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如此一来,可御国臣。”
“正是受了先生书著的启发,寡人才能在数次在君臣之争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嬴政微微抬头,看向湛蓝无垠的天空,“许多年前,寡人自认为遇事皆可平心静气,淡然观之。只是发生了一件事之后,寡人常常无法控制心绪,直到今日亦无法保持绝对冷静。”
“大王之威慑,可制朝臣,可安秦国。然制在己曰重,不离位曰静。重则能使轻,静则能使躁。若得静心忍性,则效能更甚。我虽无法与你感同身受,但过往每每随老师入泰山感悟世事,总是会求得内心更多的平静。”韩非神色轻闪,“齐有泰山,魏有云梦,秦有终南。若要求得至静之境,可入至静之所。”
韩非的话,让嬴政又想起尚未亲政之时去过的终南山,满天的风雪,清泉潺潺的竹林,真正的僻静之所。
“明日出征,秦军,该往何方?”
韩非面色微动,答道:“北伐,直取赵国。”
嬴政稍微侧头,打量着身边身形消瘦的人。你的心,到底是向着秦,还是向着韩呢?
片刻之后,韩非复又说道:“不过大王需要准备一个人。”
“什么人?”嬴政问。
“一个足以让齐国拒绝任何诸侯求援的人。”韩非微微抬头,面带轻笑,“此战无论成败,赵国都会元气大伤,兵马太少,势必会向他国求援。”
“先生如何得知,赵国一定会向齐国求援?”
“放眼天下,赵国与韩、燕常年混战,关系欠佳,抵御还来不及,决计不可能向他们求援调兵,而魏国与韩国地境相似,同处中原核心,几十年来又遭他国多番进攻,土地日渐减少,国力亦十分衰弱,若派兵救援赵国,秦可乘势直取大梁,故而魏国自顾不暇,不可能派兵相救。楚国距赵千里,远水岂能解近渴?唯一有兵力可派出支援,与赵联合与秦一战的,只有齐国。”
韩非说出这样的策略,叫嬴政对他的怀疑顷刻间减少许多。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保住韩国,应该劝说他攻赵,想方设法拖延战争时间,怎么会费心谋划截断赵齐联合,加速赵国的灭亡?
想到这些,嬴政顿时放心不少。
“就依先生所言。”
第二日,秦王调集二十万秦军,以辛胜与杨端和分别为将,各率十万兵马,由南北两路分别进攻赵国。
又几日,郑芙与魏缭同在平阳馆中,送别即将远行的茅焦。
身为齐人,茅焦曾经是齐国的内臣,与齐相后胜甚是熟识,又见过齐王几次,由他出面劝谏,是最好的安排。
一月后,赵国番吾。
守将站在城墙上,看着不断爬上城墙的秦军,陷入了绝望。
城中留守的一千赵兵,此刻已经被消耗得只剩一百余人,面对气势汹汹的十万秦军,守将眼看着城门被打开,看着秦军冲进自己生长几十年的城池,留下两行清泪,无可奈何地颤抖着手,高高举起长剑。
“既无法卫吾家,不如自刎于城楼之上!”
守将的剑朝自己的胸口刺过来,却被副将奋力击开。
“大人,援兵到了!”副将死命抓住守将的胳膊,一把拍掉他手中的长剑,奋力指了指城外不远处的方向。
写着“赵”字的靛蓝色大旗。
守将激动得泪流满面,即刻转身高呼:“大家不要放弃,我们的援兵到了,坚持住,杀光秦军!”
秦军才冲入番吾城中不久,还有许多人遗留在城门之外,顷刻间城中的秦军便四散回撤。
原来是大将军李牧从东城门直入番吾,多方包抄截断秦军行路,打得他们溃败后撤。
在秦军撤出番吾城门的同时,远远等候在城外的赵军一拥而上,与城内的赵军一起再次形成合围,两面夹击进攻秦军。地形所迫,辛胜不再恋战,大力挥动旗帜,率领秦军往南方谷地撤退。
李牧与司马尚合围之时杀死百余秦军,汇合后又兵分两路,司马尚的军队继续乘胜追击溃逃的秦军,李牧则带数万先锋队伍先往西再渡过漳水侧面截击,又斩千人。
李牧指挥灵活多变,行进速度极快,时刻跟随秦军的步伐追击,一直将辛胜率领的秦军驱逐出赵境,才挥师南下转而反击杨端和所率领的军队。
秦与赵的数次战争,李牧从无败绩,要么与秦国不分上下,要么打得秦军溃败而逃,听闻李牧南下,秦国士兵心有余悸,士气不足,杨端和知晓一时无法抗击,故而下令撤离,不战而走。李牧复又追击杨端和的秦军一直由漳水沿岸到上党等地。
秦国数月以来的第三次伐赵,在李牧锐不可当的阻挡之下以失败告终。吸取了桓倚军覆没的教训,辛胜和杨端和没有选择以硬碰硬,而是见机行事避其锋芒,因而秦国此战虽败,但于兵力而言没有太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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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韩冬儿身死
【】(iishu),
()如韩非所料,李牧虽然再次成功打走秦军,然战争中损失的赵国兵力无法补充,长此以往即便有他指挥,赵国亦无法在秦国的强攻之下坚持太久,故而派出使臣向齐国求援。
当赵齐谈判正在进行的时候,茅焦已经将千金送入后胜的府邸中,经过茅焦和后胜的劝说,齐王决定按兵不动,并将赵国使臣赶出齐国边境。
秦国趁势再次进攻,取下赵国数十城,没有继续北入,见好就收,免去与李牧的正面冲突。
咸阳宫内一座不起眼的宫殿里。
“良人走慢些,小心摔着。”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韩冬儿在院落中漫步。
“你先退下吧,我自己走走。”韩冬儿停在一个角落,抬头看着天空。
日上三竿,阳光正好,点点光晕自墙角沿着角落的绿色竹竿漫延而下,一圈又一圈,如梦似幻。
可她却觉得,这样的天色简直无比昏暗。在噩耗到来之前,往往都是风平浪静,万里阳光。
许是发呆太久,她竟没有发觉那细微的声音,直到脚步声已经接近,她才反应过来,匆匆转过身。
悠扬的乐曲中,孕态尽显的女子轻盈起舞,嬴政坐在桌前,斜倚着身子一手杵着下颌,面无表情,好似在发呆一般。
一舞毕,韩冬儿收起舞势,缓缓走到嬴政面前,俯身轻趴在桌上,不施粉黛却面色泛红。
“不知冬儿这一舞,大王可还满意?”
嬴政稍稍抬头,两人眼睛的距离不过一寸。
“甚美。”
韩冬儿眼神缱绻,悠悠将嘴唇靠近身前的男人几分,语意暧昧:“大王喜欢,冬儿愿常常为大王起舞。”
关键时刻,嬴政抬手捏住韩冬儿的两腮,令她直视自己,“寡人心疼你。”
闻言,韩冬儿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感情,不敢正视嬴政,于是垂眸,“少君将冬儿禁足在宫里数月,可冬儿一点都不委屈,大王莫要为了冬儿与少君生分。”
“秦律森严,岂能无缘无故禁足寡人的妃妾?”嬴政面露怒色,说道,“少君,太令寡人失望,就如同那韩非一样,寡人必不会轻饶。”
韩冬儿身猛地一颤,强自镇定下心性,恍若无意般问道:“大王不是最为仰慕非先生的才学,怎么会……”
嬴政放开她,转而站起来,远离她几步,说道:“但凡草药,都自带三分毒性。韩非于寡人,正是这样的毒药。寡人上骊山祭祖,追查东周叛逆之事,发现韩非与此事有关。”
“不可能!”韩冬儿几乎都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嬴政转过身,她顿时察觉失态,怯怯地圆话:“冬儿的意思是,非先生高风亮节,决计不可能与东周叛逆勾结在一起。”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嬴政已然明了,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日后便将你的儿子分封到河间巩邑可好?”
韩冬儿大惊,支支吾吾地应道:“冬儿不知这其间究竟有何关系……”
嬴政一步步走近她,抬手揽住她的腰肢,“寡人再赐他东周君之衔,你,便是东周太后。”
韩冬儿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仿佛是害怕被发现什么一样。
“冬儿惶恐……”
嬴政的视线跟着她手上的动作转移,而后一声轻笑:“不过这东周君之位,或许仍要由你的兄长来继承,毕竟你腹中孩子从何而来,还未可知。寡人说的是不是,姬冬儿?”
韩冬儿瞪大了眼睛,心下一横,拔出头上的簪子,朝嬴政颈后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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