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约之剑

    “如果她是把自己变成活灵，我毫无办法。她能不停用自己的力量修复自己的身体，要杀死她就要先解除她的活灵状态，要解除她的活灵状态就要先杀死她，这是无法解决的矛盾。但是——”源话锋一转，“现在她把活灵状态给了你！矛盾已经不存在了，只要越过你杀了她，她给你的力量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耗尽！”

    “你的话变多了呢，是害怕了吗”

    身边两个女孩子在看着他，焰当然要说一些漂亮话。源早已出了日暮城的边境，而他却在日暮城中心。就算是刚刚乘着直升机，从中心飞到日暮边境的那段时间都让焰好好睡了一觉呢。这距离岂止是遥远。自己在这里说话源大概率听不到。反正源听不到，那当然是怎么帅气怎么说。

    “我害怕”

    “咦咦咦，原来能听到么”

    “哥哥，你倒是一脸害怕的样子呢。好逊。”

    “只是惊讶源的听力而已！”焰强行否认。然后——“喜欢你。”他突然轻声说道。

    “哥哥！你在和谁说话”

    “没有和谁啦，想试试看这样源能不能听到而已。”

    虽然刚才本能的哆嗦了一下，但仔细想想看还是不需要怕。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源还能一刀劈过来不成

    ——“焰，集中精力！”

    “操控物质运动的方法，我也学过一些。”源沉声道，“来，试试吧，你真能从我手中保护那个人么”

    通过女孩给予他的视野，焰看到了——宽广无垠的大地上，连绵起伏的山脉崩裂了开来，以山崩的形式快速坍塌，很快化成了平地。大量裂开的岩石在源的上空汇聚，直插天穹，化为一座通天的石碑。不止是焰，不止是日暮城的人们——那一刻，整个吉斯卡共和国都望到了在天空中突然出现的石碑——就像人们遥望远处看到的大山剪影。

    然后，隔着一个城市的距离，源将那巨大的石碑对着焰的方位精准的劈下！

    “还真的一刀劈过来啊！”焰不敢再乱说话了。源根本就不是一个能用常理判断的怪物！那样巨大石碑可不比刚刚的长矛，一旦落下，就算焰死不了，他身后的人也必死无疑！

    “不得不正面挡住么……”他盯着那石碑，使用了能力。空气突然停滞了一下，一同停滞在空中的还有那座石碑。它黑压压的盖在城市上空，就像为整个城市盖上了一个屋檐。

    “哥哥，状况怎么样”

    “感觉，我好厉害”

    “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你一直在我身边，可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我自己却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况下目睹这样的场面。”焰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还没什么大碍。这样稳定的控制能力还是第一次。”

    ——“心，源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焰本能的看向上方。压在上方的石碑完全阻挡了自然的视线，但通过镰鼬传递回来的图像，他看到源正在远方制造另一块石碑。

    “喂，喂！想一下下加大重量压死我么”

    ——“焰，还击。”

    “理解理解。”焰又叹口气，“我的视野是已经被石碑挡住拉，也不知道你给我的视野能不能让我的能力发动咯。”




第十三章 9
    第十三章（9）

    他让视线沿着护城河逆流而上，一路抵达从城外奔腾而过的粗犷干流。底格拉底河，共和国第一、世界第三长的大河。它从极北的雪山之巅发源，直奔到东海之岸，将吉斯卡共和国划成南北两面。他将意识注入那滔滔不绝的江水，在江面上掀起怒涛，又将那怒涛提起，超过城市，超过高山，超过源，超过源所在的高度两、三倍，然后挟着那巨大的水流向源压下！

    焰只知道匕首中有着维持他一个月生命的力量。却从未料到维持一个月生命所需要的力量竟是如此庞大。他掀起江水，轻松的就像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匕首中的力量，竟是这样的无穷无尽，取之不竭。他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源与这个女孩是两个多么超乎常理的怪物。如果不是女孩的力量做支撑，他根本没有资格站上今天的战场。

    他没有让多余的精力闲着。他与源争夺着那些山脉崩裂后的岩石、甚至是源手中那石碑的控制权。他甚至直接拔起了几座山峰向源掷去。在他的干扰下，源的第二击久久无法到来。

    ——“焰，居然能够利用这样庞大的力量，好厉害。”女孩竟也惊讶了。在力量的程度上她根本不逊与源，她缺少的只是使用力量的方法。苍的魔法阵也是利用她力量的一种方式，但却由于无法真正对源开展有效的攻击，只不过是和源拼耐力罢了。

    ——“不用客气，尽情使用吧。”

    “不到称赞的时候，”焰的脸上留下了一滴汗珠，“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来历这已经是在改造地貌了！就算做到这样，我现在也是在下风。”

    “这已经是在改造地貌了！”同一时间，哈德良奥斯的指挥室发出了同一个声音。一个级别稍低些的军官在指挥室抓狂的大喊，“第三炮兵军团驻扎的山地已经被摧毁了。停留在平坦地区的装甲部队经受了洪水的毁灭打击！我们当初接到的命令是观战，可没有听说过会经受这些事情！源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争斗！”

    “事到如今也不用隐瞒。元老院判断1号必定也在日暮城。那是我们目前所知的除源之外最可怕的患者。如果他和源发生争执，那将是削弱源最好的时机。墨雪姐，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墨雪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们看放在桌上的天平。那银制的天平，现在正在缓缓的恢复平衡。

    “如果现在与源交战的确实是1号，而不是得到其他什么人帮助的话，那之前对1号的危险评定还是太低了。”哈德良奥斯又咳嗽了几声，“那并不是一个因为要对付源就可以先搁置一边的患者。元老院的判断没错，源受到了削弱。错的是我，我瞧了1号的力量，将阵地摆的太近了。”

    “元帅，元老院这次给我们的并不是死命令。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我们撤退吧！”

    “但源确实在被削弱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啊。”哈德良奥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踱起了步子，“可又不知道这争斗到底几时能结束，勇士的生命都很宝贵，现在军队的士气又必定受到了打击。到底该如何是好。”

    他绕着指挥室跺了十来圈，终于站定下来，问道：“墨雪姐，你怎么看”

    “军队的事务与我无关。”墨雪冷冷的说道，“天平一旦平衡，我就出击。配合我的人有还是没有，并没有什么差别。”

    哈德良奥斯只感到浑身一凛。

    “她这样说着。”他对着那个军官说道，“勇士们的勇气，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孩么”

    军官瞧瞧打量了墨雪一眼，他搞不清这个女孩的底细。但哈德良奥斯元帅的威望在军中却无可置疑。

    “是！”他立正行了个军礼。

    “元……元帅，不好了！”哨兵满脸慌张的跑了进来，“山，飞……飞……”

    “我知道山飞起来了，已经报告过了！”

    “不是，山，山……”哨兵大声的喘着粗气，“一座山向我们指挥所压了过来！”

    “你说什么！”那个军官冲出大帐，迎面看到上空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迅速压下。

    墨雪和哈德良奥斯也走出了帐篷。

    “借刀一用。”军官听到墨雪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他佩戴的指挥刀已经不知怎么的到了墨雪手上。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刀还有什么用，他们面对的可是一整座大山！

    他因害怕闭上了眼睛，只听到身边的墨雪轻轻念了三个字——

    “一太刀！”



第十三章 10
    第十三章（10）

    由于石碑的阻挡，森无法看到外面那激烈的战况。但她从焰越来越紧皱的眉头中意识到，情况不妙。

    她双手环过女孩的脖子，将女孩轻柔的身子轻轻的抱住。女孩没有抗拒。由于把视野给了焰，女孩现在紧闭着双眼。森仔细端详着那张脸，那睫毛，那鼻子，那嘴唇，不论怎么苛刻的寻找，都没法从中找出一缺陷。完美无缺——除了左脸上的一个鞋印，那是森之前踩上去的。

    真是完美的工艺品，她这样想到。

    她在女孩的耳朵边轻呼几口热气，声的说道：“没事的，哥哥会保护我们。”

    随后，她手一伸，让藏起来的一把匕首滑到了掌中。如果真的到了最后关头，在确定无法获胜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摧毁这鬼斧神工般的工艺品，向源示好。

    源又在和焰对话了：

    “你已经输了。”

    “只是下风而已，还没有输。”

    “那是迟早的事情。”

    “喂，喂，就算我明白，认输了我就要死了好么。”

    “你不会死，”源说道，“我已经杀死了城市里的大部分人，目标已经完成。至于现在还活着的，他们命不该绝。”

    “但是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你想杀死的人对吧”

    “她是我最大的敌人。”

    “那抱歉，我不能认输。”

    “为了保护她而不惜与我为敌么为什么”

    “理由什么的无所谓。你就当我看上她了，想娶她，行么。”

    “被她的色相吸引了么”

    “啊，也许有吧。那可是我梦中情人的程度呐。”

    “我想听真的理由。”

    “所以说，理由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我想保护一个刚诞生于世还寡懂无知的孩子，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孩子她根本就不是人类！”源话锋突然一转，“她只是一个道具，按别人为她拟好的宿命而行动罢了。”

    “谁要听你的鬼话。”

    “不信的话就去问她，她这样一心想要杀死我，到底是有着什么理由”

    这话如果是对别人说，大概根本就不会去理。源是世界公敌，杀死他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但焰却浑身震了一下。他有着女孩几乎全部的记忆，清楚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剑告诉我要这么做。”

    女孩如焰所预料的那样回答了。那声音和源的声音一样在高空响起，震动空间，震的焰的耳朵发痛

    “继续回答。除了要杀死我，还有一个深刻在你脑中、你不知道理由、但却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找到能使用我背后那把剑的人。”

    “正是如此，这就是你身为道具的最好证明！”

    焰只感到视线突然回到了眼前的方寸之地——女孩将她的视野夺了回来。好在源并没有乘机追击。

    看着远处源那缥缈不清的身影，女孩犹豫不决的问道：

    “请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

    “你就是你背上的那把剑，是为了对付敌人而打造出来的道具罢了！”源的话是那样的让人震惊、却又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寻找能够使用那把剑的人，以及杀死我，从你被打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深深刻在你这种东西的命运中。你这种东西，生命中只有这两个目标。你无法违抗它，你也不会违抗它！”

    森感到怀中女孩的重量突然重了一些。

    “要震惊给我放到以后！”焰对女孩吼道，“把你的视野给我，不然我们都得死！”

    被焰的声音一下子惊醒，女孩再次把眼睛闭上。她宽广无际的视野又一次回到了焰那里。

    “许多一目了然的谎言中都掩藏着真实。”源对焰说道，“梦中情人什么的我就当是胡说八道。但在你内心深处，隐隐还是想获得她的好感吧。她是那样的精致——毕竟是精心打造出来的道具啊。”

    焰的脸红了一下，竟无法反驳。

    “她让你拔过剑了吧你成功了么”

    焰想起来了，还在地下的时候确实有这样一回事。那剑太重，他拔不动。

    “没有拔起是么也就是说她注定与你无缘。”源的声音越来越大，“能拔出那把剑的只有一个人——那是为了这个世界而诞生的勇者，是她绝对的主人！从诞生开始，她的归属就注定了。你为何非要为属于别人的一个道具而与我为敌！”

    森将女孩的身体松开。女孩有些站立不稳，晃了几下。

    “哥哥既然赢不了，那我们走吧”

    焰摇了摇头。

    “让开！”源大声喝道。

    “不会让的。”

    “不要以为你是安全的，我虽然无法杀死活灵，但却能困住他们，正如五年前我把那把剑困在地底。”源说道，“石碑压下后，站在你身后的人都会死去。人们会在厚厚的石碑上建立新的城市，而你将被遗忘，被压在城市下方。等到那把剑给你的力量耗尽，你将变回**凡胎，然后被石碑压死。”

    “森，你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快跑吧”。

    “哥哥，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看到焰无视了他的话，源的身音震的大地都抖了了来：“那你就为那区区一把剑送命吧！”

    焰顿时感到源的力量暴涨了许多——刚刚交战之时源居然还是没用全力！上方的石碑重量一下子大的让焰难以承受，源手中凝聚的另一个石碑也一下子挣脱了焰的束缚。源的力量已经达到了焰无论怎么仰望都难以企及顶的高崖之巅！在那巨大力量的压迫之下，焰用尽全力才终于从嘴中挤出几个字：“森，快躲到我身后。”

    “森”源的声音突然抖了起来，“你刚刚，叫她森”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源的力量竟然就这样样奔溃了。焰一下子夺得了两块石碑的控制权。他轻而易举的就让源上方那巨大的石碑解体。那石碑不知用尽了多少坐大山的岩石，现在，那些岩石统统向源的身上压下！

    焰将压在上方的石碑也朝源的方向投了过去。天空再次显现了出来，9轮月亮只剩下一轮，孤单的在大地上投下银光。他看到一座高塔矗立在地平线上，那是刚刚下落后堆叠起来的岩石。它是那样的高，无论怎么仰望都看不到顶，就像一根柱子，支撑着天与地。

    接着，柱子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