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约之剑

    焰也停住了笑。

    “132次。”他说道，“刚刚的两份钟里，你杀了我132次。但很不幸，曦给我的力量还有剩余，而你却好像到了极限了。”

    “狐假虎威，有什么好得意的！除了依靠女人的力量，你还会什么！”魄瞪着焰，再次把剑抬了起来。

    “还是算了吧。过度使用能力可是会发疯的，运气不好就回不来了。这样的例子你在日暮城应该也见过不少。”

    “少废话！就算如此……”

    “而且，虽然我的行动拙劣，可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嘛”焰打断了魄的话，讥笑道，“出招直率，速度也慢，我前几天就见过比你厉害的多的家伙。你虽然乍看起来很厉害，但看过那个人之后就明白，你也是完全不懂剑术嘛大概是只学了个皮毛，然后只能跑到我们这种不懂武术的人面前来显摆了吧”

    “你居然敢嘲笑我！”魄喊了一声，身体消失在原地，但又很快出现在离焰有好些距离的地方。魄身体一滞之下，改用双脚跑步，向着焰冲了过来。

    焰明白他等待已久的时机已经到了。

    他的双眼环视一周，将燃烧着火焰的死侍拉了过来，挡到了魄前进的路上。魄绕过火焰冲了过来，却看到焰的周围已经包裹上了一圈烈火，只剩下一个在火光中闪动的黑影。

    “要用剑砍我的话，你自己会先烧死吧。”焰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尽的讽刺。

    “你从一开始就能用自己的力量阻止我的进攻那你为什么要消耗那个女孩的力量，死那么多次！”

    “一开始就这样做的话，你就不会竭尽全力来进攻我了。如果你的力量没耗尽，我怎么抓住你杀死”

    “想杀我想的美！就算我现在无法长距离移动，但短距离的瞬移还是办得到的。而你躲在火焰中，视线受阻了吧！看不清火焰外面的东西，你又要如何攻击我！”

    “别忘了这里是谷底。”焰幽幽的说道“想想罢，如果我看着脚下的地面，摇动它，周边的悬崖会发生什么呢现在的你，又能躲得过去么”

    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是软弱不假，那是因为很多事情都不值得我付出生命。就算曦的力量能够修复我的身体，但消耗曦的力量就等于消耗我剩余的寿命。”焰继续说道，“但你是值得让我这么做的对手——我要靠你建功，我要成为英雄。如果我的命能够让换来森在阳光下堂堂正正活着的权力，我又为什么要留恋它呢”

    四周晃动了起来，那是焰在用他的力量撼动大地！

    “我能撼动大地，我能改道河流！就算我一直表现的像过街的老鼠一样，也不要忘了我是那个13号啊，魄！”




第二卷 第十四章 4
    又是一次地震。干涸的地底仿佛正奔涌着一股水流，地面成了飘摇在大海上的小舢板，伴随着一阵阵巨大的波涛，被高高的向天空抛去！然而掀动地面的却不是狂涛，而是如狂涛般汹涌的力量。就在昨天，大地还刚刚被无穷无尽死侍的脚步声所震动，而今夜，它只因一个人的力量就发起了抖！

    魄踉踉跄跄的跑到两侧的峭壁底端，徒手向上爬了没几步，就又被强烈的震动甩了下来。大量泥土从峭壁上簌簌的洒下，许多岩块滚落，其中就有一个巨大的石块从魄的正上方砸落了下来。魄不得不发动能力，试图直接瞬移到峭壁上方。但她已经力竭，身体只是出现在半空中，就又从空中摔落了回来。她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骨头已经断了几块。饶是如此，她还是拄着剑站了起来，艰难的向前移动着、躲着落石。几步之后，一块巨岩砸到她的后方，她的身体因那震动再次倒在了地上。她再次爬起，但大地越来越猛烈的摇晃却让她第三次倒地。在这天地的剧变面前，她终于放弃了挣扎，平躺着不动了。

    这里本来就是难以到达的深谷底部，险峻至极。自白水关建造至今，都没有任何一个敌军指挥官敢将人类士兵送到这谷底，从侧面对白水关发动攻击。焰最初也没想到能在这谷底发现大量死侍。但当他发现苍曾从这个谷底发动进攻后，将他们引到这谷底活埋的想法自然而来就诞生了。

    “没想到你们这么容易就被引了过来！看到火就往里面钻，你的少爷是蛾子吧！”焰大声嘲讽道，“这就是那个野心家的智谋么他还是早点滚回日暮城吧！”

    在火焰的包围中，焰其实无法看清外面的状况。但他凭想象都能想出来魄此时是有多么狼狈不堪。他用眼睛将包围在周身的火焰吹散——魄已经无力对他发动进攻了。可以看到，他的头发被火焰烧焦了许多，头上也有鲜血留下来——仿佛在抗拒着他的这股力量、这种行为，匕首中传过来的力量突然变得微乎其微，已经不再修复他的身体，也不再为他补充力量。但即遍如此也没有关系。他曾毁掉过一整个隔离区，让13这个数字上升成了了仅次于源的可怕概念，那是完完全全靠的他的自身力量。是的，他是13号，他在患者中的危险程度仅次于源，即使没有曦，他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他感到耳边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低语，异常苍老，像是野兽。他觉得自己可能耳鸣了。每当他使用能力，他的精神都会出现在崩溃的边缘，这时出现什么幻觉都很正常。

    大面积的塌方出现了，以谷底的视角，那便是天塌地陷！他，还有魄，马上就要被活埋在这烈火焚烧的炼狱伸出。魄会死，而他会从地狱深处爬回来。届时，全军都将高呼他的威名！

    可是，在魄即将被活埋的前一刻，塌方停止了。

    然而说是停止也并不恰当。大地的重力拉着石块掉落，但有一股力量阻止了它。漫天的土块停滞在空中。它们夹杂在上下的两股力量之间，在空中痛苦的颤抖着。

    焰仰起头，魄也仰起了头。他们一齐看到了站在深谷上方的一个黑影。魄喜极而泣，焰则兴奋的发出了野狼般的长嗥——敌军的首领，苍赫索伦，出现了！



第二卷 第十四章 5
    苍的前方立着两搓刚刚竖起的泥土。那是他情急之下随意捏出来的。它们面对面的立着，就代表了山谷的两侧。在他的魔法下，只要这两搓泥土不被破坏，山谷就永远不会坍塌。

    ——他阻止了焰的暴走，只用了这两搓泥土。

    他没有听焰说了什么。土堆捏完后，他就掏出手帕细细的擦着手，一直擦到他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为止，才将手帕细细的叠成小方块装回了口袋。接着，他开始整理自己的领口，摆正了领结，又慢悠悠的自己身上的白色礼服拍的笔直。

    “你居然亲自来了！”焰在下方继续吼道，“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蠢！”

    苍挠了挠耳朵，似乎感到了一些苦恼。“能不能大声些”他回答到，“声音太小，这边听不到。”

    苍说这句话时只是微微的抖动了嘴唇，但发出的声音却如雷鸣般在天际响彻。这样的场景让焰一下子联想到了那个最为可怕的敌人，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抖，接着便笑道：“有趣，你什么时候偷偷学会了源的把戏该不会是想学会这个吓我一跳吧啊，好怕怕，感觉都要吓晕过去了，下来扶扶我”

    苍皱起了眉头：“所以说，我说了，我这边听不到你说话的声音，13号连说话让人听清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么不过其实本来也没必要听清，天才的做法往往出人意料，而庸才的做法却总是如出一辙，你问了什么，我猜都能猜到。”

    焰笑了起来：“这就是来自贵族的傲慢么”

    “13号，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么那就是无能却认识不到自己无能的人。世界即将经受千年未有之剧变，你得到了为我效命的机会，却选择了背叛我，显然，你就在这种人之列。”

    “真是自说自话。自大！”

    “看你的样子似乎非常不满意真是，所以我才讨厌平民。阵风那群人完全不堪一用，我以为13号你会好一些，结果你也没什么不同。够了，患者就是患者，一个个自以为得到了力量，却意识不到这力量在历史的洪流中是怎样的沧海一粟。我的王道中不需要这种蠢货。”

    “到底谁是蠢货，现在就来试试看啊！”

    因为根本听不到焰的声音，苍转而对魄说道：“魄，就算我说了不想被交战声打扰睡眠，你也不要一个人前来啊。这里毕竟是战场，决定战争胜败的，最终还是士兵！”

    说完，他挥了挥手。天上的月亮突然就被黑云遮盖。接着，那“黑云”哗啦啦的落下了雨，竟是铺天盖地的死侍！他们从高高的深谷上方、比深谷还要高的天空中直接坠落下，刚落地就向着焰冲来！

    焰抬起眼睛，没有自我意识的死侍，在他看来和石子无异。他操控着靠近的死侍们的身体，把他们重重的砸向山崖，把他们仍向高空，扔的比他们跳下来的高度还要高个三、四倍。

    “不愧是13号！但是那样可杀不死它们！看，他们离你越来越近！”

    焰紧紧盯着冲向在最前方的那个死侍，用眼睛将他的身体撕裂，撕成八块，撕成十六块，撕成碎片，撕成齑粉，撕成分子——那是他能力的极限！那个死侍再也没有复原。焰接着开始撕裂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然而死侍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在焰撕裂它们时，新的死侍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天空中坠落！终于，焰因站立不稳开始用手扶地。而魄，已经被一个死侍抱回到了谷顶。

    “再伟大的英雄也无法抵挡如此数量的军队。”苍的声音响彻上空，“结束了，13号！”

    终于，最后一个死侍跳下了谷底，月亮又露了出来，天空变得空空荡荡。

    一抹笑容浮现在焰的脸上：“也就是说，这就是全部”

    苍无法听清焰的声音。但他的瞳孔却还是因惊讶而缩紧了——他立起来的两搓泥土，突然间分崩离析。

    大地震再次开始，凝滞在空中的石块失去了平衡，再次开始下落。山谷完全的崩溃，一瞬间就将焰和所有跃入谷底的死侍一并活埋！

    “他从一开始就能破坏我的结界！”苍唾了一口，“破坏我地下商城的原来就是他！”

    几个巨大的岩快突然从地上飘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苍，但却在苍的面前自动飘开了。

    焰从石堆中爬了出来，爬到了谷顶。

    “干的漂亮！壮举！——如果不是靠着那个女孩的力量的话，可惜啊。”

    “她叫曦，至少你要记得她的名字。你那些杂兵用的也是曦的力量，所以你也没资格讽刺我。但为什么岩石砸不中你”

    苍摊开双手。此时无风，但他的衣服却在飘扬：“风之加护。我研究出来的魔法之一。我可不是只会用丝线操控玩偶。”

    焰向前踏出一步：“我在日幕城遇到过类似能力的患者。他死了。”

    “你是觉得胜券在握”苍不屑的一笑，“但凡是个将领，就会在战场上留着一些预备队。”

    话音刚落，焰的周围就又冒出了无数死侍，将焰团团围了起来。这着实出乎焰的意料。其实匕首中的力量从刚刚开始就在抗拒着他，他能爬出来是因为他为自己留了个安全的角落，然后再用自己的力量翻开岩石爬了出来。现在的焰，其实已经筋疲力尽。

    但是，焰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他自己都为此感到奇怪。“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想。不靠曦的力量而使用能力，他就会失去理智，不可能有例外。大概自己现在其实已经疯了罢，所以才不害怕。

    何况，他这次本来就不是为了杀死苍而来！

    “你在笑”苍突然问道。

    焰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向上扬起，好像确实是在笑。

    没错，他就是要笑。他已经成功吸引了敌人的注意，他已经成功了！当另一只部队取回通讯设备，他就成了真正的英雄。就算他死在这里，以他今天的功绩，拉蒂娜也不会亏待了森！

    “你是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然而，苍却突然说出了另焰意外的话，“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把全部的精力放到你这里了吧

    焰愣住了。

    “声东击西——你们是想这样做的吧但是拜托你想想，这样大的动静，为什么和我们交战的只有你其他守军呢我会怎么想”苍满是讥讽的看着焰，“我的部队已经在等着他们了。背叛我的蠢材，是不会得到任何东西的。”



第二卷 第十四章 6
    ——要除掉苍。

    ——无论如何也要把苍除掉。

    这一刻，焰的脑袋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了这个想法。如果连苍都活着回去了，那他就等于没有立下任何功劳。

    苍就在他前方。跑两步，伸出手就能够到。

    挡在他和苍中间的死侍刹那间接二连三的爆裂了开来。焰怒吼着，径直向着苍冲去！苍早预料到焰垂死挣扎，手一挥，周围的死侍就向着焰杀了过去！

    ——碎掉，碎掉，跑过来挡在前面的东西统统都给我碎掉！

    ——不用管哪里被击伤，也不用管伤势有多重，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好关注的，把其他一切都忘掉，让眼中只剩下苍！

    ——左臂被抓住了。碍事！给我断掉，别妨碍我跑！

    苍终于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而焰已经突破重围冲到了苍的前方，他的眼睛向右下一偏，用地上的岩石拼接起了一根长矛。

    焰明白苍是有意识的生命体，无法直接用他的能力撕裂。

    焰以前见识过所谓的风之加护，环绕在周身的风能让大部分的远程攻击偏离。

    ——既然如此，那就用这根长矛，径直贯穿他的胸膛！

    焰用仅剩的右手高高举起了那根丑陋但又尖锐的石矛，向着苍的胸口捅去！

    ——石矛被击落了，脖子上又挨了一刀。看着挡到自己眼前的魄，焰不甘的栽倒在了地上。

    苍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即使焰已经倒下，但恐惧感却还残留在他的身体中。好不容易等他回过了神，苍又察觉自己双腿正在发抖。羞耻感随之涌了上来——眼前这个平民，这个区区的平民居然在刚刚让他感到了这种程度的恐惧！

    就算是面对源，他也没有如此狼狈过！

    “居然没有复原。”魄看着躺在地上的焰说道。

    “没有感受到那个女孩的力量。看来是真的已经到死了。”苍说着，转过身子。他一刻也不想再看到焰一眼，那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不痛。”

    趴在地上的焰突然发出了声音。苍一个转身连连后退，而魄已经把剑再次捅到了焰的身上。

    ——“居然一点也不痛。”

    焰发出了骇人的笑声，用仅剩的右手一把抓住了魄的剑。鲜血从他手掌中汩汩流出，他毫不在意，死死的把魄的剑固定住了。

    “不可思议，明明曦的力量一点也没传来，但居然真的一点也不痛。”

    “都这样的使用了能力，居然还有意识，而且还很幸奋，简直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明明感觉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却感觉再用多少次能力都无所谓。”

    “哈哈！哈哈！哈哈！”

    苍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喊着：“扑上去！压住他！压住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