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约之剑

    “下一步，就是要杀了你吧”女孩轻轻的问道

    “是的，但可惜的是我却无法杀了你。如果我赢了的话，我会把你扔进深深的地底，那里是你的囚笼。你根本没有地上的记忆，所以也不会有多少的留念吧”

    “我的名字叫做源。”那个声音继续说着，轻轻飘来，却有着铁块般的沉重：“而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名字。正是如此，你这种生物，只要有亡灵为伴，就足够了吧”




第六章 2
    第六章

    女孩果然输了，被扔进了地底的囚笼。

    她开始过起了一成不变的每日、每月、每年。其实日与月与年已经没有了差别，在深深的地下，在那厚厚的岩石之中，时间是不会流动的。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没有落樱亦没有落雪，或许会有温度的差异吧，但女孩是无法感受到的。在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的地方，女孩要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种——把自己也变成灵。灵又怎么能感受到温度的差异呢

    或许变成灵已经意味着死亡，但女孩却是活着的。让人在活着的状态下以灵的姿态生活，那是一个古老而又玄奥的知识。那样的知识就自然的刻在女孩的记忆之中，那字迹是如此的苍老，苍老到无法辨别究竟是何时刻下。

    女孩慢慢的学习着那些早在她脑中刻下的知识。但无论她学习了怎样的知识、力量增加到何种程度，她却始终无法逃离源给她创设的囚笼。

    终于有一天，一声奇怪的响声从相当远的地方传来。这是被关在地底以来女孩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女孩的身体穿透了层层的岩石，循着声音到达了一个高达十五米的巨大房间，那里的空气充满着**与发霉的气味。两个人的说话声在上方响起：

    “少爷，作为商场，这里未免太大了些。”

    “但这里以前就是作为商场运行着。那些不入流的贵族合资都能建成这样，现在既然到了本少爷手里，当然还要扩大规模才是。还有一层呢，我们下去看看。”

    一束强烈到刺眼的灯光打下。

    ——“不要下来。”

    “咦少爷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不要下来’。”

    “魄魄，害怕了就直说嘛，本少爷的肩膀随时欢迎你！”

    ——“不要下来。”

    这一次，女孩让那个男子的脑中响起了这句话。

    “想传达什么的话，就得用声带发声，用话语传达出来。”——源曾经对女孩这么说。但女孩还是无法习惯使用声带说话。她无数次的试过张开嘴唇，每一次，那受到搅动的发霉空气都让女孩感到喉咙发疼。

    她迈开步子，让自己置身于灯光之下。所有的呼吸声都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盖住声音的心脏的嘭动。

    嘭嘭，嘭嘭，嘭嘭。

    良久。

    “哦，瞧我发现了什么，夜色下的一颗夜明之珠！她的明亮让人误以为大地才是天空，天空的月亮反而成了她的倒影。我想起那个故事——爱与美的女神按自己的容貌塑成了美女海露娜，让地上的四方列国都为之倾倒。伊罗特战争——那为争抢海露娜的残忍战争持续了多久，多少男人因为她而死在了异国他乡。可如果因海露娜而死的那些亡魂被召到眼前这位女孩之前，那会是多么的残忍——那些战士、英雄、王子、国王们将会发现，他们愚蠢的生命曾经是献给了一个多么丑陋不堪的女人。”

    “少爷，我想打你一顿……可你说的又完全没错……切，输了，身为女人输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苍，旁边的哪位女孩叫魄。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就是别人称呼你的方式，比如我，叫苍，她，叫魄，你也有的吧”

    ——“你。”

    “不不不，‘你’字怎么说都不会作为名字的，没有其他的么”

    女孩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名字好吧，那么你待在这里多久了”

    ——“多久”

    “我是问，时间。”

    ——“一直。”

    “能具体点么，年，月，日”

    女孩又摇了摇头。

    “那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输给了源。”

    “少爷，这也许是那个……”

    “没错了，魄魄，是她，那个传言是真的！喂，你知道么，关于你的传说一直在一部分人中间流传着。”

    ——“我的传说”

    “你和源战斗过吧几年前，就在你的附近，其实有一个能看到一些人眼看不见的东西的能力者。由于他的能力，他双眼失明，也因此并不在战斗的序列中。他和她的孙女看到了你和源战斗的全部经过。虽然后来他在战争中不幸去世了，他的孙女却把他见到的内容复述传播了开去。‘源的对手、能够阻止源的人，就被关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深处。’这个传言一直在一部分人中间流传着。”

    ——“阻止源”

    “他现在可是世界公敌，但我们却拿他毫无办法。这些事可以以后慢慢说，我们现在先带你出来。”

    女孩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刚刚你就在对我们说不要下来，是这里有什么危险的机关么”

    ——“双眼。”

    “双眼”

    ——“借给你们。”

    “哈哈，这是什么新型的玩——！！！”

    魄和苍的脸色突然变了。

    ——数以万计的蝴蝶，他们的瞳孔中突然印出了数以万计的蝴蝶。在地下三层与地下的连接处，那打开金属门后显现出来的台阶口竟似一个昆虫的巢穴，密密麻麻的蝴蝶如一股暗潮般在下方飞舞涌动，它们的翅膀是地狱一般的黑色。

    不知为何，魄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最后甚至失去了全部的血色。突然间，她退后一步，对着什么也没有的前方颤抖着说道：“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她一步步的往后退去，直到因撞到了什么而摔倒在地。她就那样趴在地上吐了出来。

    苍也突然发起了狂，他来来回回的奔走，发疯般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与衣服，嘴里吐出一个个杂乱无章的词汇。

    女孩终于意识那两人的异常。她把自己的眼睛轻轻的闭上——就好像得到了神明的救赎般，魄和苍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苍摔倒在了地上，久久没有任何动作。魄一直在地上躺着，发出轻轻的啜泣。女孩伸出手，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弹了三下，把他们与自己眼睛的联系切断。

    不知过了多久，最先恢复的是苍。他站起身来。魄突然抓住了他的一只腿。

    “少爷，不……不要离开我。”

    苍蹲下身子，帮魄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没事了，”他说：“只是幻觉而已，已经过去了。”

    魄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昏睡了过去。

    苍转向了女孩，脸色仍然有效苍白。

    “看来确是没法救你出来了，”他露出一丝苦笑：“你一直看的到那种东西”

    女孩点了点头。

    “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的东西，出现什么幻觉”

    女孩不解的摇了摇头。

    “因该说，不愧是你么。”苍苦笑了起来：“那些蝴蝶，简直就像是地狱中出来魔鬼，出生到现在所有负面的情绪都被它调动起来了。呐，如果我刚刚跳了下来，从那些东西旁边经过，会怎么样”

    ——“消失。”

    “也就是说会死么”

    女孩摇了摇头。

    ——“不，消失。”

    “理解不了其中的差别，总之听起来十分不妙。我觉得我暂时还是先离开为好，事实上我现在还是在被监视的状态。不过请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在此之前，我们想先拜托你一件事情。”

    ——“”

    “能够帮助我们对付源吗，我需要你的力量。”

    ——“杀了他，么”

    “没错，杀了他。”

    女孩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这还真是答应的异常爽快！如果说要去对付源，不管谁我想都会先惧惮三分的。我就喜欢你这样坚决的家伙。当然，不会让你白白出力。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除了要我找出一个比你还美丽的女孩之外，其他什么样的要求我想我都可以办到。”

    ——“杀了他。”

    女孩这样回答。她是那样的平静，但是苍却皱起了眉头。

    “这就有些奇怪了，因为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半分仇恨，也看不到半分嗜血的狂热。为什么杀了源就可以成为你的报酬”

    女孩自己也不清楚，对这件事情她从未弄清楚过。但是，‘要杀了那个自称是源的家伙’——刻在女孩大脑深处的不仅只有那些古老的知识，还有铺天盖地的这样的文字。

    她必须要杀了那个人。那宛如她半身的剑也如此告诉她。

    所以，要杀了那个人。

    “好吧，逼着美丽的女孩说些不想说的话可不好，你的条件我坦然接受了。不过，对于这样美丽的人儿，我想额外赠送一些礼品。如何你想要怎样的礼物呢”

    这次，女孩思考了一会儿。

    ——“告诉我一些关于鬼怪的事情吧，除了亡灵。”

    “鬼和亡灵大致因该是同一回事吧不过，妖怪们妖精们有些时候倒也的确会被统称为鬼。如你所愿，以后我会不时造访，为你讲述我收集到的故事。至于救你出来这件事，无需担心，这个城市里聚集了相当多的能力者，我想总是能够找到能办到这件事的人的。至于今晚，就请先容许我先道声晚安。”



第六章 3
    第六章

    第二天，苍独自前来。他给女孩讲了烟烟罗的故事。烟烟罗是传说中住在烟里的精灵，可以随着烟幻化成各种姿态。它们经常出现在旅人升起的篝火里，变成猛兽吓唬旅人。如果旅人没发现那是烟烟罗，转身逃跑而把背露给了烟烟罗，看到了旅人全身的烟烟罗就会变成旅人的样子，而旅人就会变成烟消失。

    “当然，这只是传说中的故事。没人见到过烟烟罗。”

    ——“可以变成我么”

    “当然可以。”苍笑了，“如果遇到火上面突然出现猛兽，可要心啊。当然也别忘了告诉我。”

    于是第三天苍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孩身旁生着一团篝火，上面飘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孩。

    ——“苍，把背转过来。”

    “我可不想变成烟消失。”苍苦笑道，“你能把传说中的精灵鬼怪创造到现实中”

    “源这么告诉过我。”

    “本来我想今天给你讲鬼一口的故事的，看来还是算了吧。女孩独自生活在地下，好不容易有了伙伴，结果却是一些可怕的妖魔鬼怪，那可不太妙。请等我到明天，我会给你选一个适合点的伙伴。”

    第四天，苍给女孩带来了猫又的故事。

    “猫又最明显的特征是尾巴分叉成两股，越强的猫又，尾巴的分叉越明显。它非常凶残，尖牙利齿能够撕碎山中的所有妖兽，也同时也会撕碎人和家畜。它会变成人的形状，前提是他吃了那个人，这点倒和烟烟罗很相近。如果不停的吃人的话，它还能渐渐能感知人类内心的想法。不过它最恐怖的一点是能够造成尸变，被猫又碰到的尸体都会站起身，动起来，被猫又如木偶一样操纵。”

    “虽然这样，它的外形至少还是一只猫，最适合给孤单的女孩作伴。猫又造成尸变的能力和我的能力很像，你也可以把它当成我。”

    于是，女孩把猫又也制造了出来，带在身边。

    苍不止给女孩讲故事，有时候也会送女孩一些东西。由于那些眼睛看不到的蝴蝶的存在，人无法到达地下四层，但物品的通行却似乎不受影响。一开始，他只是给女孩带来一些好看的衣物。此前女孩的身上一直只披着那个中年男子给的外套，已经有些破破烂烂了。但是有一天，他突然给女孩送来了一整张床。

    “娇嫩的女孩子躺在地上不像话。”苍说道。

    但是女孩看着那张大床为了难。她和苍交流的地方是在地下商城的地下四层，但她只是在晚上来到这里。平时她都呆在源把她扔下来时的那个地方。做为灵，她可以穿透岩石来到这里，但床可不行。

    “你把床也变成鬼怪不就行了。让他自己穿过岩石走回去。”

    ——“传说中有这样的鬼怪么”

    “没有，但是你可以试着创造。传说原本也只是人创造的故事罢了。”

    女孩成功了，那张大床吐出了舌头。女孩摸了摸床檐，床低下头部，开心的摇了摇尾部，就好像是一只宠物狗。他乖乖的跟着女孩走了回去。

    于是，苍开始送来各种各样的房间装饰。女孩把他们都变成鬼怪，带回去，又按照魄的指导，学着像个女孩子一样把自己待的地方好好的装饰了起来。女孩又用用绿色的鬼火照亮地底，囚禁女孩的地下深处终于开始变得像是一个房间了。一开始，女孩会把根据苍的故事新创造出来的鬼怪们也带回去，但它们经常把女孩的房间弄乱。于是女孩把鬼怪全部赶到那个商城的地下四层，只留着那只猫又。猫又的能力据说和苍很像，也很乖，完全不像传说中那样恐怖。每天女孩睡觉的时候都抱着它。

    又一天，苍说道：

    “最近我的脑中出了一个计划。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加上我的知识、时间、精力与金钱。需要花上漫长的时间去准备，可能需要两到三年。但一旦计划付诸实施，就有很大的可能打败源——即使你那时仍然被囚禁在这里也没关系。但是如果参与这个计划，你绝对会死去，没有例外。”

    女孩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那个计划。对她而言，打败源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任务。更何况，提出这个请求的人是苍。

    时间继续流逝着。苍每天晚上都给她讲故事，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