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约之剑

    ——“掉下来的时候没有。是两年前从掉下来的种子里长出来的。”

    “这是不可能的吧！连苔藓都不可能长在这种地方！”

    ——“可能的，土壤这里足够。掉下来很多。”

    焰仿佛看着怪物似的看着女孩。

    “喂，我问你，植物生长需要什么条件”

    即便是没有上过大学的平民知道这个答案，这是艾萨克贝德福德的发现之一。

    ——“土壤，土壤给植物食物，植物长大。”

    “你该不会是从中世纪以来就一直埋在地底吧”焰无奈的说出了那个连现在的三岁孩都知道的常识：“是太阳！给大树食物的是太阳！万物生长靠太阳！”

    ——“太阳。”女孩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喂，你在给我的主人灌输什么异端邪说”

    “异端邪说不是吧这是科学，是科学家已经用实验证明了的现实！”

    “现实”黑猫胡须一抖：“虽然不知道你说的科学是什么，但是一棵树树长在你的面前是事实！而且，你说什么靠阳光生长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吧””

    女孩微微歪起头。

    ——“哥哥，异端邪说。”

    焰一时竟无言以对。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跳过。他们走进树洞，那里果然就是女孩的房间。粉红色的窗帘、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红色的墙纸、铺着粉红色被单的床。红色心形的和青色橘子状的两个大大的抱枕散落在床上。床上没有被子——因为正披在女孩身上。床所靠着的树壁上镶着的木质的镜台。镜台周围装饰着一圈白色的绒毛，上面放着几个不明用途的迷你盒子。粉色的地毯上还游着几只大大的毛绒绒的黄鸭玩偶。

    “这些也是从泥土中长出来的”

    ——“是苍君送来的。”

    焰吐了吐舌头。他当然知道是苍送来的，女孩的记忆完完整整的这样告诉了他。但是刚刚的争论让他有些介怀，不吐不快。

    树的内壁上开了个口，那边就是衣柜，摆着苍送来的各种服装。女孩把被单松开，从里面找出衣服穿上。她没有让焰回避，但是焰还是很绅士的捂住了眼睛——当然，手指间留了缝隙。于是猫又一爪子挥到他脸上。

    “出去！”

    其实就算不说出去也没关系，这一猫爪子已经把焰整个人击飞出五米开外了。不愧是猫又。

    女孩穿好衣服，走出树洞，示意焰继续跟来。焰跟着她绕到大树的背后。那里赫然插着一把几乎和女孩一样高的巨剑，剑身上镂满了古怪的铭文。

    ——“哥哥，试着拔起剑。”

    焰明白这把剑对女孩的意义。他尝试着把手放到剑柄上。剑柄暖暖的，竟有着着人的体温。透过手心，他感受到剑正在震颤着。焰试探性的拔了一下，当然没有拔出。他原本就瘦弱，这种巨剑显然不是焰的力量能举起的。

    “果然拔不起来，看来只有你能使用呢。”

    女孩摇了摇头。

    ——“我能拔起，但无法使用。”

    她伸出双手握住剑柄，轻轻抚摸了一会儿——然后猛然用力！猫又忽然摔倒在地上，焰突然感到头一阵眩晕，也倒在地上。四肢传来钻心的剧痛。鲜血从焰的每一个毛孔渗出。会死——焰本能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剑终于被拔出，刹那间，那颗大树焚起了烈火，熊熊的火势瞬间困住了焰和那个女孩。在被灼伤和身体本身造成的双重痛苦之中，梦中的场景仿佛再现在焰的眼前——那宛若世界的巨树在烈火中毁灭，四周响彻着无数天使的哀歌。

    然而火势只持续了一瞬。没有浓烟，也没有炽热，更没有燃烧留下的灰烬。眨眼间，周围的巨树灰飞烟灭，火也消失了。似乎巨树只是一个不曾存在过的幻影，火也是。一切都和焰的那个梦境如此相似。只是，梦中的那个女孩在笑。但眼前的女孩，她的脸孔平静的如万里无云的青空。焰的痛苦也消失了，看了看身体，完好无损。猫又也再次站了起来。

    “刚刚那瞬间，我变回了人对吧”

    女孩点了点头。

    ——“拔剑需要聚集我全部的力量。”

    “于是我就不再是灵了，然后差点死去……。”

    焰有点想哭。如果女孩拔个剑都会让他死的话，他的前途那真是可以想象的多舛。

    ——“啊，其他鬼怪没事。哥哥变回人的话就会死掉呢。”

    焰疯狂的点着头，为女孩能注意到这一点感激涕零。

    ——“那么，这个给你。”

    女孩递出了一把匕首。正是她用来刺穿焰心脏的拿一把。焰注意到匕首上的铭文和女孩手上的剑非常相似。

    ——“正常生活的话，它的力量可以维持你一个月的灵的状态。”

    焰连忙夺过匕首，藏进怀里。

    女孩拿着剑在地面上敲了敲，一个长着狗的头与乌鸦的嘴巴的巨大生物落到了地上，它发出狮子的吼声，张开了足以包住十个人的巨大翅膀。不用想，这也是女孩创造出来的什么鬼怪。他们坐到了那只怪鸟背上。

    “抱紧哦。”猫又提醒到。它的双掌弹出可怕的利爪，牢牢的刺进了怪鸟的背部。没等焰反应过来，怪鸟已经挥起了翅膀。它的脑袋如钻头一样撞碎了挡在上方的全部岩石，几乎是垂直的升向了上空。




第八章
    第一卷流浪在彼岸的人们

    日暮城郊外，一辆崭新的车正独自在颠簸的路面上前行。

    开车的人名叫劳特，是一名有成就的服装商人，主要出售面向贵族的昂贵礼服。两年前，他来到日幕城做生意。

    在日幕城，所有面向贵族的商品价格都是外面的五倍有余，相比之下对巴瑞耶综合症患者的恐惧根本值一提。会传染传染方式是未知在五倍的利润下未知就等于没有！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到了日暮城。不想生意刚有起色，就碰到了今天源的事件。

    “老子的那些库存的服装都没带出来，尤其是苍订制的那个，花了我多少精力提心吊胆那么多年就为了这几个钱，这一下子全赔光了！”他骂骂咧咧的开着车，“白给阵风那群人交保护费了，那群只有一个字的名字的家伙，老子居然对他们点头哈腰了两年！还以为至少这里是患者聚集地源不会来，怎么他们还搞内乱的。杀吧杀吧杀吧，都是患者，杀个够，同归于尽最好，反正这些患者全都不得好死！”

    虽然放弃这里的市场很心疼，但命还是要的。为了逃离日暮城，劳特特地选了一条被战争破坏后还没有修复的道路。跟着人群走是那群名字只有一个字的家伙才做的出来的蠢事，弱者就是那样喜欢群聚着寻求安全感。至于他，他选择了这条人迹罕至的路，虽然一路颠颠簸簸绕了不少远路，让爱车上蒙了许多灰尘，但却是一路无事。现在，城市的边界就在不远的前方，只要再过一个拐角，继续前行几分钟就能驶离日暮的地界，到达安全的地方。

    回去之后要好好的泡个澡，换一件清爽的衣服。他这么想着。在日幕城，就算好好的清洗了身体，只要马路上吹来一阵风，身上就会立刻粘满灰尘。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好好洗澡了。

    车拐过了最后一个弯道，有两个人正从远处向着这边走来。这让劳特愣了一下。这种时候了，怎么会有人向着日暮的里面走

    劳特没法不去理会这两个人，他本来就是抄的道，路并不宽。两个人在路正中间那么一站，劳特要过路就非得从他们身上压过去不可。他使劲的鸣着喇叭示意两人走到路旁避让，但那两个人却像没听到似得，并排走在大路正中，面向劳的车走来。

    不管是日暮城还是外面，见到车子开过来谁都会乖乖的让到一边。平民是因为知道能开车的人身份都不比寻常；贵族则是爱惜生命，知道被这铁疙瘩撞一下绝对会变成黑白遗像被挂起来。向这样无视车子的人劳特还是第一次见。车子很快逼近了两人，两人身上的服装表明了他们的贵族身份。

    贵族这时候往回走而且居然没有车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仆人

    劳特的体抖了一下，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通过后视镜确认了一下。附近并没有更多的人。这让他脑中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他狠下心来，把油门使劲的踩到了底！

    “给我让开！”他猛按喇叭，同时自己发出比喇叭更疯狂的嘶吼，然而对面的两个贵族仍然不为所动。车离那两人已经近到不能再近，劳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清长在他们的脸上的痣。在撞上的一瞬间，劳特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那两个人发出的声音——那声音穿透玻璃、直刺耳膜。那是低沉的、人的声音，却又有点像是发自野兽。

    也许汽车遭受到了阻力，也许没有。也许传来了碾碎骨头的声音，也许只是因为害怕而出现的幻听。当劳特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只是玻璃上的一滩血迹，以及不断靠近他的前方的路。

    劳特大声呼吸着，全身绷紧的肌肉慢慢松懈了下来。他成功了。他不想去细想刚刚的事正确与否。这个晚上，所有的人神经都敏感到了极致，那两个人行动异常，有可能会威胁到他，哪怕这种可能只有百分之一，他也要杀了他们！

    “哪怕他们是贵族。”他自言自语。身为商人，杀贵族可是重罪。但是没关系，反正今天晚上死的人都会归罪到源的头上来。而且既然是在日暮，那么那两个贵族很可能就是患者。既然是患者，他们这样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这么想着，劳特略微安心了一些，开始想着到哪里去才能处理掉车上的血迹。

    这时候，劳特看到了一只黑色的蝴蝶。

    劳特感到有些好笑，这种状况下，开着车的他居然会去注意路边一只蝴蝶

    但他的视线却无法从蝴蝶上移开。那只蝴蝶就好像带有磁力一般吸引着他的眼球。刚刚踩到底的油门还没有松开，汽车仍然咆哮着向前冲刺，他却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他害怕了，他想减速，但他发现这件事他业做不到。他的全身已经不属于他自己，甚至无法眨动一下眼皮！

    那只蝴蝶在劳特的眼慢慢放大，它翅膀上的纹路变得越来越清晰。那黑色翅膀上细密纹路复杂的令人眩晕、做呕。他想回避着不去看翅膀，他依然做不到。眼睛由于无法眨动而变得酸痛。在他酸痛的眼中，那对翅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劳特慢慢看清了，那些纹路描绘的竟是一个巨大的迷宫，那迷宫的复杂程度远超人类创建过的所有迷宫的总和；然而翅膀还在放大、还在放大，终于，劳看清了翅膀上最为细的纹路——哭泣的孩子、断肢的成人、在烈火中被焚烧的孕妇……在迷宫的内部，竟这样画着无数悲怆恸哭的人们！在看清这些的刹那间，那些纹路突然由平面变为立体，那巨大的迷宫就好像从翅膀中长了出来似得。劳特睁着无法闭上的眼睛，看着那可怕的迷宫向他迎面扑来，将他吞噬。

    汽车撞到了山崖。在汽车的残骸中，血淋淋的劳特张开嘴，发出最后一声低吼。那是低沉的、人的声音，却又像是发自野兽。



第九章 1
    第一卷流浪在彼岸的人们第九章（1）

    夜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从空中俯瞰下去，夜晚的日暮城漆黑一片。幸有月光把坚硬无比的黑暗泡的稍稍柔和了些。空气虽然不新鲜，但却轻快、活泼、会流动，比起沉闷的地底也好了不少。

    那只怪鸟冲出地面，又向上飞了有百米来高，最后挥着翅膀悬停在了空中。“这是鸦天狗。”猫又说道，“虽然看着威武，在天狗中却是较低级别，所以我们坐在它身上它也不生气。如果是那种外貌如金色大鸢的天狗，主人外的人座到背上就会有危险了，那是和你在地下打败的那些鬼怪完全不同层次的东西。”

    女孩的身体从鸦天狗上轻轻飘了起来，上浮了三米有余，就那样悬浮在了空中。她闭上眼睛，仿佛在听着夜的细语。

    ——“源的力量散布在城市四方，而且正在接近。”

    她又缓缓的落下，站立在鸦天狗的头部。

    ——“但要到达这里，还需要很久。”

    她不再动弹，站在鸦天狗的头部，拄剑，闭眼，融入沉沉的夜色中，好似一座雕塑。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女孩虽然没有动，但身体却似乎在发生什么变化。她原本轻柔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身体，现在正在慢慢的获得实感与质感；身上笼罩着的那层虚幻的光，此刻也慢慢黯淡下去——她正在慢慢的变得像是一个人类。

    “主人在凝聚力量。为了攻击源，她不可能同时将两个人维持在活灵的状态。”

    焰再次认识到，女孩是认真的，她真的想打败源。而他呢他该怎么做焰在心里把所有的选项通通列举了一遍。

    一是就这样跟着女孩对抗源，这毫无疑问是下下策。焰能感受到女孩的强大，但她数年前就败给过源。也许女孩在这五年内变强了许多，但源难道就不会变强么

    二是想办法偷偷溜走，这种方法有一定的危险。虽然女孩给他一把匕首说能够维持他一个月的能量，但很大可能女孩能够直接取消掉他的活灵状态。

    三是和女孩商量能不能放自己走，焰之前对此报过一点希望，但猫又刚刚的话让他明白这绝无可能——把人维持到活灵的状态既然需要消耗那么多的力量，女孩为什么要给帮不上忙的他使用力量呢

    四是劝说女孩和她一起逃亡，结果上来看这是最好的，但难度却不异于登青天。

    “而且无论选哪个都感觉有些窝囊啊……。”焰在心里声的念着。把女孩带出来，然后自己就这样跑掉的话，怎么想都是完全被那个叫穗的家伙利用了。不管之后选哪条路，在自己跑路之前一定要好好的利用一下女孩才是。

    对了，要利用女孩。焰突然想到了什么。没错，要利用女孩，把她当成棋子、利用她为自己办事、压榨尽她的价值，最后才将她舍弃。

    “主人……。”他咽了一口口水，说出了那无比邪恶的话语——

    “我想拿点面包吃，要不，帮来我开一下锁”

    因该够邪恶了吧，他想。毕竟是教唆未成年人偷窃呢。

    ——“面包”

    “不知道面包么是一种食物，吃的！”

    ——“不是很明白。不过哥哥需要是吧”

    焰猛的点头：“嗯嗯嗯，如果可以最好还有一些牛奶。就在那个方向。”

    女孩微微点了一下头，跳回到鸦天狗背上坐下。于是鸦天狗再次挥起巨大的翅膀，向着日幕城的中心处飞去。



第九章 2
    第九章

    一道烟花发出嘶嘶的声音射向了天空。

    “少爷，是蓝色烟花！是源在接近的信号！”

    “什么方向”

    “五点钟方向的最外侧哨岗。”

    “五点钟方向但是就在刚刚！三秒钟前！你还和我说是在一点钟方向！十秒钟前是在三点钟方向，三十三秒前是在八点钟方向！那可是以整个城市为直径环城一圈设置的最外侧哨岗！就算是你魄瞬移过去也没有这么快！”

    又是一道烟花发出嘶嘶的声音射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