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约之剑

    于是焰连忙把剩下的八个半面包藏了起来。被女孩吃光了可就不妙了

    突然，一声枪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焰下意识的迅速躲到了已经被拍的七零八落的大铁箱后面。叮当一声，一刻子弹在女孩的面前落下。焰抬头，发现女孩就那样站在那里，似乎还没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阵脚步身渐渐接近。焰偷偷露出一个脑袋，在看清来者的同时喊出了声：“森”

    “对不住呐，看到哥哥的身旁有其他女孩子就下意识开枪了，是习惯性动作啦，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焰无法无视的危险的话语走近的那个女孩，正是焰的妹妹，森。




第九章 4
    第九章（4）

    当初和焰一起逃亡到日暮城时，森还是留的披肩发。但现在，森的头发却短的刚好能包住头。一半的发梢披下来将她的左眼完全遮住，只露出一个三角形大的脸部。身材在女生中也算的上是玲珑的森就好像是躲在了发梢里面似得，透过那个三角形，用右眼窥视外面的世界。

    焰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走到了铁箱前面。森无视那个女孩，径直走到焰的面前停下。

    “啊，看我发现了什么。”她的嘴撅起：“一只迷路的笨猫。”

    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森的整个身体突然就扑了上来，缩在了焰的怀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四个时了，我还以为哥哥丢下我走掉了。”

    焰叹了口气，轻轻将森抱住。森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啜泣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用仍然沾着泪花的眼睛望着焰，说道：“哥哥，叫一声我的名字。”

    “森。”

    “嗯。”

    森擦干净眼泪，轻轻的把头靠上焰的胸膛。她的身体带着的体温让焰觉得安心。他抱住森的双手多用了一些力气，森也同样抱住了焰。于是，在这被月光铺满的大地上，兄妹两人久久相拥。他们的影子紧紧重叠在一起，难分彼此。

    “下次再这样，绝对丢下哥哥一个人走掉。”

    ——“哥哥”一直站在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女孩终于有了反应。森一个激灵，松开了抱着焰的手，盯着女孩的嘴巴，难以置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是幻听，她就是不张嘴直接把声音送到我们脑袋中的。”

    “哥哥，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名字因该是没有。是我在苍的地下商城里捡到的女孩。”

    “捡到哥哥，你确定不是诱拐”

    “好像……也可以说是诱拐”

    ——“你们接过吻了吗”女孩突然冒出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森看着女孩，渐渐眯起眼睛：“你是在宣誓主权”

    焰吓了一跳。森好像把“你们接过吻了么”理解成“我已经和他接过吻了，你能到这一步么”这种情敌之间的挑衅了。他当然明白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但女孩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一句话

    ——“没有接过吻的话，不能叫‘哥哥’，要叫‘好哥哥’。”女孩认真的给森进行科普。

    “哈这是哪个世界的常识”

    ——“哥哥告诉我的。”

    女孩把眼睛投向了焰。焰四处张望着，吹起了口哨。

    “好像是有这样的常识呢。”森立刻改口，笑眯眯的说道，“我忘了。”

    不愧是妹妹，很快就掌握了状况。焰正准备松口气——

    “但是，如果是基于这个常识的话，你刚刚叫他什么我没听错的话，和我一样，叫他——哥哥也就是说——”

    焰浑身一个激灵。他看到森正在瞪着他。

    ——“接过吻了，所以叫哥哥。”

    啊，毕竟是有着“叫醒别人时要接吻”这种常识呐。

    “所以你刚刚果然是在向我宣誓哥哥的主权”

    ——“宣誓主权”

    森，她听不懂那么复杂的词语的。

    “你是想和我说，我的哥哥是你的东西么”

    ——“就是我的东西啊。”

    因为是她创造出来的鬼怪嘛。

    话虽如此，事情却好像变得相当不妙。那个女孩倒是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是森的眼睛中却有一股火焰正越烧越大。

    “森，不是你想的那样……。”

    “哥哥给我闭嘴！我知道哥哥已经到了该找女朋友的年龄了，但是你找的是什么人天底下有哪个女朋友一见面就对着妹妹宣誓哥哥的主权的！而且哥哥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喂！你！你今天才第一次见我哥哥吧为什么能直接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看脸倒是很漂亮，为什么会黏上身为平民的哥哥啊，我明白了，是在苍的地下商城捡到的该不会是被那个苍玩弄后甩了然后找上我哥哥接盘吧”

    焰觉得森说的有些过分了。但女孩应该听不懂，所以大概没事。

    “听好了！”森一把拉住焰的手臂把他拽到了自己后面，“我从十七年前就和哥哥在一起了，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流浪、一起建起房子、一起生活，而且以后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源马上要来了，我要带着哥哥逃走。就算没有逃走，被源杀死了，我们也会死在一起！我弄到了超好用的交通工具——但我绝对不会带上你。1点快到了，你好自为之吧！”

    “不不，所以说森，不是这样的问题，我的身体现在-……”

    ——“我理解了。”女孩突然这样说道。

    焰反而呆住了。哈她理解了什么

    ——“我也想要活下去，一直听苍给我讲故事。是和这个一样的心情吧”

    女孩蹲到地上，把猫又轻轻的抱了起来，让它座到了自己肩上。

    “主人，难道你想——”

    ——“不使用力量的话，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治好身体。”

    焰碰了碰放在怀里的匕首，仿佛明白了女孩要干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主人，我们接下来是要对付源啊，怎么能耗费力量在他身上！”

    焰知道猫又说的对，这件事不可能那么顺利。女孩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他离去。

    但女孩真的就那样离去了，留下了焰，留下了森，还留下了她那渐渐拉长的影子。

    森看着女孩的背影发呆，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哥哥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焰暂时没有回答。他确认着自己的身体。没有鲜血涌出，也没有骨折的疼痛。他试着在脚上用了一点力，脚立刻没入了地面。把脚拔出，地面完好无损。脚是直接穿过地面的。他感到一股力量正从怀里的匕首慢慢溢出，注入他的身体。——女孩保持了他的活灵的状态，放他离去了。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

    “话很长，我们路上再说。”



第九章 5
    第九章（5）

    森所说的“交通工具”居然是指一架直升机。看到那充满着科技感的巨大钢铁怪物时，焰着实被下了一跳：“是飞的这不是军队才能使用的么”

    “我也不清楚。我觉得要偷辆车的话最好还是去苍住的的那个碉堡附近，结果就在那附近看到了停着的直升机，干脆就偷过来了。”

    “你有直升机驾照”

    “哥哥你在想什么你刚刚自己都说了这是只使用在军队里的。据说就算是在军事学院，也是最优秀的人才才能驾驶飞机的。”

    “那，你看过怎么开直升机的教程”

    森点了点头：“偷到相关的书籍看过。”

    焰放心了。无论是什么，森只要看过一遍教程就能熟练的操作，这就是巴瑞耶综合症赋予森的特殊能力。即使是王牌飞行员的名声，都比不上森的一句“看过书”让人感到安心。

    “天气很好，用飞的话逃脱概率真的就大了很多。不过这么好用的一个工具，苍就扔在一边”

    “因该是准备使用的，我摸过去的时候驾驶员正在飞机上。”

    “那‘军事学院最优秀的人才’”

    “嗯。不过军事学院的课程我大致也都偷看过，所以把他干掉了。放心，尸体已经好好的埋了起来。”

    焰吓得吐了一下舌头。就他们兄妹今天做的事，绝对要和苍结下梁子。

    飞机在沉沉的夜幕中稳稳的起飞了。这已经是焰今天第二次飞到空中。同样的黑暗，同样见不到前方与下方，但这次，焰却没有任何恐惧感。驾驶飞机的是妹妹，就在触手可及的前方，就在和他对话。兄妹聚集在一起，他就有了直面黑暗的勇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身体完全放松。他想点一口烟。他从不抽烟，也抽不起烟，只是看过别人抽过几次。但他觉得现在的场景就是适合抽烟。他对森讲着今天发生的事。他讲了那个男子的出现，讲了自己如何被困在那家地下超市；他讲了自己在地下看到的那些可怕的鬼怪，又讲了如何遇到一个奇怪的女孩和一只猫；他复述着他看到的女孩的记忆，就好像盲人诗人缓缓的唱着一部史诗；他讲了女孩对他身体做的事；讲了在地下穿行的所见所闻；他讲了那个巨大的空间，那棵仿佛和世界一样巨大的树；他讲了那把巨剑，自己如何费力都拔不起，女孩拔出它也用了全力；他描述着那棵巨树的毁灭，那突然燃起又突然熄灭的大火；他讲了自己是如何到达地面，又是如何引诱女孩来到面包摊前、

    “她一心想要杀死源。”在最后，焰总结道，“仿佛那是她生存的全部意义。”

    “哥哥，现在开始学画画吧，我教你。”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把那个叫穗的家伙的样子画出来，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焰又被吓得吐了一下舌头。

    “刚刚好像确实错怪那个女孩了。但我仍然讨厌她，在别的意义上。”

    “别吧她毕竟救了我。”

    “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她，那个穗根本就没有必要骗哥哥，哥哥也就根本不会受伤。而且，哥哥原本只是骨折，让哥哥受伤更严重的正是她创造出来的那些东西！她的存在才是哥哥受伤的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么！她也根本没有治好哥哥，只是保证了哥哥一个月的生命，那一个月后呢这种重伤能够自然恢复么不可能的吧去医院以我们的身份，难道可以去医院么只能想办法去找地下密医，但就算找到了，我们的积蓄真的足够么”森连珠炮似得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也不是说我救出他就是完全被骗。她现在去阻挡源了，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够有更大的几率活下来。”

    “阻挡源几分钟还是几秒种她有什么资格去阻挡源”

    焰无法回答。在女孩身边的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女孩的强大。但究竟如何强大，他却找不出合适的事例来说明，更别说拿去和源比较。

    森长呼口气，稍微平静了一些。

    “算了，想要治好哥哥总有办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再不济我就自己去看教程学医。哥哥，现在有些黑，什么都看不到，害怕”

    “不怕——等一下，你刚刚说啥”

    “现在有些黑，什么都看不到。”

    “你也什么都看不到”

    “哥哥没有近视，我也没有什么超强视力，哥哥看不到我当然也看不到。”

    “我是坐飞机的人看不到当然没事，你可是开飞机的人，怎么能看不到！”

    “夜间直升机飞行是要利用地面的亮光作为参照物的，地面没有亮光当然就不行了。”

    “你就这样开了那么久飞机这可不是走路，是飞机，是速度比汽车还要快的多的飞机！这样没问题吗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知道这是飞机，所以撞不到人。只要飞的高一点山也撞不到。”森淡定的回答。

    焰第一次觉得，就算驾驶源是妹妹，也未必安全。

    “哥哥你害怕了要不听我唱首歌”

    “好吧。”焰认命似得把身体完全压到了座椅上，“可不许唱摇篮曲。”

    但森唱的却果然还是《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醒来，妈妈都给你。”

    森最喜欢唱《摇篮曲》。以摇篮曲命名的歌曲有很多很多，森只唱这一首。

    焰知道其实这首歌中间还有一段：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世上一切，幸福愿望，一切温暖，全部属于你。”

    但这一段森从来不唱。因为将他们兄妹送入隔离区的就是他们的父亲。

    抛开这段不谈，这种唱出来会让大多人嗤笑的歌，却时常让焰感到温暖。焰在黑暗中缺乏安全感，正如婴儿因害怕黑夜而哭啼。只有当森在身变的时候，焰才能在黑暗中安下心来。这个意义上，森确实适合给他唱这首歌。

    “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醒来，妈妈都给你。”他相信在森的旁边是安全的；他相信当他醒来时，森仍会在身边；他相信，当他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世界发呆的时候，森会把脸凑上来，给他递上最灿烂的微笑——那将成为他一天的阳光、百合与玫瑰。

    渐渐的，焰有了睡意。即使这副身体被那个女孩成了活灵，却似乎仍然需要睡眠。这一点让焰感到安心——他还有着人类的特征，不是怪物，至少还没有步上源的后尘。

    在妹妹的歌声下，他深深的、沉沉的睡着了。




第十章 1
    第一卷流浪在彼岸的人们第十章上

    连绵起伏的山脉，从有史以前就安静的卧在日暮城外。树木杂草野性而放肆的在其上生长。在这个无风的夜晚，山林静悄悄的，就好像一头正在偷偷接近猎物的饿狼——明明没有风，山脉中的某些草地与树林却在微微的抖动，时不时泛出一道金属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