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欲望：野村情事

    秋山领着日本人进村的时候孙茂源提前就知道了，所以他倒背着两手，迈着悠悠的碎步来到了村口的小石桥上，这是日本人进村的毕经之路，他要救陈太云一命，暂时他还不想看着他死。只是想看他倾家荡产贫穷落魄的样子，然后像条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乞求施舍，而他却可以发出痛快淋漓的畅笑。多年以来，陈家的生意始终在他之上，他的内心被压抑的太久，几乎有些窒息了。

    孙茂源冲着日本的宪兵队走了过去，并且跟马上的秋山司令打了招呼，两个人嘀嘀咕咕咬起了耳朵。孙茂茂源的意思是，六个日本宪兵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是两个宪兵欺负人家儿媳妇在先，陈太云的脾气他最清楚，那可是一匹倔驴，说不定现在已经严阵以待，惹毛了为了儿子他真敢跟日本人拼命，陈家银元金条大大的有，不如让他拿出一大笔钱出来充作军饷，此事不了了之。秋山想了想觉得有理，随即吆喝一声，冲进村子包围了陈家。而孙茂源却摇头晃脑迈着四方步走进了陈家的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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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诡计(2)
    第22章诡计（2）(本章免费)

    孙茂源一脚迈进陈家大院的时候同样吃了一惊，陈太云的从容淡定和陈家家丁的虎视眈眈差点令他望而却步，他知道陈太云一定严阵以待剑拔弩张，随时准备跟日本人放手一搏。极其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自我解嘲咳嗽了一声走了过去，嘴里说道：“太云哥，这是咋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支吾我一声？听说墨子惹了大祸，我过来看看。”

    看着孙茂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陈太云的心头升起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心里明白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给日本人做说客就是幸灾乐祸来了，所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假装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出了不孝之子，他为了给媳妇报仇一气之下宰了六个日本人，然后逃之夭夭。剩下我一个糟老头子可该咋办啊，茂源老弟，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孙茂源心里暗笑，你陈太云比滏阳河里的泥鳅都滑，恐怕早就想好了对付日本人的办法，还用我帮你？你装的哪门子可怜？于是笑了笑装做很诚恳的样子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咱老哥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能看着不管吗？这不给你送办法来了吗？”陈太云眼前一亮，即可抬起了头，迷惑不解问道：“你有办法？啥办法？只要能救回墨子的命，我陈家倾家荡产也心甘情愿，你知道，浩然已经死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会看着我绝后吧？”陈太云说着竟然抬手擦了下眼泪，样子确实楚楚可怜。孙茂源期待的就是陈太云现在的样子，他心里终于隐隐产生了一股大快人心的满足感，很爽朗地说道“老哥别难过，我跟日本人有些交情，可以帮你说说话，也不要你陈家的所有财产，只要你拿出100万个大洋，这事我就可以帮你摆平。”

    “100万个大洋？”陈太云惊呆了，“我上哪儿给他弄那么多钱去？还是让日本人把他杀了吧，这不要我老命吗？”孙茂源上前一步，却满怀同情苦笑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默子杀了六个日本人，六个啊。当年卢沟桥战役一个日本兵失踪就引起了两国开战，这事能小的了？你好好想想吧？”陈太云不禁顿足捶胸大声嚎啕起来：“天哪！我该怎么办啊，可我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啊，不如茂源老弟你先借我50万，等陈家以后发达了一定双倍奉还，行不？”

    孙茂源差点一步掘倒在地上，我借钱给你？做梦去吧！他想不到陈太云会话锋一转，来了个回马枪将他一军，马上满脸赔笑尴尬地说道：“你知道，孙家是小本生意，现在国难当头生意根本就不好做，我也没钱呀。不如这样，陈家不是还有铺子吗？你可以把所有的铺子卖掉，足可以凑够100万个大洋，这个办法咋样啊？”陈太云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卖铺子也要有人接啊，再说还要时间，陈家的铺子一时半晌也卖不掉啊？”孙茂源说：“这你放心，我在上海的东亚商社认识一个日本商人，他很有钱，名字叫青木，他很早就想在中国开辟市场，我跟他说说，可以给你个不错的价钱。”

    陈太云忽然抬起了头，双眼发亮，像是一条迷失在大海上的孤舟看到了导航明灯一样，上前一步抓住了孙茂源的手臂：“你说哩是真哩？那我要谢谢你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在我最为难的时候，能够解救我的竟然是你？咱老哥俩，真是没啥说哩了……”。

    孙茂源一阵心满意足，他很得意自己的手段，不但要让陈家倾家荡产，还要让陈太云对自己千恩万谢，可谓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他很高兴地拍了拍陈太云的肩膀说道：“放心，秋山司令我认识，跟他招呼一声，怎么也要宽限你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所有的铺子都会变成现洋。现在我就把那些包围陈家的宪兵劝走，这是咋哩？乡里乡亲的，有啥事不能说是咋地？”

    看着孙茂源一脚踏出陈家大院的门口，满仓一步靠了过来，急切问道：“东家，难道你真的要把所有的铺子卖掉？难道真的要把钱送给日本人？你这是咋了？”

    陈太云死死盯着孙茂源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哼！他这是给秋山下最后通牒来了，限期就是一个月，如果我交不出100万个大洋，到时候陈家所有的生意将全部查封，被日本人查封还不如卖掉，正好随了我的愿，反正现在生意也不好做，现在你马上给各店掌柜的发电报，让他们火速赶来嘎子沟，讨论卖掉铺子的事，陈家的生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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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陈家的生意
    第23章陈家的生意(本章免费)

    一场抗战时期最惨烈的生意倒闭事件在嘎子沟轰轰烈烈展开了，像洪水漫过青葱葱的河川田亩，像乌云掠过湛蓝如洗的天空，这一爆炸性新闻使嘎子沟所有的人完全没有任何预料，三人一堆五人一簇都在街头巷尾窃窃私语。有人说陈太云为了拯救儿子甘愿做汉奸向日本人妥协，有人说他和宪兵队狼狈为奸是把生意统统送给了日本人，更多的则是摇头叹息，因为他们逢年过节再也收不到陈家送给他们的那份厚礼。陈家向来都是嘎子沟的骄傲，他的衰落标志着嘎子沟的风光不再永驻。更让人不解的是陈太云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日本人的宪兵队明明包围了陈家，却连大门也没有进入就撤了出来。

    无论谣言怎么说，陈家卖掉所有生意的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孙茂源一马当先，迅速联系了上海的东亚商社，一封电报把青木请到了远离省城而又偏僻的嘎子沟，嘎子沟将迎来千百年以来的第一个外国人。七天以后，陈家所有店铺的掌柜全部在陈家大院聚齐了，一时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陈家显出了自默然成亲以后的再一次热闹，客厅里人头攒动，所有掌柜的都在摇头叹息，纷纷为陈家鸣不平。日当中午，陈太云终于走进了会场，他的话不多却简单明了，只是站起来说到：“各个店铺掌柜马上回去，把各店的账目全部理清，随时准备青木来接手。陈太云无德无能，大家跟了我这么多年，对不起了！”说毕，头也不回，竟然扬长而去。

    又过了半个月，满仓风尘仆仆从上海赶了回来，他告诉陈太云说，所有的交接完全顺利，陈家卖生意所得的钱全部存进了上海市一家英国人开的花旗银行。头上的汗水也来不得擦一下，就抬手递给陈太云一张存单。陈太云接过来，上面的数字他只是瞟了一眼就揣在了怀里，最后告诉满仓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的话，默然回来告诉他，我留给他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小翠跳进的那口枯井里。”

    陈家卖生意所得的钱在嘎子沟始终都是个迷，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数目。但是，当青木接手的那一天，孙茂源就感到了不幸，单单是上海几个药铺柜上的活水现洋就令他惊讶不已，20个荷枪实弹的英国兵整整拉了满满一辆卡车，装钱的柜子垒得像座巍峨高挺的大山，这还不算天津，重庆，和远在包头的几家以及各个分店的。另外还有店里的存货，房产，那是另外要重新计算的。听说青木并不是一个人收购的，而是联系了另一个日本人和一个德国人，三家才把这些店铺完全盘下。这些账目孙茂源大略估了一下，其中的数目令他乍舌不已，几乎是自己所有家产的十倍。看来陈默然送给老铁的那十万大洋真的是九牛一毛了，这令他十分自惭形秽。陈太云把那些活水现洋完全存了起来，店里的房产地契和存货他让满仓全部换成了黄金，一并存进了上海的花旗银行。并且说道，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这些话用在目前是最恰当不过了。

    孙茂源是彻底的服了，佩服得五体投地。陈太云简直是个天才，他从小跟着爷爷要饭，靠着三间豆腐坊白手起家，几十年的时间默默无闻，竟然一跃成为了商业上的巨人。自己凭什么跟人家斗？陈太云平时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回事，或者说是看在乡亲的面上手下留情，如果他稍有不满，孙家的生意恐怕早就不保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暗暗后怕。令孙茂源感到奇怪的是既然陈家有这么多家产，他为什么不花掉一小部分来救自己的儿子？那天他为什么又无缘无故对着自己哭穷？莫非他有什么新的打算？他知道陈太云是只老狐狸，他不会那么痛快把钱交给日本人。孙茂源暗暗感到一股不祥之兆。

    满仓走进了堂屋，看到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陈太云，说道：“东家，难道陈家就这么完了？我，不甘心啊！”陈太云却笑了笑说：“卖掉生意是我很久以前就打算好的，我已经老了，默然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自从日本人入关以后生意就越来越难做。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满仓差点掉下泪来，自从他进入陈家以来一直跟陈太云相依为伴，几乎形影不离。跟着他跑遍了大江南北。陈家的生意场上他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却亲眼看着它属于了别人，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陈太云笑了笑又说到：“放心吧，我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据我估算小日本在中国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这些东西早晚还是中国人的，他们搬不走。而他们花出去的钱更是一个麻钱也拿不回去了。”

    一年以后的五月，日本人宣布投降，东亚商社的青木一郎由于生意全面倒闭而在上海市的一座楼顶上跳楼自杀，解放以后所有的陈家铺子收归国有。青木的女儿由于来不及回归而丢在了中国大陆。最后变成了陈默然相伴一生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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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陈老东家
    第24章陈老东家(本章免费)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就在临近期限的最后一天，陈太云把满仓叫到了跟前，一字一句地说：“让所有的人都散了吧，无论是丫鬟，仆女、家丁还是护院。别管是买来的还是雇佣的，每人送50块大洋，陈家再也养不起他们了，让大家自谋生路去吧”。陈太云的声音很低，有些哽咽，扭过头的时候，满仓看到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闪着两滴浑浊的老泪。满仓轻轻哎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他恐怕自己把持不住同样掉下泪来。陈家是他看着兴旺起来的，现在又要亲眼看着它衰落，人们常说“贫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陈家从秉德老汉算起到默然的时候刚好三代。看着满仓离去，陈太云独自坐在中堂前的靠背椅上深深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感，觉得自己就象一头劳碌一生体衰年老的黄牛，把毕生的精力全部献给了春季的灿烂夏季的火热和秋季的收获，耗尽了仅有的气力，对生活已经变得意兴阑珊兴味索然。几十年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用尽心机，身心已极度疲惫，他觉得自己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门外传来了满仓轻轻的呼唤声，陈太云睁开眼站起身来，柱着拐杖打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呆了，陈家所有的下人一个不少统统来到了院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呼呼啦啦跪了一地，看到陈太云出来有的人已经开始嚎啕大哭，大家都有点恋恋不舍。陈太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拱了拱手说道：“陈太云没能耐，叫大家受屈了，各回各家散了吧，如果陈家有兴旺的一天，我一定会重新把各位招回来的，现在还是……散了吧……”说着扭过头去，重新关住了房门。

    每个人都知道陈太云是个难得的好东家，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下人红过脸，他和他们用一个勺子在一个锅里舀饭，碗筷都没有分开过，下人吃什么他吃什么。虽然他从不大声呵斥也很少发脾气，但大家几乎没有一个人甘愿偷懒。谁家碰上婚丧嫁娶或者有灾有难时，他总是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慷慨。这样的东家不要说嘎子沟，就是掰着手指翻遍全省城也找不出几户来。满仓给每人发了50块大洋。尽管下人们都有点依依不舍，还是渐渐的散去了。陈家的大院渐渐空旷，显现出一种少有的宁静，满仓知道，这种宁静将要持续很久，也许永远也回不到从前那种繁荣熙攘的景象了。

    最后剩下的是看家的20个家丁，呆呆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满仓苦笑一声问：“你们准备怎么办？是走是留？走的话同样每人50块钱。”有几个人说，我们不走，要等二少爷回来，二少爷有勇有谋是条汉子，跟着这样的少东家我们放心。满仓抬头想了想，忽然仰天笑了笑，说：“天不灭陈家！如果你们真的要跟着二少爷，不如现在去投奔老铁的队伍，他那里现在缺枪缺人，你们去了一定会很优待，还有！东家的性命还要靠你们来搭救”。说着，拉住一旁的柱子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翻，柱子满脸惊喜，斩钉截铁说道：“爹，放心吧，这事一定能成！”

    当天下午柱子领着队伍投奔老铁去了，满仓的心里泰然若定，现在能够解救陈太云性命的恐怕只有老铁了。其实不用自己操心老铁的队伍也不会袖手旁观。或者应该说二少爷送给老铁的十万大洋买定了这个朋友。

    这时，忽然听到陈太云叫他，连忙紧走几步迈进了堂屋。陈太云拉了把椅子，让满仓跟自己肩并肩坐下，竟然有些神秘的说道：“我准备把陈家的三百亩天字号水田全部送给佃户，从现在起，地里所有的收入各归各有，陈家将不再向佃户们索要一粒粮食。只留下了靠近滏阳河边的20亩麦地，那是我特意留给你的，这块地春秋两季，一季小麦一季水稻，灌溉十分方便。还有，圈里还有一头健壮的黄牛，你也一并拉去吧。”

    满仓满眼流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东家，你这是咋了？你是不是想不开，抱定要死哩决心了？”陈太云一把将他搀了起来，笑笑说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苦没少吃罪没少受。咱老哥俩也没红过脸，帮了我这么多总该给你留点什么吧？”

    半个月的时间，陈太云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卖光了，除了生意以外还有家里的古董，花瓶，骡马，粮食，能卖的卖掉，不能卖掉的直接送人，只要能够换成钱的东西几乎一件也没有留下，唯一留下的就是陈家的这座大宅门。无论如何这房子日本人是搬不走的，陈家的东西就是全部烧掉，扔掉，也不会白白送给日本人，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陈太云把一切安排妥当，抬手拍了拍满仓的肩膀说道：“记住我给你说的话，默然回来告诉他，我留给他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小翠跳进的那口枯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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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智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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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陈家大院里倾入一片明媚的阳光，现在正是小满时分，地里的麦子已经黄了穗头，再有几天进入芒种以后就要开镰了，今年雨水调匀，又是一个丰收年。陈太云坐在陈家大院空旷的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默然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月，现在恐怕早已闯过山海关进入东北境内了，这孩子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从没有真正吃过苦，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自己当初跟着爷爷一路逃荒的时候几乎饿死，再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让他出去历练一下也好。满仓就站在陈太云的身边，他熟练的拿起陈太云常用的那杆烟袋锅子，稳稳装满了烟叶，然后轻轻递给他打着了火镰。陈太云眯着眼睛吐出一团黑黑的浓雾，却死死盯着展开的大门，一阵踏踏的有节奏的皮靴声传了过来，接着一队训练有素的日本兵闯进了大门，身后跟着的正是县里日本人的驻军司令秋山和他对门的邻居孙茂源。

    孙茂源是吃定了陈太云，一个月来他时刻关注着陈家的一举一动，他发现陈太云把所有的生意卖掉以后，把家里的古董花瓶也卖掉了，甚至骡马和粮食也丝毫不留，最后遣散了所有的家仆，只剩下了一座空旷的大院。这让他暗暗兴奋不已，却怀着一种不祥的担忧。陈太云这是要干什么？莫非他要破釜沉舟跟日本人放手一搏？还是真的要把这些钱全送给日本人来换回儿子的命？老实说他根本不想看着陈太云死，他还没有玩够，只想看着他痛哭流涕而又痛不欲生的样子，而自己就可以像个救世主一样救济他一下，让他感激涕零千恩万谢，然后就可以把心里压抑已久的不服放在一边，流露出同情和满足的微笑。

    虽然看到陈太云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怵，还是皮笑肉不笑走到了跟前，倒背着手说道：“太云哥，一个月前咱哥俩商量的事你考虑哩咋样了？我在秋山司令的面前可替你说了不少的好话，你那一百万个大洋准备好了没有？”陈太云吐了一口烟，把烟锅里的烟屎用力吹掉，抬手咣咣在椅子腿上磕了两下，却说出了让孙茂源差点坐在地上的一翻话：“啊，准备好了，就是不能给你，我的钱是给人用的，不是给狗用的，人吃饱了能干活，狗吃饱了却光会咬人，所以说不能给你，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孙茂源一听差点晕了过去，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家伙卖铺子卖地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看来他早就做好准备，就是抱着拼死也要跟日本人斗一斗，而钱却不会拿出一分。孙茂源的心立刻感到了一阵冰凉，尴尬地笑了笑说：“你这人咋说话不算话？你啥时候学会耍赖皮了？”陈太云冷哼了一声说：“我跟人是说话算话，跟狗就只能耍赖皮，虽然我是赖皮，可总比当汉奸强一点吧？”孙茂源老脸一红，知道陈太云是在骂他，摊了摊手无可奈何站在一边不再做声，心里骂道：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怪不得大家都叫你山西老抠，舍命不舍财！

    一旁的秋山早已气得暴跳如雷，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里的军刀，一把压在了陈太云的脖子上，嘴里大骂一声：“八格牙路！你的良民的不是，良心大大的坏了！”陈太云没听明白，扭头问孙茂源道：“这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会说人话不？”孙茂源道：“他骂你是混蛋。”陈太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告诉他，我灭了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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