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女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雨航
她推脱道:“不,这太贵重了。你留在身边当个念想也好。”
他浅笑:“我又不能戴,放着也是放着。”
他帮她带上,打量了两眼。“你瞧,多好看。”
玉镯是均匀的翠绿色,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在阳光的照射下照呈半透明状。她自是欢喜,心里也清楚这便是二人的定情之物。
“诗诗,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要相信我,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孙承运平日话很少,从来就不会说这样的话。柳诗诗直视着他,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半晌,轻轻点了点下颚。
那次到访,孙承运一连呆了数日。直至府邸的下人找来,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临走时,他还口口声声地说:“诗诗,我孙承运这辈子定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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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退两难
自明朝起,驸马娶公主,实际上就等于入赘皇家。出嫁之时,即赐以公主府。在府内要讲究君臣名分,凡是接触到规矩都得以公主相称。早前固伦恪靖公主下嫁给多布多尔济,在呼和浩特就有座公主府。
按理说悫靖公主出嫁在京,离得近,又颇为受宠,理应也该有座公主府。可皇上并没有赐府邸,而是让公主入住驸马祖宅。这也算给了驸马一些颜面,至少在旁人看来是孙承运娶了皇上的女儿,而不是入赘皇家。
康熙皇帝在这件婚事上可谓是面面俱到,想得透彻。不管他是从何角度出发,所有人都挑不出来理。
婚礼由指婚、纳彩、出降、合卺、归宁等礼仪组成。一连数日。
农历四月初六,正是悫靖公主出降之日。这一天,正值妙龄的悫靖披上了嫁衣。她坐在铜镜前一次次抚摸着精致秀美的凤冠,内心因激动而。她坚信父皇为她所做的安排是周全的,对于未来,她充满了美好的憧憬。殊不知,另一个女人的存在间接影响了她一生。
吉时一到,她拜别了宫中长辈。然后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赴额驸府邸。一路仪仗开道,送亲的福晋、夫人、命妇等乘舆随行。沿途敲锣打鼓,浩浩荡荡。
新郎官九额驸,骑着高头大马领头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肩膀低垂,剑眉微蹙。
围观的群众欢呼着,嬉笑着。一道倩影木讷的望着马背上的男子,潸然泪下。她——便是柳诗诗。
八人大轿从她眼前明晃晃的走过,孙承运并没有看见她。直至人群散去,她依然树立在那。她无法相信,前几日还与她誓言旦旦的男子,今儿竟成了驸马爷。这究竟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还是这个男人骗了她?
她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心里有些隐隐抽痛。她后悔了,后悔不听马夫拦阻非要进城不可。后悔走了一天一夜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柳诗诗的父亲柳昂,昨日吃完午饭突然晕倒。她吓的魂飞魄散连忙叫来马夫,郊外没有大夫,只能将人送回京城。她要跟着马夫死活不让,独自驾着马车奔驰而去。
这事太蹊跷了,再加上她担心她爹的病情,坐立难安。当下徒步走回京城。
一进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她问过才知道原来是九公主出降。她没多理会,顺着大街挨家挨户地找医馆。直到天色渐暗,她还是没能找到她爹。她想来,也许她爹被送到孙府也说不定,这才朝孙承运的府邸走去。
人未到府,撞个正着。
她太累了,脑袋昏昏沉沉,双腿又重又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骆家的,更不清楚自己去那要干嘛。
她虚弱的敲着红木门,门缝刚开她便晕倒了……
***
柳诗诗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骆世沧,他面容担忧的瞅着她。见她醒了,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柳诗诗什么也没说,神情疲乏。骆世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含蓄地说:“刚刚大夫来过,他说你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否者对肚子里单儿……”
“啪嚓——”一声,茶杯清脆落地。她目瞪口呆,脸色瞬间苍白。
骆世沧不慌不忙的弯下腰,低头捡着碎片,稍一失神割破了手指。他将食指放在口中,声音不大不小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他知道吗?”
她的眼睛红红的,盈盈闪着泪光。她将棉被盖在头顶,只见粉红色碎花缎子起伏着。
屋子里很静,静的只能听见她隐隐发出的低鸣。他起身吹灭了蜡烛,转身走了出去。
长夜漫漫,无声无息,寒风萧萧,无边无际。叹,世事无常,惊,明日之事。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柳诗诗辗转反复,久久未睡。骆世沧蹲在她门外的房檐下独自仰望星辰。而另一边的孙承运,此时刚刚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火红的蜡烛盈盈闪着光亮,炫目的喜字明晃晃的挂在墙上。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女子低眉含羞,樱桃小嘴,娇艳若滴。孙承运看着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他们似乎在等待对方打破安静。悫靖偷瞄了几次,又羞涩的转过身去。
“公主多日劳顿,眼下怕是累了。臣不便打扰,先行退下。”
孙承运突然起身行礼,九公主愣住,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半晌,缓过神儿回道:“额驸何出此言?闺房中无君臣之分,你我今日洞房花烛,哪有你先行离去的道理。”
孙承运自知不妥,但他在这个屋子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他心里烦躁,隐约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说不出。
他想见柳诗诗,疯狂的想。
两个人陌生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传递着彼此并不熟悉的讯息。男子眼眸清凉,甘甜唇齿,一双骨节清晰的手重叠在一起,脸上混合着女子与孩子的轮廓特征。
在九公主的眼里,他是美的。它足使一个女子为之着迷,瞬间产生一种情感。
门外传来一阵吵扰声,似乎有人想闯入洞房。依稀间能听见老嬷嬷的劝阻。
孙承运猛然转身推门而出,一位少年扑了过来,双膝跪地。惊恐的哭嚷道:“少爷,不好了,柳老太爷死了——”
孙承运的心脏‘咯噔——’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
老嬷嬷冲边上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随即有人向前拉住少年。老嬷嬷行了个礼说:“九额驸,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公主可还在里头等着呢!”
孙承运撩起袍子奔下台阶,老嬷嬷顿时嚷道:“九额驸,奴婢明日还得回宫面圣呢!您还是安生点吧!”
老嬷嬷往屋里撇了一眼,略带气焰地吩咐道:“扶额驸进屋休息,该守着的都给我守着,倘若圣上怪罪下来别说我这个老太婆活不成,这府邸上上下下都得跟着遭殃。”
孙承运双拳握紧,忍着怒火弯下了腰。“请嬷嬷您给个方便,容我吩咐几句可好?”
老嬷嬷嗤之以鼻,不削地翻着白眼。屋内悫靖公主的声音传来:“安嬷嬷,额驸自有分寸,你不要误了要事。”
安嬷嬷喘了一口很长的粗气,憋了憋嘴转过身去。
孙承运走向少年,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只见少年频频点头应许着。
***
第二天一早,在屋外守了一夜的骆世沧回屋换了件衣裳,再一回来敲门,屋内的人已不知去向——
柳诗诗担心父亲,雇了辆马车返回郊外。
孙承运的马夫听命守在那,一见到柳诗诗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柳小姐,您去哪了?可把小的急死了。”
柳诗诗避而不答,直奔屋内。寻了一圈也未发现父亲的身影,回头问道:“我爹爹呢?”
马夫脸上闪过一丝惶恐,支支吾吾的回道:“柳……柳老太爷很好,已无大碍。孙少爷把他安置在府内,请了大夫专门照料。柳小姐不用担心。”
昨日是他大婚之日,哪有时间顾及她爹的死活。柳诗诗脸上的质疑显而易见。
“我要见我爹。”
“少爷说等过几日柳老太爷身体好点,他会亲自送他回来”
“我爹病重,我哪还有心思在这干等。你现在立刻收拾马车,我进屋收拾行囊,稍后我们回京。”
柳诗诗刚急步进屋,身后就听见‘乓——’一声,关门声。
“柳小姐,得罪了。您先在里面歇歇,有什么事等少爷回来再说。”
房门‘咔嚓——’一声锁死,马夫收起钥匙转身驾车离去。
***
骆世沧担心柳诗诗,满京城的找。他去了两趟孙府都被拒之门外,无奈之下只好守株待兔,在对街观望。
归宁之日,马车停在门前,额驸陪着公主携礼进宫面圣。骆世沧本以为今日又是空等一场,结果马车刚走,孙府的管家刘全德便鬼鬼祟祟的朝西巷走去。
骆世沧一路跟随,紧随其后。没想到意外的让他发现,今日竟是他师傅出丧之日。此时的震惊让骆世沧措手不及,无法言语。
檀木棺材一路抬往山顶,骆世沧没有看见柳诗诗,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认识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柳诗诗没有跟孙承运在一起?她还不知道他父亲去世?那么她人在哪呢?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打转,寻不出合理的解释。他的直觉告诉他,孙承运一定知道柳诗诗身在何处。
归宁的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孙承运独自一人牵着骏马走出府邸。
被锁多日的柳诗诗终于迈出房门,她见到孙承运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爹呢?”
“你爹回四川老家了,临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
他说倒坦荡荡,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在撒谎,可柳诗诗根本不相信。
“你撒谎,我爹根本不可能丢下我。就算他放心将我托付给你,他也不可能连声招呼都不打。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回四川!你老实告诉我,我爹到底怎么了?”
孙承运不想告诉她。一是,怕她伤心难过。二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已成额驸。三是,他阻拦她进城,导致他们父女连最后一面也见着,怕她记恨。
说了一句谎话,就得用无数个谎话去圆谎,他虽不愿却也别无选择。
“我要回城里找我爹。”她冰冷的说,不带一丝丝感情。
“不行。”他坚决的否定。
她瞅着他,眼神里难掩怨恨。半晌,嗤笑道:“你把我送到这来,又不许我进城。无非是怕我知道你已成亲,成了当朝的额驸!你不想我知道,你以为我就不会知道了吗?你真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啊!”
孙承运的脸‘咻——’的一下白了。“诗诗,你听我说。”
“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九额驸——”
这一句九额驸唤的孙承运撕心裂肺帝。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叫他,更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此事。一时间哑口无言,只是满脸的纠结。
“九额驸,小女子想问问,你究竟置于我何地?还是说,你想瞒我一辈子,打算一辈子把我关在这间了无人烟的屋子里?”
她激动的吼着,满脸涨红,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滴落。她心痛,痛这个男人背叛了他,痛他明知没有未来却还要了她。他将她逼近了黑暗的洞里,伸手无门,仰望无光。
“普天之下,有谁会反抗圣命?又有谁能不管不顾,抛开一切?这是一桩政治婚姻,我肩上扛的不光是我的家族,还有皇上赐给汉臣的恩典。我知道这有负于你,除了不能娶你进门,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柳诗诗却一再的退后晃着脑袋。这似乎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道人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直身后。单单只看了眼背影,柳诗诗便已瞧出是骆世沧。
孙承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换成愤怒。“放开你的手。”
骆世沧没搭理他,瞅了眼诗诗说:“别信他的话,他现在已成额驸,别说娶不了你,将来怕是见一面都难。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骆世沧——”
孙承运猛地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骆世沧一个翻手扯开,一脚踢向他下腹。
“孙承运你还是不是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挽留她?”
孙承运捂着下腹跪地,头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柳诗诗一把推开骆世沧,怒吼道:“你干什么打他?”
骆世沧气愤之极,指着孙承运说:“他瞒着你爹的死讯,自己偷摸发丧。把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我为何不能打他?我打的都是轻的。”
“你……你说我爹怎么了?”柳诗诗惊住,声音都有些。
骆世沧鼻子一酸,紧忙撇过头去。柳诗诗看向孙承运,顿了好一会儿。仍不相信的问:“承运,我爹他怎么了?……”
一阵冷风刮过,连带着几滴稀稀疏疏的小雨。这是春至的第一场雨,飘飘洒洒,点点滴滴,宛如一张轻柔的幔帐随风起伏。
岁月如歌,红尘如梦,念过往悠悠,思来时之苦……愿:没有丝毫留恋,徒留感情的尸体,随岁月腐烂,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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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梦境
沿着黑暗的洞一直走,前方隐隐闪着白光,耳畔水滴岩石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这里好似通往地狱的峡谷,神秘、阴森……
隐约可以听见女人的哭泣,来自尽头那一坨白光处。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惊了什么。
朦胧中她听见女子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带着悲痛与不舍。她不自觉地皱了眉头,仿佛受了什么召唤,停不下脚步。
白光渐渐清晰,她看见一名男子低头坐在岩石上,轻柔地抚摸着膝盖上女子的长发。他的表情是悲伤的,让人不自觉的跟着难过。
他们好似看不见她,独自沉寂在另一个世界中。
这里是哪里?他们又是谁?她在做梦是吗?是的!她一定在做梦,否者她怎么会见到古代人?!
她躲在角落里望着,仿佛像是在看一部电视剧。只是,不知为何特别难过。
男子突然起身望向一处。那里走进来两个人,一位拄着红木拐杖,白发苍苍。一身黑色锦绣绸缎看起来很昂贵。一位白衣姗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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