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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绝新汉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陈止立刻不假思索的道:《韩非子问辩一篇说过,明主之国,令者,言最贵者也;法者,事最适者也。言无二贵,法不两适,故言行而不轨于法令者必禁。

    咦?许志一愣,惊讶于陈止的回答速度,接着就暗自感叹起来,要知道,这个问题并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这个时代,你想多学点知识是很难的,往往只能学到有限的内容,然后反复钻研,这言与法的关系,本是许志精心钻研的,就算陈止刚才没说惩治之道,他也会想办法将问题拉到言与法的上面。

    实际上,这位三老先后去过几个大家,都问出了类似问题,一听陈止回答,就有了比较。

    先前几次提问,彭家小子答得最快,刘家小子说的最多,王家答得最得体,现在一看,这陈家小子回答的速度超过了彭家子,说的虽不如刘家子多,却格外精准,区区几字,就抓住了精髓,比王家子还要精彩,和我这多年钻研不谋而合!

    当然不谋而合,这是陈止直接读取许志的念头,做出的回答。

    这问题,放在后世就是主观题,再标准答案都比不上考官心里的看法,我直接读心,还能有错?

    果然,沉吟片刻,许志满意的点点头,抚须笑道:确实是言无二贵法不两适,你读韩子是用心了的,那我再考你一个。他沉思了一下,把精心准备的第二题抛了出来:既然你有心加入贵静书院,可知这书院的名字从何而来?

    出自《韩非子解老,原文是‘是以有道之君贵静,不重变法。’

    不错,许志露出笑容,顺势把准备好的问题延伸开来,你该知道,当年商君变法,秦国强盛,可见法家崇尚变法,为何这里又说不重变法?他的一言一行,看似随性而为,但都是苦心编排,为的就是表现出一个名士的派头,信手拈来,就是一题。

    风流风采,有的时候还在人为,关键就在一个装字。

    当然,这效果也是很明显的,陈边就听得一愣一愣的,既惊讶于三老的博学,但更震惊陈止的应对。

    此法非彼法,陈止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面对新问题,神色如常的回答起来,韩子本人也崇尚变法,认为变法能富国强兵,但这里推崇的变法,是说列国纷争时,依循世事变迁势力消长,进行相应改革,可如果天下一统,承平日久,是不可以轻易变法的,或者说,不可以‘数变法’,因为一个律法贯穿全国,亿兆子民遵从,若是随意变更,比朝令夕改还要严重,必须深思熟虑,反复权衡,方可施行。

    这个答案放在后世,也许还有异议,可陈止很清楚,眼下看似答题,实际上是投三老所好,答案不在对错,在喜恶。

    不错,许志露出满意神态,眼睛都亮了,你对韩子的生平了解如何?连他老人家对变法的看法都知道,想来是十分熟悉的了。

    不敢,略知略知。陈止口中谦逊,可话中却丝毫也不客气,侃侃而谈,言及韩非的生平和光荣事迹,说的许志越发欣喜,大有遇见知音之感,连本来目的都给忘了。

    这也正常,许志本就崇拜韩非,提问的时候,不自觉的会想起韩非的生平,被陈止临时记忆下来,一言一话一句一词,无不正中靶心,简直是心中蛔虫,贴心无比,哪还有半点恶念,感慨知己难遇还来不及呢。

    这却让陈边看得焦急,照着这节奏发展下去,那几亩田地还如何下手?

    咳!轻咳一声,陈边试图将许志的注意力唤回来,可后者如无所觉,依旧和陈止聊得热火朝天,从韩非子的事迹衍生到变法得失了。

    竟弄巧成拙了!

    看着满脸笑容的许志,陈边懊悔无比,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陈止不学无术,别说用功读书,连字都不见写几个,更别提什么法家之说韩子生平,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难道有人和他通风报信,让他提前做准备?不对,就算有人报信,许志临时起意问出来的问题,陈止怎么事先准备?无论如何,不能放任下去了。

    眼看局势失控,陈边的怒火越发高涨,直接出声打断:陈止,你口口声声韩子之法,自己却不能做到,惹了多少麻烦,你心里也很清楚,今天

    未料,这话未说完,却被许志打断了。

    在庭,按理说你教育后辈,老夫不该多嘴,只是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了。

    这位长者皱着眉头,陈止的话句句挠到了他的痒处,很多结论与他不谋而合,平时和旁人聊天,哪里这么舒畅过?结果却被陈边扫兴,如何能够舒心?不得尽兴啊!

    陈边也是不快,不由反问:哪里不合时宜?以家法惩治晚辈,还要听外人置喙?这话一出口,他猛然醒悟过来,知道气急攻心之下,失言了。

    果然,许志愣了一下,立刻作势叹息:陈府的事,老夫管不了,这话是不错,不过老夫给你透个底,即将到来的那位贵客,身份尊贵,事关彭城郡乃至整个徐州的大运,贵静先生都将要亲自迎接,里面的轻重,您自己掂量吧。

    贵静先生亲自迎接?这没有人跟我说过啊。突然的爆料,让陈边慌乱起来,那位贵静先生的乡品可比他高得多,是陈家得罪不起的人。

    许志冷笑一声,低语道: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几个能拿上台面的小辈撑场面,王家刘家的后辈虽然优秀,但学的是儒,那位贵人却崇法,贵人身边还有些少年郎,于法家一道研究颇深,深得器重,每到一处,这些少年郎就与人论法,阐述所知,若有人能答上来,就可得垂青,正因如此,贵静先生才让我等四处联络,广纳英才,以做准备。

    这消息又让陈边大吃一惊:带着这样的少年郎,莫非那位贵人是诸葛

    许志立刻抚须打断:在庭你想,若能得到那位青睐,无论哪家子弟,都是前途光明,老夫一路联系过来,也见了几家俊杰,却不得不说,贵府陈止实乃翘楚,对韩子研究精湛,贵人到来之时,他如能有所表现,对陈府有莫大好处!




第六章 峰回路转为哪般?
    陈边沉默,表情复杂。

    许志和陈府交涉,他其实不是正主,等陈家大爷陈迟过来,就要让出主导权,这次出面招待许志,陈边真正的目的,是要借势谋夺陈止家的田产,结果弄巧成拙,反让陈止得了许志青睐。

    不过,平心而论,陈边虽心怀他意,但不是瞎子聋子,陈止和许志的交谈,都被他听在耳中,知道陈止的话中不乏真知灼见,表现出了一定的学识修养,单只看法家学说的造诣,在陈家小辈中足以居于前列。

    这小子从哪学的这些?

    陈边也掌握了些情报,上面有关于陈止学问水平的部分,评价惨不忍睹,还着重提及,说陈止看书的时间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精通法家典籍?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想获得知识,只能通过看书或者师长传授,陈边以此作为基础,推理开来,所得到的答案,实在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情报上说,陈止几乎未在人前展露过学问,所以推测他不学无术,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他很可能是靠着有限几次出入书阁的机会,随便看了几眼,就记忆了不少法家学问,而且还融会贯通了,才能有这样的表现,不然根本解释不通,因为就算是事先准备,也无法和许志说的这么热火朝天啊。

    想到这里,陈边猛的打了个哆嗦。

    若真是这样,那陈止的天赋就太可怕,有这等天赋,就算一时顽劣,但终有出头之日,我我是否不该逼迫过甚?

    有道是利令智昏,一个人利欲熏心的时候,是怎么都劝不了的,但许志刚泼了冷水,又点明了利害关系,陈边在恼怒之余,原来的想法也不由动摇起来。

    如果陈止和过去那些大智若愚的人一样,早晚能成大器,那我就得改变应对策略了,可也不能被他蒙混过去!

    想着想着,陈边有了新的想法,也不再坚持,顺水推舟的对陈止说道:既然许公看重你,处罚的事就暂时押后,但这不代表既往不咎了,你要明白这点!

    尽管有了顾忌,但陈边的态度不可能一下子大转弯,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过去的所作所为,会让陈止对自己心存恶念,万一陈止成长起来,难保不会报复自己,因此举棋不定。如果不是陈止与他同属一族,怕是一看出潜力,陈边就会毫不犹豫的打压了。

    多谢二伯,历经两世,陈止察言观色的本事当然是有的,加上药丸在腹,洞悉人心,知道陈边的心思,我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给咱们陈府增光的。

    恰到好处的提到陈府,暗示双方利益一致,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陈边的担忧,虽不治本,至少让陈边情绪稍有缓解。

    有点眼色,还知道说两句场面话,和情报上描述的不同,看他进退有据,气度也算上乘,难道是突然开窍了?或者从前都在伪装?越想,陈边越觉得陈止有点不一般了。

    许志抚须而笑:既然事定下来了,在庭也答应延后惩戒,守一你就回去准备一下,估计还要等上几天,老夫是会推荐你,但兹事体大,不是一人可决,奉书奉典的位置,那是僧多粥少,多少青年才俊盯着呢,还要经历一番龙争虎斗,你心里得有数。他连陈止的字都叫上了,亲近之意毫无遮掩。

    陈止连连点头:晚辈谨记在心,定不让长者失望。

    对了,许志又想到了什么,抚须嘱咐,你惹的麻烦老夫也有耳闻,就算胸有锦绣,也不该恃才傲物,要平和待人才对,不能忘了韩子的教诲,除非能戴罪立功,否则惩戒不可免,转头看向陈边,但事急从权,最好先不要为难守一,让他能安心温习,能多看几本典藏,准备周全,陈府书阁在咱们彭城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如果能在里面为学,肯定是事半功倍。

    许公开口了,我自然不能拂了这个面,但涉及家风,不能轻易决定,总归还要让其他分家的人没有闲话,不然就乱了规矩,陈边故作为难,看了陈止一眼,见后者神色平静,眼皮子一跳,话锋一转,这样吧,入书阁看书这没什么,但惩戒只是押后,可如果贵静书院收了他,那我就向大兄求个情,让他从轻发落,算是陈止戴罪立功,若是不成,就不能怪我不讲情面了。

    这是正理,守一,你觉得呢?许志目的达到,笑问陈止,他此时兴致极高,因此卖了个人情给陈止。

    全凭长辈做主!暂时解除了危机,陈止知道见好就收。

    这会倒知道长辈做主了。陈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次机会你可要抓住了,为我陈家争光,不要辜负了许公的一片好意。

    是,小侄谨记。陈止笑着回答,但这笑容落入陈边眼中,让他一阵说不上来的难受,一刻也不想多看,于是摆摆手道:没你的事了,出去吧,把陈韵给我叫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等候在外的陈韵面露喜色,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到陈止走出来,立时逼近过去,笑道:陈止,你话刚开口,注意到陈止红光满面的样子,不像是吃了大亏,紧接着又看见陈止身边的许志,陈韵脑子一晕,将后面的话咽了口下去。

    许公,您怎么出来了?

    包括陈韵在内,一众陈家子弟赶紧行礼。

    不用多礼。许志摆摆手,看也不看其他人,只管和陈止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的,相见恨晚之意溢于言表。

    门口的陈家子弟一脸呆滞,看向陈止的目光急速变幻。

    这是唱得哪一出?

    陈韵一脸错愕,本以为尘埃落定,未曾想看到的是这样一幕,不由忐忑起来。

    田地没能夺成?被许公阻止了?陈止什么时候和三老有了交情,难道许公成了他的靠山,可就算三老位尊,哪有送小辈出门的道理?委实太过离奇!

    惊愕还未消散,门口的一众子弟又听许志对陈止说道:什么时候有空,去老夫家中,咱们再好好聊聊,今日不太尽兴啊,很久未见你这般后生,不错

    这是要聊什么?还不太尽兴?还邀请这个不学无术之徒去家中?三老这是吃错药了?

    陈韵和身边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迷惑,但很快,陈韵眼底多了一丝惊惧和忧虑。

    许志和陈止说了两句,见身旁几人反应,也回过神来,随即止步,转身回屋。

    他被陈止骚到心中痒处,生出知己之感,更觉陈止非池中之物,有了爱才结交之心,这才携手而出,表明态度。退一步说,就算陈止以后泯然众人,他身为三老也没多大风险,权当一招闲棋。

    不过,门外的陈家子弟都是陈边心腹,哪个不知道自家二爷的打算,本以为陈止这一房要被吃干抹净,等着看陈止哭丧着脸的样子,刚才陈韵斥责陈止,他们虽未开口帮腔,却也在旁嘲笑,结果峰回路转,陈止居然有咸鱼翻身的迹象了,一个个看向陈止的眼神都惊疑不定起来。

    变化也太快了吧?陈止用了什么妖术不成?

    陈止不管这些,大摇大摆的走着,走到一半,拍了拍脑袋,回头看着陈韵,笑了起来:瞧我这记性,陈韵陈四哥,二伯叫你进去呢,别误了他的事,我先回去了,看你这表情,心里似不痛快,这可不行,调整一下,别让长辈看出来了,影响风评。

    你!陈韵面色铁青,本来情况突变,他强行按捺情绪,被这话一刺激,当即剧烈喘息起来,可陈止却呵呵一笑,扬长而去。

    见陈止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陈韵才缓过气来,恨恨说道:何等嚣张!不知道许公怎么就让他诓骗了!既然二伯叫我进去,我定要揭破此人的真面目,让许公知道他的小人行径!

    义愤填膺中,陈韵走进房间,朝两位长辈行礼,正待开口,却被陈边止住,就听这位陈府二爷道:陈韵,你随我学习几年了?

    尽管有心状告陈止,但陈边的询问陈韵不敢不答,躬身回道:小侄随二伯学书,已三年有余。

    嗯,时间不短了,陈边满意的点点头,对许志道,我这侄儿也聪明得很,为这一辈人中的翘楚,贵静书院的事不妨也算上他,如何?

    许志心中亮堂,知道这是陈边提出的交换条件,不过他本就想让陈府派人参加筛选,哪里会推脱,就道:好是好,但不是老夫一人可决,不知此子在法家学问上的造诣如何?无论是他,还是陈止,都要经过考核,老夫是没有权力直接让他们通过的。

    这就够了,陈边点点头,在看向陈韵,都听到了?眼下有个机会,你和陈止都将参加,我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



第七章 心中摇
    听了这话,陈韵既没有应声,也没有欣喜,更顾不上深究,反而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问道:我和陈止?法家学问?

    许志笑而不语,只是看了陈边一眼,后者会意,把贵人将至书院缺人几家竞争的局面大致的说了一遍,却使得陈韵更惊疑不定。

    陈止还能做学问?这不是笑话么?不过,要和其他几家出类拔萃的人竞争?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最近好不容易积累了点名声,参加这个筛选,说不定要糟

    陈韵眼神闪烁,转着念头,门外突然有弟子过来通报,说是陈家大爷陈迟抽出空来了,要与许志见面。

    既然如此,老夫就先告辞了。许志也不啰嗦,果断告辞。

    在下就不送了,大哥抽身出来,我这做老二的,总该去灵堂顶替才是。陈边客气两声,将许志送出门,这才转过身来。

    二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陈韵满脑子都是田地钱财,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法家考核。

    镇定点,你这样子成何体统?陈边将脸一绷,许公给陈止说清,我多少要给个面子,田地的事往后放一放,你也不用担心,陈止是个什么货色,你我心知肚明,所以我才会举荐你,等白事忙完,你就在书阁好好看书,学些法家之言,到时把他比下去,我再提议分些田地到你名下,也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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