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陛下,当心身子,春日微寒,还是进殿吧。身后一名宦官高壮健硕,浓眉长脸,此时小声提醒前面负手而行的当今天子。
缓慢步行得身影摇了摇手,叹息了一声:朕的身子,只有自己知道,怕是不行了,想吾登基已有二十年,临到头了,才发现做错了许多事。
陛下正当壮年,眼下只是一些小伤小病啊,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跟在后方的蹇硕亦步亦趋,诚惶诚恐。
刘宏脸色已有些许蜡黄,他摆摆手,对这小黄门笑了一下,依旧缓慢而行。
朕现在想来要做的事太多了,也做不过来了,眼下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不能再拖了,你该知道朕说的是什么吧?
走在身后的宦官颤了一下,躬身低头:奴婢不敢上揣圣意。
你敢,全朝堂的人都敢,他们在背后说的什么,以为朕不知道吗?刘宏仰望那一轮挂在屋顶上的春日,一个个巴不得朕死,朕死了,他们好有从龙之功,朕,偏不让这些人得意。
蹇硕吓的跪在地上,陛下,慎侯握天下兵马另立太子他万一
他敢——
转过来的身影须发怒张,陡然发出咆哮,指着天空,这天下是朕的,皇子也是朕的,他何屠夫岂敢在这事上指手画脚,朕就废了他。
可何大将军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定会阻扰的啊。
刘宏低垂眼帘,沉默了片刻,嘶哑低沉开口:那就分权,分他的权柄,这事儿朕让你来做,做不好扒你的皮。
是是
小黄门蹇硕出了一头冷汗,病重的龙依旧是龙。
天光偏远,回到北方,草原上的风刮的大了,将近黄昏,丘陵的轮廓昏暗在天边,人的脚步走过草地,传来沙沙声,弥漫着血腥气。
快给马匹活络大腿树林周围,人牵着战马在喊。
声音却是有气无力,有人走过来掏出面饼吃了几口,又喂给身旁伸过来的马嘴,周围大多都是这样的身影,沉默中夹杂喘粗气的声响。公孙止身上裹了几圈绷带,肋骨手臂,尤其是肩膀的伤最为严重,远远近近身边八十多人大多都带有伤在身了。
他喝了一口水,坐在一根倒塌的枯树上,望着对面的草坡那里,同样一群人在那里休整揉捏马匹吃东西。
一天一夜妈的,不要命了是吧
公孙止的视线对面,同样坐在那里的吕布,放下羊皮袋,然后紧握拳头,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看过来的那道身影,若我有一匹好马,岂容你等贼子猖獗。
但另一方面,他已经认同了这头狼的实力。
;第一更。
第二十四章 恶狼
鲜血渗过绷带,嫣红的让人感到刺目。
弯刀挖过草根,在大氅的皮毛上擦了擦,放进嘴里缓缓咀嚼,那种苦涩的味道直让公孙止皱眉,有些惨白的脸上装作若无其事,但脚掌已经陷进了泥里,努力的不让自己身子摇晃起来——伤口失血过多,加上亡命奔波的疲累,能够撑下到现在,其实还是那股不想被人杀的狠劲儿。
相对于他被吕布重点照顾,其他马贼要好上许多,不好的基本已经死了。一百多人的队伍此时清点下来,能战的还有八十人左右,这样的损失对于公孙止来讲,已经算得上折损过半的惨败。
一路追逃互射过去一天一夜,剩下的马贼也大多都疲惫不堪,坐到地上就不再想起来。公孙止咬着牙关扶着枯枝站起来,一名面容稚嫩年龄并不大的马贼连忙跑过来搀扶,被他推开。
你们累吗他看着一片片坐下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便是这样的开口:咱们是马贼,劫杀过路的商旅行人天经地义
渐黄的夕阳照过来,飞鸟越过天空,地上受伤的疲惫的身影下意识的仰起了头,看向背对光线的人,看不到表情,只有嘶哑咳嗽的嗓音缓缓在说。
狼吃羊也是天经地义,官兵剿我们还是天经地义,没有对错的,就因为我们是贼,我们杀匈奴,把东西换成粮食,在他们眼里还是贼,因为伤到了城中某些人的利益,所以就没有对错了。可我们不想死啊,现在把那官杀了,又有更厉害的追来了死了不少兄弟我知道大家心里有想法,可现在人家就在对面,他们在抓紧休息,休息好了,继续过来杀我们,到时候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着你们下跪磕头。
公孙止走了两步,语气凶戾:要是你们连爬起来拿刀的力气都没了,这么长的路都跑过来了,反而像条死狗一样被人家捉住,像条狗被一刀砍了,想一想你们甘心吗?
人群中也就之前那名小马贼拍着胸脯站出来,我不不甘心首领,你说怎么办吧?
哈哈哈李恪这傻瓜都知道拼命,我怕个什么,首领你说怎么办吧!有人笑着挣扎爬起来。旁边也有声音附和:首领说的对,我们本就是马贼,到了哪里都是和人拼命,二首领不是回去了吗?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吧,大伙儿可别怂,那边汉兵的马也不见得是千里马,他们追,咱们再跑就是。
陆陆续续的说话声在马贼中响起。对面草坡上,吕布听到有人指着那边的马贼嘀咕,他睁开眼,目光望过去,见到那边一众马贼围拢着说些什么,他举起手,挥了挥,让众人戒备。
全部牵过马,小心他们趁机离开。吕布咬过肉干,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想来对面应该是在说一些鼓舞之类的话语,对于这点他倒是欣赏这个马贼头领,受那么重的伤,还仍然鼓动手下人,这点上让他想到另一个人,性格内敛沉稳,少言语,就像一块**的石头。
过得不久,马蹄震动大地的沉闷声响传来。
天空的惊鸟啼鸣,一支上百人的马队轰隆隆奔着这边过来,昏暗的视线里逐渐清晰起来。吕布扔下肉干,取过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面色如沉水的望这那支骑兵:匈奴还是鲜卑?
然而,手下人还未来得及回答,那支骑兵呼喝着分散成两股绕行,在对面的草丘并排列阵,手中的短弓齐刷刷抬起,指向了这边。
全体上马——
吕布低喝一声,翻身骑上马背,提着方天戟目光戒备起来,对方来了增援,显然还会拼杀一场,不过此地正好借着草坡,全力冲击下去,他想着,拽紧了缰绳。
彤红的残光在地上走,赶来的马贼当中,高升翻身下来,顺手也将一道捆着的身影从上面丢到地上,挎刀拱手:首领,来的时候,东方胜那家伙提醒让我把这个俘虏给捎上,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披着大氅的身影点头,身上有伤不能乱动,便挥手让李恪把地上扭动的俘虏提起来,拖拽着来到下方,公孙止握着刀慢慢走下来,看了一眼俘虏,对方正惊奇看着那边提着方天画戟的身影。
果然你们认识的吧?
侯成回过头来望向公孙止时,弯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冰冷刀锋贴紧皮肤的一瞬,握刀的身影已经朝对面的草坡喊出了声音:吕布,下来说话。
草原上的风刮的猛烈起来。
听到传来的声音,吕布微微张了张嘴,喉咙发出嘶哑低沉的笑声,一抖马缰,走!我们下去——周围并州骑卒取过了马侧挂着的长矛,夹在腋下,做出了随时冲锋的动作。
马蹄踏过嫩绿的草。
戟尖悬垂摇摆,随后停下,驻马横戟的身影望着相隔十丈距离的公孙止,戟尖指了过去:你既然认的我吕布,那有些话就好说了。
他身下战马焦躁的踏动马蹄,吕布抚了抚马鬃,嗓音沉闷雄浑,即便很小也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耳中:杀丁刺史妻弟在先,又杀雁门郡太守在后,尔等聚众作恶话尚未说完,被一阵笑声打断。
哼哼哈哈哈哈——
公孙止偏头,刀锋猛的下压侯成的脖子,丝丝的鲜血从锋口和皮肤渗了出来,这些是屁话,我只问你,若有人要杀你吕布,你会怎么做?
风拂过百花袍,持戟的身形沉默了片刻,点头:自然是杀了对方。
那不就行了,你说的郭太守要害我等兄弟,我等反来报仇杀了他,对不对?公孙止狰狞的盯着吕布。
后者迟疑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
我就问你对不对?!!然而对面声音继续逼了过来。
吕布皱起眉头,捏紧了戟杆。
下一秒,公孙止手上用劲,噗的一下将侯成的脑袋削了下来,刀指过去,射死他——
周围,一字排开的马贼嗡的将弓弦绷紧。
:本来是一个剧情的,但有点晚了,怕写不好,就将它拆开成两个部分吧,明天再继续。
第二十五章 虎狼斗
我就问你对不对?!说啊——
刀锋压在侯成脖子上,猛的一抹,鲜血溅在了狰狞怒吼的脸上,对方的头颅旋了起来,壮硕捆缚的身躯抽搐着洒落鲜血,向后倒在地上不动了。旋即,沾着的血迹的弯刀划过轨迹指向前方,面目更加的凶戾。
弦音在周围抬起的短弓上吱吱的绷紧起来。
昏暗光芒里,吕布几欲睁裂眼眶,咆哮如雷:公—孙—贼—子!!座下的战马刨动地面,惊乱长嘶,他手臂轰然举起,方天画戟抡开擦出呼啸的风声。
吾杀了你——
射死他——公孙止也同时吼出声。
离弦颤音响起第一声‘嗡’的轻响时,昏暗下来的周围,只听擦破空气的嗖嗖嗖声,几乎百多道箭矢都朝着那边飞了过去。
吕布昂起头,咧开嘴角,鼻中哼了一声,视野之内,箭矢如飞蝗过来,旁边纵马的身影飞扑过来,方天画戟已在手中转动,罡风呼啸。
叮叮叮叮叮叮火星接连不断的在挥动的画戟上跳出闪烁,发出金鸣交击的声响,飞扑而来两名并州骑兵挡住了两个方向,噗噗噗几声闷响,身上插满了箭矢,从马背摔下来,附近其余并州骑兵一夹马腹,口中暴和出声,夹着长矛朝那边射箭的马贼发起了汹涌的冲锋。
不要接敌——高升骑着马,奔走高喊:他们没多少箭了,散开游猎。
轰隆隆的马蹄声,战马狂奔,另一边策马调头,便在这一刻,轰然撞了过去。
杀——冲锋的骑兵中有人挺矛大喊。
接着,更多的声音发出怒吼:杀贼!!
下一秒,马蹄雷动,踏碎大地般震耳欲聋,冲刺的骑兵前方,马贼一夹马腹调头就跑,稍有慢的身影,被贯穿在刺来的长矛上,然后甩飞出去,交锋的瞬间,只有几名马贼不那么走运,剩下的已经拉开了距离,在马背上转身回射。
视线并不佳的情况下,箭矢飞向后面,溅起血花,有少许身影在黑暗中落马。高升领着队伍在前面跑着,他的骑术并不算好,加上块头有些大,在马背上有些摇晃,便是翻身跳下马,挥刀步战。
前方战马的身影逼近,一个照面间,躲开刺来的长矛,挥刀砍断了冲刺的马腿,马匹凄厉叫了一声,轰然扑倒,将背上的骑士抛飞去了前方。
让这些官兵瞧瞧,什么是狼——他一刀剁下那名骑士的脑袋,凶戾的大吼,转身朝另外一名并州骑兵迎了上去。
另一边,公孙止的方向是更为惨厉的厮杀,单人独马的恐怖人影直朝他而来,这边自然也是有人防御,不过大多都带有或轻或重的伤势,有人朝对方拉开弓弦。
一道箭矢嗖的飞过黑暗草地直钉持方天画戟的身影而去,吕布促马不停,随手挥戟,将那支箭矢斩断,迎着草丘上几名手持兵器的身影径直砸了进去,呯呯几声,那几名马贼直接被挥来的画戟抽飞。
公孙止,受死!
马蹄已经越过了草丘中段,战马呼哧呼哧的喷着粗气,马蹄僵硬的迈动,已经是到了极限。一名马贼看出端倪,冲杀上来,去砍对方的马腿。
滚开——
画戟挥动,那马贼的身体不断飞退,向后翻滚之中,公孙止虽然怕死,但若是跑了,死的只会更快,他握刀立在不远,来啊!
夜风微寒抚过草丘,厮杀蔓延,草丘上数十名马贼持着兵器或步行,或骑上马匹朝对方冲过去,力竭的战马上,吕布持戟下来,然后奔跑,随意摆动手臂一戟砍在第一个冲来的马贼肩颈上,哗啦拔出的一瞬,方天画戟大开大合的狂舞,残肢飞上天空血浆飙射倒飞身影无数惨叫声中,硬生生撕出一条路。
转瞬之间,便死伤一二十人,剩下的一众身影中,有人吓的停下了脚步,有人继续上去,吕布根本不理,挺着画戟直插人群推向那边的公孙止。
首领!!躲开啊——
名叫李恪的小马贼啊啊叫着飞扑上来,呯的金鸣大作,手中刀刃与画戟碰撞的一瞬,断裂崩飞,整个人哇的吐了一口血,被击的往后退了两步,仍旧不倒下的挥舞那半截断刀,狰狞嘶吼。
吕布被阻了一下,显然对眼前这个年轻的马贼有些诧异,虽然毫无章法的乱挥刀,但这膀子力气倒是有些大。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狼再厉害,始终没有虎凶猛。
一杆画戟挥舞,砸砍刺又汹涌围过来的马贼,再次撕开缺口,李恪满口是血的护着公孙止在走,随手捡起地上不知谁的一口刀,再次与轰然袭来的画戟对碰,呯的响了一声,兵器脱手而飞,双手发麻的颤抖。
对面方天画戟再次呼啸的挥过来,带起罡风。
公孙止一把将这个小马贼拉开,弯刀呯的斩到画戟小枝上,火星跳起来的同时,他‘啊!’的一声抬脚猛踢,吕布同样抬脚将他脚压下来,画戟陡然用力一摆,将公孙止连人带刀扫到了地上。
这时,马蹄急骤,一匹战马从下方冲来,马背上身影大刀劈下,吕布侧身躲开,反手一拳重击在马头上,战马踉跄不稳的摆动头部时,一把拽过马嘴的缰绳奋力外地上的一拽,顷刻间,马声长嘶,轰的巨响被拽倒在地上。
上面的人影落下翻滚,仓促爬起,舞着大刀再来,嘭的一下,被迎面一脚蹬了出去。然而就在吕布将对方蹬飞时,一名马贼纵马从他背后轰然撞了过来,持戟的身形也有些疲累了,反应有些慢了下来,横戟回身一挡,马躯直接撞了上去,然后四蹄朝天的翻滚上面的身影飞了出去。
吕布踉跄后退七八步,将戟杆望草地一插,方才停下身形,肩膀抽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握杆的手臂也微微颤抖起来。
公孙止身上的伤口已经迸裂,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看上去凶戾无比,他盯着对方,低哑开口:没劲了吧
那边不答话,两人都是用着凶恶的眼神互相瞪着,周围能站起来的马贼也都不多,能战的却紧张不已的看着那头疲惫的猛虎,不敢上前,双方就像棋盘上陷入死局的棋子,僵持了下来。
首领,他没力气了我去杀了他。那个满嘴是血的李恪跌跌撞撞的要走过去。
公孙止刚想点头,视野的尽头,一条斑斑点点的火龙蜿蜒朝这边而来,心下知道是代郡或者雁门郡的骑兵来了,忍着疲累和伤痛爬起来,高升也看到那边的异状,连忙找了一匹马骑上,一把将公孙止提上去,朝周围的马贼呼喊了一声:走!
随后朝草丘下面狂奔,吹着狼嚎呼唤远处与并州骑兵鏖战的马贼,发出撤退的声音。吕布并未追赶,毕竟他披着甲胄与对方耗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不久之后,援兵赶来,他慢慢站起来,望着马贼仓惶逃离的方向,挥手不让他们追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