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发髻散乱的刺客只是垂着头,咬牙的哼哼几声,连句求饶的惨呼都未曾发出。
倒是条汉子,可惜了啊拖着披风进来的曹操见他模样倒也感慨一句,拔出剑探到对方下巴,挑起低垂的脸,你是刺客,受人行事,只要你说出是谁在背后想要行刺陛下,我饶你不死。
韩龙半拉着眼帘看了看对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露出带血的牙齿:你为何这般蠢,明知我是刺客,就该知道,来行刺皇帝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但陛下没死!曹操面无表情的开口,听的身后的夏侯惇撇了撇嘴。
休要唬我韩龙口中淌着血,嘶哑的笑出声:我下手,从来都是要害就算现在没死,等会儿也会流血流死的,说你蠢还真是蠢哈哈哈
你这贼子讨死
兄长不可!
后方,夏侯惇陡然暴怒大喝,他性子鲁莽,可向来最为敬重自家大兄,挡下就抬起大枪就要戳过去,此时,屋外有人进来,也陡然大喊出声。曹操听的出声音是谁,回头正见曹纯大步走进来,他看了看被捆缚的刺客,对方也把视线转过来,开口笑了下:原来是曹兄。
子和,你何时认识这讨死的刺客?夏侯惇放下枪在俩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有些迷糊了。
见曹操的目光也望过来时,曹纯拱起手,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一开始我也不知,本在后面督军,见到郭祭酒让李典乐进二人急匆匆的带兵出城后,方才知晓陛下被害,过来这边就听到你们的对话,到了门口方才看清这刺客竟是故人话语停顿了下,他看了看韩龙,这人是公孙首领的人,在冀州黑山我们就是熟识。
曹纯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曹操闭着眼倾听了一阵,眉头舒缓开又皱起来,屋中火光摇曳,他陡然抬起剑,一剑朝捆缚的刺客斩了下去
噗!
绳索断开,坠落到地上,噌的一声,长剑归鞘。
给他上药,压下去看管!让公孙止亲自来要人说完这句,提着倚天剑,转身离开。
深夜过去不久,百官颤颤兢兢的正在破烂的房屋内熬过这个凌晨,洛阳外的远山原野上骑兵四散奔弛,深邃的黑夜里,周围显得安静,奔行的火把偶尔会在几里,或数十里找到偏僻的人家,几名骑士过去敲开门,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慢腾腾出来。
你家可有孩子?有声音在问。
老妇人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害怕,然后整个人都缩回去想要关门,就被对方一手推开,蛮横进来的身形将她挤到,举过火把看了看不大的屋中确实没有任何人后就退了出去,那老妪害怕的哭起来:我儿子在洛阳大火时就被西凉军杀死了你们也把我这老不死的也带走吧
然而,几人并未理她,翻上马就离开这里。
另一边,同样也有人在漫山遍野的搜寻,最终在离洛阳几十里的北面一处山坡上找到一户人家,敲开门,家中是一对夫妻,还有一个儿子,十一二岁大,那男人一看士兵的打扮,连忙拉着妻子和孩子往后退,眼神警惕:你们想要什么家中有看得上尽管拿去
走来的骑士指了指他怀中的孩子,招手,另外几名骑兵径直过去将吓哭的孩子夺走,妇人哭喊着扑过去奔向儿子,其中一人转身拔刀当头劈在女人的头上,鲜血溅了旁边丈夫一脸。那挥刀得骑士指着男人,摇了摇头,随后与同伴一起带着大声哭闹得孩子离开这里。
只留下男人抱着妻子的尸体嚎啕大哭,在这片夜里传开很远,不止这一处,还有很多地方,杀人抢夺孩子的事不停的发生。
天蒙蒙亮起来。
睡梦中的董承被人粗暴的从房屋角落里拖拽起来,他尚未回过神,就被如狼似虎的士卒带着走近了皇宫,带去了一间尚算完好的侧殿里,进去后,他才发现已数十名朝中大臣都被集中在这里。
不久,门外,曹操的身影带着一队紧握兵器排成长列的甲士,踩着整齐的声响朝这边过来,他身旁同行的还有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孩,相貌上竟与当今陛下有几分相似。
正是从众多孩子中挑选出来的。
进屋后,他直接了当的开口:诸位,陛下昨夜被人谋杀,若是消息传出去,天下就会真正的大乱了
第两百五十零章 曹操的谎言
曹孟德!你说什么
有人仓惶的站起来,踢到了缺角的几案,大声朝门口的曹操叱喝,他双手挥舞去摸腰间的兵器,陡然才发现自己被人请来的,走了两步停下来。然而在座的又何止他一个人站起身,董承一路护送天子过来,历经数次血战,听到这个消息,身影发抖的摇晃。
曹操径直过去,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悲或怒的面孔,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怀疑陛下是我曹孟德所杀,可你们想想,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不来,荆州的刘景升是皇亲吧?他也不来,河内的王匡没来吧?唯独我来了生吸了一口气,拳头陡然砸在墙壁上,声音拔高:难道我来就是为了杀皇帝的?当初是谁第一个散尽家财勤王的?又是谁在董贼挟陛下迁都长安时,坚持追击被徐荣打的狼狈,差点殒命的?
诸位好好想想他语气缓了一下,望向屋中的数十人,侍中台崇尚书冯硕司空张喜卫将军董承执金吾伏完等等。
他说道:我曹操何必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
火光摇曳,照着一位位沉默的大臣身形,众人侧面,头发花白的太尉杨彪低垂眼帘,盯着桌面,嗓音缓慢开口:曹兖州自辩的话确实有理有据,诸位大臣不妨先心平气和下来。
那可是陛下啊我怎的心平气和!董承忍不住往前走出几步,周围甲士拔出半截刀身逼迫过来,他只得后退,望着对面的曹操:那刺客呢?你说不是你杀的陛下,何人可以为你作证?又带这个小娃娃过来是何意?
一连几个问题,曹操摆了摆手,让侍卫退开,刺客被捉拿时,已自尽身亡,至于何人为我作证他拍了拍手,门外等候的任红昌走进来,她是宫中御长,大部分人是见过的一两面的,自然是认得。
红昌见过诸位。此时,女子收敛了原有的媚态,神色清冷朝众人行礼,曹兖州的话确实如此,那刺客混迹在陛下东归的队伍里,等到了洛阳,大家都精疲力竭疏加防范动的手,妾身亲眼看到那人动的手,对方还想过来杀我,随后被曹兖州的部将救下。
曹操挥手,让她下去,再次看向董承杨彪等人:或许你们也会认为她是被我逼迫的,但事情已经发生,绝不能让陛下蒙难的消息扩散出去
曹孟德,所以你这是要扶持一个不是皇帝的陛下?尚书冯硕勃然大怒,脱下步履掷过去,你这与造反有何区别。
破旧的鞋子砸在胸口上,曹操脸色如常,挥袖拂了拂上面的灰尘,我话尚未说话,冯尚书可否听完?
诸位也知天下不太平,各路诸侯人心思变,若是听到陛下不在了你们说这汉朝会怎样?先不说南面,就光河北的袁绍就敢竖起大旗,他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到处都是,你们当中也有吧当天下无主,大汉朝就真的完了。
所以你就有此想法?荒唐!冯硕再次大声打断。侍中台崇也摇头道:曹兖州这话不妥,陛下就算蒙难,天下刘姓皇室尚有许多,如荆州的刘表远在西蜀的刘焉,何故寻一个长的几分相似的庶民小孩来冒充
两次被打断话,曹操望着这二人皱起了眉头,手握在了倚天剑上,声音变得低沉:操正要说到这里,刘景升和刘君朗你们选谁?很难选吧,等选出来,再派人去通报二人,一来一回的时间,信不信袁绍袁术就有足够的理由起兵造反,心怀叵测的其余诸侯,如西凉的马腾韩遂二人,那缩在徐州的吕布,还有最南的交州士家也会跟着起哄,到时多少人会称王称帝,弄的九州遍地烽烟,拿你们项上人头赎罪都不够
他说到这里,对面的冯硕猛然上前,狡辩!二字尚未说出口,曹操锵的一声拔出长剑,怒喝:汝视我曹孟德之剑不利否?!一剑斩下,鲜血噗的四溅,火光被挥起的风晃动了一阵,半边脖子斩开的尸体向后仰倒下去。
血腥味弥漫房间。
曹兖州说归说,何必杀人。杨彪依旧面无表情,他看了尸体一眼,转过脸来:老夫还想听兖州说下面如何安排。
绢帕擦拭过剑上的血迹,曹操让人将尸体抬出去,看过浮有惊色的众人,倚天归鞘,推了几乎吓瘫的孩童上前,一面让他暂时冒充陛下,一面大家商议选谁来登基,有了眉目,便遣使者去通报,这才万全之策。
在座数十人面面相觑,纵然心里也有些不服,但细想下来,却也是只有如此才行,否则一旦此时公开陛下蒙难的消息,整个汉朝都会大乱。
可这孩子也不像陛下呀,若是被人认出,我等岂不是都变成乱臣贼子。董承终究有些动摇,看了一眼那怯生生,一直盯着尸体发抖的农家孩子,吓得都不敢哭出来。
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有机会面见圣颜曹操伸手握住‘刘协’发抖的肩膀,目光凶戾,贴着哆嗦的身板朝前倾,望着众人:只要我和在座的诸位说他是,他就是真的!
手掌沉沉的拍了拍‘刘协’的肩膀,曹操搂着对方转身朝门外走去,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传来:好了,洛阳残破已不能让陛下坐了,我兖州也不可能放着不管,就都随操去许昌吧。
大步出了门,曹操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一直恭立等候的任红昌:好好教他皇帝该有的礼仪,还有皇后那边,你也一起办妥,出了差错,我就杀了你。
是。
女子拉过这个农家孩子,低头看着下垂的视线中,黑色的衣袍过去,方才敢抬起头来,望着远去的背影,终于体会到权势,不是一个人得了多大的官,有多大的权利,而是这个人举手投足间做下的事。
这才叫权势。
长长的宫道,高高的墙壁已褪去颜色。
步履走过缝隙里满是荒草的地砖,站定下来,曹操负着手仰头望着升上来的天光,胸口里吐出一口气:奉孝,你说这天下将来会是怎样的?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世事无常罢了。身后,跟来的郭嘉笑着说道。
曹操嗯了一声,摊开之前握剑的右手,侧过脸来:刚刚杀一个尚书,如同杀猪宰羊,等入了许昌,万事就由不得他们了。
那往后,主公该如何自处?
先扫清天下再说吧还有此事莫要对文若说起,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嘉自然明白。
声音与话语细细碎碎的响起长长的宫道上,轻描淡写的一言一句,看似毫无意义,却是关系到天下,漫天灿烂的光线中,声音越拉越长渐渐小了。
这天下午,士兵整队集结护卫着皇帝御銮开拔出了城门。
微微西斜的天光里尸体永远的遗忘在枯井中。
车撵上皇后疏远的与旁边的陌生人保持距离,回望身后破旧的城池,越来越远,未来的路是怎样的,她看不清了。
途中,有斥候快马而来,冲向前方的队伍,带来消息:启禀主公,杨奉带兵马数千要来见陛下。
马背上,曹操看着素帛上的内容,头也抬,轻声:子和元让仲康,你们带兵马过去灭了他。
对了,子和。他目光抬起来,正要骑马离开的曹纯停下转过头来,曹操敲了敲手指:打完后,你领数百骑去上谷郡把子脩带回来,顺道让白狼来许昌领人。
好!
那边点了点头,纵马飞奔而去,不久,军中的号角吹响,朝北面名为杨奉的白波军杀了过去。
天光北去,转眼已到了八月中旬。
公孙止,正在院中逗弄快要一岁,正在‘啊啊啊’学说话的儿子,蔡琰正在檐下缝制一身娃娃衣裳,不时抬起头看向院中戏耍的父子俩,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笑容。
真希望时间就这样过啊她想。
第两百五十一章 商云似锦,话语催归人
盛夏,八月中旬,上谷郡沮阳城。
初平三年开春以后,北地草原的各宗贸易大部分由商人和官府合作,剔除了当地世家大族的插手,这样的情况在这时代时比较少见的,整个上半年,各地商贩先是观望一阵后,大量的入驻这片土地上,工坊商铺一直都在持续增涨,同时也给当初迁来的黑山百姓有了许多出路,逐步开始相辅相成起来。
本就是天气炎热的时节,整个上谷郡范围,除了驻军的方向外,到处都能见到车队马队南来北往的穿梭,城中街道上人流如织,货物交卸的区域,劳者商贩聚集在这灼热的天光下形成一股滚烫的热浪,汗流浃背装卸货物的雇工来往,累了停歇下来喝口水,擦拭脸上的大汗,着急赶路的商人大声的朝他喝斥,让他们抓紧时间,随后吵吵嚷嚷起来原本处于边境的大郡,往昔会受到鲜卑乌桓的骚扰劫掠,赶走北地贩马牛羊筋骨皮肉的大多都是世家的大商队,也或挂靠在这些家族名下的商人,有护卫的保障才敢过来这边。
如今,最近的辽西鲜卑步度根轲比能相继死去后,原本庞大的势力近半已经归附在幽州刺史公孙止的麾下,而雁门郡的南匈奴中一部也受到了管辖,商路变得通畅危险也几乎降到了极致,虽说最近的商道雁门居庸被封闭,但太行山上的山路却是在黑山军于毒的保障下,清剿了数支盘踞山野要道的山匪后,变成了最热的道路,上党郡附近山路上的百姓也在路边摆起了酒肆驻足的旅店。
若是视野从天空俯瞰而下,整个太行山脉上,来往的商队川流不息。
与繁荣的商业相比,沮阳城中除了富商豪绅和衣着朴素的百姓外,也有不少单衣长袍的文人骑马挎剑,或长途跋涉随商队一起来到这边,其中一部分虽然称赞公孙止抵抗外族有功,话中也呼吁他将胡乱采用人才的门径关闭,另一部分出身一般或不好的文士与对方反驳,一时间酒肆生意饱满热闹,毕竟他们大多都是来沮阳东方胜门下报名前往鲜卑匈奴任教一年,回来后就可出任官吏。
汉朝想要做官的途径,有些狭隘,很多大家族在某些地方甚至垄断这样的晋身之阶,如今这样的途径,正是让他们看到了无数的希望,又岂能让人轻易毁去。一时间,文人聚集墨端笔尖,拉帮结友开始针锋相对的口伐对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大有文会的兴起。
城外,一人牵着马匹,剑悬于腰间,从西面居庸关过来,地势从崎岖变得平坦,路过的原野从荒无人烟变得人满为患,陆绎不绝的从身旁来去,视野之中,山间披着盛夏的苍翠,那人望着前方各种冒烟的工坊嘈杂嘶鸣的牛羊市口,这样繁盛的景色,让他心潮澎湃,一种身在乱世却有一股安全的实在感。
人说公孙刺史凶野成性,四处杀戮,可治下却是如此盛景外人之言当不得真啊!
可不是,这位兄弟看样子初来上谷郡吧?
他穿行在牲口的互市里,看着四处都是讨价还价的身影,感慨了一句。侧旁,一个牲口圈棚正收了一笔定金的商贩转头过来,看到对方衣着打扮,脸上到底留有对读书人的恭敬,笑着做了回答。
那读书人停步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商贩,倒没有开口。
乱世做买卖,那可是随时掉脑袋的,要不是刺史恩泽我们这些商人,保障了北地安全,我们哪能有这口吃的?那商贩是北地人,身形高大,见对方停下,谈性也起来了:不过也就这里能看到,我就是从幽州过来的,辽东鲜卑和乌桓可不是那般让人好相处,一个弹不好,货丢了不说,命也保不住,所以还是上谷郡这边妥当,辽西鲜卑的锁奴和匈奴的去卑都是咱们刺史手下的人,商队去草原,都是客客气气的,不瞒你说他们部落里还有许多像你这样的读书人,过了一年后,明年可就都回来做官了,这位兄弟也是来求出路的吧?
我先来看看,若是真如你所说,大概就在这里求官了。那读书人也不隐瞒。
商贩一拍大腿,说道:我就看兄弟谈吐非一般人,过去求官准能成,不过远去草原总的有匹好马才行,兄弟手里牵的这匹马,年岁也大了,到时走的慢不说,也很难熬过冬天,我这里刚好有一匹好马,对了对了,还有过冬御寒的毛皮,拿去城里让裁缝做一件大氅,风雪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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