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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可兵败是事实对吗?公孙止静静的坐在那里,挥手让丫鬟退下,身子前倾,声音沉了下来:知不知道,你母亲想要干什么?

    自然是救父亲

    公孙止陡然咆哮起来:她是在陷害我从大椅上起身一把将公孙续从地上揪起来,明知败亡就在眼前,却让你突围过来找我发兵救援,你这脑袋里到底有没有想过,四面合围情况下,凭我上谷郡四五千人怎么救?袁绍加上刘虞旧部六七万人,我怎么救?他们又为什么放你几百人出来?那是袁绍在等我入瓮,而你母亲见大势已去,不想要我也活着,让你拉着我一起回去送死。

    怎么会可我是她儿子我是她儿子啊。公孙续瞪大眼睛,双唇抖动喃喃说着。

    公孙止松开他,朝外唤了一声:连夜招李儒过来。

    随后回身坐到椅子上,热腾腾的酒有些凉了,他端起大口喝尽,整个房间里沉默起来,过了许久,公孙续嚅动嘴唇,眼泪掉下来,又很快擦去,目光求助似得看着对面的身影。

    我们汉人讲忠孝的啊公孙止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看着对面有几分与他相似的相貌,语气缓了下来:我公孙止可以杀人,杀天下名声的人,杀皇室宗亲,什么敢杀可你傻乎乎的过来,全天下人都会知道,我公孙止眼睁睁看着至亲被围而无动于衷,就算外面不说,我下面的人在背后也有微词,治下百姓也会议论,会戳我公孙止的脊梁骨,威严扫地你那母亲真是坑我坑的最狠的一次,袁绍和他谋士巴不得等我就过去

    公孙续跪下来,再次重重的磕头:兄长续愿代母亲赔罪,就算被兄长杀了,也无怨无悔,兄长也不必去。

    首领此行,是必须要去

    外面响起脚步声,李儒的声音在外面进来,身影快步跨上石阶,进门拱手见礼后,他坐的宅院离这里并不远,也是为了方便与公孙止商讨事物,此时过来,途中大抵是理清了来龙去脉。

    公孙止挥挥手,李儒直起身侧旁跪坐下来:袁本初虽然会料到白马将军必然会去搬援兵,但不一定想到城中公孙夫人也会别有私心,此乃意外促成的阳谋。

    话语停顿了一下,捻须点头看着中间满头是血的青年,目光:我军刚征讨鲜卑而回,士气随旺,可士卒久战思亲,再远战冀州显然不行,只能围魏救赵。

    这位军师,该如何行事?公孙续眼睛陡然一亮,连忙朝李儒拱手。

    公孙止摇摇头:袁本初麾下谋士也非酒囊饭袋,他只需围主易京即可,幽州那边城池得失只是早晚都会是他的,显然不会动说到这里,他起身走到房间挂着的羊皮地图,望着冀州治所,思路霍然开朗。

    虚虚实实李儒抚须点头,目光同样看着冀州那块:一个围魏救赵不行,那就三个一起来

    他起身摆手不用侍女斟酒,走到公孙止身旁,手指顺着太行山脉划下去:论翻山越岭,谁人比得上那些常年在山中的黑山贼,只要太守振臂一呼,从者不计其数,邺是袁绍根本,一旦被围不会不让他着急,上次邺城被于毒劫掠过一次,心有余悸,纵然他不惊慌,他部下难保不慌。

    还有两路

    李儒收回视线,看向公孙续:幽州那边由续公子领一支骑兵蓟城广阳转转即可,混淆刘虞旧部视线。随后,重新落回公孙止身上:太守则带黑山骑翻山,从五阮关杀向范阳斜插易县,这是最近的一条道路。

    兄长续愿去吸引幽州刘虞旧部注意。公孙续咬牙拱手,只要能救出父亲,事后,就算兄长要杀要罚,续都无怨言。

    那你下去包扎伤口,先休息几日,再说发兵的事。公孙止在椅子上坐下来,军队要休整,就算天塌下来,也要满足士卒们这几日。

    公孙续拱手:好,续静等兄长军令。说完,躬身在下人引领下离开。这边,李儒也坐回席位上,看了看房门,有侍卫会意,过来将门关上,他方才开口:之前,儒说的此行必去,可不仅仅只是因为关系到忠孝二字,而是威望和利益。

    公孙止让丫鬟续上酒,喝了一口:说下去。

    太守此行不管接没接住白马将军或说他死续公子难当大任,右北平易京旧部必然会追随太守左右,到时白马将军多年攒下来的家底都会尽入手中,这才是此行该有的真正目的。

    文优啊公孙止目光眯起来:你可真什么都敢说敢做的小人,来人,给军师斟酒。

    李儒端起觞,笑起来:为狼王献计,本就是儒的本份,可惜儒名声狼藉,不能光明正大行事,只好做些躲起来谋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哈哈哈

    公孙止端着酒碗,手指点点头,大笑:华雄可是给我找来一个好军师,来日再赏他,来!满饮此酒

    阿嚏

    华雄裹着被子辗转起来,摸了摸脑门,嘀咕:没染风寒怎么好端端的打起喷嚏来了,不行别跟酸儒一样,明日还是进城先看医匠再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前因后果
    时间倒回一月前。

    八月中旬,时间虽然入秋,但气温并未降下来,幽州三万步卒为中军,两翼各五千骑兵为掩护,浩浩荡荡朝界桥推进,道路上山野间村落乡镇难见人烟,公孙瓒兵马尚未过来,已知将要发生战事的沿途百姓拖家带口朝四周大城逃去,做为先锋的严纲领着三千白马骑一拨接着一拨的清扫障碍,将大军行进道途出现的人和物都清理开。

    沿途城池大多处于戒严状态,有些直接打开城门投降,骑兵也并未进城,只是巡视了一遍后,持续向南清扫。赵云从后方赶来,见到大量的百姓哭喊着,扰攘的离开故土,皱起了眉头。

    将军,我们目标乃是邺城,不该过于严苛对待百姓,此时主公大军快至界桥,我们该朝东面过去,不易与本阵拉出太远距离。

    正与传令兵下达命令的身影勒马转过身,瞪大眼睛:行军打仗,我从军日久,岂用你来教?不要以为你跟大公子一段时间,就能质问本将,白马骑一直是我来带的,你休想染指!

    严将军此话如何说起,末将从未想过赵云拱起手,声音也是拔高:此时战时,岂能以起私下争端,将军又如何将末将说为大公子一系。

    哼是不是以后再论。那边,大手一挥,身形再次转身吩咐层层将领,唯独漏下身后的青年。

    赵云咬牙捏拳盯着对面背影,又陡然松开,阖目叹了一口气。

    天光逐渐变得昏黄,随后夜深下来,时间缓缓淌过空间,新的黎明又即将到来。

    天色青冥。

    界桥以南二十里,树上的叶子飘落下来,人的脚步踩过,视线里是火把燃烧在凌晨,林中一道道身影傲然而立,背负强弩,手持大盾,腰胯刀刃,酒坛就堆积在不远处,随后数十人搬起,在排列的身前空碗里倒满,又溅出来。

    此战事关冀州存亡,你们乃是我麹义精挑细选出的八百人虽然咱们当兵吃粮,干的就是杀人的事。身形壮硕,满脸络腮胡的披甲身影端起酒碗:但仍然觉得对不起你们,今日一战,也不知你们当中几人能还饮胜

    饮胜

    站在林中的士卒举起手臂端着大碗齐声喝道,随后大口将碗中酒水饮尽,呯呯呯呯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此战先碎白马义从,以丧公孙瓒胆气,还我冀州男儿雄风,此战过后,让天下闻我先登之名!!!

    火把光下,威武的身躯拔剑怒吼,转身上马:杀

    一道道赴死的士卒雄赳赳整齐的走出林野,不久之后,天色大亮,原野上两支军队相遇。

    无数奔跑的马蹄停下,严纲在战马上观望前方那支连一千人都不到的步卒,皱起眉头:这么点人也拦我!莫不是诱兵?随后,散出斥候。

    不久之后,反馈回来的消息,袁绍本阵依旧在大后方并未靠近,周围也无伏兵之类的痕迹。严纲舒展眉毛,笑了起来:怕是附近县城不自量力的郡兵。

    随后挥手:冲垮他们!

    话音落下,随后大地震动起来,轰轰轰轰轰马蹄撕裂大地发出轰鸣,朝那边八百身影冲锋过去,挽弓时,对面阵型中,名叫麹义的将领挥动小旗,大盾轰的立在地上,上方亦有重叠的盾牌架起,数千支箭矢密集的飞出,覆盖下来,空气里全是啪啪啪啪的声响,箭矢弹开或盯在盾牌上。

    不要惊慌,先稳一阵麹义在阵中大喊。

    随后骑兵如洪流冲锋而来

    阵中,麹义紧紧盯着距离,马蹄声越来越近,一瞬,大吼:射翻他们!大盾上方裂出空间,一排排强弩探出,只听嗡的齐响,黑影呈直线横飞过去,奔跑的战马上,挥舞兵器的骑兵带出血线向后仰倒,坠落下马来。

    再来!吼声又起,射完弩矢的士卒后退,新一轮的持弩士卒上前,又是弦声嗡鸣的声响,一道道奔驰的身影落下在地上翻滚,逝去生命。赵云挥枪打过一支弩矢,怒叫:将军,撤啊,是冀州强弩,弟兄们身上甲胄挡不住

    严纲红着眼睛,同样发出怒吼:近在咫尺,岂能让他们白死,继续冲!

    后方,怒涛撞上礁石。

    嘭嘭嘭

    高速冲锋的骑兵撞上盾牌枪林发出血肉爆裂的声响,人的身体战马的身体挤压的碎裂,鲜血飙射洒上天空,撞击下的盾牌发出迸裂的声音,持盾的身影手臂扭曲撕开皮肉,断骨露了出来。

    后方步卒不断推挤前方痛苦咬牙喊叫的同袍,脚下的泥土石块都在滑动。麹义拔出铁剑心中在默数着时间,正中静伏的士卒俱都拔刀在手似乎在准备着。

    第一拨战马冲势被阻挡,后方白马义从缓下了速度,麹义陡然发出号令:掀盾,杀过去,强弩掩护

    一面面盾牌轰然掀开,静俯的一道道身影躬腰狂奔,从盾牌枪林下砍杀过去,密集的刀光挥舞着扑进那密集停歇下来的战马群里,断裂的马腿撕裂下来,马背上的骑兵笨拙的挥枪时,被射来的弩矢钉翻下来。

    整个战事,在这一刻,陡然翻转过来。

    严纲指挥后面的骑兵补上去,然而失去冲锋的空间,白马义从真正的战斗力已经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意义了。

    骑兵步兵纠缠杀到了一起,刀锋从战马下面蔓延过来,严纲眼里布满血丝,下意识的挺枪杀了过去,然而,迎面碰上对方的将领,一个照面被捅翻下马。

    赵云在侧面抵挡了一阵,见严纲战死,立即让人吹响全线撤退的号角,他不知道是,蜂涌后撤的白马义从被追逐的席卷回去,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刚刚抵达界桥的公孙瓒,同样面临守株待兔的袁绍全面反扑,逃回的白马义从就像一杯冷水倒进滚油里,陡然炸开锅了。

    一向无敌的骑兵战败,对于整支骄傲的军队来说,从巅峰的士气陡然回落,纵然中军仍有三万多人,随着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韩猛几支兵马越来越多的合围杀过来,遭遇败绩引起些许混乱的军队来讲是致命的。

    也正如之前袁绍谋士提出的一盛二衰三而竭。公孙瓒目前就在衰字上,几次整队迎击,均被反击回去,好几次,那支士气达到巅峰的先登之卒几乎杀到主营门口,整支军队都开始混乱士气已至衰竭崩溃,不得不开始一路后撤,一面鏖战一面转进,后方幽州也传来蓟城被夺的消息,更令原本的幽州士卒人心彷徨,思想心切。

    此时,能没有全面崩溃已是公孙瓒多年带兵所致。

    易京。

    夫君今日局面,为何不向你远在上谷郡的大儿子救援,他手中骑兵都是精锐啊,杀过来应是容易的!刘氏面容憔悴,看着房中不断走动的身影,哀求道:续儿也是你骨血,如今兵凶战危,你忍心他陷在此地

    你既也知他是我骨血,就该明白,早晚有一天也要为公孙家舍这条命的!公孙瓒停下脚步,咬紧牙关:我狼儿,远在上谷郡,手中虽有强兵,可终究兵少,若是来冀州,必遭袁绍中途埋伏,我公孙瓒犯过一次糊涂就不能再犯第二次,公孙家就不能尽折在这里。

    话顿了顿:我手中尚有两万人,要败亡哪有那么容易。你一介妇孺,不要多问此间事,若不是看在续儿面上,早打死你!

    好刘氏缓缓后退,紧抿双唇看着对面的丈夫,泪水掉下来,转身走出房门,望了望天光:你既然那么心疼干脆一起下去咱们一家人阴间团聚,岂不更好

    岂不更好

    呵呵哈哈



第一百七十八章 曾经恩惠,不如野狗。
    夜虫鸣声渺渺,月光照在屋檐铺上银霜,妇人的身影穿过檐下灯笼,踢起裙摆快而无声,来到一扇房门前方才停下,手举起来,犹豫的悬停,短暂的安静显得诡秘。

    吱嘎

    房门拉开,门内的身影颇为有些惊讶:母亲,你怎的来此,父亲他睡下了?这样的话语里,屋外的刘氏点点头,扫了一眼周围,缓步走了进去,墙壁前的木架上,挂着的铠甲还残有血迹,她取过白绢眼里满是心痛的在上面擦拭。

    公孙续随手关上门,倒过温水大口大口的灌下去:孩儿刚从军营回来,今日下午袁绍的人又杀来一次,东南两面的防线快要被突破了孩儿不该在母亲面前说这些,让母亲担忧了。

    握着白绢的手指抚过铠甲上的刀劈箭痕,妇人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娘知道的知道外面凶险,所以过来有些事和你说。

    什么事?空碗放下来,青年抬头看向母亲,眼里露出惊喜:是不是,有援兵到了,可是二叔的兵马来了?

    妇人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来:你二叔公孙范还在外面与袁绍兵马纠缠,也不止能不能过来与你父亲据城而守,但眼下母亲要和你说的与他无关,续儿,你带着一些兵马突围吧,不能往南,哪里全是袁绍的人,往北去,那里虽然有刘虞旧部,可到底人少不易被察觉。

    对面,青年的目光严肃起来,他望着妇人,紧抿双唇,随后开口摇头:母亲,孩儿已经丢了右北平,眼下如何弃下你和父亲,眼下并非那么糟糕,易京尚有万人,只要齐心协力,守上几月,袁绍必然兵退的,孩儿若是再逃跑,还有何脸面苟活。

    续儿!!刘氏抬高了声音,一把抓住青年的手:严纲已经死了,军中最能支撑你的人死了啊,如果易京守不住呢?到时候就没有机会逃出去,公孙家就亡了!

    可还有兄长他在上谷郡,公孙家尚有一人怎的能亡。

    糊涂——

    手掌嘭的拍在几案上,震的烛台抖动一下,刘氏目光瞪过去:他身份岂能与你相当,不过卑贱之子!

    房间陷入安静。

    片刻后,妇人语气缓和下来:我与你那大兄早先结有仇隙,你后来也是知道的,现下他在上谷郡确实是一路援兵,此时你突围出去,沿途亦可收拢溃兵,另一方面可以过去他那里寻求发兵回援易京,这是好事啊,续儿为何还优柔寡断,这一点你当效仿你父亲啊。

    从军的数年里,公孙续一直是以父亲为榜样,许多事情上的做法都有几分相似,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性子显然有些扭捏,想要改变太过困难。刘氏的这番话,让他脸上有了坚定,咬牙点头:那孩儿去和父亲商议突围的细节。

    不用去了。刘氏抓住正要起身的儿子,也站起来,语气急促起来:娘过来就是得到你父亲首肯的,你快些去军营集合亲卫,天明时就突围,这可是打仗,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父子两商讨。

    立在那边的公孙续紧抿双唇,望着自己的母亲好一阵,随后点下了头,从墙壁上取过佩剑,将铠甲穿戴完毕后,一头扎进夜幕里,消失在长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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