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而另一方面,他拖延的另一个目的,其实在等黑山步卒来援,毕竟全身而退是此次最好的结果,若能等到援兵,袁绍想要尽全功将他这支兵马悉数剿灭变得更加困难。
毕竟,已经入冬了,再过一个月,严寒大雪就要降下,袁绍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若是冒寒冬追击,粮草够不够还是两说,但想要入太行山脉与黑山军对抗,显然有些痴人说梦了。
呜呜呜
短号的声音响起在山麓,天光下山的轮廓尽头,一条黑线蔓延进人的视野,旌旗招展猎猎,浩浩荡荡的推进过来。
于毒那支六万黑山军袁绍微微有些失神,双唇呢喃着兜转马头,望着远方颇具威胁的兵锋,眼下他方才明白,为什么公孙止有恃无恐,敢在他数万兵马面前谈买卖。
身后,马蹄声靠近过来,田丰看了一眼远方,眼神流露惋惜的神色,若是主公之前当机立断挥军杀过去,就算牺牲高览高槐二将,亦是一战功成了,然而轻声叹了一口气,拱手低声开口:主公,眼下对方援兵已来,可能是偷袭邺城的六万人马,算上一万幽燕士卒和两千多骑兵,人数已与自己这方几乎相当了,就算再开战事,胜算已是无知而且现已十月末,入冬了
错一步步步错袁绍捏紧剑柄,咬牙看着对面,随后大声喊出话语:公孙止,既然你要走,好!我放你离开,把高览高槐二将还来。
声音过来这边,战场上已经安静下来,各自回阵时,公孙止提着白驹剑整个人都在抖动,笑声自他口中发出。
哈哈哈哈哈
握着的剑缓缓抬起来,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要笑出来,然而就是笑了,笑的狰狞猖獗,双唇抖动:好!这二人我还给你——
仿佛野兽的嘶吼,抬起的剑身猛的斩下去,血线唰的飚出,堵着嘴的头颅在地上翻滚,对面,所有人都骇然的看着一幕。
袁绍咬牙怒瞪,竖起手臂时,旁边的田丰扑过来死死抱住:主公,已经没有最好的时机,这仗打不了了!
啊啊啊!
暴怒的袁绍发抖的指着对面那道有恃无恐的身影,对方后面,一拨一拨的黑山士卒正蔓延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在这秋日的晨光,暴怒的身形怒骂中,气的吐了一口血,被搀回了中军,对峙的冀州兵马开始有秩序的后撤
整个天地,只剩下风的声音了,以及提剑大笑的身影。
典韦掏了掏鼻孔,望了望身后的援兵:要是袁绍知道,咱们援兵只有一万多人,他会不会被气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为汉人敢亡矣
天气已转冷入冬,最后一片树叶自枝头落在地面,人的脚边。
山岭光秃秃的一片颓败感。
整个冀州的战事由公孙瓒的死去,而进入了尾声,原本追击而来的袁绍大军方向,弥漫的旌旗正在离去,萧瑟的原野上尽是留下人的马的印子,偶尔远方不知道的方向有双方斥候展开小规模的厮杀,不过这些已经眼下所有人会去关心的问题了。
除去向东南离开的袁绍,而西撤的近三万人不时离五阮关数十里的山岭深谷间发出欢呼之声,也有一部分人奔走寻一些草药给伤员包扎止血,人声吵吵嚷嚷,但更大部分在这段时间选择了肃穆,战马在山麓间奔走,拖着一根根砍倒的树木过来宽敞的一处断崖上,正在搭建起木台。
里里外外过来的幽燕步卒围满这里,卸下头盔,沉默的站立,随后分开两侧,简陋的担架自众人的视线中由公孙越邹丹二人抬着过来,公孙瓒的尸体在上面,铠甲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天气渐冷的原因,有些肿胀发臭,但还看的出原来的样貌。
周围沉默的士卒看着担架上的遗体,以及后面还有许多因伤重死去的同袍,有人忍不住去擦眼角,片刻之后,哽咽的声音呜呜咽咽在人群中响起,有声音哭了出来。
数十具尸体摆放到木台上,一支火把燃烧着被公孙越拿着走到断崖边一直望着山外的身影旁边,拍了拍对方肩膀,嗓音嘶哑低沉:送你父亲一程吧,身体带不回去,就带骨灰回去,埋在幽州故土,总好过在仇人地头上不安生。
公孙止在崖边站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身子有些摇晃的转过来,接过火把,回头看去,高耸的木台上数十具尸体摆放在那里,公孙瓒闭目祥和的躺在那里,身边躺着的士卒有的是狰狞扭曲咬牙皱眉中死去的,视野摇晃走动靠近,周围幽燕步卒里里外外延绵,或被同伴搀扶过来,悲悯的气氛笼罩了这片山头。
你是一个好父亲
也是一名好将军看周围你的士兵都来送你了放心,儿子会让袁绍下去陪你,这几年你在下面忍一忍。
呢喃的声音里,手中的火把丢上木台,附近数十支火把纷纷抛过去,冬季干燥的木头噼噼啪啪点燃,火焰窜起来时,邹丹捏拳砸在胸口,双目湿红,双唇微微嚅动,发出哼出呢喃的声音断断续续
飒飒西风狼烟马蹄北来
他身后,无数的身影挥拳锤在胸口便是轰的齐响,歌声自他们口中发出,低沉雄浑。
飒飒西风起狼烟马蹄北来,胡儿贱我姊妹汉旗卷,荡天狼堂堂男儿驰疆场,长刀所向报君恩,护我汉土于无恙护我姊妹无泪颜忠骨埋草间生为汉人敢亡矣!
唱到最后,无数的声音齐响:生为汉人敢亡矣——
敢亡矣——
敢亡矣——
吼叫的声音回荡在山麓,士卒一个个挣红了脸,扭曲的嘶叫,又泪流满面,鸟儿成群的飞上天空,避开这些许癫狂的气氛,火焰烧的更为猛烈。
随后,慢慢沉寂下来,各层将领将目光看过来时,不久后,单经率先半跪拱手:末将拜见主公。
邹丹跪下来
公孙越跪下来
赵云也跪下来
一道道身影拄着兵器整齐划一跪下,声音齐齐暴喝:拜见主公——
烈焰映着公孙止站在那里一阵,望着延延绵绵跪伏下来的士卒将领,有些起伏的情绪中,他过去将一个个将领扶起来,拍拍他们胳膊,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远山近岭间的气氛波动的气氛渐渐平和下来,近半月的厮杀奋战,到如今一切都安静了,给所有活下来的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把我父以及众将士的遗骸收敛起来带回上谷郡公孙止对周围幽燕诸将吩咐,语气平缓:眼下我们太多的食物庆祝大伙从冀州活着回来,待回去后,杀猪宰羊让众弟兄吃饱喝足然后磨好刀,咱们再杀回来报仇!
众人目光之中,他安慰的说着,挥手将一道道命令发下去,让众将领带着各自部将整队,沿着山麓往北撤,随后也吩咐一些快马去往幽州,通知公孙续高升华雄等将回来。
过去时,也告诉我那弟弟,父亲身死的消息,去吧。
赋予使命的数名骑士拱手领命离开后,赵云持枪牵马过来,公孙止看向他:子龙有事要说?
云确实有事赵云供起手望着面前的高大身形,略犹豫了一下:云想先告辞些时日,数年未回,有些想回常山看看家人,以及师父,请主公准许。
公孙止点点头,也没责怪的意思:去吧,数年不见亲人,难免不会思念,你去吧,早去早回。
是!
高兴的身影连忙转身就走,走出数步又折回来,显然忘记礼数,颇为难堪的笑了笑,赶紧拱手躬身拜辞,那边,身影也笑起来,朝他挥了挥手:不用了,赶紧去吧,趁天没黑,出山还能找到借宿的地方。
那一抹白色消失在林间,周围大火逐渐熄灭,收敛尸骨的士卒来来回回的装殓着,西斜的天光将这边孤立起来,公孙止正要转身,身体陡然麻痹僵硬,一股疲倦的感觉涌上全身,脚摇摇晃晃的走出的几步,四肢无力然后,栽倒,远远近近听到李恪那傻小子的声音大叫着,着急的跑来这边。
首领首领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声音在耳边嗡嗡嗡的模糊响着,片刻后,典韦的声音在朝这边赶过来,李恪声音在哽咽:首领突然倒下我才走开一会儿就倒下了首领他他这半月以来几乎就没安稳的睡过几次还受了伤,流好多的血他擦着眼泪,呜咽的哭出来,像个小孩子。
别吵——
典韦朝他暴怒的吼一声,一把将公孙止扶起来背在后背,你去牵马,我来背骑了这么久的马,肯定是累的你别哭,让主公在我背上好好睡一觉你这傻小子要是吵醒主公,我踹死你。
要是要是都没醒呢
那我老典就背着主公回上谷郡几百千把里的路,也不算远
背负的身影,牵着马的身影,随着队伍远去山野,不久之后,天光降下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助攻
有人醒来,昏昏沉沉。
袁绍睁开眼睛看到的车顶人的脸,帘子外昏沉的夜,都在颠簸的途中摇摇晃晃,随后感觉有人将身体扶起,草药的味道传到鼻下。
被他虚弱的推开。
端着药碗的是田丰,抚起他的是郭图和逢纪,脑子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愣了好一阵,他望向窗帘漆黑的夜色,昏迷前的一些画面零零碎碎的组合起来,甚至曾经以往的一些记忆也在一一浮现。
逢之庶子,后出于成。一直是他刻意忘记的实事,是从弟袁术一直看不起的地方,并非看不起他是庶子,而是另一些让袁氏名门尴尬的私密,这也是当初向来和睦的兄弟变得针锋相对的私密。
他的父亲是袁逢没错,但他的母亲却是伯父袁成家中的某位女性,正巧袁成无后这才默许了袁绍这个儿子,袁逢出于好听,便以兄弟无后为由,过继于对方,便与袁绍叔侄相称。这些事情,却是袁术在讥讽时告诉他的,后来也得到佐证。
这是袁绍心中的一根刺,他一直以来想将袁家抬到更高的位置,来洗清自己这身污秽,明知董卓乃是豺狼,也要假借大将军何进的名义招进京畿,天下想要大乱,就要想从龙庭开始,只要天下乱起来,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家族才有可能真正站上皇族的位置,这一路走来,或许沾满血腥踏着无数人的尸骨,比如韩馥比如公孙瓒,统一了北方四州,交厚鲜卑乌桓,再携大势南下,这天下就无人能挡了,然而——
画面停在高览断头,他气的喷出鲜血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公孙止可带兵追袭在后?声音虚弱的开口,袁绍伸手取过药碗,喝了一口,只是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郭图轻轻抚顺主公的后背,轻声道:公孙止没追来,咱们正回邺城的途中,已过去两三日了
以那头狼的秉性,若是占势,岂会山善罢甘休此时不趁胜掩杀,想来真是到了强弩以末的关头他杀高咳咳咳高览的时候就该挥军杀过去元皓误我。
郭图逢纪对视一眼:正是如此。
对面,田丰愕然看他俩一阵,心里明白眼下要给袁绍顺气,只得点头:主公骂的是,丰不该阻拦,但主公该念士卒从邺城到的故安,作战千里,厮杀数十场,已是精疲力竭,寒冬已至,该是罢兵的时候了。
元皓啊,刚是我随意而说,你莫要与他俩交织一气袁绍摆摆手,笑了一下,将碗底药渣喝尽,递还空碗时,沉默了片刻,其实我也知,不能再打下去了,为区区一头白狼而放任此时无主的幽州不顾,非大丈夫所为。
田丰将空碗放下,点了点头:原来主公早已腹案,是丰多虑了。
袁绍喝下温热的汤药后,振了振精神,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清醒分析事情,随后马车停下,招来军中重要的将领,铺开幽州地图与众人看了半响,手指点在地图上:幽州无主,刘虞旧部鲜于辅田畴齐周赵该等人估计想要推刘虞之子刘和为刺史,此子从袁公路那里回来不久,趁他尚未站稳脚跟,先行将广阳泉州以及右北平掌握在手中形成合围之势,他若聪明就该知道大势所趋之理了
话语顿了顿,目光看向周围诸将,逐一点名:颜良袭广阳你伤可有大碍?对面,众人中,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将领拱手,抬高声调:末将无碍,些许小伤而已,就算再与那恶汉交战也无妨。
嗯不过还是注意一些,我让郭援为你副将,领兵一万占广阳。声音在说,诸将中,身形威猛刚健,相貌丑恶狰狞,持一杆月牙戟的将领朗声领命。袁绍看他一眼,随后扫向众人,声音低沉缓慢开口:文丑袭泉州,然后折道汇合广阳进兵逼迫蓟城,张郃不在,剩下韩猛率一路人马长途攻右北平,十一月底,合兵蓟城。
幽州不过只是一些游兵散勇,这种形式下没有公孙止那头狼阻挠,还打不下来他看着众人,声音斩钉截铁:大伙不如卸甲归田务农!
是!颜良文丑众将齐声喝道。
正待众将散去,麹义却未走,见那边身影要返回车厢,连忙上前,语气着急:主公,义连战数场皆有胜绩,为何独不用末将那日追袭公孙止,若用末将,定能斩将夺旗,献首级于马前。
你在质问我?踏上车撵的身影停了一下,袁绍微微皱眉侧过脸来,对方挺了挺胸膛:主公,该知晓,末将所领精兵且是其余将领所比,虽只有八百,但只要主公信任,给予扩充,定能成为天下强兵
呵呵袁绍揉了揉额头,挥了挥手:再说吧你且退下,驻防我周围,不可擅自离去。
随后,车厢门扇呯的关上,驾车的士卒抽响鞭子,车辕缓缓驶离,麹义僵立在那里,咬牙捏拳,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脚。
末将不比他们差为何不用
语气森然。
十一月初,袁绍回到邺城,幕府中名为审配的文士,将那日于毒围城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三万为何到了我耳中却是六万
呯的一声,瓷器摔碎在地上,碎片弹出门槛,袁绍举着手指咆哮:蒋奇我要杀他的头我要杀他全家谎报军情其罪当诛咳咳
脸色挣的通红,瞪目欲裂的身影摇摇晃晃起来。
主公,蒋将军虽有错,但亦有守城之功主公主公审配见事不对,连忙冲上去将欲倒下的身影搀扶,扭头大叫:来人快传医匠
整个府衙慌乱成一团,望着被众侍卫抬走的袁绍时,审配愣在原地,显然不明白自己已替公孙止送上一记难得的助攻。
与此同时,另一边,远去常山。
白袍白马孤枪,穿行过山麓,一路自北踏入了常山地界,隔河而望,真定已是近在眼前,数年前,抱着北上杀胡虏的信念去往幽州,跟随白马将军纵横草原,原本以为自己不会那般思念家乡亲人,但那日见到一个父亲,为了儿子所做出的牺牲,心里埋藏许久的东西浮了上来。
总有一些东西,永远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或遗忘,只是埋心的深处而已。
不知兄长在家如何恩师还健在否
他骑马持枪望着涛涛东流的河水,反而有些近乡情怯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赵云的刀
秋末似鲤尾波澜轻摇,人间凛冬袭来。
叮叮当当铜铃声轻响在山麓。
枯黄的梧桐叶层层叠叠铺在山野,满山泛起一片淡然的黄色,步履踩过落叶,沙沙声从远方过来,铺满落叶的小道上,一人一马缓缓而行,迟疑着,已放慢了脚步许久,数年未见的老人,他怕见到的只是一尊灵牌。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