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军中不能饮酒,我先喂饱肠舌再去不迟。郭嘉脸上些许醉意,更像浮世翩翩公子,他伸手取过荀彧手中竹简,扔到一旁:主公兵发徐州,你心里在担忧,公达可不像你这般迂腐。
对面,身影也不理会掉下去的竹简,叹口气:所以你奉主公之命,留下宽慰吗?奉孝我担忧主公驾驭不住青州兵,造成太过的杀戮,加上他原本就盛怒,此去必坏主公名声。
所以,嘉派快马已去幽州了。原本有些醉意的青年,轻浮的神色收敛,手指敲在几案,能劝阻主公的,只有那头狼。
他?胡闹,他们会打起来的!而且幽州那般远,如何来得及。
话语停顿了一下,手指在几案画了画圈,荀彧瞪了瞪对面身影:他在上党郡?
年前上谷郡商贩云集,那般大的动静下,开春后不可能太过消停,文若你看,代郡云中定壤等地已是家中后院,随时可取,眼下游离他和袁绍之间的除了辽东那边的公孙度,就剩下上党郡夹在中间,拿下上党的张杨就能绕开并冀二州,直接开辟新的南下道路,他不去拿,除非眼瞎。
说着的时候,青年取过酒盏正要倒酒,荀彧将他手背按住:你真不怕俩人打起来?
呃主公武艺好像也不错的。
郭嘉想想,随后笑起来。
连天的春雨笼罩上党附近起伏的山峦,城墙上厮杀的呐喊汹涌澎湃的扑上来,一道道身影攀爬上城墙,冲散了雨帘,城墙危急的讯息飞快的在人群中穿梭,张杨着甲握着剑柄跨出城楼门,望着另一段城墙,凄厉的厮杀声,隐约的看见烟柱升上铅青色的天空。
副将乔临快步奔来:太守,是黑山军有人看见于毒了。
他不是投了公孙止话音停下,张杨陡然看向那边,瞪大眼眶:攻城的是公孙止!召集后方将士增援城墙!
这声音和话语,说出来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连天雨帘里,城墙上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无数的人影蔓延上来,郡兵抵抗一阵后,开始向城下撤退集合。
春雨中,数匹战马链横着撞木汹涌的奔向城门,响起巨大的撞击声。
城墙上,士卒凶戾的越过墙垛跳入城头,刀锋翻过人的头颅,原本就属于这片山麓的黑山军再次出现,在于毒带领下杀过人群,无数的脚步挤压着后退的脚步,朝城下逼过去。
不久城门撞开,黑山骑入城。
军马的铁蹄踏破了长街,迎面遇到阻拦的郡兵,直接撞翻,乌泱泱的人潮汹涌的扑下城头朝仍有抵抗的位置清理过去:放下兵器,放弃抵抗者不杀,百姓安静待在屋中不要随意上街
府衙方向,张杨的抵抗已进入崩溃。
上党郡少有战事发生,偶尔就是与山匪打交道,陡然爆发的攻城战后,大量的溃兵四散奔逃,比入城的黑山骑从街道上撵的到处乱窜,破城后,大多数人选择了投降,死忠派在抵抗了一阵,便淹没在奔驰的铁蹄的下,城内能有效组织起的防御被一层层的推平,府衙门口张杨望着黑压压的兵锋蔓延合围这边,其中还有大部分投降的郡兵也在里面,之前他那名副将也在里面,大义凛然的劝他投降,说是上党郡本就贫瘠,四面环山,又无猛将驻守,没有任何胜算。
张杨直接朝他吐了一口唾沫,铅青色的视线里,黑山步卒手持盾牌刀兵浩浩荡荡的,朝府衙环抱过来,形成巨大的半圆,他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前方军阵分开,公孙止在典韦李恪护卫下走过那边,一身峥嵘威严,身后数百名亲卫狼骑系着弯刀长弓走动中哐哐作响,前方身影站定,他们哗的一声挎刀并列。
府衙门口,摇摇晃晃的枪林后面,犹豫不定的郡兵们胆颤心惊的看着一切,他们后面,这座城的太守看见公孙止走来,面带怒意。
公孙止!不在你上谷郡好好待着,为何要袭我城池张杨握着剑柄跨出一步,觉得有些危险,随后又退回去。
公孙止取下铁盔,扔给旁人,就像巡视领地的狼王,负手漫步在雨中:你的城池?它姓张吗?
它姓汉的。他转过头来,望着张杨:好了,张太守,让士卒放下兵器,眼下谈谈现状吧。
那边,摇晃的兵阵后面,张杨沉默了一阵,随后捏紧剑柄:护城之责,乃是太守本份,恕我岂可拱手相让。他说到这里,猛的拔剑举在身侧,目光坚定,大喝:护城
公孙止看了他一眼,转身挥了挥手:推!走过典韦身侧时,吩咐了一句:这张杨倒也是条汉子,守土有责,杀了可惜,等会儿留下他一条命来见我。
齐齐的脚步声踏过雨水迈动起来,长枪如林压下,合围的巨大半圆朝前方推进一千面对万人的合围,双方长兵在空中呯呯交击几响后,贯入了人的身体里,人群汹涌碾压过来。
不久之后,府衙门口的地上,粘稠的血水顺着石阶的缝隙流淌而下,层层叠叠的尸体交错着铺开,张杨浑身创口,被巨汉提捏在手中,他的视线失去了方向8)
第两百一十二章 惹不起
雨线淅淅沥沥落在瓦片上,屋中升起了炉火。
上党郡中的抵抗已落下帷幕,偶有厮杀的反抗随后消弭在青冥天色里,公孙止解下披风让人挂起来,坐到小炉旁烤火驱走寒意,屋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巨大的人影斑斑驳驳的晃过窗户,穿行过一排护卫的狼骑,吱嘎一声,推开门跨步进来,首领,人带来了!一道狼狈的身影从他腋下扔出,随手又将房门关上。
细雨在外落下,伴随着地上的身影挣扎的爬起,对面是烤火的身影无动于衷的神态,张杨摇摇摆摆站定,余光警惕的看过四周,随后视线重新落回到映着火光的身形上。
我向来敬重白马将军,但你却接纳为祸一方的黑山贼,无缘无故袭击城池,与那些贼匪有何异?
公孙止朝炉子里丢了一块木头,盯着火光:贼匪?我公孙止就是马贼出身,杀人越货的性子是改不了了初春下雨的凌晨还是很冷,他搓了搓手哈口热气,抬起目光:张太守的老家是在云中郡吧?
与你何干?
出身边疆,自然痛恨异族,你又与吕布乃是旧交,前些日子那头猛虎在你这里待了不少时日公孙止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张杨,站起身慢慢过去:我想知道吕布最近的情况,太守愿意告诉我吗?
身影摇头的一瞬,旁边巨汉的拳头轰的砸在对方脸上,整个身子向后扑倒翻滚,撞倒木柱才停下来,张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角带着鲜血笑起来:既然知道我和奉先乃是好友,又怎么会告诉你,他的近况
是我问了一个蠢问题。公孙止朝他点点头,伸手招来侍卫:去把张太守一家老小都宰了!
侍卫领命时,张杨陡然嘶叫发疯般的扑过来,被典韦一臂拽翻到地上,身影挣扎着嘶喊:公孙止!祸不及家人,何况我与你往日并无冤仇!
你都说了,我是贼,是匪,那我公孙止随意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在草原上,被匈奴人追的像条狗,被马贼的首领羞辱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天下能让人活下来的道理是什么是比别人更加凶恶,所以我杀了他们,当了马贼首领,为活下来理应劫掠他人,喝别人的血,吃别人的肉那么我杀你家人算得了什么?不过我给你一个机会。
公孙止招手让人丢去一柄刀,便向后退开,重新坐回火炉旁,倒上温酒:你把旁边的这个叫典韦的大汉杀了,我立即退兵,就当今日没来过。
听到对方冰冷的话语,张杨望着地上那把刀,迟疑的伸过手,偶尔抬起的目光瞟向旁边那大汉,对方巨大的身躯犹如小山矗立在那里,虬结的肌肉鼓胀的跳动,蕴含恐怖的力道,让他喉结发出吞咽的声响,滚动了一下,随后迟疑的手,没有迟疑的松开缩了回去。
张太守怎么不动手?
那边声音过来,张杨抬了抬目光,摇头:打不过恍然间有些无力颓然地笑起来,坐到地上垂着头过了片刻,声音很低的响起:奉先确实在我这里坐了一段时间,他兵马都驻扎在外,我很少过问,他要粮草就拨给他,至于家中的事除了奉先的夫人严氏,还有女儿吕玲绮外,还有一个少女,叫什么我不清楚,只是偶尔有次听奉先提起过她姓蔡嗯,那少女身边还有许多典籍
没有了?
没有张杨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个少年,他是被奉先过河内温县在路旁救下的,应该是去年司马家突遭贼匪屠杀中活下来的。
他说到这里,公孙止皱着眉头呢喃:果然还真活下来一个。
既然太守配合,那我也就不做小人了。他挥手:带太守下去休息,没有我命令不得出房门半步。
张扬被侍卫拖起来,走到门口时,他转过身:我知道你与奉先的一些过往,眼下我出卖好友,本不该说这番话,但我我看的明白,奉先在某些方面不如你,他胸怀大志,却不知自省,早晚踏上厄途,若是可能求你饶他一命好不好?
恭了一礼的身影走出房门,外面沙沙的雨声中,屋内出奇的一片寂静,沉默中,公孙止望着跳跃的火焰,丢下一块木头,若是我败亡,谁人放我和昭姬母子一条生路?
典韦看过来。
他拍拍胸口:有老典在,就算吕布也休想踏过去。
他显然没有理解公孙止话里的意思,不过,公孙止也没打算纠正,只是笑了笑,不提这个,刚刚你也听到了,吕布家中那个少女应是夫人的那个妹妹,蔡贞姬还有那个没死的小子
外面,天色发亮,一道身影浑身湿透,快步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他的话,李恪取过布绢递上去,展看了一眼,公孙止脸色沉下来,炉子噼啪声中,他将布绢扔就火里烧毁,走了两步,转身重重的一脚轰的踢在铜炉上,挟火焰的木材满天火光的飞洒四溅,噼噼啪啪的落了一地,炉子咣当的落在地上滚动撞在几案上。
你他娘的老曹他呲牙呢喃一句。
屋内,典韦和李恪互相对视一眼,不清楚那张布绢上到底写了什么,那边,阴沉的身影停下脚步,唤过左右:传令马军休整一日后,南下河内入兖州!于毒率黑山步卒留守上党郡。旋即,身影大步走出,李恪连忙带着披风和典韦一起跟出来。
公孙止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不断发下各种调遣的命令,某一刻,他停下脚步抬手:还有,着人立即给河内太守王匡去一封信,我马军过境,沿途要补给,告诉他知趣一点,若是敢派兵马拦截,我就把河内郡大小村镇洗一遍。
军令层层下达,飞速传遍各层将领手中,次日后,原本刚过兵锋的城池,再次躁动起来,五千多名黑山骑聚集城外等候新的命令,上党郡的城防开始调转,由于毒接手下来。
城楼上,他朝下方城门冲出的那一队骑兵拱手躬身,不久之后,出发的狼嗥吹响,马蹄轰鸣如雨点击在大地,卷起一道道烟尘,冲破长平亭,朝天井关蔓延过去。
二月二十八。
河内郡,记载政务的竹简在长案上堆积如山,王匡坐在后面,颇为头疼的揉着眉心,外面有下人过来递上一份消息。
嘭的一声,拳头砸在长案上,王匡捏紧拳头:这个公孙止叫骂的声音到了一半便没了下文,似乎想起去年,他派兵追剿过对方,然后然后败的惨不忍睹。
王匡的头更加疼了,挥手打发传话的下人:通知下去,公孙止骑兵要过就让他过,把城守好就行,这煞星惹不起惹不起。
三月十一,公孙止入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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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三章 解烦
三月中旬,气温回升,疾行的马队沿着官道驶过了陈留郡至雍水过去,距离彭城不到两百里路程,若是放在往昔,这支不属于兖州的数千人骑兵早该被周围郡县拦截,但仿佛周围人像是没有看见过他们一般。
晨光升上日头,队伍抵达雍水正在补给休整,下马的身影将马鞍卸下来,让黑色大马自由活动,身边部下开始搭起篝火煮饭,探听消息的斥候回来,交卸了差事,坐到火堆旁休息,接过同伴递来米饼大口吃起来补充体力,不远,李黑子整理了消息,起身朝那边散步的身影过去,公孙止问道:徐州那形式如何了?
曹兖州坐镇阴平,兵锋从东南推进徐州数百里,逼迫陶谦退守郯县。徐黑子不知道公孙止的心情,又道:曹兖州麾下兵马确实厉害,兵锋所指,徐州兵马一直节节败退,就是杀戮有些过盛回来的斥候说大多乡镇被夷为平地,能看到人踪迹的只有死尸。
典韦端着铁锅呼啦啦的喝过肉粥,抬起头来:曹操这么厉害?
曹兖州的青州兵很厉害人数也极多,打起来几乎不要命的,烧杀抢夺都是他们在干,给我们消息的人想必是看不惯了,不过若是兖州出了内讧,将来主公夹击袁绍的计划会有很大影响——牵招分析一下,取过烤好的肉干递去前方。
公孙止皱着眉接过烤热的肉,用力捏了一下:厉害个屁!语气颇为威势,身形走动:青州黄巾烧杀掠夺成性,杀手无纯铁的百姓,自然一个个不要命的冲,若是放在我的军中,一个坑全埋了!
周围将领顿时哑然,毕竟黑山骑也是黑山匪众聚集而成,阎柔捎了捎头皮,尴尬的笑出来:兴许是曹兖州太过心急了,贼兵心性尚未打磨就放出来,确实有失妥当后面的话,就有些不太好说出来了。
乱杀无辜终究也是不太好。牵招皱着眉头:毕竟大家都是汉人,纵然要为父报仇,可与当地百姓何干,曹兖州这事做的有些过火了。
公孙止低垂着眼帘听着众人的议论,一边将手里的肉干吃下,随后望了望周围休息假寐的骑兵,缓缓开口:不管怎么样,做错事就要挨打。他偏过头,看向正吃饭的李黑子:距离阴平还有多少里路?
后者连忙起身将口中的肉干取下,如果不走彭城,中途折道直接去阴平,大概就在一百四十多里左右,边走边歇,大概明日下午就能到达。
好!公孙止点头,让人去把牵来,大家再休息半个时辰就出发,去把那被仇恨冲昏头的人打醒——
听到他的声音,李恪抱着狼牙棒满不在乎:肯定没我的份,曹操又不经打。
众将笑起来,有人叫道:华雄脑袋就经打。
关你屁事!李恪恶狠狠瞪去对方。
如此这般过了一阵,晌午过后,气温宜人,五千黑山骑方才收拾了行军的铁锅,一路往留县那边过去,次日后,延微山湖而行,转道直上,暂时进入颇具陡势的山麓。
夕阳在西边烧成红色,烽烟随着风继续延烧,青州兵过境将周围百姓扫荡一空,住人的村寨被大火付之一炬,在彤红的霞光露出颓败的凄凉,某一座村落,百姓和部分徐州溃兵拥挤着向后方溃逃,前方,一股青州兵已经推进了村子里,冲入屋中抢夺值钱的物什,有老妪拖拽对方被劈死在门槛上,随后大火点燃了茅草的房顶。
黑色的浓烟遮蔽了残阳,疯狂涌入村子的这伙数百人青州兵前后堵截将村中百姓困在村后的道路间,持着兵器展开摧枯拉朽的厮杀,鲜血飞洒在人的视线之中,男人捂着伤口倒地发出死亡的惨叫女人哭叫着捶打狰狞的身影肩膀被带去田间地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孩童孤伶伶的站在尸体边望着斩下的刀锋劈碎了老人的头颅,无助的哭喊,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成一片。
这只是战争蔓延的一个小小的角落,还有更多这样的地方在兵锋下发生。
官道,铁蹄压碎了不知是谁的断臂,飞驰的马队迎着夕阳的残光返回阴平,视线的远方,田埂间,曹纯看到有东西在动,那是一个妇人在泥里蠕动挣扎,半边染血,少了一条手臂。
勒马停下,沉默的看了一阵,伸手翻出弓,一箭射在那道身影上,片刻后便不动了。更远的方向,隐约能听到女子的哭声惨叫声。曹纯抬起手臂,身后沉默的骑士上前,就听他声音道:看看附近是不是有散落的青州兵,遇见就宰了。
统领,可主公那里骑士望周围看了看,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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