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心情激荡之下,话语几乎难以为继,最后只是拍着房俊的肩膀,感慨万千。
他说是不让房俊放弃西域回援长安,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人非圣贤,生死之间岂能那般坦然?但凡有一丝机会,谁又会甘愿阖家覆亡呢?
更何况李承乾远不如李二陛下那般心志坚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枭雄大帝,眼下房俊既然带着雄兵回到长安,就意味着眼下的绝境陡然生变,重新燃起希望,岂能不心生喜悦……
萧瑀、岑文本见此状况,心中一叹。
李靖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明鉴,越国公虽然顺利抵达玄武门,但叛军势大,商讨破敌之计刻不容缓,还是尽快入内,大家一同斟酌对敌良策为好。”
李承乾这才醒悟,拉着房俊的手,欣慰道:“有了二郎襄助,何愁强敌不破?二郎奔袭数千里,衣不解甲马不停蹄,必然疲累饥饿,正好孤也有些饿了,这就命人整治酒宴,孤给二郎接风洗尘!”
房俊忙道:“微臣不敢当……”
“诶!”
李承乾不容拒绝,肃容道:“你不敢当,这天下还有谁人敢当?此番西征一路连破强敌,二郎赫赫之功勋彪炳史册,当得起天下任何人的一杯酒!”
天唐锦绣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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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内心真实之感触,亦或是公然宣示房俊之功,李承乾都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所能够给予的最高规格恩遇作出来。
他握着房俊的手,一路与之并行,在文武官员、数百禁卫簇拥之下回到内重门值房。
萧瑀与岑文本落在后边,互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跟随上去。
先前两人强调房俊很难突破叛军之围剿,结果转眼之间房俊便强渡渭水、兵临城下,算是被狠狠打脸。但两人“种刺”的效果却出乎预料的好。
如此强悍之战力,如此彪炳之功绩,如此得到全军上下之拥戴,这就是妥妥的权臣标配……
至于眼下,自然是太子越重视房俊越好,以房俊之能力、威望,辅以李靖之兵法谋略,反败为胜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虽然太子继位之后一定延续李二陛下之国策,对世家门阀持续打压削弱,但两人早已站到东宫这边,相比之下将会获得更多的缓冲机会,到底还是利大于弊。
……
值房之内,内侍们又添了几个灯架,数十根蜡烛尽皆燃起,灯火辉煌,有如白昼。
李承乾与房俊执手而入,房俊这才趁机挣脱,请李承乾入座,又拒绝了李靖、萧瑀、岑文本等人请其上座之意,坚持不受,与李道宗、马周挨着入座。
虽然李承乾一番恩遇之举措明显出自真心,也让转战万里的房俊极为受用,但也明白人皆有嫉妒之心,这一番待遇必定令一些人心中不满,嫉妒暗生。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不遭人妒是庸才,越是能力出众,自然越是遭人嫉妒。但眼下乃是危急时刻,东宫上下务必万众一心抵抗叛军,若此时因嫉妒发生内斗,则大事不妙……
众人相继落座,李承乾开口便询问最关心的一件事:“西域局势如何?”
众人也都竖起耳朵。
虽然房俊此番奔袭数千里驰援长安,已经完全显示对于太子的忠诚,然若是因此导致西域局势糜烂甚至完全失守,不啻于给李承乾的威信、口碑蒙上一层阴霾。
房俊自然明白李承乾的担忧,恭声道:“殿下放心,之前弓月城一战重创大食军队,使其心生惊惧,未免再度遭受吾军之突袭,不得不猬集于天下脚下结阵联营,防卫森严。不过其主动之势头已经失去,且眼中缺乏粮秣辎重,军心不稳……”
当下,房俊将西域局势详细叙述一遍,说到唐军化整为零,四处袭扰给大食军队供应粮秣的胡族,甚至将诸多胡族强制迁徙至弓月城附近,李靖赞道:“此举甚秒!不仅震慑胡族使其不敢再向大食军队供应粮秣,更借此机会将分散于各地的胡族聚集起来,便于管理,或许西域之大治,便自此而始。”
自汉朝开始,中原王朝便无比重视西域的战略位置,几乎任何一个有能力的王朝都在西域囤积重兵,维护统治。然而西域距离中原太远,王朝鼎盛之时尚可维系统治,一旦王朝内部出现衰弱,国力不足,对于西域之掌控空虚,便会使得胡族再次兴起,蚕食掉各地之统治。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距离太远,粮秣军械兵卒的调遣时常受到延误,但是西域之地胡族众多且居住分散,从未能将其悉数控制,亦是一大缘由。
总不能在各地胡族聚居之处都屯扎重兵予以看管吧?
那就得常年在西域撒下去二十万以上的精锐军队,由此带来的后勤压力即便国力再是鼎盛也消耗不起……
眼下将各地胡族尽皆迁徙至弓月城附近,然后待到中原局势稳定,以大量汉民迁徙西域,充斥各地,用不了十年便能落地生根,使得整个西域完全纳入大唐之掌控。
所以房俊强制迁徙各地胡族之举措,意义实在是太过非凡……
房俊续道:“卫公谬赞……大食军队俘虏者众,目前皆关押于弓月城等待处置。微臣离开之前,命裴行俭随时向交河城的河间郡王汇报,并且敦促吐迷度率领的各族联军追缴溃散的大食兵卒。眼下看来,大食人惨遭败绩伤亡惨重,且大马士革距离太远,很难尽快发动下一次报复性侵袭。突厥人因为回纥之叛乱亦是伤亡惨重,尤其是其内部不稳,诸多部族尽皆流露出分而治之的意愿,乙毗射匮要安抚族内,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兴兵犯境。三五年内,西域当无大规模战事,朝廷的重心可以放在关中以及国内,稳定帝国局势。”
听闻他这般说法,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是那句话,西域实在是太远了,即便战略地位无比重要,可一旦朝中不靖、国力不足,便难以兼顾。既然三五年内并无外族可以威胁西域安全,自可将所有精力放在肃清国内局势。
萧瑀面上欣慰赞赏,心里却是一阵担忧,没有了西域的牵制,东宫再击溃叛军维系正统,那么下一阶段的国策必然是全力打击国内门阀。
虽然打击的重点必然是起兵反叛的关陇,以及其后依附的河东、河西各地门阀,但江南士族又岂能置身事外?一旦此次兵谏之中遭受重创的关陇、河东、河西门阀相继被朝廷削弱,下一步自然是眼下依旧隔岸观虎斗的江南、山东各地门阀……
到那时,眼下与东宫并肩作战的关系将告一段落,彼此之间的斗争不可避免。
朝廷孱弱之时,门阀提供助力顺便攫取利益;朝廷强盛之时,门阀奋力反击以求自保……这就是门阀与中枢之关系,循环罔替,永无休止。
所以即便是萧瑀、岑文本这些尚算安分的门阀族长,也深知门阀之存在便如帝国之毒瘤,依附于帝国之躯体吸食血肉,待到帝国孱弱衰败,则一口将其咬死,之后另起炉灶,循环往复。
然则本身都是门阀政治的既得利益者,除去全力维系门阀利益之外,总不能捧起碗吃饭、放下碗砸锅吧?
那是自断根脉之举……
所以萧瑀真正的心意是东宫能够反败为胜,但实力受损严重,不得不在以后稳定朝局的过程中借助于江南士族,甚至山东世家亦可,总不过是分润出去一些利益,但断不能让东宫挟大胜之威势,一举肃清朝堂,将朝政悉数掌控于手中。
之前,当房俊数千里回援之时这个心意几乎是可以达到的,但是现在,房俊太过于强势、功勋太过于卓著,万一当真一举将叛军击溃,再将关陇门阀尽皆驱逐出朝堂,江南氏族也好,山东世家也罢,还能享受到跟随太子出生入死之后应得的利益么?
……
李承乾暂且未能想得那么远,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击溃叛军、反败为胜,若是不能坐稳储君之位,将来顺利登上帝位,何谈延续国策、扶持寒门打击门阀?
他看着李靖与房俊,问道:“二位皆乃帝国柱石、孤之肱骨,敢问眼下可有何破敌良策?”
房俊与李靖互视一眼,谦逊道:“微臣资历浅薄,焉敢班门弄斧?只需殿下与卫公定下策略,微臣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已经感受到先前东宫署官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嫉妒之意,此刻正该保持低调。况且他不至于取得几场胜利便目中无人,自诩天下第一,论起兵法谋略、排兵布阵,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比得上李靖?
自己只需低调一些即可,一切听从李靖之安排。
既藏拙,又谦逊……
李承乾便甚为满意。此番房俊所立下之功勋冠绝一时,若当真趁势而进,即便是李靖也压制不住,那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自然宠信房俊,但绝不愿见到房俊一家独大,招致东宫署官的嫉妒排斥。他将房俊视若肱骨,更希望房俊能够低调一些,以东宫之利益为上,团结东宫上下。
天唐锦绣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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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便说道:“卫公以为如何?”
李靖虽然仕途坎坷、屡遭排斥,却也不是政治白痴,自然懂得李承乾的心思。他虽然不在乎是不是房俊一家独大、引发嫉妒导致东宫内部分裂,却也当仁不让,直言道:“目前之局势虽然略有缓解,却远不到谈论胜利的地步,关陇叛军虽然在之前的战斗当中损失惨重,但眼下得到河东、河西各地门阀之支持,实力不降反升。”
治军之战略,处处都是手段,这段话申明当下之困局以及敌人之强大,算是“抑”,接下来自然还要有“扬”,“先抑后扬”最能激发士气。
故而,他只是略微顿了一下,便续道:“但无论东宫六率,亦或是房二郎麾下的右屯卫、安西军精锐,甚至禄东赞之子赞婆统御的吐蕃胡骑,皆是当世强军,战力远胜于乌合之众的叛军,只需谨小慎微、不惧牺牲,终能涤荡寰宇、反败为胜。”
这算是给接下来的战略布置制定了基调,先将自己放在弱处,上下齐心,稳扎稳打。
当然,也仅止于此,自房俊回援长安的消息传来,他便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斟酌如何排兵布阵,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战略,却不会在此间将具体的方略公布出来。
他目光自萧瑀、岑文本等人脸上转了一下,便闭口不言。
具体的战略公布自然能够提振上下士气,但东宫亦非是铁板一块,每一个人都有着各自攸关的利益,一旦具体战略泄露,往后将处处被叛军针对,举步维艰,彻底落败也只在一线之间。
不得不慎……
房俊正好看着李靖,与其目光对视,默契于心,便颔首道:“卫公乃是天下名帅,如何行军布阵只需下令即可,右屯卫也好,安西军也罢,即便是吐蕃胡骑,亦无有不从。若有人胆敢违背军令,杀无赦!”
李承乾也醒悟过来,开口道:“孤亦是一样,此战皆有卫公指挥,绝不会多插一言。即便需要孤冲锋陷阵,亦提刀上马,绝无推卸!”
事实上,李靖怎么可能越过他擅自指挥呢,即便他全无意见,也定会将战略全盘奉上……
其余几人面色各异,自然也不能多问,谁知道人家防备的时不时自己?再者说来,大敌当前,对敌战略虽说应当集思广益,避免出错,但当着李靖这样一位兵法大家,谁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提出这种质疑。
正好这时内侍将酒宴奉上,李承乾坐在主位,与一众臣子欢饮一番。他今日的确高兴,虽然也晓得应当尽量避免恩遇过重,使得房俊遭受嫉妒,却着实忍不住,不断询问房俊西域之战的详细策略。
当听到房俊说起如何调集工匠制作热气球,如何冒着巨大风险夜袭敌营,以及之后绝大部分驾驶热气球的兵卒都因无法安全降落而撞在天山上阵亡,众人唏嘘赞叹之余,李靖扼腕道:“只恨铸造局如今已经夷为平地,诸多工匠被俘的被俘、逃亡的逃亡,否则若是能够赶制一批热气球,辅以铸造局的火器,叛军再多又何足道哉?”
即便是他这等传统的兵法大家,也越来越认识到火器足以改变战争之趋势。只不过到底缺乏这方面的足够认知,思维未免不够开阔,否则大战将起之时便将铸造局整个撤入皇城之内,岂能容得叛军肆虐至今?
而房俊听马周言及铸造局已经化作白地,书院学子伤亡惨重,岑长倩、辛茂将、欧阳通等人甚至至今下落不明,亦不禁心中悲怮。
贞观书院乃是他力求推行自然科学并且响应李二陛下扶持寒门学子的重点,耗费了巨大心血,本应成为华夏自然科学之先驱,结果却因为一场兵变毁于一旦,着实痛心。
尤其那些原本就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功勋,如今更受到先进思想教育注定闪耀当世的书院学子们,即便折损一个都让他痛彻心脾,更别提如此巨大的伤亡……
酒宴上热烈的气氛瞬间低落,草草结束。
房俊告退:“大军刚刚抵达玄武门外,诸多事务需要协调决断,不能耽搁,微臣先行前去,待到殿下与卫公商议对敌战略,微臣当依令而行。”
又与马周、李道宗相互施礼致意,这才在内侍陪同之下走出值房,穿过内重门。
刚刚过了内重门,便见到两个内侍、两个宫女站在门洞内,上前躬身道:“吾等奉晋阳殿下之命,在此恭候越国公,请越国公相见。”
房俊虽然心中记挂家眷,却也不会拒绝,随着几个宫人来到内重门里那一排房舍中的一间,房中点亮灯烛,燃着熏香,炭盆放在墙角,屋外风雪交加,屋内温暖如春。
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毛毡,两位公主端坐在茶几之后,一个一身道袍清丽无匹,一个宫装齐整清秀明媚,都眼眸晶亮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房俊上前,一揖及地:“微臣觐见两位殿下。”
长乐公主抿着嘴唇不说话,一双剪水也似的双瞳盈盈注视着房俊的面容,晋阳公主纤细的腰肢笔挺,笑嘻嘻的摆了摆洁白的小手,喜滋滋道:“姐夫免礼!快快入座!”
言罢,往前凑了凑,亲手执壶斟了一杯香茶,双手捧着递给房俊:“姐夫,喝茶。”
一旁的宫人见到这一幕,眼皮齐齐跳了一下,而后纷纷垂首,视若不见。
纵然再是亲近,一位待字闺中的公主这般双手奉茶于一男子,亦是极为唐突的一件事,可谓失礼之至,若是传扬出去,难免被当成“没家教”“不知羞”的反面典型。
几人心中纷纷吐槽,自家这位小公主平素端庄贤惠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不羁的心……
结果等他们见到房俊若无其事的伸出一只手将晋阳公主双手奉上的茶水接过,连吐槽的心思都没了,只能低眉垂眼,眼观鼻鼻观心,求神拜佛今日这一幕莫要传扬出去。
否则一个备受皇帝、太子宠爱的小公主,一个拥兵无数、大权在握的权臣,杀人灭口就好似碾死一只蚂蚁也似……
晋阳公主倒是满心欢喜,房俊不见外的模样让她极为开心,甚至又往前凑了凑,身上清淡隽永的香气已经钻进房俊的鼻子,这才笑嘻嘻问道:“姐夫当真厉害,你一回来,太极宫里里外外尽皆振奋,好似得了主心骨一般。”
小姑娘两支眸子亮闪闪,俏脸上满是崇拜。
房俊微微一笑,呷了口茶水,轻声道:“太极宫的主人公乃是太子殿下,吾等身为人臣,自当披荆斩棘、鞠躬尽瘁。”
眼神已经从晋阳公主脸上挪开,投注至一旁清丽无匹的容颜之上。
四目相处,柔情无限。
长乐公主强抑着心底娇羞,柔情款款道:“瘦了,也黑了……”
“噗!”
听闻姐姐说起“黑了”,晋阳公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指着房俊清瘦的脸庞,笑道:“记得当初高阳姐姐称呼姐夫‘黑面神’来着,如今才算是名副其实呀!”
屋内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瞬间一滞……
即便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长乐公主心里也接受了这份不倫之情,但到底还是对不起高阳公主的,此刻被晋阳公主这么一说,愧疚之情顿生,面容有些发僵。
房俊瞪着一脸天真无邪的晋阳公主,将其脸上笑容明媚之中带着狡黠,甚至还有一些恶作剧之后的得意洋洋,心里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鬼心思多着呐……
不过今日初回长安,尚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安排,且长乐公主居于这内重门里,四周都是皇室内眷,这些宫女妃嫔平素最是八卦好事,且眼睛雪亮虎视眈眈,断然没有与自己相会的机会。
只得将蠢蠢欲动的心思压在心底……
天唐锦绣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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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之下,美人如玉。
晋阳公主在房俊面前素来不讲究所谓的矜持、端庄,兴奋的拉着房俊的胳膊叽叽喳喳,一会儿询问房俊西征路上的各场战斗,一会儿讲述着宫里的事情,莹白的脸蛋儿微微发红,显然极是开心。
长乐公主便端庄贤淑的坐在一旁,俏脸上微微带笑,一双剪水双瞳含情脉脉的看着房俊。
房俊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喝着茶水,与晋阳公主说着话儿,时不时与长乐公主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只觉得心头一片恬淡安宁,纵使如此天荒地老,亦了无遗憾……
不过这当然不行。
内侍从外边蹑手蹑脚的进来,见到晋阳公主整个人依偎在房俊身边,一双纤白的手掌就紧紧搂着房俊的胳膊,将自己冰清玉洁的娇躯几乎贴了上去,便忍不住眼皮子乱跳。
这可是待字闺中的公主殿下啊,万一这一幕传扬出去……
啧啧,简直不敢想象会掀起何等轩然大波,关键在于房俊坦然享受也就罢了,就连一旁矜持端庄的长乐公主也视若无睹……
上前两步,来到房俊身边,躬身道:“启禀越国公,高阳殿下派人前来,说是若国公已经处置完正事,且请回去右屯卫营地相聚。”
房俊颔首道:“嗯,吾知道了。”
内侍不敢多待,转身退出。
晋阳公主却拉着房俊的手臂,娇声道:“高阳姐姐也真是的,姐夫既然回来了肯定要去相聚啊,何必急于一时?姐夫你再坐一会儿吧,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一边说着,一边给长乐公主使眼色。
长乐公主又羞又气,微嗔道:“越国公此番牺牲,连续恶战,家中不知担忧成什么模样,如今安全回京,家中自然迫切相见。你在这里捣什么乱?”
若是霸占着房俊不放,她成什么了?
晋阳公主无奈,只得对房俊道:“那姐夫闲暇之时要多来走走,好多话还没跟姐夫说呢。”
房俊一脸微笑,颔首道:“微臣谨遵殿下懿旨。”
而后起身,躬身一礼,与长乐公主眼神交汇,轻声道:“微臣暂且告退,以后再来觐见。”
长乐公主秀眸闪闪,颔首道:“既知越国公康健无恙,见与不见,又何必急在一时?外头兵荒马乱的,还请越国公多多保重才是。”
话语之中蕴含的担忧与情义,尽在那一双剪水双瞳之中流淌显现。
“喏。”
房俊轻声应下,再次施礼,这才转身走出房舍。
玄武门与内重门一南一北,夹持着中间这一片空地,便显得阴暗狭窄,高大的门楼阻挡了呼啸的北风,雪花飘飘洒洒簌簌而降,倒是有了几分宁静之意。
返回玄武门下,早有李君羡率领兵卒等候在此,打开城门,护送他自城门洞穿过,而后拱手告辞。
房俊看着城门缓缓关闭,自己的亲兵部曲也已经牵着马迎了上来,遂翻身上马,返回右屯卫营地。
营地之内,兵卒来来往往忙碌一片,见到房俊策骑而来,纷纷肃立一旁单膝跪地,待其离开之后方才起身。军营之中一下子涌入数万兵马,固然之前被房俊带走那部分兵卒的营地尚在,但因为增加一些安西军以及吐蕃胡骑,营地自然不敷使用,需要临时搭建。
好在右屯卫军械辎重充足,人手又足够,眼下已经搭建了诸多营帐,大部分随同房俊回援长安的兵卒已然得到安置。只是此刻即将天亮,奔袭一夜的兵卒饥饿难耐,火头军已经开始生火造反,还要取来草秣豆料喂食马匹,固然显得异常忙碌……
房俊并未先行返回高阳公主住处,而是来到中军帐面见高侃。
账内,唯有高侃与王方翼两人在座,正商议着西域归来的兵卒如何安排辎重粮秣,见到房俊入内,齐齐起身肃立一旁,待到房俊入座,这才坐在其下首。
时至今日,房俊早已成为大唐军方影响力巨大的巨头之一,在右屯卫与安西军中更是威望绝伦,上上下下对其敬佩无地,奉若神明。
房俊入座,第一件事便问道:“辽东那边,水师可有战报送抵?”
他最为关心的便是水师那边的情况。
高句丽乃是辽东强国,早已从游牧民族进化成为军政一体的区域性强国,若是任其发展,用不了五十年便会成为大唐北方的巨大隐患。
就如同两宋时期的辽国一般……
历史上,隋唐两朝三位皇帝倾尽国力对其征讨攻伐,也不仅仅是开疆拓土的虚荣心作祟,而是都意识到高句丽的巨大威胁,终于在唐高宗之时将其彻底覆亡。其后虽然亦曾复国,却国力大损、实力骤降,再也不能对中原王朝产生威胁。
而现在李二陛下铩羽而归,平穰城被苏定方攻陷,却并不意味着高句丽彻底衰亡,一旦有渊氏或者高氏余孽逃到地方竖起大旗,依旧会有无数残余势力投奔,稍有不慎便会东山再起、死灰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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