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而后两眼一黑,向后仰倒。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程咬金你个狗日的,怎么生出程处弼这么个一根筋的蠢货……
天唐锦绣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遭受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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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关陇军队来说,不久之前承天门以及其余几座城门埋设火药轰然炸响给他们带来的伤害极深,至今犹有余悸。所以此刻承天门轰然一声炸响,那升腾而起的漫天黑烟飞溅四散的尘泥瓦砾,一瞬间便将他们心底的恐惧彻底勾起,军心士气迅速崩溃。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五郎战死了”,周围兵卒呆了一呆,然后掉头就跑……
东宫六率则早有准备,在程处弼指挥之下反杀回来,关陇兵卒自残破的墙头上纷纷跌落,一窝蜂的向后撤,人挤人、人踩人,猝然败退之下全无章法,阵型涣散军心浮动,相互践踏者不计其数。
算不上兵败,但是士气崩溃的关陇军队潮水一般退去,伤亡极大。
身在后阵的宇文士及一边命人将昏迷的长孙无忌带回延寿坊治疗,一边赶紧接过指挥权,下令督战队列队拍在第一线,挥舞横刀狠狠斩杀了数百溃散的兵卒,这才将溃败之势堪堪止住。
然后又让后阵的预备队前压,勉力抵抗住东宫六率的反杀之势,将前线的队伍缓缓撤回来。
幸好他当机立断,且有足够的威望指挥军队,这才避免了一场大规模的溃败。否则一旦被东宫六率衔着前线关陇军队溃败的尾巴追杀过来,极易引发后阵预备队的混乱,说不得就能使得关陇军队遭遇一场屠杀……
重新登上承天门的程处弼看着关陇军队整齐有序的缓缓撤退,没想到叛军反应迅速、指挥若定,心头略有遗憾。不过他性情沉稳,绝不会贪功冒进,当即勒令麾下军队不得追击,趁机救治伤员、收敛尸体,然后加固城墙。
方才那轰然炸响固然杀伤不少叛军,更迫使叛军退兵,但军中存留的震天雷也一次用光,没有了此等守城利器的相助,接下来的守城战将会更为艰苦、更为残酷。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几个兵卒抬着一具尸体跑过来,兴奋道:“将军,有条大鱼!”
程处弼心中一喜:“俘虏了谁?”
兵卒摇摇头道:“未曾俘虏,发现的时候便已经被炸死了,是长孙家的五郎……”
“长孙温?”
程处弼一愣,赶紧上前查看。都是长安城内背景硬扎的纨绔子弟,这个层次之间就算彼此不屑甚至仇视,但不可能不认识。仔细辨认一番,果然是长孙温,程处弼便沉默了一下。
虽然颇为不爽长孙温的阴险狡诈、心胸狭隘,但平素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便此刻关陇举兵起事反叛东宫,却也从未将对方当作一个“叛国贼”看待,大抵也只是各为其主而已,恼怒有之,仇恨未必。
此刻的长孙温双目紧闭,左侧头骨或许被飞溅的砖头瓦砾撞击从而塌陷一块,有红的白的脑浆流出,半边脸满是血污,其余地方倒是并未有见到伤痕,可见是一击致命。
往昔气焰嚣张的世家子弟,如今变成全无生气的一具尸体,这对于程处弼来说比面前几千上万的寻常兵卒阵亡带来更大的震撼与感慨……
吸了口气,程处弼沉声道:“将尸体暂时收殓,稍后吾亲自去禀报太子殿下。”
关陇虽然是叛军,但长孙温好歹是太子表弟,“姑表亲”是极为亲近的亲戚关系,别管太子到底怎么想,自己斩杀了长孙温,一定要去太子面前“请罪”一番,将这个罪名结结实实的背上,然后让太子“叱责”几句,或者责罚一番。
最好不使得斩杀长孙温的名声落在太子身上。
“要每时每刻擅于思考,任何事情都尽可能的从皇帝或者太子的角度去着想”,这是父亲不厌其烦耳提面命教授他们的为臣之道……
兵卒应诺之后将长孙温的尸体带下去收殓,程处弼收殓心神,吩咐麾下校尉:“趁着叛军退去,抓紧时间修复城墙、布置防御,待到叛军卷土重来之时,势必比之前的攻势猛烈十倍!吾等在此鏖战,乃是替太子守护帝国正朔,如此光荣之使命,即便是粉身碎骨亦要一力担之!诸位,人在城在,城陷人亡!”
“人在城在,城陷人亡!”
左近兵卒士气高涨,振臂狂呼。
任何一个年代,只要让兵卒知道为何去打仗,并且给予一个光明正义的理由,往往都能爆发出极大的战斗力,且死不旋踵!
……
延寿坊内,经过一番救治之后,长孙无忌悠悠醒转。
刚一睁开眼睛,便见到长孙淹浑身血污、形容狼狈的跪在床榻之前,脸上泪痕俨然,显然刚哭过不久。
长孙无忌挣扎着坐起,长孙淹赶紧从地上爬起,上前扶着长孙无忌坐起,又取过枕头垫在他后背,让他坐得省力些。
长孙无忌面色惨白、双眼无神,颤抖着嘴唇看着长孙淹,虚弱问道:“战局如何,你五弟如何了?”
长孙淹后退两步,再度跪下,痛哭失声:“父亲,咱们败了,五弟……五弟他也阵亡了!”
一旁的宇文士及不著痕迹的撇撇嘴,他自然知晓长孙淹与长孙温之间的纠葛,之前长孙温一系列操作差点将长孙淹给害死,若非太子仁厚不忍加害,只怕长孙淹早已丧命多时。
心忖真是难为这小子了,如今长孙温死了,没人跟他再争长孙家的家主之位,心里乐得冒泡却还得做出一副痛不欲生嚎啕大哭的姿态,还挺不容易的……
长孙无忌眼前金星乱跳,胸口一阵憋闷,眼瞅着又要昏过去,赶紧深吸一口气,勉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要说对长孙温之死有多么锥心刺骨、痛不欲生,他倒是没这种感觉,或许是儿子多了,长孙温又从来不是最出彩的那一个,死与不死,无关大局。但是对于此番集中兵力猛攻承天门而不克,且被程处弼那个夯货愚蠢至极的故技重施再度击退,感到深受屈辱。
想他长孙无忌虽然算不得当世名帅,可素来以智计见长,却两次败于程处弼之手……
他是绝对不承认自己不如程处弼的,在他看来就算是智计百出、算无遗策,可是对上程处弼这种一根肠子的蠢货,什么计策都使不出来,多少算计都抛给了瞎子看——那蠢货根本就看不懂这些东西。
聪明人在蠢货面前是很容易吃瘪的,认为聪明人办事从来都依从自己的智慧算计,可聪明人如何又能明白蠢货的思维想法呢?
任你千般设计、百般谋略,他只一根筋的猛打猛杀,且往往自作聪明的做出令聪明人匪夷所思之事……
长孙无忌很想再吐一口血。
深吸口气,压制住心头的悲伤与愤懑,抬头对宇文士及道:“老夫身体不适,还请郢国公代为主持大局,当下东宫六率只是勉力支撑,咱们兵力占优,且粮秣匮乏不宜久战,还请从城外调兵前来,继续对太极宫予以狂攻,一定不要给东宫六率任何喘息之机。”
李勣依旧屯驻潼关作壁上观,这个时候东宫与关陇实则都是强弩之末,只要其中一方咬住牙憋住这口气不泄,很可能就此夺取胜利,再回过头来与李勣谈判,说不得就能闯出一条生路。
况且这些私军原本就是他故意送到战场之上趁机消耗掉的,消耗得越多,关陇门阀再李勣的眼中威胁性便越小,自然也就越安全……
宇文士及颔首道:“辅机放心,吾责无旁贷!定会指挥大军继续猛攻太极宫,就算战至最终一兵一卒,也誓要攻陷太极宫!”
长孙无忌便欣慰的点点头,很显然宇文士及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也与自己站在一处,用关陇私军的最后一点根底去博取覆亡东宫,也借此争取打消李勣的疑虑,给关陇门阀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只要能让门阀血裔传承下去,什么样的代价不能付出呢?
壮士断臂,不外如此。
天唐锦绣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豪门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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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重门里,李承乾跪坐在茶几之后,慢条斯理的饮茶,窗外风雨初歇,微风阵阵,漫天乌云散去,月如钩弦,繁星点点。
困难与危险最是能够成为磨刀石,砥砺一个人的气质与品性,平素被朝野上下嘲讽为“怯懦愚钝”“优柔寡断”的太子殿下,如今也能面对太极宫外战火连天而心平气和。
或许心底仍有几分忐忑惊惧,但最起码面上云淡风轻,绝对看不出来......
李靖在内侍通禀自后大步入内,先见礼,而后禀报道:“启禀殿下,叛军暂时退却,收拢残兵,但并无止息战争之迹象,想必略作调整之后便会发动下一次的猛攻。”
李承乾将李靖交到面前入座,亲手为他斟茶,问道:“先前听闻战报,说是长孙温被程处弼斩杀......此事可曾确认?”
李靖谢过,双手捧着茶杯,道:“千真万确,尸体稍后会送到这边请殿下验看。这一战程处弼忽发奇想、故技重施,于所有人未能预料之中重创叛军,当居首功。”
语气之中颇为感慨。
前番于承天门下埋设火药重创叛军,前提在于当时承天门已经不可坚守,叛军猛攻之下随时会将其攻陷,故而只能退守太极宫内,顺带着埋设火药,不料效果甚佳。
而这次却有所不同,叛军虽然攻势猛烈,致使多处防线岌岌可危,但始终未能真正突破,东宫尚有一战之力。但程处弼却主动放开承天门,任凭叛军突破防线,这极有可能导致全部防线彻底崩溃,叛军突入太极宫,战局一发不可收拾。
但凡有几分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去做,成功了固然重创叛军、收获甚大,可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李靖想不到程处弼会那么做,长孙无忌也想不到......结果便是被程处弼给干成了。
这种情况完全悖离了李靖一声所学之兵法宗旨,让他打一百年的仗也使不出一回,偏偏程处弼就能成......他现在开始检讨自己之前给东宫六率的将校们“解压”“宽心”的行为,他认为这样做能够让麾下将士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但明显“解压”过头,使得将校们太过放松,几乎忘记了这是一场攸关东宫存亡、太子生死的决战......
李承乾不清楚战斗的过程,他只看结果,故而重重颔首:“卫公放心,孤这边都已经对军中将校的功绩予以记叙,待到此战过后,定然**行赏。除去朝廷规定的奖励之外,孤还会格外予以重赏,毕竟能够在此等山穷水尽之时依旧为孤而战、为帝国而战者,皆乃忠贞之士,再多赏赐也难以彰显他们如此高贵忠诚之品德。”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诸葛亮当年教诲刘禅的话语,虽然短短十六个字,可道尽了身为人君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素质——赏罚分明。
有过则罚,有功则赏,如此危急时刻依旧不弃不离的东宫六率、右屯卫、乃至于安西军,他又岂能不感恩在心,待到将来重重厚赏?
这时,内侍前来通禀,说是兵卒已经将长孙温的尸体运到......
李靖问道:“殿下可否需要验看身份?”
李承乾起身,道:“验看身份就不必了,但孤想去看一眼。”
李靖颔首,起身跟在李承乾身后走出居所,来到院子里。四周燃着灯笼,院内一片明亮,数十禁卫把守在院中,另有一小队盔甲破损、形容疲惫的兵卒站在中间,地上摆放着一具尸体。
李承乾并未去验看尸体,而是快步走到一小队兵卒面前,目光和蔼的一一审视,而后询问中间那个看上去黑瘦的少年:“籍贯何处?”
那兵卒便对太子,激动得满脸通红,使劲儿咽了口唾沫,这才结结巴巴说道:“回......回殿下的话,在下籍贯**。”
李承乾欣慰颔首:“原来是关中子弟,不错。”
他又看向其余几人,温言道:“汝等忠勇贞烈,面对叛军不屈不挠、死战不退,且连连重创叛军,功勋赫赫,实乃吾大唐军人之楷模!好好打这一仗,待到战后,孤不吝赏赐。”
而后,他语气凝重:“出去之后告知军中袍泽,若有谁英勇阵亡,孤向你们保证,所应得之抚恤、勋阶加倍,你们的妻小父母皆受朝廷关照,孩子若读书,免费进入朝廷开设的学堂,若从军,则直入孤之禁军!”
几个兵卒兴奋得满脸通红,当即单膝跪地,大声道:“吾等誓死追随殿下,令之所在,死不旋踵!”
不怪他们这般兴奋。
大唐最重军功,一旦战场之上有所斩获,不仅可以加官进爵、获得丰厚赏赐,更会荫及子女、泽被全家,所以唐军作战之时分外勇猛,无惧死亡。而太子的承诺更是令他们喜出望外,对于一个贫寒平民来说,最大的赏赐不是升几级官、赏多少钱、赐几亩地,而是社会层级的跃升。
这是最难的,开国时候还好一些,一旦国家稳定,社会阶层基本便固定下来,底层平民想要跃升阶层,难如登天。但太子的承诺却给予他们希望,家中子弟若从文则免除花费,这就意味着身份与别不同,若有上升渠道更能够近水楼台,若从无可直入禁军,这更是一举成为太子家将!
能有这样的赏赐,纵战死沙场又何妨?
李承乾这才看向横放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仔细看了两眼,的确是长孙温......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长孙冲死于牢狱之内,是他亲口下令诛杀,长孙涣自绝于自家府门之前,长孙濬暴卒于西域,长孙澹更是很早之前便惨遭横死,如今长孙温又阵亡于军前......昔日人丁兴旺的长孙家,如今已经渐渐凋零。
如此煊赫一时的名门世家,也已经走向落魄。
一个家族的兴衰,往往便是从人丁的增减开始的......
也不知母后在天之灵得见,会是何等的伤心难过?
但这就是战争,长孙无忌既然挑起了这一场兵变,那么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敌我双方,为了帝国正朔、为了家族利益、为了个人荣辱,所有人都要奋勇拼杀。功勋宿将、百战老卒、世家子弟、甚至他这个监国太子......任何人都将直面死亡。
败,自然是身死族灭、阖家尽绝;胜,亦将面临这残破的山河,不知砥砺几许才能完成重建,恢复往昔元气。
这场由长孙无忌一手挑起的战争,没有赢家。
嗯,或许只有一个......
李承乾负手而立,目光自长孙温死灰色的脸上抬起,似乎穿越黑沉沉的夜幕,投注到东边的潼关......
只不过,这当真就是你想要的?
你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却最重听之任之、甚至推波助澜,为了自己一己之私欲,不惜将关中百姓裹挟进水深火热之中。
“民为水,君为舟,水亦能载舟,又能覆舟”,这个道理我从小就在各位老师的教导之下知晓,为何你反而忘了?
......
不远处的一座房舍。
连续几日阴雨,今日傍晚虽然放晴,但空气湿冷,内重门里有过于阴暗,所以燃起了一盆炭火,屋子里干爽温暖。
长乐公主穿了一件青色道袍,满头青丝绾成一个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脖颈白皙修长,曼妙玲珑的身姿隐藏在道袍之下,清丽绝伦之中透着几分出尘仙姿,眉目如画,明眸皓齿。
太子妃苏氏坐在她身边,挽着她的素手,语气恬淡:“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但长孙家做得这些事实在是太过分了......文德皇后顾念娘家,对他家颇多优待,结果呢?文德皇后殡天,他们先是苛待于你,继而又连续谋划易储试图废黜太子,如今更是举兵起事竖起反旗,简直忘恩负义卑劣无耻!”
天唐锦绣 第一千八百九十九章 往事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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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盯着太子妃,秀眸轻轻眨了眨,有些狐疑。
这位太子妃虽然有些强势,不是那等温柔绵软的性子,但平素绝对不会嚼舌根,今日为何在她面前说了这么多长孙家的坏话?
这可不似她的为人,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太子妃见到长乐盯着自己,也知道长乐素来聪慧,说不定已经猜出自己的用意,索性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是太子殿下让我过来的。”
长乐公主愈发奇怪,秀美轻挑,清声问道:“到底何事?”
太子妃叹了口气,握着长乐公主的手,注视着她的神情,缓缓道:“就在刚才,‘百骑司’来报,说是长孙冲于狱中突发恶疾,暴卒离世……太子殿下怕你伤心,故而让我过来看着你点,顺便劝慰一下。”
一夜夫妻百夜恩,无论曾经有过多少恩怨情仇,可毕竟夫妻一场,如今长孙冲以这等悲惨之方式离世,想必长乐公主必定心中悲怮。
长乐公主愣了一下,俏脸愈发白皙,眉梢轻轻跳了一下,然后垂下眼帘,形状美好的嘴唇紧紧抿起,被太子妃握着的纤手下意识的抓紧,然后反应过来,迅即松开……
太子妃觉察到她内心的震动,温言宽慰道:“那等无情无义之辈,你又何需悲伤?若是文德皇后仍在,怕是也不会允许你受到长孙冲的苛待,定会支持和离。况且长孙冲又随着他父亲策动兵变,实乃乱臣贼子,便是太子看在你的份儿上容得下他,国法朝纲又岂能容得?当年陛下感念文德皇后对其甚为宠爱,故而网开一面,准许其流亡天下,但从长孙冲潜回长安策动兵变的那一刻,他便必死无疑。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之辈,死有余辜,你实在犯不上为他伤心。”
对于长孙冲,她素来嗤之以鼻,即便是在长孙冲谋反不成、流亡天涯之前。
男人不仅要有身份家世,更要有才华担当,身份家世决定了社会阶层,才华担当则决定了一生成就。长孙冲有一个显赫无比的家世,更受到文德皇后的宠爱,身份背景可以说绝对是年轻一辈当中的第一人,按理说更应该能够于仕途之上展露锋芒,建功立业。
然而事实如何呢?
小小年纪便被认命为殿中监,算是李二陛下的贴身佐官,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结果这人在李二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却毫无寸功,碌碌无为。等到文德皇后殡天,李二陛下恩宠不减,一路予以提拔任用,甚至曾将房俊一手组建的“神机营”交到长孙冲手中,惹起朝野上下的不快。
但长孙冲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排斥异己安插亲信,硬生生将这样一支曾跟随房俊在莆菖海硬撼突厥狼骑的强军折腾得四分五裂、战力全失,其心胸、能力可见一斑。
最起码比起房俊一定是远远不如的……
更被说因为身体之残疾怨恨太子、迁怒长乐,将长乐公主这样一个倍受宠爱的皇室嫡长女视作出气筒,每日里言语讥讽、冷面相待,更甚之百般猜忌、千般侮辱。
这样一个男人,如何配得上秀外慧中的长乐公主?
……
长乐公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一阵,勉力平复心中波澜起伏,刚想张口说话,忽而一串清泪自眼中泻出,划过白皙光滑的脸蛋儿,落在衣襟之上。
固然长孙冲对她苛待过甚,甚至曾一度起了杀心,但她从不曾真正对长孙冲有过怨恨。她将一切都归咎于长孙冲身受残疾,故而导致心术不正,绝不是天性凉薄。
一个不能人道的丈夫,对自己如花似玉的妻子有所猜忌、加以防范,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要说是感情,实则已经很淡很淡,男女之情决然全无,余下的唯有生活数年的记忆。
但尽管如此,此刻骤然闻听长孙冲暴卒于狱中的消息,依旧难忍心中酸楚悲哀,情不自禁的落下清泪。
当然她也明白,所谓的“突发恶疾”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真相实是有些残酷……
太子妃握着长乐公主的手,温言抚慰。
她一直觉得皇室一众公主之中,最出彩的便是长乐公主,秀外慧中、钟灵毓秀的一个人儿,却陷入政治结盟之中沦为货物一般。若是遇到一个中规中矩的郎君,或许也能平安一世,尽享荣华。
偏偏碰到长孙冲这么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成婚了便守着活寡,年纪轻轻又遭遇和离,如今更是跟着房俊见不得天日,一辈子的幸福都已经葬送了……愈发觉得长乐公主惹人怜惜。
长乐公主擦拭了眼泪,勉强一笑,道:“以往也曾想过,他那般流亡天涯会否有一日遭遇不测,那时候觉得这人可恨到了极点,即便死得再是凄惨,自己大抵也不会感到伤心……但是如今骤然听闻,却还是忍不住眼泪,我真没用。”
太子妃笑道:“这话怎么说的?如此,更说明你是个善良的人,即便长孙冲误了你一生,却也不肯诅咒其不得好死,这份心性才最是难得。不要想太多,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让他过去,咱们总得好好的活着,一切向前看不是?”
长乐公主轻轻点头。
是啊,那些难堪过往都已经烟消云散、随风而逝,如今她虽然跟着房俊不能光明正大示于人前,却深深的爱慕着这个男人,对于现状已经无比满足,又何必再去计较那些过往?
幸福需要享受,痛苦应当放下。
*****
风停雨歇,星空璀璨。
太极宫的战事暂时终止,关陇军队下一次的疯狂攻击正在酝酿,东宫六率摩拳擦掌、枕戈待旦,处于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宁静,但是关中各处,屯驻于各地的门阀私军却遭受了来自于右屯卫的疯狂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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