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即便是威望如山的李二陛下,不也只能将房俊挪到一个闲散的职位,而不是将其彻底逐出朝堂。
如今的房俊,羽翼已丰、尾大不掉
岑文本颔首,道:“正是如此,不过时文兄还忽略了一件事,虽然房俊将来一飞冲天不可遏制,但终究魏王为储亦或晋王为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萧瑀恍然:“这是自然,魏王与房俊私交甚笃,两人这两年兴办教育合作无间,魏王对房俊极其信任,一旦魏王登基,必然重用房俊,甚至全盘接受房俊的理念,以之施行天下。与之相比,晋王对房俊的忌惮便多了一些,纵然将来不得不拉拢房俊,信任毕竟有限。”
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明白岑文本之所以有此问的意思——既然房俊崛起势不可免,那么就应当尽量阻止对方最大的优势,从而使得自己这边能够占据更多主动。
简而言之,支持晋王、打击魏王,尽可能争取辅佐晋王成为储君,将来登基
想了想,萧瑀道:“这倒是也不难,晋王与魏王相比,劣势在于年纪小、威望低,朝野上下未必心服。但也有优势,那便是自小与陛下生活在一起,父子感情相较几位兄长更为深厚,文德皇后临终之时亦曾对晋王殿下念念不忘,私底下未必没有叮嘱陛下好好照料之类的话语。”
晋王不是陛下最小的儿子,却是文德皇后诞下的最小的嫡子,地位非同凡响。
时至今日,萧瑀依旧记得当年李二陛下每每犯倔,连魏徵都规劝不止的时候,唯有文德皇后轻声细语能够安抚。所以太子、魏王、晋王三位不仅是陛下的嫡子,更因由文德皇后诞下,荣宠愈发坚固。
只要文德皇后当年有那么偏向晋王的一字半语,都极有可能引导陛下立储之倾向
岑文本颔首予以认可,补充道:“除此之外,魏王早慧,但性格浮夸,朝野之间早有其‘类似炀帝’之风评,一旦成为帝王或许可重蹈隋炀帝当年好大喜功之覆辙,陛下定有顾虑。”
萧瑀连连颔首。
民间风评能够影响储位归属,尤其是太子被废之后,让李二陛下继续“废长立幼”的道路将魏王置于不顾,而改立晋王为储?客观的说,影响甚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宗祧承继”乃是汉室流传千年之规则,废一个太子已经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岂能连续废掉两个兄长而扶立幼子?
但是当这股风评盛行于朝堂之上,使得所有文臣武将、皇室贵戚皆对此认同,那么影响就大了。
至于“魏王类似炀帝”之类的风评如何堂而皇之的喧嚣于朝堂之上、流传于勋贵之间,那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长此以往,足以对李二陛下的心念产生撼动。
手段很是简单,捧一踩一而已,但最简单的手段却往往最有效。
岑文本耷拉着眉毛,似乎精力有些不济,轻叹一声,缓缓道:“吾心力交瘁、无以为继,这些事就依靠时文兄你去操持了。”
这话看似有些推脱之嫌,但萧瑀却求之不得,关切道:“身体重要,你才不过五十余岁,往后好日子长着呢,应当小心静养。这件事你尽管放心便是,吾一力担之。”
谁主持此事,谁就要冒着“诋毁亲王”的风险,但风险越大,往往也就意味着收益愈大。
统合朝中文官攻讦魏王,一旦成功,将会使得萧瑀的威望、权势更上一层楼,将来岑文本因病致仕,朝野上下,还有谁能够与他抗衡?
*****
总是说“历史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然而历史的每一个片段、每一处节点,却皆是由人来创造。芸芸众生、懵懵懂懂,但总会有人杰站在历史长河之中,摆弄潮头、引领风向,使得历史按照他们的意志出现便宜,最终会是惠及黎庶、或是祸延苍生。
正与邪、对与错,历史没有如果。
武德殿内,李二陛下将堆积如山的文牍放在一旁不理,喝着茶水,叮嘱王德尽快修葺太极宫各处宫殿。
“梁国公府占半坊之地,房舍连绵、鳞次栉比,结果这才几天便修葺一新,都可以温居待客了,朕乃天下至尊,这太极宫却迟迟未能修缮完工,那些工部、少府的官员都在作甚?稍后你亲自去工部、少府两处衙门,告知他们加快进度,旬月之内,朕要搬回甘露殿。”
李二陛下脸色不善、怒气冲冲,语气极为不满。
太极宫历经战火、破烂不堪,多处宫殿损失严重,致使他回京之后不得不将太子赶回东宫,占据武德殿暂时安置。
但是一方面欲废黜太子,一方面又将太子赶走,总让李二陛下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愧疚感
可是有什么好愧疚呢?
这天下是他冒死发动“玄武门之变”从高祖皇帝以及隐太子李建成手里抢来的,又是他十余年夙兴夜寐、呕心沥血经营昌盛,他想给谁就给谁,谁又规定只能给太子?
所以这没来由的愧疚感,令他心里极其不舒服
王德躬身应命,心里却吐槽,梁国公再是恢弘奢华那也只是一座国公府,您这里再是简单修葺那也是皇宫大内,规制不同、规模不同,哪里有什么可比性?
但见到陛下面色泛黑、怒气隐隐,自是不敢犯言直谏,想着稍后去往工部、少府两地衙门施压一番也就是了,至于能否如期完工,并非他的职责
李二陛下发泄一阵,心情略微缓解,又喝了口茶水,想了想,这才说道:“朕东征在外,太子固守社稷、功不可没,想必也是提心吊胆、茶饭不思。他身体原本就虚弱,如此折腾恐怕落下病根,你将朕从辽东带回的上品山参给太子送去一些,让他补补身子。”
王德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太子身子的确虚弱,当年坠马不仅伤了腿脚更损及脏腑,但这么些年调养下来也早无大碍,但陛下此番言语、做派,却是坐实了太子“身子虚弱、根元有损”的说法,想必是为了日后易储展开舆论
门外有内室通禀,说是李君羡求见。
王德趁机告退,来到门外将李君羡宣召觐见,自己则赶赴工部、少府两处衙门,传递陛下旨意
李君羡进入书房,见到李二陛下正走回御案之后坐下,忙上前两步施礼,将一份名单递上,而后道:“末将奉旨监察梁国公府,这是受邀赴宴的宾客名单。”
见李二陛下拿起名单观看,又道:“其间,并未受到请柬的吏部尚书张行成亲自登门恭贺,并且奉上贺仪,不过却被越国公折辱一番,愤而离去”
“哦?仔细说说。”
李二陛下放下手中名单,询问张行成之事。
这份名单并未出乎他的预料,除去几位亲王之外,朝中大臣唯有李道宗、马周等人,算是房俊至交好友,看似只是一场寻常家宴。但李二陛下知道,房俊正是要以这种“家宴”的方式,向外界传达他的强大人脉与势力——就算只是我的至交好友、亲戚郎舅,那也不是你们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这是房俊在为了有可能遭受的打压、攻讦做准备,否则一旦被外界视为他权势不在、地位暴跌,便会有觊觎他巨额财富之人蜂拥而至。房俊固然不怕,但烦不胜烦
反倒是张行成不请自来,有些门道。
李君羡遂将经过详细说了,当时房家仆人、张行成的侍从有多人在场,事后李君羡只是略微调查一番,便连当时两人的每一句对话都搞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说完,李君羡垂首立于一侧,他的职责便是监视百官,至于皇帝如何决断,他不能干预、也不敢干预。
李二陛下摸着下颌美髯,凝神片刻,沉声道:“山东世家不安分啊。”
天唐锦绣 第两千九十七章 简在帝心
人性永不知足,并非一味追求崇高,往往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向往什么。
自前朝起,随着太子杨勇被废,关陇门阀一度人人自危、大厦将倾,垂死之际奋力反扑。隋炀帝强势登基,将关陇门阀死死压制,但开凿大运河征调百万民夫弄得民生凋敝,三度东征接连无功而返更是耗尽国力、天怒人怨,被压制的关陇门阀、关中大姓蠢蠢欲动,吓得杨广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然而即便是此等生死攸关时刻,杨广下江南联络江南士族,不惜以帝王至尊卑躬屈膝乞求江南士族的襄助,也从未想过招揽蛰伏于山东的世家。
导致山东世家自从魏晋之后,再也未能进入中枢、执掌天下。
可自当年汉武帝独尊儒术而始,山东世家世代钻研儒学可谓独步天下,世世代代文风不辍,堪称天下泰斗,历朝历代子弟入仕者不计其数,逐步形成鼎盛之底蕴,自认凌驾于天下各地门阀之上。
如此自负,却百余年未曾进入中枢执掌大权,山东世家如何甘心?
越是不甘,便越是急躁;越是急躁,便越是迫切。
而今由于易储使得朝局跌宕,大唐帝国的政治格局迎来一番剧变,山东世家自然不惜一切亦要参预其中,拿回在他们看来本应属于他们的政治权力
所以江南士族或许温和,但山东世家一定极为激进。
待到李二陛下听闻房俊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予以对待,李二陛下虽未说话,却连连颔首。
这正是他喜欢房俊的地方,虽然因为易储之事与自己闹得几乎翻脸,但他明白房俊所为的不是一家一姓一己私利,而是朝局之稳定、国祚之传承,可谓一心为公、绝无私心。
否则只需顺着自己心意转而支持魏王,将来房俊的权势并不会低于太子登基
而在权势大跌之际,仍能坚守本心,不去跟野心勃勃的山东世家往一处搅合,秉持自己的政治理念,这一点更是难得。
如此赤诚忠心之臣子,岂能因一时之怒气便将其投闲置散,甚至使其郁郁一生而不得志?
打压是必须的,身为皇帝不可能因为臣子的反对便改弦更张,但再是打压,也不能寒了臣子的心。
房俊之所以用这等激烈的手段羞辱张行成,一则是告知山东世家不仅不欲与之结盟,更不屑发动朝堂动荡,再则也有向他这个皇帝表忠心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一下。
他将王德叫进来,吩咐道:“去内库择选几件珍品,你去房家一趟,替朕恭贺房府温居。”
王德微愣,旋即赶紧应下,转身而去。
作为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内侍总管,他不仅知晓各种内幕消息,更熟知陛下心迹,前脚房俊刚刚赶走张行成,后脚皇帝便予以赏赐,意思不言自明:你好生站稳立场,固然现在朕打压你,但将来定会重新起复,予以重用
其实如今的房俊也算不上贬斥,固然丢了兵权,但任命为名义上六部之首的礼部尚书,又奉旨重建书院,依旧处于大唐权力阶层的顶峰,所以即便将来重新执掌兵权,也不合适用“起复”一词。
王德抵达房家之时,已是未时末、申时初,酒宴到了尾声。到了门前命人入内通禀,正在内院饮酒欢宴的众人赶紧一齐出迎。
王德进入府门之内,当众宣读了陛下的旨意,而后将赏赐之物送入房家库房,房俊便上前拉着王德的手,笑道:“王内侍着实稀客,若非今日顺便,当真请不到你来来来,正巧酒宴未散,还请入席赏个薄面,大家一起喝几杯。”
初唐之时,吏治清明,官场风气还算清廉,在场诸人固然因为王德内侍总管、帝王心腹的身份予以敬畏,却绝不会毫无底线的阿谀逢迎。故而若王德入席,大家可与其拉近距离乃是好事,若不能,可无关紧要。
面对房俊的盛情邀约,王德躬身致谢,笑着婉拒道:“陛下正在宫内处置公务,听闻贵妇温居之宴,故而命老奴自内库择选珍品作为贺仪,前来恭贺,所以老奴尚要回宫向陛下复命,不敢逗留,还望越国公及诸位贵人包涵。”
众人恍然,原来陛下是给房俊撑腰来了
之所以有今日之宴请,便是房俊担心朝中有些人新近履任、不知深浅,从而将心思动到房家的产业上,房俊固然不怕,但纠缠起来难免麻烦,且面对咄咄逼人的山东、江南两地门阀,未必没有损失。
现在陛下看明白了房俊的意图,所以干脆派人送来重礼恭贺,告知外界那些对房家丰厚产业心生觊觎之辈——房二依旧是朕罩着的,谁敢胡来,决不轻饶!
打压是因为易储之事房俊不畏皇权、坚决反对,但陛下乃盛世明君,并未忘记房俊以往之功勋,依旧视为帝国柱石。
房俊也明白这一点,深吸一口气,恭送道:“既然如此,那吾便不强留,请王内侍回去禀明陛下,微臣对于帝国、对陛下忠心耿耿,无论何时何地,绝无半分怨尤之意,此生此世,愿为陛下宏图霸业肝脑涂地、死而后己。”
既然陛下表达了维护之意,作为臣子,自应回以感激之心,而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得利便宜还卖乖。
况且从私人情感来说,李二陛下对待他的确算是非常优容,史书之上,大抵也只有那些蒙蔽了昏君的奸臣们受宠程度与他有的一比
王德含笑致意,告退而去。
众人回到正堂就座,侍女在旁执壶斟酒,李道宗酒气上脸,赞叹道:“陛下对二郎之宠爱的确远超旁人,本王自小跟随陛下身边,也算是南征北战、同生共死,但圣眷却远远不及。”
作为李二陛下掌控宗室的两大腹心之一,李道宗与李孝恭乃是当之无愧的“帝王腹心”,但即便是李道宗,也难比房俊圣眷之隆。
若是换了旁人,如此反对陛下易储早已被贬斥外地、丢官降爵,但房俊只是丢了兵权、实权,地位不仅丝毫不降,甚至唯恐其遭受山东、江南两地门阀之欺压而特意给撑面子。
这份圣眷,放眼朝堂谁人能及?
太子、魏王、晋王都只喝酒、不说话,这种话语涉及李二陛下,无论他们三个驳斥还是认同,都难免有“褒贬君父”之嫌,不合适。尤其是此等攸关储位归属的时候,小小的一个错误都可能被对方抓住,从而导致一败涂地。
马周为人纯粹,自是不惧这些,直言道:“陛下英明神武,自是见到二郎一心为公、不谋私利,反对易储也只是维系宗祧承继之规则,不至于使得帝位传承伴随着腥风血雨、权力内斗。”
李泰与李治两人面色便有些难看,和着我们两个就是祸国殃民的祸害?
李泰酒喝得有点多,本性难抑,眼神不善的盯着马周,冷笑道:“这大唐江山乃是父皇一手打下来的,那么多的贞观勋贵都没说什么,你区区一介幸臣,有何资格指摘父皇之决策?”
谁都知道马周年少之时孤贫落魄,最初之时只不过是常何家中可卿,时常代常何上疏。李二陛下命百官上书讨论朝政得失,马周代常何所写的二十余条建议切中时弊、极为附和李二陛下心意,故而将马周召入朝中,直接简拔其入门下省任职,自此一飞冲天。
在权贵、门阀遍及朝堂之时,这样一个寒门子弟青云直上,难免被许多人视为“异端”,各种羡慕嫉妒,诋毁轻视之言亦是难免。
如今将这番话说出,也足以见到李泰的本性,才华横溢、能力出众之余,有些刻薄,眼高于顶。
实际上,满朝文武能够得到他认可的人屈指可数,年轻一辈也就唯有房俊能够被他另眼相看
马周也不动怒,但词锋锐利、毫不相让:“这江山是大唐之江山,是百姓之江山,不是陛下一人之江山。所以储君之位固然出自陛下之决断,但也要响应人心、顺应民意,太子仁厚慈爱天下皆知,任人皆想储位稳固、宗祧承继。相反,殿下固然素有才气高绝、能力卓著之称,但才气高不过房俊,能力也高不过微臣,并未有一样出类拔萃之处,偏偏心高气傲、颐指气使,若为储君,只怕朝局不稳、江山不靖,倒行逆施之处不知凡几。”
“嘿!”
李泰大怒,拍着桌子就要站起来与马周理论,却被房俊扯着衣袖摁住肩膀,劝道:“上位者,当允许臣下指摘不足,更要广纳谏言,即便臣下言辞锋利使得殿下难以自处,亦要先深省自身之缺失,待人更要宽宏有度、雍容大气,这一点,您得跟晋王殿下学学。”
李泰对于房俊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得,顿时一惊,向晋王看去。
一旁一脸纯良、温润如玉的李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将房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本王就只是装乖巧而已,你总是盯着本王作甚?
天唐锦绣 第两千九十八章 局势忽变
李泰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缺点,只不过他素来自负,不屑于改过而已。但现在经由房俊提醒,再见到身边李治一副温良谦和的模样,顿时悚然而惊,眼下正值易储最为关键的时刻,纵然他口中千般不想、万般不愿,更害怕父皇从他与雉奴当中则选其一可追根究底,谁又能当真放着天下至尊之位无动于衷?
原本雉奴更受父皇宠爱,被立为储君的可能就比他大,现在雉奴更展现出那种虚怀若谷、温润谦和的品质,不管是否装出来的,起码比他这个桀骜不驯的魏王更受人欢迎。
这小子着实阴险呐
见到魏王哥哥眼神不善,李治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对房俊埋怨道:“姐夫当真是捅刀子下黑手啊,此间要么比本王年长、要么是朝廷重臣,哪里有本王说话的份儿?只能在一旁洗耳恭听,绝无半分坏心思。”
他这么直白的一说,别人反倒不好意思认定他装单纯了
李泰摸着刚刚蓄起的胡子,随意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雉奴这话从何说起?二郎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别放在心上,为兄更不会认为你装傻充愣,这么一点心胸还是有的。”
想要成为储君,名声是很重要的,单单有威望还不行,还得让人认为你是个胸怀广阔有度量的,不至于屁大点事儿便揪住不放,记仇起来没完。
嗯,做一个有气量的亲王,就从现在开始
房俊似笑非笑的瞅了李治一眼,没有插言。
放眼朝堂,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他这个穿越者更清楚李治的心机有多深、手腕有多强,在别人身上或许只是怀疑,但放在李治身上,几乎可以肯定他用心良苦、城府深沉。
这一点,与“阴人”长孙无忌极为相似
*****
酒宴之后,诸人又在花厅之中喝了一会儿茶,畅谈阔论一番,便各自告辞回府。
李泰回到芙蓉园内魏王府,沐浴之后喝了醒酒汤,酒气尽去、神清气爽,看看天色已经全黑,到了酉时末、戌时初,左右无事,不免来了兴致,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一个宠妾的住处。
宠妾先是惊喜一番,继而施展浑身解数,各种姿势、各种道具,好生将魏王殿下服侍得飘飘欲仙
胡天胡地一番,便留在此处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大亮,李泰起身洗漱之后并未离去,大抵是昨夜对宠妾的表现甚为满意,遂留下一同享用早膳,见到年方二八的小妾缠在身边软语温香、小意逢迎,那水葱一般的身段犹自残留昨夜风韵,未免蠢蠢欲动,打算用膳之后故地重游一番。
然而早膳吃了一半,便有内侍慌张来报,说是老丈人来了,正在堂内喝茶,王妃请他前去
虽然心中埋怨,责怪王妃小肚鸡肠,自己不过是在这边逗留一宿便派人来请,还能不能给予自己这个亲王一点空间?但还是不敢怠慢,赶紧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
小妾桃花一般的俏脸上满是幽怨,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这魏王府内虽然以魏王殿下为尊,但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务,皆要由魏王妃做主,只要魏王妃一句话,贵如魏王殿下也得乖乖听命,不敢有丝毫违逆。她区区一个侍妾,连个侧妃都不是,简直猪狗一般的东西,随便让人打杀了丢去城外乱葬岗,不会有人为此多说半句。
李泰疾步回到正堂,一进屋便见到王妃陪着丈人阎立德坐在主位,连忙入内见礼:“不知岳丈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阎立德自是不敢在亲王面前摆岳父泰山的架子,随即起身还礼:“有要事前来相商,故而事先未曾通禀,还请殿下切勿见怪。”
魏王妃跺脚嗔道:“都火烧眉毛了,你们两个还客气来客气去的,急死人了!”
李泰吃了一惊,请阎立德入座,阎立德不敢坐主位,让魏王坐了,自己坐在下首。
忙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他知道自家王妃素来有心计,遇事更是临危不乱,从来都是稳坐钓鱼台,眼前这般焦急模样简直少见,可见事情非比寻常。
阎立德道:“今日早晨,刘洎派人前来通知微臣,说是凉州都督李袭誉给陛下上疏恳请致仕,同时谏言陛下易储之时要颇多思量、不可仓促,并且提及殿下您桀骜难驯、刚愎自负,一旦大权在握定会气焰嚣张,‘肖似炀帝、不似人君’,不可为储君”
李泰愣了一愣,面色大变,狠狠拍了一下身边茶几,怒骂道:“李茂实阴损小人,牵强附会,着实该杀!”
他不能不怒。
李袭誉何许人也?
此君乃是金州安康人,祖上出身陇西李氏,与李唐皇室同出一脉,论叙应属于关陇一系。但当年隋炀帝驾崩于江南,阴世师辅佐代王杨侑固守长安,不听李袭誉之计策,怒而奔赴晋阳转投高祖李渊,自此得受重用,与关陇一袭再无往来。
其兄李袭志当年投降萧铣,后在李袭誉牵线之下归附大唐,武德四年,李袭志、李袭誉兄弟两个策动岭南六十余州郡共同归附大唐,萧铣彻底灭亡,高祖李渊命江南道大使、赵郡王李孝恭授任李袭志为桂州总管,李袭誉入朝人太府卿,后又升任凉州都督。
当年“玄武门之变”,这两兄弟一在江南、一在陇西,全力压制当地各方势力,致使李二陛下能够顺利安抚天下,居功至伟,可谓是李二陛下在各地督抚当中之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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