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陛下明鉴,微臣焉敢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只不过为求朝局平稳,故而斗胆劝谏陛下,臣死罪。”
李勣跪伏于地,疾声告饶。
他就算再是自负,此刻陛下病危、易储在即必然是朝政跌宕之际,万一被陛下当作典型用来杀鸡儆猴……即便不可能不顾朝野剧变当真将他杀了,可只要因此遭受牵连,岂不是冤哉枉也。
他素来不掺合易储之事,努力争取置身事外……
李孝恭也吓得不轻:“臣等誓死追随陛下,陛下言出如山,臣等绝无违逆!”
原本他被李二陛下自交河城召回长安作为镇压皇室的刀子,心里便是诚惶诚恐,因为他太知道皇族之中那些人心里想着什么,当年“玄武门之变”李二陛下逆而篡取,固然率领秦王一系得了江山,却也让旁人都在心中升起奢望——你李二可以,凭什么我就不可以?
李元景已经死了,但皇族之内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李元景。
但凡皇族之内出现一丝半点差错,在紧要关头坏了李二陛下的大事,这个罪责势必由他来承担……
帝王之怒,谁能匹敌?
现在若是再被李二陛下认为他不够忠诚,心中对于易储之事有什么想法,那可就大大不妙……
李二陛下坐在床榻之上,脸色阴沉得好似滴出水来,沉默以对。
堂中气氛极其严肃……
良久,他才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朕有些乏了,二位爱卿暂且退下,此事容后再议。”
“喏。”
李勣与李孝恭不敢抬头,应了一声,施礼之后退出内堂,与上前见礼的晋阳公主施礼,看着晋阳公主再度进入内堂,这才便相继离去。
李二陛下坐在床榻之上面色阴沉,他岂能不知当下强行易储会招致极大之反弹,得不偿失?只不过原本对于江山社稷十足之掌控因为关陇兵变而有些动摇,此番忽如其来的病疾更令他有些心惊肉跳之感,唯恐朝政彻底脱离,故而才有了这一番试探。
只要这两人与自己一条心,那么无论局势如何都乱不起来。
现在看来,这二人还是能够以社稷为重、以帝国利益为先,而不是早已被各自所属之势力所代表的利益所拉拢、腐蚀,更不会随时随地背叛他这个帝王。
这就好,能让他有从容处置之时间……
小闺女苗条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纤细的身姿好似一朵云也似飘到眼前,带着一股淡然香风,秀美的面容如花儿绽放,明眸善睐,直扑到床榻前,仰起小脸儿关切问道:“父皇觉得身体如何?哎呀你也是的,病得这般重,暂且将朝政放下才是,那么多贤臣良将总会将事情处理好的,何需父皇事必躬亲呢,好好养病才对。”
口中说着,手下不停,取过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又添了一匙蜂蜜搅匀,递到李二陛下手中。
结过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看着眼前明媚的笑脸浓浓的关切,李二陛下一颗心都快要化了……
将水杯放到一旁,握住闺女柔若无骨的小手,李二陛下笑道:“放心,为父身子还好,怎么也会备上一份举世瞩目的嫁妆寻一个如意郎君将闺女嫁出去,否则将来如何跟你母后交待?”
晋阳公主小脸一紧,如今随着她年岁渐长,成亲之事几乎已经无可避免,但若是随意指派一个世家子弟让她委身下嫁,又如何心甘?
曾经沧海难为水呀……
娇小的身子让父皇身边偎了偎,秀眉的小脸上满是娇憨,摇着李二陛下的胳膊撒娇:“之前孙道长不是说女儿根元不足、不宜过早成婚嘛?反正也还来得及,让女儿多多服侍父皇几年,不急呢。”
李二陛下没好气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况且孙思邈也只是说不宜过早成婚,却没说不能成婚,如今为父看你这气色越来越好,身子也渐渐康健起来,都没怎么犯病了,婚事耽搁不得。”
他又岂能不愿意小闺女在身边多陪两年?
只不过这丫头从小便跟房俊亲近,对其余世家子弟则不屑一顾,姐夫小姨子之间的感情明显有些逾越。再者房俊那厮既然对长乐虎视眈眈,显见不是个正人君子,既能对大姨子下手,焉知不会对小姨子心生觊觎?
一想起房二这个混账东西,李二陛下便怒气升腾……
自己这些年对他的好几乎超过所有功勋子弟,即便是当年为自己与长孙皇后所看重的长孙冲也不曾有房俊之待遇,否则长孙冲又岂能因妒生恨、行差踏错,犯下谋逆之举?
结果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却早早跑去东宫那边,极力帮着太子稳固储位,即便自己易储之态度坚决不改,也不愿跟随自己的脚步放弃太子,甚至违逆自己废储之心,一再破坏自己的计划。
若非房俊死命力保太子,太子又如何能在关陇门阀兵变之中获胜?
自己不惜假死以迷惑长孙无忌,致使关陇门阀肆无忌惮之下发动兵谏,以此来达成借刀废储之目的,却彻底毁在房俊手中……
简直可恨!
如今还敢觊觎自己其余几个闺女?
他不容拒绝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你自己做主的道理。这几日为父便命人收集适婚之世家子弟资料,从中择取几位由你挑选,这已经是为父最大的让步。”
不过这件事也不太好办,关陇兵谏,大败亏输,自此几乎彻底退出朝堂,那些以往看上去极为优秀的世家子弟也迅速坠落,身份上不大对等。而山东、江南两地门阀虽然入朝,但时日尚短、根基不稳,谁也不知将来前程如何。
况且山东世家自视甚高,根本不屑与李唐皇室联姻,唯恐乱了血统。即便眼下迫于形势不得不尚一位公主,可是下嫁过去之后必然遭受轻视……看着面前这如花娇靥,他又怎么舍得将闺女嫁入那等高墙深院,当一辈子“活死人”?
可放在身边也不是办法,且不说兕子年岁渐长都快成了“老姑娘”,单只是要时刻防备别被房二给一口叼了去,便感觉一阵阵心塞……
娘咧!
老子堂堂帝王、人间至尊,居然遭受此等憋屈,简直混账至极!
他恨不能将那棒槌绑到跟前一刀宰了了事……
*****
“阿嚏!”
刚从武媚娘雪白娇美的身子上翻身下来,房俊便大大打了一个喷嚏,本已筋骨酥软的武媚娘侧身缠了上来,柔媚的嗓音有些沙哑:“二郎可是着了凉?妾身让人准备热水好好泡个澡吧,可不是闹着玩的。”
房俊将美妾娇躯搂在怀中,浑不在意道:“没事儿,大抵是哪个不经事的羡慕嫉妒小爷的颜值与体魄,故而在背后说坏话呢……话说回来,媚娘觉得此次陛下病重,会否加快易储之步伐?”
天唐锦绣 第三千二十八章 军械
美人如玉,娇喘细细。
武媚娘依偎在郎君怀中慢慢平复着身体的悸动,一双盈满秋水一般的美眸眯着,仔细思虑郎君的话语,做出思考。
她特别喜欢在床上谈论这些大事,既能够享受宽阔的肩膀,又能感受郎君的倚重,似乎有着双重的满足……
喘息一会儿,武媚娘才说道:“此事未必如看上去那般简单,毕竟陛下的病情到底是否如对外所言那样,尚未可知。若病情当真不重,自然会将易储之事徐徐图之,毕竟眼下东宫声望正盛,强行易储反噬太大,有些得不偿失。可如果陛下病重,只不过是为了稳住局面、迷惑世人而故意将病情说得轻松,那么极有可能此刻已经在暗地里绸缪易储之事。或许明日一早,废储之诏书便会明发天下。”
她思虑良久,也不敢断言李二陛下此刻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李二陛下当初以嫡次子之身份,多年遭受太子李建成之打压却始终稳如泰山,最后一刻通过“玄武门之变”逆而篡取、反败为胜,可不仅仅是因为关陇门阀的鼎力扶持,其自身之权谋韬略皆乃古今帝王之翘楚,行事布局之本事谁敢小觑?
当你自以为预判到李二陛下之布局,或许早已落入李二陛下的预判之中……
她往上拱了拱,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枕在郎君肩头,柔声问道:“郎君与殿下……仍未放弃储位么?”
在她看来,李二陛下意志坚定、乾纲独断,一旦下定决心绝无可能更改。更何况此前宁肯引诱、纵容关陇门阀发动兵变来达到不需自己下令便废黜太子之目的,坐视关中遭受战火荼毒,社稷根本遭受损失,如今又岂能改弦更张?
更别说东宫所属文武群臣以及军队在兵变之中爆发出来的强横实力,怕是早已让李二陛下夜难安寝、如芒刺背。
怎么看东宫也没有保住储位之可能……
房俊微微侧头,用下巴抵着美人额头,嗅着发丝的清香,手掌婆娑着滑腻紧致的玉背,微微阖着双眼,轻声道:“关键之处不在于储位能否保住,而是万一陛下患有急症、时日无多,为了易储之后的稳固局面极有可能采取激烈之做法。而一旦东宫遭遇不测,自今而后帝国传承将会伴随腥风血雨,每一次皇权更迭都会使得社稷根本一点点损失殆尽。而这,正是吾一直守护并且为之奋斗的。吾不在乎自身之权位,不在乎这帝国的主宰是谁,甚至不在乎李唐皇族之兴亡……吾所在乎的,只是这煌煌中国,与亿万华夏黎庶。”
国与君,对于他这样一个经受过后世教育的人来说,自然只会选择前者。
是这神州大地哺育了勤劳聪慧的炎黄子孙,只要国强,自然民安,让这个经受过无数波折诘难的民族少几分伤害、多几分安稳,尽可能避免无穷无止的皇权更迭带给这片土地的荼毒。
固然李二陛下对他再是宠信、重用,也无法替代他这个民族那深沉至极致的热爱。
大义所至,岂是个人恩怨可以左右?
武媚娘将自己的娇躯偎在郎君胸前,亲密无间的贴近使得她能够清晰听到郎君强有力的心跳,她微微仰着头,痴迷的看着男人英朗帅气的侧脸,只觉得内心充斥着无尽的爱意与崇拜。
朝堂上的权力乃是天下无数人杰孜孜不倦不惜任何代价去追求的,光宗耀祖、荫萌子孙更是普世之追求。然而她的男人却早已超脱这一切,目光穿越古今,凌驾于权势富贵之上,去追逐苍生之福祉、民族之气运。
这是何等胸襟?
普天之下,有此壮志者,绝无仅有。
女人总是感性的,尤其是在某一个时刻面对身心皆将自己征服的男人,会迸发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武媚娘用雪白的手臂支撑起如花似玉的娇躯,任凭一头秀发自一侧肩头瀑布一般披洒下来,翻身偎在郎君身上,献上香吻。
房俊感受到美妾忽如其来的热情,自是欣然笑纳。
*****
昆明池外,阴云密布,风吹过湖面水波粼粼,凉风习习。
铸造局内数以千计民夫在各处建筑紧张忙碌,工匠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图纸,指挥民夫安置设备、挖掘水渠、建筑厂舍。
铸造局外,连绵不绝的军营拔地而起,斥候探马齐出在周围警戒,但凡三里之内擅入者,皆被当场擒获,严加盘查。
将近白辆马车满载这长方形的木箱鱼贯驶入军营,行至库房之前方才停下,早有等候在此的数百兵卒在各自队正的指派之下一拥而上,飞快的将木箱卸下,搬入库房。
半座军营因此忙碌一片。
房俊顶盔掼甲,与李靖一道站在一处库房之内,让人撬开木箱,从中取过一支火枪拿在手中,将枪管、扳机、燧石等处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然后才满意的放回木箱封存。
李靖看着仓库之中堆积如山的木箱,担忧道:“整个铸造局新近制造的火器皆被你运送至此,若是被其他部队发现捅出去,怕是整个御史台都要炸了锅,那些御史言官弹劾的奏疏能湮没陛下的预案。”
一场东征之战几乎倾举国之力,西域之战更是惨烈非常,紧接着又是关中兵变,除去大量兵卒伤亡,更为严重的军械辎重的短缺。
尤其是这三场大战之中大放异彩的火器,已经被各支部队所接受,自然要第一时间予以补给。铸造局毁于关陇兵变,如今虽然重建,但因为时日尚短规模有限,自然无法全部供应各支部队之需求。
不少部队甚至已经组建了大规模的火器兵种开始训练,却一时间无法装备火器,譬如程咬金的左武卫,以及尉迟恭的右侯卫……这些大佬没事就要去往兵部催一催,搅得张行成焦头烂额。
若是被这些人知道铸造局产出的火器几乎大半都被房俊通过兵部官员私下里截留,怕不得大骂一场……
房俊从亲兵那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油渍,不以为然道:“当年吾便不怕那些吱哇乱叫的御史言官,现在无权无职,自然更是不怕……随便他们乱喷便是。东宫六率的军械必须保证,兵员补充也要尽快,这不仅是保障太子生死的砥柱,更是护卫帝国正朔的根基!”
李靖颔首:“放心,老夫虽然素来不精通政务,但眼下之朝局焉能看不明白?让太子殿下放心,即便下一刻便发生骤变,东宫六率数万兵卒也会力保东宫,确保国运不失!”
他对于房俊“护卫正朔”之理念是极度认可的,也认为一旦太子性命不保,帝国将会从此坠入权力争夺的漩涡之中,直至一点一点将国力、国运耗尽。届时,诺大帝国分崩离析,天下战乱频仍,百姓陷于水深火热。
更有甚者万一外族趁机入寇中原、饮马黄河,则华夏必然经受一番残酷至极之劫难,再想凝聚国力、修复国运,却不知要经过几百年才行……
不然,以他的年纪、经历,在挫败关陇兵变之时便应该解甲归田、急流勇退,又何必跟着折腾?
他是军人,一生之功绩都来自于战场,从隋末乱世当中一路杀过来,自然比旁人更清楚当一个国家国力耗尽、国运凋零,会给这片土地带来怎样的伤害。
与整个华夏之国运相比,个人之生死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房俊笑了笑,与李靖并肩走出库房,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叹息一声,道:“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在这盛世华章之下,看得到国运之命脉其实就在当下?卫公一生戎马,不曾涉足政务,却能够穿透这繁华表象看到潜藏之危机,实在是令人钦佩。”
若非他穿越历史迷雾知晓世家门阀之恶劣,只怕也如当下世人一般沉迷于贞观盛世之中。
可李靖分明不知未来,却依旧能够看得清一旦晋王上位必然使得天下世家门阀权势暴涨之危机,并且愿意为了阻止世家门阀在关陇之后彻底占据朝堂而站在东宫这一边,实在难能可贵。
李靖哈哈大笑,拍了拍房俊的肩膀,豪迈道:“二郎这话怕是在夸你自己吧?举世皆醉,唯你独醒,老夫不懂那些政治,只是信你而已。”
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年青人,李靖心中感慨。
江山代有人才出,正是这样有着卓越见识却又能不恋栈权力的人杰涌现,才意味着盛世降临,才意味着国运强盛。
两人穿过忙碌的兵卒来到中军帐入座,有亲兵奉上热茶之后退出。
房俊执壶给李靖斟茶,后者先谢过,继而问道:“对于当下局势,二郎有何看法?”
房俊略作沉吟,摇头道:“陛下到底龙体如何,暂不得知,只怕那几位御医之言也早已受到陛下叮嘱,不敢妄言,毕竟皇帝安危乃是天下第一等大事,再是谨慎也不为过。”
李靖颔首,便是明白。
李二陛下病重,可即便再重也必然对外隐瞒事情,这是常规操作,否则世人皆知皇帝将死,心怀叵测之辈还不得闹得天下大乱?
若只是为了稳住朝堂,自然最好。
可最怕是李二陛下另有谋算,却故意对外隐瞒病重之事情,那麻烦就大了。
帝王驾崩之前,一切所为都只是为了完成自己之布局,自然再无半分亲情,更不会有什么犹豫……
天唐锦绣 第三千二十九章 试探
紧张的时局、不利的局面却没让气氛紧张起来,李靖这一生什么风浪都见过,浮浮沉沉早已淡然不惊,此刻反倒有些兴奋问道:“书院重建,不知何时能够完成?老夫那些书稿已经整理得差不多,可为书院讲武堂之教材。”
功名权势、荣华富贵,这些世人孜孜不倦努力追求的东西在此等人杰眼中当真如过眼云烟一般,若说以往还希望通过执掌军队达成人生之抱负,现在却早已一心扑到著书立说之上。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自忖当年没有在玄武门之变时站出来誓死拥护高祖皇帝,已被天下视为“贰臣”,且杀人盈野、灭国无数,这辈子早已与“德”字无关;功劳虽然冠绝当朝,但史书之上的评价未必真实客观;能够将自己一生所学著书立说、传诸于后世,已经是李靖最大之追求。
顺便于书院之内将自己毕生所学之兵法教授给那些将军、校尉,他日桃李满天下,此生未曾虚度也……
房俊给他斟茶,笑道:“卫公何必急于一时?书院重建容易,但想要将以往那些学子再度聚集起来,却需要耗费一番时日。不过毋须担忧,这书院不仅仅是咱们上心,陛下也将其视作贞观一朝能够名垂千古之荣耀,待到重开之日,必定更胜以往。”
关陇兵变,使得书院学子伤亡惨重。
当今之世,平民、寒门的识字率和成材率低至令人发指,想要大肆招收学子,只能从世家门阀当中动脑筋。
山东、江南两地门阀如今进入朝堂,但立场尚不明显,对于东宫痕迹甚重的贞观书院到底存有什么样的态度尚不得而知,大抵是要斗争一番的……
两人正说这话,外头亲兵引着一个内侍入内,那内侍向两人见礼,然后对房俊道:“陛下召越国公入宫,有要事商议。”
两人对视一眼,房俊不敢耽搁,向李靖告辞,出门召集亲兵,策骑随着内侍直入宫禁。
……
武德殿内堂之中,李二陛下一身月白色的中衣斜倚在床榻之上,气色有些苍白。
晋阳公主跪坐在床沿,一双粉拳轻轻敲着李二陛下的腿,宫裙之下少女窈窕的身姿勾勒出一个美妙的弧线,见到房俊入内,马上回眸一笑,甜甜的喊了一声:“姐夫!”
房俊只觉得李二陛下目光如刀子一般刮来,不敢多看,垂头道:“微臣见过陛下,见过殿下。”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道:“不必多礼,坐吧。”
“喏。”
房俊直起身,来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了,只搭了半边屁股,没敢坐实……
见到自家闺女继续给自己敲着腿,李二陛下不满道:“若是以往,这会儿你怕是早已跑过去斟茶倒水,准备点心……现在对你这个姐夫爱答不理,难道不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么?”
晋阳公主便有些脸红,撒娇不依:“儿臣是想多给父皇松一松筋骨嘛,说得那般难听……”
房俊听得一头雾水,忙道:“微臣不渴,不知陛下急召,有何吩咐?”
李二陛下摆摆手,将晋阳公主赶去沏茶,随意道:“就是有两件事要问问你的意见。”
晋阳公主从床沿下来,脚步轻快的斟了一杯茶送到房俊手边,借着背对李二陛下之时,冲着房俊眨眨眼,粉润的菱唇无声做了一个“不行”的嘴型,房俊略微迟疑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却有些不明就里。
父皇与臣子商议事务,身为公主最好避嫌,更何况是关乎自己之事,所以晋阳公主只是小眼神威胁房俊一番,便敛裾施礼告退而出。
返身将房门掩上即迅疾的转身,先是对堂外的几名内侍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继而将一只晶莹如玉的耳廓贴在门上偷听。
几名内侍:“……”
面面相觑之下,还是没敢出声揭露这位陛下最宠爱的殿下如此失礼之举……
……
堂内,李二陛下第一句话便让房俊冷汗直流:“朕素来对你宽厚宠信,纵然朝中多人曾谏言不可这般助长臣子骄奢之气,但朕依旧一如既往,只因朕不仅相信你非是弄权之人,更能在大是大非之上站足立场。但你视朕之命令有如无物,悍然介入关陇兵变并辅佐东宫将其挫败,是否自持朕之宠信无法无天,以为大唐缺不得你这个越国公,朕也杀不得你这个女婿?”
面色严峻,目露凶光。
洛阳城外他说得明明白白,孰料这厮当面答应的痛快,转头便忘得一干二净,致使自己含羞忍辱不惜以假死来达成易储之手段彻底失败,岂能不怒?
关陇兵谏推翻东宫,乃是天下之贼,自己只需在恰当时候“醒来”即可号令天下诛除国贼,皆是易储之目的达到,还能剪除关陇门阀这颗依附于帝国肌体之上敲骨吸髓之毒瘤,英明之声播于天下!
自己下诏废储太子,则难免“以父逼子”之嫌,再加上以往“杀兄弑弟”,致使他多年以来流传天下的“慈父”之印象毁于一旦……
两者相较,优劣之间何止以万里计?
当然,这也不过是一番气话而已,时至今日,房俊还真不是他想杀就能杀……
且不说由他一手整编的右屯卫会否在他被赐死之后掀起波澜祸乱关中,单只是东海之上那一支横行大洋的无敌水师,便会将整个东海搅得天翻地覆,所有大唐沿岸地域一片糜烂。
或许,这也正是房俊敢于对他阳奉阴违之底气所在……
房俊自然也明白当下形势,李二陛下断然不会贪图一时爽快杀了他,东海糜烂的局面是整个帝国都不可承受的。
所以说,人可以不贪权、不揽权,但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面上,房俊诚惶诚恐、跪伏于地:“陛下恕罪,非是微臣抗旨不遵,实在是当时形势紧迫,东宫内眷并朝野文武一起退守玄武门,一旦被叛军攻克,这些人势必难存……微臣深知陛下宠爱后辈,对于东宫世子、郡主更是爱若珍宝,若让他们葬身战乱,陛下必痛澈心脾,天下人不明真相,亦难免对陛下有所误会,届时谣言四起,玷污陛下圣主之名,微臣百死莫赎!”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