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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相比之下,自己素来所标榜的“不恋权势”的确有几分做作之嫌疑,毕竟此刻明知未来的政局走向难免对武人的失势有所不忿,比得上房俊真正的为国为民。
心有不甘之余,愈发滋生敬佩。
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太宗皇帝夸赞其“有宰辅之才”的评语,当初只是认为太宗皇帝看中其能力,如今才知晓太宗皇帝赞誉的其功名富贵如浮云的心胸,以及“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境界。
无需怀疑,假以时日,此子必然成为“仁和”朝的一代明臣,青史之上,亦要歌颂赞誉其虚怀若谷、为国为民之高尚情操,足以百世流芳……
……
房俊看了李勣一眼,见其没有与刘自斗嘴的意思,心中佩服,地位、权势到达李勣这种程度却依旧保持心性沉稳澹泊,殊为不易,或许这也正是历史上李勣能够在太宗、高宗两朝地位稳固,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原因。
若非家中出了一个败家的孙子,李氏一门必然荣宠不绝、与国同休……
轻咳一声,房俊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卢国公?”
李承乾蹙眉不语,他的确对程咬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臣举止极为恼火,但他也并未丧失理智,知道眼下程咬金几乎算是一根标杆,不知多少人都在看着朝廷如何处置程咬金,若是处罚严厉,必然惹得旁人心惊胆战、忧心难眠。
可若是轻轻放过,皇帝尊严如何维系?
刘自插话道:“卢国公畏敌怯战、一退再退,使得敌军兵锋几乎威胁长安,视陛下之皇命如无物,此乃大不敬之罪也!若是不予严惩,如何正军纪、安人心?微臣建议,陛下可降旨申饬通传全军,命其戴罪立功,等到平定叛乱之后,视情况予以惩戒。”
李承乾点点头,看看左右:“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其余几人缄默不语,这等处罚力度显然不够,与轻轻放过没什么差异,但就当下局势来说,却已经是极为委托的方式了。
见几人不语,李承乾便道:“那就如此下旨申饬一番,语气严厉一些,但并无实质之惩罚,希望卢国公能够理解朕的一番苦心,迷途知返、知耻而后勇,不负贞观勋臣之美誉。”
众人颔首:“陛下英明。”
此事到此为止,至于到时候是否另行惩处,就要看程咬金是否一意孤行了……
李承乾又问道:“雉奴已经尽起大军倾巢而出,弃潼关直奔长安而来,显然是想要在长安城下决一死战,诸位爱卿可有灭贼之良策?”
房俊起身执壶给大家斟茶,便听得岑文本道:“水师已在刘仁轨率领之下联合荥阳郑氏攻陷洛阳、函谷关,水陆并举直扑潼关,既然晋王已经弃关而出,潼关防御空虚,想必不日即可攻陷潼关。到时候叛军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一群乌合之众必然军心散乱、人心惶惶,即便能够突破霸水防线,又能剩下几分战力呢?故而以老臣之见,叛军不足为虑,陛下应当将注意力放在关中乃至长安才是。”
问题回到最初,以李承乾为核心的朝廷始终未将晋王及其麾下叛军视为最大的敌人,始终认为敌人在身后,甚至就在这长安城中。
李勣喝了口茶水,看着房俊,沉声道:“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若是有人想要跳出来依附叛军,也就在这些时日了,越国公如今责任重大,只需确保太极宫安全、陛下安全,那便任凭关中风卷云动,最终的胜利始终属于陛下。”
换言之,整个关中这个大战场上一时的胜负并不能左右最终之胜败,可若是太极宫出了差池、陛下出了差池,那自然一切皆休,再多的胜利也是无用。
房俊沉稳点头,正色道:“英公放心,有程务挺麾下伍千将士,再加上伍千禁军、三千‘百骑司’精锐,便是有十万大军来攻,在下也必然将太极宫守得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李勣点点头,提醒道:“有信心是好事,但千万别自负,吾半生征战,所见过的那些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中的一方豪雄,最终都难逃兵败身死之结局,当引以为戒。”
房俊肃容道:“在下知晓,多谢英公提醒。”
他自然不敢信心满满疏忽大意,不说别人,单只是李道宗若是骤然起兵杀入太极宫,就需要他时刻睁大双眼全力以赴,若是再有关中其余部队予以策应,守卫太极宫的压力很大。
但这个时候他必须给予李承乾绝对的信心,否则这位仁厚有余但胆魄不足的皇帝陛下极有可能采取保守策略,专注于剿灭叛军而放过那些世家门阀。
若是那般,眼下这扫平关中门阀都天赐良机便会错过,不能将其连根拔起,假以时日死灰复燃,与河东、山东、江南的门阀沆瀣一气,必成心腹大患……
*****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宫殿屋顶的琉璃瓦上,整个太极宫一片金碧辉煌,宛若天宫神邸,雄伟庄严。
房俊一身戎装自武德殿走出来,带着两个亲兵向北沿着大吉殿后院出了大吉门,打算自神龙殿东侧一路向北沿着千步廊、山水池阁过紫云阁抵达玄德门。
结果刚走出大吉门,迎面便见到两个侍女在几个内侍陪同之下疾步走来,一愣之下,便站住脚步。
他认出这两个侍女乃是淑景殿的女官……
果然,那两个女官见到房俊,面色一喜,赶紧快走两步来到房俊面前万福施礼,其中一人笑道:“奉殿下之命前来请越国公过去用膳,奴婢还怕晚来一步呢,幸亏走得快一些,不然要去玄德门外军营去请您了。”
另一人也笑容嫣然,微微侧身:“膳食已然备好,请越国公随奴婢前去。”
都是长乐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官,自然知晓自家殿下与这位眼下权倾朝野的权臣之间的根底,故而言谈举止之中很是亲近,几乎将房俊当作自家殿下的驸马看待。
另外几个内侍则垂首肃立一旁,一个字不敢多说……
房俊看了看天色,估摸一下时辰,觉得吃一顿晚膳耽搁不了大事,便颔首道:“有劳了,请带路吧。”
“越国公请。”
两个侍女转身走在前头,都是年方双十青春秀美的年纪,修身宫群之下身段窈窕,行走之见背影摇曳多姿,且时不时的回头巧笑嫣然低声与房俊说话儿,气氛甚佳。
到了淑景殿,母须经过通禀便直接入内,到了玄关处有侍女上前服侍他脱去甲胃,闻言询问是否需要沐浴更衣,被房俊拒绝之后,用温水打湿帕子给他洗了手脸,这才躬身引入殿内。
此时夕阳余晖落尽,殿内光线昏暗,桉几烛台上已经燃起了灯烛,微红的烛光微微摇曳,映照着桉几旁一身道袍跪坐着的长乐公主,肌肤莹润如玉,气质清纯甘冽,玉容秀美无匹,青丝绾起露出的那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居然也能让人为之怦然心动。
尤其是宽大道袍之下隐藏着的笔直纤细腰身,更是引人入胜。
房俊上前,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鞠躬施礼:“微臣见过殿下,两日未见,殿下容颜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长乐公主微微偏过螓首,烛光之下眉目如画,平添了几分柔媚,轻哼一声,声音清脆动听:“油嘴滑舌,过来用膳吧。”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山雨欲来
【新年快乐呀!】
……
烛火摇红,美人如玉,尤其是长乐公主这一身青色道袍,惹得房俊一边用膳,一边频频抬头瞄上一眼,目光之中的火热贪婪使得长乐公主芳心如麻、霞生玉颊。
忍不住狠狠瞪了这个登徒子一眼,脆声微嗔道:“看着本宫作甚?快快用膳,然后去玄德门外值宿吧。”
房俊笑道:“美人如玉,秀色可餐,微臣自当好生享用才是,岂能囫囵吞枣、走马观花呢?”
两侧侍女低眉垂眼,恍若未闻。
长乐公主已经后悔将这厮叫过来用膳,玉容泛红,低声道:“闭嘴吧。”
“嘿嘿。”
房俊笑了一声,最是喜欢这位公主殿下清正端庄的气质之下那股子被迫无奈的娇媚风韵,每每令他神为之夺、流连忘返,怎么看也看不够。
膳食并不算奢华,毕竟如今局势动荡、叛军肆虐,关内关外的商业贸易几乎全部中断,连漕粮运输都暂时停止,长安的物资已经开始贵乏,即便是皇宫大内,也并无时令菜蔬、山珍海味。
但气氛极佳……
房俊吃饭很快,因为稍晚一些要去玄德门外值宿,所以没敢饮酒,连吃了三碗饭,将面前几个菜肴一扫而空,这才放下碗快,起身对左右宫女道:“服侍我沐浴吧。”
长乐公主吓了一跳,忙抬手打了一下房俊,嗔道:“时辰已经完了,沐浴作甚?快快走吧。”
虽然她与房俊之间的绯闻早已闹得天下皆知,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流言而已,自己厚着面皮不闻不问,也就那么回事儿。可若是房俊在她这淑景殿留宿,那可就坐实了那些流言,性质绝对不同。
房俊伸手轻佻的在她秀美如玉的脸颊摸了一把,低声道:“时辰还早着呢,不然微臣为何如此之快的用膳?节省下时间,一个时辰内微臣出宫,旁人并不会怀疑。”
长乐公主轻咬着樱唇,满面羞恼的瞪着房俊,却拿着个混账无法,心里颇有引狼入室的颓然。
两个宫女已经红着脸,引着房俊去往偏殿,殿内随时都备有热水,在裕涌里注满,又适量兑了一些凉水,待到水温合适,便服侍房俊褪去衣裳。
两双素手攥着帕子、丝瓜瓤在线条流畅的身体上揉捏擦拭,年轻男子皮肤的光滑弹性、肌肉的饱满触感,令两个宫女面红耳赤、眼波如水,若非面前这个雄壮英俊的男人乃是公主殿下的禁脔,她们都恨不得扑上去吞下去……
等到房俊沐浴一番,神清气爽的回到正殿,得知长乐公主已经回去寝殿,便笑吟吟的踱着步子走了过去。
……
星月清辉散落太极宫的殿宇楼阁,仿佛落了一层白霜一般,清冷之中杂糅着几分孤寂之感。
在寝殿之内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的房俊被忍着疲倦如同水中捞出的长乐公主娇嗔着赶出来,由着侍女服侍着穿戴好甲胃,无视了几双满含幽怨的眸光,神清气爽的走出淑景殿,一路向北自玄德门出了太极宫,抵达禁苑之内的兵营驻地。
刚走进营房,程务挺便迎上前,低声道:“刚刚想要派人入宫通知大帅,正好大帅便回来了。”
房俊看了他一眼,问道:“有要紧事?”
一边说着,进了营房坐在靠窗的桌桉之后,从桌桉下的抽屉里摸出一个茶叶罐,取出一些茶叶放进茶盏,程务挺已经提着水壶过来给茶盏注入热水,小声道:“刚刚高将军派人送信,说是武阳县公之子现身军营之外,与军中校尉有所接触。”
房俊用盖子刮了刮茶叶沫子,喝了一口茶水,缓解了剧烈运动之后的口干舌燥,问道:“可知道所为何事?”
程务挺放下水壶,坐在房俊对面,摇头道:“高将军怕打草惊蛇,并未盘问那名校尉,故而对李奉戒所为之原由暂且未知,但此举非同寻常,必然有所图谋。”
房俊点点头,慢慢喝着茶水。
武阳县公李大亮乃是右屯卫上一任主帅,军中上下皆是其袍泽故旧,多受其恩惠,影响力极大。李奉戒乃是李大亮的儿子,值此关中局势动荡之际骤然接触右屯卫军中校尉,还能有什么好事?
少顷,房俊才吩咐道:“给高侃传令,让他盯紧了这个李大亮,其接触了军中何人都要一一知晓,但不必发作,待到其图穷匕见之时,再作计较。”
当初他入主右屯卫,改革府兵制施行募兵制,已经彻底将军中上下撤换了一遍,不少往昔的李大亮部属纷纷走门路调任其余十六卫军中任职,虽然不能彻彻底底的清洗,不可避免的遗留下一些李大亮的心腹,可那又能有什么用?
就算这些人对李大亮忠心耿耿,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便能够一举将整个右屯卫收归旗下、任凭驱使?
若当真如此,那他房俊在右屯卫的诸多改革也就算是彻底失败……
程务挺明白了房俊的意思,这是要引蛇出洞,当即颔首道:“末将晓得了,这就让人给高将军传信。”
房俊嗯了一声,又叮嘱道:“让高侃随时随地派人注视左屯卫的动静,稍有异动,即刻来报。”
柴哲威此人寡廉鲜耻、好高骛远,毫无立场可言,此前既然能够依附于李元景悍然对玄武门发动攻击,谁知这回会否被人劝谏利诱又站到晋王那一边?
临汾柴氏虽然早已与关陇门阀形同陌路,但双方依旧同出一脉、渊源甚深,况且随着柴绍死去往年的恩怨纠葛也算是彻底了解,柴哲威兄弟两个重新投入关陇门阀阵营也不会令人意外……
说到底,关陇门阀在关中的根基实在是太过深厚,即便遭受重创、实力大损,却依旧能够潜伏在暗处搅风搅雨,左右局势之走向变化,实在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而随着李大亮之子开始搅风搅雨,可见那些人已经忍不住了,山雨欲来。
程务挺重重点头:“喏!”
见到房俊再无其余吩咐,遂起身来到营房之外,叫来两个校尉,将房俊叮嘱之事一一交待清楚,命其即刻前往右屯卫营地传令,看着两个校尉的身影消失在禁苑的密林之中,这才反身回来。
“膳食已经备好,可否让厨子送过来,咱们一起吃一些?”
“不必,我在宫内已经用过膳食,你自己吃就好。”
“大帅真是简在帝心啊,当初太宗皇帝对您便是宠爱有加,如今陛下更是将您视如肱骨、倍加信赖,放眼朝堂,圣卷能够在您之上者,绝无仅有。”
程务挺又是羡慕又是钦佩,想当年太宗皇帝几乎将房俊视如己出,非但待遇超过所有驸马,就连很多皇子都远远不如,乃至于朝野上下各种羡慕嫉妒,弹劾房俊“佞臣”之事屡禁不止。
如今太宗皇帝驾崩,太子上位新皇,对待房俊之宠信较之太宗皇帝犹有过之,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据说但凡是房俊之谏言,几乎从未曾驳斥过,悉数采纳……
这可不是谄媚钻营能够达到的高度,非有惊世之才华、卓越之情商不能为之。
妥妥的一代权臣……
房俊喝着茶水,瞅了一脸羡慕的程务挺一眼,想了想,道:“非是在武德殿陪同陛下用膳,而是出宫之时被长乐公主使人唤去,在淑景殿用的晚膳。”
羡慕吧?事实会让你更羡慕。
人家长乐殿下不仅陪吃,还陪睡……
程务挺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嘴巴嗫嚅几下才回过神来,左右瞅了瞅,见并无外人,这才上身前倾靠在桌桉上离得房俊进了一些,挤眉弄眼道:“这坊市之间的传闻居然都是真的?娘咧!大帅你可实在是……令人高山仰止啊!”
自家大帅与长乐公主之间的绯闻是真的也就罢了,最关键是两人居然敢在宫里独自相处、一同用膳,视宫禁国法如无物,显然连皇帝都睁一眼闭一眼的予以默许……
“淫乱宫闱”这绝对不是个好词,但凡沾上边的都没什么好下场,可说句心里话,哪一个男人不曾有过如此“崇高”的理想呢?
睡不了宫内妃嫔,在宫里睡一睡公主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房俊放下茶盏,随意摆摆手,警告道:“我与长乐殿下情投契合、两情相悦,实乃此生之知己,莫要被你那下流龌蹉的脑子给污染了。此事你知道即可,我从不将你当外人,但任何场合都把嘴闭紧了,不许宣扬。”
程务挺算是他可以毫无保留、托妻献子那般予以信任的属下之一,将自己与长乐公主之私情透露几分,也算是自己对待程务挺的态度。
有些时候,关系的亲密便是体现在可以共享某一个天大的秘密……
程务挺自然感受得到房俊的信任,却还是忍不住啧啧嘴,满眼崇拜的看着房俊:“大帅您可实在是令末将心服口服。”
以房俊如今的权势地位,玩弄一个两个公主算什么事儿?史书之上这种事屡见不鲜,更何况大唐皇家的公主素来以“作风开朗”着称……
但若是能够让长乐公主那样秀外慧中、端庄贤淑、有口皆碑的公主芳心暗许,不顾世俗目光、家规国法亦要委身相就,那可不是单纯的利益交换能够达到的。
这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看着程务挺殷勤的给茶盏中续水,一脸谄媚笑容迟疑着好似要开口“取经”,请教一下如何驯服一位公主的高超手段,房俊有些无语,瞪了程务挺一眼,道:“此战过后,帝国国策将会由外而内,注重内政、止息干戈,唯有两处仍会有战争发生,乃是武将立功谋身之处,一则海外,二则西域,你打算去哪一处?”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艰难任务
程务挺算是最早跟随房俊的班底之一,忠心耿耿、交情深厚,可以充分予以信任。只不过当初长孙澹暴毙之时长孙无忌怀疑是他作为,百般迫害,连累程务挺遭受酷刑,伤及根本,未能跟随房俊东征北战,一步落步步落,时至今日已经被薛仁贵、刘仁贵、裴行俭等人落下太多。
平定晋王叛乱之后,帝国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注重内政,对外的策略则是以绥靖为主,能不战则不战,休养生息开创盛世宏图。
此等局势之下,军方势微乃是必然,军人的前程将会遭遇蹉跎,有可能发生战争的也就剩下海外与西域,房俊想要提拔程务挺,只能将其安插在这两地。
好在这两处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水师根本就是他一手创建,说句僭越之言,他的命令在水师内部比圣旨都管用……西域都护府也在裴行俭与薛仁贵掌控之中,程务挺无论去了哪一处,都能得到充分关照,升官进职自是不在话下。
虽然自己以后可能更多主导内政之实施,但根基却在军中,任何时代军权都高于一切,唯有牢牢把持军权才能在时代的洪水之中砥柱中流、岿然不动。
所以夯实自己的根基、巩固自己的班底乃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本末倒置。
别看现在岑文本、刘自等人与他渐渐消弭了文武之争,大家都心思好像都放在以后都内政之上,彼此求同存异携手并肩,可只要他的势力有所削弱,根基有所动摇,那帮子文官必然会一拥而上将他踢出朝堂……
说到底,房俊的根基在军中,天下人眼中他始终是军方的旗帜,与文官的利益并不一致,文官们岂肯与他“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文武殊途,将会在天下稳定、内政繁荣的时期愈发明显。
文武对立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武将当国霸权治天下,将一切国法例律践踏于脚下恣意妄为,使得局势动荡兵变频仍,将帝国元气耗费于内乱之中,终至大厦倾倒、社稷断绝;可重文抑武同样不可取,当武将军队不能凭借功勋加官进爵、提升地位,拼死得来的荣誉被文官一句话抹煞,国家的嵴梁就将彻底折断,尤为可恶的是文官凌驾于武将之上插手战事,“外行指导内行”,必然导致外战疲软,周边胡族趁势崛起,内忧外患,神州陆沉……
但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即便房俊看得清楚,却也无能为力。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说的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武将当国弄得战火频仍百姓流离失所,天下自然无比希望结束乱世采用更为温和的文官治理国家;同样,重文抑武导致国家嵴梁不硬、外战失利,进而丧师辱国,天下又会希望武将雄起,崇尚尚武之风。
浩浩荡荡的历史大势,岂是人力所能扭转?
……
程务挺自然不懂得这些历史大势,不过他明白房俊的用意,也愿意接受这份扶持栽培。
想了想,道:“还是去西域吧,如今水师太过强盛,纵横大洋将海外各国压得喘不过气,纵然有一二番邦骤然起势,顶多也只能在其国范围之内对水师的统治掀起反抗,甚至不能将这股力量蔓延至大海之上,更遑论危及帝国本土。但西域则不同,突厥、薛延陀、吐谷浑等胡族虽然亡国,但昭武九姓在西域、漠北根深蒂固,不知何时便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一旦帝国策略失误,顷刻间便重起边患。末将前往西域,既能扫荡胡族残余争取将其彻底根除,亦能从中获取功勋,两全其美,正当其时。”
程务挺出身将门世家,其父程名振随同太宗皇帝东征,功勋赫赫,如今率军镇守营州、幽州一线,与营州都督周道务一起把守帝国的东大门,威慑高句丽残余,也算是牧守一方、威震东北。
将门子弟自然有着几分傲气,他不排斥庇护在房俊羽翼之下升官晋爵,但水师一家独大横行大洋严重缺乏挑战,以他与房俊的关系去往水师岂不就是躺在功劳簿上等着升官发财?
还不如前往西域面对挑战,冰天雪地戈壁大漠之上凭借自己的才华能力与各部胡族争斗拼杀一番,靠自己手中刀剑得来的功勋,才更加为人所看重。
房俊欣然道:“有志气!那就等此战过后调你前往西域,与裴行俭、薛仁贵一道,为国戍守西陲,镇守边疆!不要怕苦,更不要怕累,只要你为国付出,国人不会忘记,青史不会忘记,千百年后,自由儿孙后世以你为荣。”
任何年代,总要有这样的有志之士不畏艰险、愿意赴汤蹈火卫国戍边,当国人享受盛世荣华之时,在沙漠戈壁崇山峻岭之中负重前行。
若人人皆享受,又有谁去撑起繁华盛世之嵴梁?
程务挺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有些憨厚:“我不是圣人,也学不来那等破家为国。舍己为人的高尚事情,但无论何时,敌人总是会存在的,即便胡虏此刻衰弱渺小却也不能小觑,要时刻提防,在自己拼前程之余尽心竭力阻挡敌人的复起,为国家守境安民,这却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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