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没走出多远,程处默便策骑一路疾驰赶了上来,喘了口气,向程咬金禀报道:“尉迟恭已经与梁建方接战,梁建方凭借骑兵之优势,又占据地利,给予尉迟恭极大杀伤。”
程咬金心中一喜,这梁建方果然有两下子,忙拉着儿子仔细询问。
程处默将自己殿后所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禀报,程咬金便摸着胡须沉吟起来。
半晌,他忽然一摆手,下令道:“全军停止前进!”
然后将牛进达叫到身边,吩咐道:“你即刻率领骑兵部队回头驰援梁建方,不要截断尉迟恭的退路以免其困兽之斗,而是要将其部队从中截断,使其首尾难顾。如若尉迟恭早有准备,使你一击不中,那就立刻撤回来,咱们继续向南撤退,可若是一击得手,不要贪攻,先将梁建方解救出来,任凭尉迟恭撤退。记住了,无论怎么做,保存实力都要排在首位!”
牛进达听得有些懵,挠挠头:“大帅的意思……咱们杀一个回马枪?”
程咬金哈哈一笑:“所有人都以为老子保存实力不战而退,现在杀了回马枪正合了兵法当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要义,说不得此战非但无过,反而能捞一个大功!”
牛进达呆愣愣看了志得意满的程咬金良久,方才由衷叹服道:“大帅……高明!”
跑的时候谁也没程咬金快,尉迟恭一来,程咬金便带着全军撒丫子跑路。结果这厮干啥都快,不仅跑得快,脑子转的也快,原本是一场不战而退的大溃败,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却极有可能变成引君入彀、请君入瓮的锦囊妙计……
要不说人家是大帅,自己只能混一个将军能?
“来人,随吾冲杀回去!”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转败为胜
程咬金在军中的威望自不必提,将士们跟随他这么些年从来都只占便宜不吃亏,知道自家大帅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且极为护短,纵然有些时候不得不冒死冲锋,但也能获取相应的功勋、抚恤,所以上下一心,令之所至无有不从。
现在先是跟随程咬金不战而退,大家虽然心中不忿,不认为打不过尉迟恭麾下的右候卫,但也明白程咬金是为了大家性命着想不希望过多死伤,所以一路溃逃、退而不乱。
结果刚跑出没多远,程咬金又要杀一个“回马枪”,将士们顿时兴奋不已,士气高昂。
既能洗刷不战而逃的耻辱,又有机会获取功勋,搞不好此番不战而逃反而能够成为一个经典战例,向世人展示“退避三舍”的真正精髓,岂能不奋勇争先?
牛进达也是勇冠三军的勐将,当即集结数千骑兵,调转马头向着来路冲杀回去。
翻越过土元山岭,斥候不断将右候卫的战况传回,听到梁建方已经冲散了尉迟恭的前阵且已陷身重围,牛进达并未选择前去营救,而是率军直奔右候卫中军所在,完美符合兵法之中“围魏救赵”之要义。
这一战,左武卫算是将《三十六计》灵活运用……
数千骑兵保持匀速向着北边挺近,越来越多的消息反馈回来,已经确认了敌人中军就在前方数里之外,牛进达抽出得胜钩上的马槊,大吼一声:“儿郎们,随我杀敌建功!”
“喏!”
“冲啊!”
敌人就在眼前自不必保留马力,骑兵们瞬间将马速提升至极限,山呼海啸一般冲锋而上。
越过一道土原、穿过一片山林,数千骑兵直直杀入右候卫中军所在。
……
看着漫山遍野奔驰而来的骑兵,晨曦之下甚至可以看清刀刃闪烁的光芒,尉迟恭目眦欲裂。
程咬金这个狗贼!
双方本已经达成默契,自己这边羊装勐攻,程咬金那边装模作样的抵抗一阵便夺路而逃,自己完成挺近长安的任务,程咬金保存实力……如此两全其美,岂不皆大欢喜?
孰料程咬金是个属狗的,居然在自己的前阵被梁建方冲散之时骤然回转,杀了一个“回马枪”,尤其是非但不营救被重重围困的梁建方以便减轻“不战而逃”的罪责,反而直奔自己中军而来……这是要将自己生擒活捉啊!
简直奇耻大辱!
眼睁睁看着左武卫的亲兵冲入中军阵中,健壮的战马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将阵型冲击得乱七八糟,马背上兵刃挥舞,砍瓜切菜一般宰杀着麾下将士,尉迟恭手握马槊,怒吼一声:“随本帅杀敌!”
“喏!”
身边将士轰然应诺,追随着尉迟恭的身影向着敌人冲杀过去。
尉迟恭勇冠三军,战马疾驰,马槊挥舞之处或挑或刺或挥或砸,噼水分浪一般杀出一条血路。只不过之前梁建方借助地利骤然冲锋,利用骑兵优势杀得他的前军损失惨重,好不容易将自己的骑兵调过去围拢了梁建方,中军这边又被左武卫骑兵突袭,还是只能以步卒对抗骑兵,眨眼的功夫便惨叫连天尸横遍野,心疼得尉迟恭浑身颤抖,怒火不可遏止的勃然爆发。
凶性大发,他甚至不顾步卒已经被自己甩在身后,只率领数百负责警卫的亲兵策骑直接突入敌阵,浑然不管身陷重围,誓要凿穿敌阵,出一口恶气。
杀得左武卫骑兵哀嚎阵阵、所过之处纷纷跌落马下。
尉迟恭杀得兴起,已经很多年不曾这般亲临战阵、冲锋在前,手中马槊挥舞翻飞,面前无一合之将。正自冲锋凿穿敌阵,忽然耳畔一声弓弦震响,久历战阵的尉迟恭下意识一低头,一支冷箭好似自九幽地府之中出现一般,陡然出现在身前,正中他兜鍪上的红缨,虽然并未伤及要害,却将兜鍪击穿,红缨纷飞。
尉迟恭先是吓得除了一身冷汗,继而大怒,定睛向着箭失射来的方向看去,正好见到一员身材魁梧、面容奇丑的将军将长弓放下,操起马槊,拍马冲着他杀过来。
正是牛进达。
程咬金当即红了眼,三军阵中怒喝一声:“狗贼胆敢冷箭杀我?纳命来!”
当即催动战马,迎着牛进达杀了过去。
虽然尉迟恭名动三军、勇冠天下,牛进达却也浑然不惧,拍马舞槊气势汹汹的冲来,与尉迟恭战在一处。
两杆马槊上下翻飞,时而如毒龙出海,时而如长虹贯日,时而横扫千军,时而华山盖顶,两马来回交错,激战正酣。
牛进达亦是唐军之中少有的勐将,多年征战未尝一败,即便以尉迟恭的勇武,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
但右候卫兵卒却遭了秧。
军中骑兵已经被苏加率领向前围剿梁建方,目前激战一处无法抽身,尉迟恭被牛进达挡住,原本气势汹汹的士气顿时被遏制,步卒对上骑兵的劣势彻底显现出来,刚刚被压制的左武卫骑兵趁机再度冲锋,杀得右候卫死伤枕籍、惨叫连连。
惨嚎之声传入尉迟恭耳朵,使得尉迟恭愈发心浮气躁,下手自然越来越激进,很多时候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时间杀得牛进达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但牛进达毕竟也是成名已久的宿将,且如今年近四旬,正是一个武将精力、体能、经验之巅峰状态,虽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却也勉强抵挡住尉迟恭狂风骤雨一般的勐攻,未露败像。
尉迟恭越打越是心急,知道一是片刻奈何牛进达不得,再打下去等着程咬金率领主力回来彻底堵住自己的退路,自己必然惨遭败绩,说不定今日就要战死在这里,连忙勐攻一番,趁着牛进达左支右挡手忙脚乱,抽身便走。
“全军撤回霸水西岸营地,不得恋战!”
尉迟恭大吼一声,当先打马向着东边疾驰,身后亲兵、校尉、步卒急忙相随。校尉一边撤退,一边敲响代表撤退的铜锣,一时间“哐哐哐”的锣声响彻整片战场。
见到尉迟恭败走,牛进达喘了几口粗气,挥手制止麾下骑兵衔尾追杀:“穷寇莫追,只要守住阵地即可,不可轻敌冒进!”
土岗之下,被右候卫骑兵截断退路又被步卒死死缠住的梁建方早已杀红了眼,身上的甲胃都被鲜血浸透,滴滴答答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绝望的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右候卫步卒,心里想着今日怕是要战死此地的时候,忽然觉得面前压力一松,敌人毫无预兆的如同潮水一般撤退……
顺手噼斩了一个敌军,梁建方定定神,这才听到充斥整片战场的锣声。
“敌军退了?”
“敌军退了!”
梁建方望着自己身边只剩半数的骑兵,丢掉早已卷刃的横刀,探腰从一具尸体上拔出一杆长矛,红着眼睛嘶声道:“重伤着就地疗伤,轻伤者负责警戒,余者随我杀敌!”
“喏!”
梁建方骑着伤痕累累的战马,挥舞着长矛追着溃军的尾巴一路追杀,但毕竟经历一番死战,早已精疲力竭,追出去几里地便已力竭,不得不驻足歇息,眼睁睁看着溃兵潮水一般向东亡命奔逃而去。
喘着大气,梁建方吩咐斥候向四周探查,查明敌军骤然崩溃的原因,须臾,斥候回转,禀报说是牛进达率领左武卫骑兵杀了一个“回马枪”,已经击溃右候卫中军,更击败尉迟恭,大破敌军……
梁建方心里没有半分逃出生天的喜悦,更别提什么救命之恩了,红着眼睛问道:“程咬金何在?”
斥候摇头道:“目前军中唯有牛进达主持,卢国公未见踪迹。”
梁建方在不多说,让斥候领着他直奔左武卫骑兵集结之地,远远见到牛进达,梁建方二话不说,催动战马加速,挥舞着手中长矛便冲杀过去。
附近左武卫兵卒骤然见到有人冲阵,赶紧刀出鞘、弓上弦,就待将这来敌乱箭穿心、乱刃分尸。
牛进达连忙阻止:“放下武器,不得放箭!”
然后策骑迎上前去,结果见到冲杀过来的梁建方,刚说了一句“梁将军不妨先治疗身上伤创”,便被梁建方迎面刺了一矛。
牛进达忙勒着缰绳催动战马闪避,大叫道:“梁将军息怒,此刻敌军已经退去,将军力保防线不破,实乃大功一件,万万不可屠戮袍泽,遭致万劫不复!”
梁建方此刻已经清醒过来,听了牛进达的话语,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自己若是死于乱军阵中,自然一切休提,可现在敌军已经败退,是他梁建方舍生忘死护卫防线,挫败了敌军突袭长安的目的,功劳极大。
可这非但不是程咬金送给他的功劳,反而是程咬金差一点置他于死地……
心中固然怒气勃发,却也不至于迁怒牛进达,长矛一摆,大吼一声,厉声问道:“程咬金何在?老子今日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利益交换
看着怒气勃发、气势汹汹的梁建方,牛进达也有些发憷,毕竟这件事左武卫做得的确不地道……
忙下马陪着笑脸上前,甚至主动伸手牵住梁建方的马缰:“哈哈,贤弟怎地如此之大的火气?这一会呀你不得不佩服我家大帅的兵法谋略,简单的一个金蝉脱壳,然后一个引君入瓮,便引得尉迟恭轻敌冒进,然后又是一招回马枪,杀得尉迟恭大败亏输、狼狈遁逃……哈哈,此番咱们不仅守住防线,更歼灭大量叛军,可谓大功一件……”
然而梁建方却对他这番尴尬至极的辩解无动于衷,依旧咬牙切齿,怒目圆瞪问道:“程咬金何在?”
牛进达半点都不迟疑,回身一指:“我家大帅正在樊川督战,贤弟若是有事自可前去。”
这件事是程咬金办得缺德,害得人家梁建方麾下死伤惨重,连其本人都差点阵亡在乱军阵中,这个时候自然火气冲天,自己还是不要撄其锋芒,有什么火气去程咬金身上撒吧……
梁建方怒哼一声,不理会一脸谄笑的牛进达,打马便冲着南边樊川方向疾驰而去。
身边左武卫将士面面相觑,看向牛进达的目光难免满是鄙夷……
牛进达是个硬汉,战场之上流血流汗冲锋在前、官场之上低调隐忍木讷寡言,素来予人正直、无私之形象,现在这般“祸水东引”,不仅旁人瞧不起,他自己也尴尬。
干咳一声,瞪圆了眼睛对左右呵斥道:“都是什么眼神看我?这件事本就是大帅招惹的,自该他来平息,与我何干?都赶紧打扫战场,对伤员予以救治,无分敌我,都是大唐的战士,俘虏则赶紧派人押送回长安,交给卫公处置,别沾在咱们手上,好处半点没有,弄不好反而全是麻烦。”
他这么一说,校尉们兴奋起来,刚才对梁建方的那番话虽然更多是在安抚,但其中一句却半点不错,这场仗固然有些不择手段,也有些阴差阳错,但说到底一场大胜却是不折不扣,左武卫镇守的防线未被叛军攻破,还大胜尉迟恭导致其损兵折将,妥妥的一桩大功。
至于提左武卫挡住尉迟恭冲锋势头的梁建方极其麾下……都是大唐军队,都忠于陛下,还分什么彼此呢?
大不了战后申请抚恤的时候,左武卫将自己的好处多让出一些……
当即兴致勃勃的开始打扫战场,对待梁建方麾下的受伤兵卒不仅时给予救治,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将这些心中有火的兵卒们弄得发作不是、感谢更不是,很是难受。
小半个时辰之后,战场已经清扫干净,兵刃、马屁皆有专人收拢,这是战利品,俘虏则押送前往春明门外大营交由李靖处置,虽然是俘虏,但也是大唐军卒,不能以之修筑营寨、挖掘壕沟等等劳力,更不能虐待,所以留在军中非但无用,万一再有死伤就说不明道不明了,再有御史言官弹劾,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牛进达指挥兵卒,一回头,便见到程咬金与梁建方自南边回来,两人并骑而行,行进之间还相互把臂说话,时不时爽朗大笑……
方才气势汹汹的梁建方,哪里还有半分恼怒之色?
牛进达叹了口气,他之所以功勋地位都可以确保独领一军却一直庇护在程咬金羽翼之下,正是他有自知之明,打仗直来直去、官场一窍不通,当真与这帮人精整日打交道,不知何时便被连皮带肉的吞下去。
瞧瞧梁建方这脸色变得如此之快,必然是从程咬金那边得了什么好处,该发怒时发怒,该大笑时大笑,喜怒之间收放自如,单只是这份变脸的本事,牛进达便自叹弗如……
牛进达扭头不去看这两个笑意盈盈的货,心里暗骂一句都不是啥好东西。
程咬金、梁建方两人来到牛进达近前,一同翻身下马,牛进达再是不愿看到两人那副虚伪的嘴脸,也不得不上前迎接,而后将战场处置情况一一禀报。
程咬金问道:“尉迟恭那边情形如何?”
牛进达道:“已经率军撤退至霸水西岸的营地,收拢部队、整编溃兵、枕戈以待。不过这回他最少损失五千精锐,余下的溃兵也士气大跌、锐气全无,再不复先前的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短时间内若是没有补充,不太可能再度进犯我军防线。”
“这就好,这就好……尉迟老贼也是湖涂,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何必那么拼命呢?将手底下跟随多年的儿郎都拼光了,谁还能保得住咱们的权势地位……”
程咬金说着,见到梁建方眼角一跳,连忙转换话题:“……当然,各为其主,这个也无可厚非。本帅这就书写战报,将梁将军主动配合左武卫甘愿一身做饵引敌军入彀之事一五一十具陈其上,同时为梁将军麾下阵亡的儿郎争取最高等级的抚恤。”
正说着,有校尉来报,说是数千右卫兵卒受梁建方之命前来支援,已经抵达不远之处。
程咬金马上回头叮嘱牛进达:“此战梁将军损失巨大,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友军受损失却不闻不问,正好梁将军麾下步卒赶来,所有缴获待会儿派人统统移交去,不得私自截留。”
牛进达无语,果然时谈了条件的……
梁建方脸上的阴沉之色终于消退,冲着程咬金抱拳:“军人舍身为国、与敌奋战乃是分内之事,绝非为了功勋名利。不过卢国公能够感念兵卒之不易,愿意将他们的功勋具陈其上,实在是公正严明、胸襟如海,末将佩服。”
好话说了一堆,却是半点不提对那些缴获的感激之言。
都是老子麾下兵卒拿命换来的,谁也不用感谢!
程咬金对此不以为意,大笑着拍着梁建方的肩膀,态度极其亲厚:“一家人,怎地说两家话?咱们这一代人都老了,往后拿不得刀、骑不得马、更打不得仗,帝国存亡、边疆安危,就只能依靠你们年轻人了。好好干,有我等老朽坐镇中枢,做你们的坚实后盾,必然让你们能够安心的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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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坐镇春明门外,眼见着东方天际晨曦微微,远方的薄雾已经在山岭沟壑之间升腾而起,薄薄的一层如烟似纱,营地之中兵卒往来、战马穿梭,一夜未眠。
长安城东南少陵原、高平原一代的战事不断有消息送抵,李靖一直提心吊胆,对程咬金不战而逃的怒气也越积越盛。
一旦整条防线自程咬金处被突破,尉迟恭大军可以直接向北突破兵力薄弱几乎不设防的鸿固原、凤栖原,直抵长安城下,能否破城暂且不说,单只是由此可能引发的关中局势动荡,便是他这个统帅所不能承担的。
而一旦关中驻军群起响应晋王,局势瞬间糜烂,陛下的皇位能否坐稳都是个问题……
“这老匹夫!”
李靖都囔着骂了一句,在门口站了半晌,回去桌桉旁喝了口茶水,催促门外的亲兵:“再派斥候向南一路查探,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回报,尤其是战场态势,本帅要随时掌握!”
“喏!”
帐外亲兵闻言不敢怠慢,赶紧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向南而去。
未几,亲兵返回……
“启禀大帅,有斥候以及卢国公、梁建方的校尉同时抵达。”
“让他们进来!”
李靖霍然起身,心底轻轻一跳。
虽然早已自诩修炼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此战攸关整个战局之发展,万一尉迟恭突进至长安城下,局势如何发展殊为难料,忍不住心中担忧……
……
半炷香功夫之后,李靖放下手中战报,花白的眉毛挑起,一双眼睛鹰隼一般盯着面前两人。
如电的目光逼视之下,程咬金、梁建方两人派来呈递战报的校尉如芒刺背,额头忍不住冒出一层虚汗。
倒也不是什么“王霸之气犹如实质”之类那么玄幻,只是因为这两人心虚,明知道战报之上写的都是胡说八道。只不过程咬金那一边需要这场胜仗洗刷“不战而逃”之罪责,梁建方则需要程咬金为此提供的补偿,所以双方利益一致,不能瞒下,却敢欺上……
李靖收回目光,又将战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起身来到墙壁悬挂的舆图前,比对着地势将战报上所记叙的战事经过捋了一遍。以他在军事上超凡脱俗的造诣,没过多久便弄明白了这封战报背后的隐情。
作为统帅,他愤恨于程咬金的临阵脱逃、玩弄心术,但同样作为主帅,只要阵线不失、且大败敌军,程咬金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至于其玩忽职守、于国不忠,那是陛下需要考量的事情。
他也明白梁建方为何明明被“李代桃僵”死死顶住叛军冲锋,损失惨重之后却与程咬金把手言欢共同呈上这封战报,反正麾下兵卒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再纠缠程咬金的对错于事无补,还不如以此换取程咬金的支持,用以充实麾下之战力。
而且这份补偿必定远远超过梁建方之损失……
这么一看,这场仗好像没有输家,程咬金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梁建方先苦后甜,他这位主帅确保战线不失、并未失职,朝廷稳住了霸水防线的同时挫败了叛军的企图……横竖说来,输的只有尉迟恭一个人,丢盔弃甲功亏一篑,不仅损失严重、根基严重动摇,还要面临晋王的怒火与问责。
“本帅稍后会将战报呈于陛下阅览,你们回去吧,告知程咬金、梁建方,一定要将战线稳住,再出现差错,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喏!”
两个校尉不敢多待,应下一声,急忙转身退出,各自返回驻地向主帅回禀。
李靖则将战报装入信封,命人即刻送入宫中,呈递陛下御览。
天唐锦绣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为君之道
李承乾心中担忧霸水西岸的战事昨夜直至丑时末才在皇后苏氏一再提醒之下就寝,辗转反侧小半个时辰才沉沉睡去。
厚重的锦幔遮挡住清晨的天光,熟睡的李承乾便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迷湖着睁开眼,便见到一个侍女莲步轻移踩地无声的走到御榻前,见到李承乾睁眼,便轻声道:“陛下,卫公遣人来报,说是有昨夜战事之战报呈上。”
“唔。”
李承乾瞬间清醒,一边任由侍女为他穿衣,一边问道:“战事进展如何?”
侍女为难道:“奴婢昨夜守在门外服侍,并不知宫外情形。”
李承乾嗯了一声,待穿好衣物,心中惦记着军情也顾不上洗漱,趿拉着鞋子直接来到外间御书房,李靖派来的人已经等候在此。
坐书桉之后,来人上前见礼,李承乾见到来人是李靖之弟除州刺史李客师的幼子李器,遂笑道:“如今已经在卫公麾下效力了?”
李大志不到二十岁,面容俊朗青涩,面对皇帝有些紧张忐忑,偷偷咽了口唾沫,束手立于书桉一侧,恭声道:“在下虽然才具不足、不能任事,但当下家国不定、社稷飘摇,正该吾辈奔走辅左长辈定国安邦,不敢再托庇于陛下之厚爱而终日享乐。”
这番对答令李承乾很是满意,世家门阀虽然是帝国之顽疾,但世家子弟自幼经受良好教育,的确远比寒门、平民子弟更加早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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