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吉皇贵妃录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平江府
这话说到关键处,众人都不由得微微点头。
吉灵环顾众人,并不给年妃说话的机会,行云流水向下道:“四来,嫔妾又如何未卜先知,知道皇后娘娘会提议让公主贴第一朵花?
又如何猜到公主会心血来潮,拿着花贴盘子便不撒手?更如何预料到皇上会点名让嫔妾来射箭?”。
她注视着年妃,从从容容地问道:“试问年妃娘娘,嫔妾哪来的本事,如此神机妙算,将这一步一步都算得环环相扣,恰好不错?若按照您的意思,皇后娘娘想必也是被嫔妾买通了,配合着嫔妾呢!”。
皇后是在旁边沉默良久的,这时便忽然抬头,一脸自责地对胤禛道:“皇上,今日之事,说千道万,还是怪臣妾!若不是臣妾提议着让和惠来贴第一朵粽花,后面她也不会受伤了,臣妾应当自请罪责!”。
她说完欲起身,胤禛只是抬手微微向下,示意皇后坐下。
年妃咬住下唇,只恨恨地道:“吉氏,皇后一向是偏袒你的!你当大家伙儿都是瞎子,平日里看不出来么?旁的不说,便瞧瞧你那日日奉承的样子,本宫看了便觉得恶心!”。
张贵人本是一直站在吉灵旁边的,这时候便踏上一步。
她挡在吉灵面前,脸上泪痕未干,却鼓足勇气亢声道:“年妃娘娘,后宫之主是皇后娘娘,她正位中宫,吉贵人处处对皇后娘娘尊敬有加,这又有什么错?”。
年妃未料到一向懦弱的张贵人,竟敢当众反驳自己,当即连连点头冷笑道:“好!好得很!两个贵人同气连枝了,真真是了不得了!你……”。
她还要再嚷嚷下去,胤禛猛地一拍桌案,烦躁地呵斥道:“统统给朕闭嘴!”。
天子一怒,众人心惊胆寒,立即满殿黑压压地跪伏下去。
皇帝极少如此显露情绪,见胤禛这般,皇后再不敢坐着,当即站起屈膝道:“皇上息怒!”。
懋嫔见状不妙,眼眸一转,立即伸手轻轻推开前面人,排众而出,对胤禛跪下,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请息怒!臣妾斗胆……有几句话想对皇上说。”。
殿中极安静,只听得懋嫔微微喘息之声。
胤禛半晌才瞧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说!”。
懋嫔放柔软了声音,细细地道:“皇上您也是知道的——年妃娘娘这性子是率直鲁莽了一些,心思却是极单纯的,不过是姐妹们斗了几句嘴,气头上来了,这才出言不逊!”。
见胤禛脸色稍缓,懋嫔立即道:“往日里,年妃娘娘在潜邸时,也是这脾气,嫔妾仗着自己年长一些,也常常托大,劝说年妃娘娘几句……不过无论如何,惹恼了皇上,总是娘娘的不是!”。
她说到这儿,停了停,道:“还请皇上看在——年妃娘娘服侍皇上多年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说完便磕下头去。
她身子本就久病缠身,坤宁宫中地砖冰冷坚硬,虽是初夏,跪久了膝盖上仍然传来阵阵zhēn ci的疼痛。
懋嫔咬着牙只是忍耐着,对年妃使着眼色。
年妃抬头瞥见胤禛铁青的脸色,心中一凛,这才不敢再怎么放肆。
她身子一歪,一脸不情愿地跪下,低声飞快地道:“臣妾御前失仪了,请皇上宽宥则个。”。
胤禛冷冷瞧着年妃,面上余怒未消。
懋嫔见状,忽然便转头,冷不丁地抬头,站在旁边的齐妃求道:“齐妃娘娘,您是有生养的娘娘,身份贵重,有福有量,便也来劝皇上几句吧!”。
齐妃似笑非笑地瞅了懋嫔一眼,停滞了一瞬间,这才上前屈膝道:“皇上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别的事,慢慢圆转也不迟。”。
懋嫔捉住年妃的袖子,哀声道:“年妃娘娘,嫔妾知道,您膝下无所出,和惠公主机敏可爱,您难免打心眼里喜欢!又瞧着和惠公主受了伤,这才心里着急,难免怪罪于吉贵人失手伤了人……”。
她说到这儿,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唉!倘若您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圆了个做娘亲的心愿,想来不至于如此!”。
这话说到年妃的伤心处,年妃眼里气焰顿时熄灭了十之**。
懋嫔一边说,一边见胤禛脸上微微掠过一丝怜悯的神色,虽是短促,却让她心里有了几分侥幸的把握。
她连忙扯了年妃袖子,镇定磕下头去:“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恕罪!”。
皇后不动声色地冷冷瞧着懋嫔,又望了众人一眼,泰然自若地道:“方才争得聒噪,这会儿却又个个赔起罪来。”。
宁妃也跪下道:“臣妾亦有不是!臣妾既身为永和宫主位,原该照顾着张贵人,可是臣妾不能白白蒙受这冤屈!只请皇上明鉴:臣妾为人,向来中正磊落,不会做此细作苟且之事!便是皇上怎么问臣妾,臣妾也只有这一句话!”。
胤禛脸色漠然,唇角却微微上扬,只淡淡道:“问你甚么?”。
宁妃心一横,大声道:“臣妾没做过的事,便是没做过,便是将臣妾打死了,也只有这一句话!”,又转向众人道:“可有哪位瞧见臣妾推了张贵人?尽可出来指证!”。
年妃在她身后,随着她话语,冷冷瞧向众人。
无人敢应声。
皇后转头看了一眼皇帝脸色,心中叹息——这是桩无头公案,事已至此,已经是扯不清了,却不知皇帝心中如hé ping衡定夺?
清宫吉皇贵妃录 第一百章 圆转
便在此时,齐妃忽然上前微笑着压住宁妃手背,柔声道:“宁妃,瞧瞧你这性子,惯来如此倔强,皇上几时说要打罚你了?不过是姐妹间的一场误会罢了!”。
她顿了顿,转向皇后,轻描淡写地道:“皇后娘娘,臣妾瞧着张贵人一向身娇体怯,怕是只顾着凑热闹,一时没站稳也是有的;或是宁妃娘娘也顾着看热闹,没注意把人给撞着了,两下都闹了误会了!”。
懋嫔立刻接过话头道:“齐妃娘娘说得委实一点不错!嫔妾也是这么想着……这端阳射粽本便是热闹,皇上又亲自教着吉贵人射箭,大家伙儿想看看清楚,便往前拥着,难免挤挤挨挨,哪里谈得上什么‘戕害公主’了!”。
她捂住胸口道:“听着真真是吓人!也不想想,咱们皇上是何等精干圣明!明君眼皮子底下,哪容得了出这等脏事情!”。
皇后端坐着,只用眼角深深瞥了一眼懋嫔。
见皇帝沉默,并不发话,皇后便模棱两可地道:“即便如此,和惠公主到底是因此受了伤,况且又是女儿家,伤在了面容处!你们也忒莽撞了些……”。
胤禛目光冷峻地看向年妃,又淡漠地扫了一眼张贵人,口唇一动,刚要发话。
便在此时,有御前人在外面叩首道:“皇上!有急报!”。
今日是端阳佳节,皇上与皇后、众妃嫔在此有“粽宴”、况且又是皇后的坤宁宫,若非紧急情况,断不会将急报送呈到这儿来。
胤禛心中一凛,便喝道:“呈上来!”。
那人忙捧了急报送进来,胤禛接过了,展开纸面,抖了抖,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众人不知何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帝脸色。
只见胤禛每读一行,脸色便阴沉一分,看到后来,他眉头紧锁,猛地站起身来,一扬手指着来人道:“你,去宣怡亲王、以及大学士朱轼,即刻来养心殿见朕!”。
那人连连应了,磕了头便赶忙退了出去,一路疾行而去。
皇后听皇帝此时的语气,不知道急报上到底写了什么事情,不由得握紧帕子出声道:“皇上,出了甚么事情?不要紧罢?”
胤禛恨恨道:“直隶大水成灾、被水已有七十三州县之多,河道漫口多至二十余处,署理直隶巡抚赵之垣,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竟然隐瞒患情不报,延误时机!以致百姓卖儿贩女,沿途饥民号哭不止,饿殍成骨!
皇后你可知?这淹没的都是朕的良田秀山,坑的都是朕的百姓子民,委实可恨!可恨!”。
赵之垣除了署理直隶巡抚,还兼任着工部通政史。类似于建筑部,主要负责修宫殿、修河堤——古往今来,这可都是个肥缺,内中油水极多。
此次洪灾,说不准便是层层克扣得太多——以致河堤修筑,zi jin duǎn quē,这才在汛期不堪一击,殃及百姓。
胤禛连说了两个可恨,正巧旁边宫女呆头拙脑地上前来,想替换已经凉了的茶盏。
胤禛一扬手,就将茶盏“哗啦啦”地掀到了地上,连带着一盘端阳五毒图案菖蒲红米糕也跟着翻到了地上,只摔得糕饼从盘子中震出,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的肉松豆沙馅,外层的酥皮和内里的红米粒洒得满地都是。
外头的宫女太监们听见动静,不知内里发生了什么事,直唬得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皇后气得直叱责那宫女道:“没眼色的!这时候来换什么茶,添什么乱子!”。
她又上前屈膝道:“皇上,古往今来,天灾时常有,任是多圣明的天子,也挡不住!好在怡亲王是能吃苦的,若是情况紧急,不如让怡亲王赶紧去督率,您先别着急,一会儿和大臣们商议商议,应对的法子总是能有的。”
胤禛低着头盯着地上的糕饼出神,想到这赵之垣是年羹尧手下的人。
朝廷中近几个月来,已经多有密报——都说年羹尧疯狂敛财、卖官卖爵。
“年选”之举越发厉害,朝廷上半年来空置出几个重要职位,竟已经到了非“年党”不许入的地步。
这选来做工部通政史的都是什么混账败类!
胤禛慢慢坐下,抬起头沉沉地望了一眼年妃。
年妃自然不知皇帝心中所想,只见皇帝盯着自己,冷峻眉目下,神色阴疑不定。
那么多年来,他虽与她私下并不贴心,人前却还是对她颜色和悦的。
年妃甚少见皇帝如此神情看着自己,心里只当是皇帝看穿了——是自己示意宁妃去推张贵人,便低下头闪避着胤禛的目光。
胤禛垂下眼睫,视线恰好落在腰上那只,吉灵做的黛蓝色端阳小荷包上。
小小的荷包底色肃然,上面只有一弯歪歪扭扭的小月亮,是银线勾着的,设色倒是冷冽端素,别具一格。
那颜色便似一碗冰镇的凉果子茶,让人在急躁当头,平复了不少。
胤禛握住那只小小荷包,蓦然起身,道:“大学士应在来的路上了,摆驾养心殿!”。
他停了停,又道:“这里的事,也不必叫皇后为难了,朕顺手料理了罢!”。
胤禛抬手指着张贵人,干脆地道:“张贵人,虽是无心,到底害了公主受伤,罚俸一年,罚跪于坤宁宫一日!”。
张贵人不料皇上留情轻判,知道皇上多半是因着吉贵人才对自己手下留情,便松下一口气,反而面带喜色叩首道:“嫔妾知罪,嫔妾谢恩!”。
年妃一脸不甘,胤禛将她脸上神色瞧得分明,便开口缓然道:“年妃,御前失仪已不是一次两次,今日不止一人替你求情,朕且再宽宥你一次,望你少些阴隐的想法,多养点沉静的心思!于人于已,都有益处。”。
他顿了顿,道:“养心莫善于寡欲,朕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着你抄《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一遍,罚俸一年。”。
他一挥手道:“宁妃同样责处!”。
年妃不甘,小声追道:“皇上!若是臣妾与宁妃领罚,那吉贵人手中的箭毕竟也伤了和惠公主,如何皇上却半点不怪罪吉贵人?”
胤禛唇角上扬,竟似要笑出来,只听他冷冷道:“年妃也要做朕的主了?”
清宫吉皇贵妃录 第一百零一章 谋算
年妃在激愤当头,想说的话便不假思索地冲出了口,瞥见胤禛脸色,她心头一凛,倏地跪下才道:“臣妾失言了,臣妾不敢!”。
懋嫔听到皇帝口中说的这个“也”字,不由得心头一紧——旁人尚未察觉,懋嫔却已经品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况味。
胤禛再不多言,自转身向外,自大踏步走了出去,皇后屈膝道:“臣妾恭送皇上!”,一众嫔妾皆蹲下身子行礼恭送。
见皇帝迈出了坤宁宫前殿,皇后才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走到凤座上坐下,环视众人,缓声道:“好了,皇上的旨意大家都听明白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无论皇上要赏要罚,怎么处置,你等谢恩遵旨就是了!”。
她目不斜视,只道:“张贵人!”。
张贵人上前,跪下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嫔妾这就去领罚。”。
皇后沉吟了一下道:“既然皇上说跪一日,你便去前殿外的玉阶下跪着罢,待到戌时一刻才准起身,”。
此时已经是日过中天,若是到了戌时起身,其实也未跪满一日,正是宫门下钥之时——张贵人知道皇后这样处置,已是轻举带过,连忙磕头谢恩。
皇后收回目光,见懋嫔扯着宁妃袖子蹲下道:“嫔妾臣妾给皇后娘娘谢恩,谢皇后娘娘宽宥!”。
皇后此时才喝上一口新送上来的松针莲子茶,随即动作轻缓地将茶盏放在桌案上,微微偏了头,道:“起来罢。”。
她低头扶着手上的琉璃护甲,道:“本宫还是要去看看和惠公主,你们却不必着急——今日毕竟是端阳佳节,粽宴过半,依旧回你们席位上便是。”。
众人面面相觑——皇上去了养心殿,皇后亦不在,这端阳宴还怎么进行?
齐妃却笑道:“皇后娘娘,这端阳粽子里有一道火腿金膏栗子馅的,味道极好,臣妾方才刚开宴的时候,一口气吃了三四个呢!不若让御膳房和惠公主送一些去?”。
皇后淡淡笑了笑,道:“也好。”,便向华容点了点头,华容忙吩咐着身边宫女另去准备。
乌拉那拉氏既然不在,众人各有头绪,那粽宴却是没心思吃了的,不多时便草草散了场。吉灵心里记挂着张贵人,连忙去寻。
便见张贵人跪在前殿院子里日头下,旁边的贴身宫女站着陪她,众妃嫔从她身边走过,也有三三两两回头看她一眼哂笑的。
不多时,人已经走了干净。
吉灵心疼地对张贵人道:“生煎,你傻呀!这往旁边一点点就是是阴凉,何必正正地跪在这大太阳下面?”。
张贵人摇了摇头,只是低声道:“吉姐姐,我和你不同,你有皇上的宠爱,我不过是沾了你的光,皇后留了几分情面罢了,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我若不恭敬正对着前殿跪,怎能显出我的诚心?”。
……
景阳宫。
懋嫔刚刚走到宫门前,正待迈进去,却听背后一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道:“懋嫔娘娘,请留步!”。
懋嫔回头,见来人甚是面熟,原来是年妃身边的一个宫女。
那宫女蹲下膝盖行了个礼,才道:“懋嫔娘娘,年主子请您去翊坤宫一趟呢!宁妃娘娘也在的。”。
懋嫔神色不变,只是点头笑道:“好,本宫这就……”,她说到这儿,忽然声音一呛,捂着口便剧烈咳嗽了起来。
茉莉在旁边,这时便立时抚着她背脊,又道:“主子!今日端阳宴,您一早便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歇下,连药都没顾上喝!奴才便知道您这身子骨是受不住的!”。
懋嫔只是依在茉莉身上,咳了个天昏地暗,半晌才恹恹地道:“本宫这身子,越发不中用了,唉!这样吧,你先回去,跟你们家娘娘禀一声——就说本宫喝碗药,换身衣裳便过去。”。
茉莉不由得焦急道:“主子!您这身体哪里还撑得住啊!今日若再不歇下,当心又是病着几个月!”。
那宫女听了这话,也不敢如何催促了,便细声道:“懋嫔娘娘若实在身子抱恙,也不必勉强,奴才回去向年妃娘娘实情相禀便是了。”,又蹲了身子道:“懋嫔娘娘保重,奴才这便告退了。”
懋嫔勉强点了点头,打量了几眼那宫女,抬手从头上顺手抹了只碧水簪子下来,狠狠心递给她。
那宫女自然惶然不敢接。
懋嫔硬塞给她了,又笑道:“好伶俐的孩子!本宫一见便很是喜欢,怎的年妃娘娘平日里只亲近着珠玉,却放着你不理睬?”。
那宫女脸色流露一丝不甘,只是低头闷声道:“回懋嫔娘娘的话,珠玉姐姐比奴才得力的多,年主子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懋嫔不以为然地道:“得力不得力,不过是看——在谁的手下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道:“回懋嫔娘娘的话,奴才名叫景儿。”
待得景儿走了,茉莉扶着懋嫔进了景阳宫正殿里室,侍候着懋嫔坐下了,正上来一盘早熟的青州石榴,茉莉一点点替着懋嫔剥了,懋嫔取了一颗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便想着今日所有之事。
茉莉打量着她的神情,低声问道:“主子,其实您是不想去翊坤宫罢?”。
懋嫔不屑地道:“去翊坤宫做甚么?让宁妃巴着她去吧!”。
说到这儿,懋嫔顿了顿,皱眉道:“宁妃以前也是个精干的,如今越发被年妃带得糊涂了起来!”。
“便拿今日这事来说,就算要发作吉氏,也不是这么个发作法子!伤人没伤着,还自损八百!她真当皇上是傻子,这点手脚看不穿?皇上呀,那不过是看着年大将军的情分,不跟她追究罢了!若真是追究起来,敢拿公主安危来做手脚,但凭这一条,她今天就出不了坤宁宫!”
懋嫔说到这儿,语意慢慢低沉,道:“吉贵人是个聪敏的,当时就要请罪,你没瞧见?皇上拦着不让她请罪,众人之中,独独只护着她呢!
她疲惫地捧着额头,摇摇手道:“不用剥了,这劳什子费神劳力的,你且出去,让本宫静一静。”。
茉莉放下了石榴盘子,屈了膝盖道:“是”,这才垂手退了出去。
懋嫔斜斜倚在一只美人枕上,心道:年妃这座靠山,眼见着是不成了——瞧着这山,不但靠不住,没准儿哪天塌下来,还能把自己给砸没命了。
倒是敦厚圆转的齐妃可以试一试——毕竟自己往常为人谨慎谦卑,凡事多留后路,长chun gong对自己也未必就不愿意敞开大门!
但看齐妃,年长色衰,尚能站得住脚。今日在皇上面前出言求情,也算有几分分量。
这些哪里是光凭着“潜邸旧人”的老资历便能做到的呢?
齐妃也不简单哪……
清宫吉皇贵妃录 第一百零二章 疑心
吉灵进了景阳宫,刚刚一转,踏进东侧院的门,一众庭院中的奴才便停了手中活计,上前来行礼跪拜。
膳房里,锅里的水烧得噗通噗通直响,小达子和小乐子正在做菖蒲饽饽与扇子酥,沾了一身的面粉。
小乐子隐约听见外面动静,转身撑起窗笠子向外只瞄了一眼,他立即将两只手往围兜上一擦,将那擀面棒扔给小达子,仓促道:“你先拿着!”。
小达子正弯腰吃力地照看着灶火,一脸的烟熏火燎,一听这话,便着急地道:“你可不能走,这火候正在关键时候呢!少一个人怎么看顾得过来!”。
小乐子哪里理睬他?解下围兜往案板上一扔,便匆匆奔了出去。
经过了年妃宁妃这一场,吉灵再回来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人便觉得分外亲切。
她让奴才们起来,顺口就溜了一句问道:“今天过节,你们都分到粽子了吗?”。
小芬子尚未来得及回话,小乐子正从膳房里钻出来,吉灵话音刚落,小乐子便上前笑嘻嘻道:“回主子的话,御膳房的公公们已经给东西十二宫人人都派了赏赐,奴才们沾了主子的光,自然也是有的——每人两只粽子、盐水锭双料、离宫锭双料,缠蝠儿香药袋一个”。
小芬子冷冷瞥了他一眼。
小乐子如数家珍,待得还要再往下讲,见吉贵人已经转头对七喜吩咐道:“待会儿把带回来的赏赐粽子给大家分了吧。”。
七喜点点头,又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奴才准备点糕饼粥饭,差人不注意的时候送到坤宁宫去?张贵人晚膳怕是没个着落呢!”。
吉灵立即摇头道:“万万不成!皇上既然罚跪,又是跪在坤宁宫这样惹眼的地方,明里暗里还不知道多少眼线瞧着呢,咱们若是给她送膳食去,给人瞧见,便是害了她!”。
她停了停,道:“幸好皇后娘娘手下留情,跪到戊时初刻,总还不算太晚,今日虽然是无妄之灾,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了。罚跪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让生煎忍一忍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正屋里走去。
碧雪打起帘子,自去安排给主子洗漱洁面的热水毛巾。
吉灵身子一歪,在榻上坐下,才觉得这波澜丛生的一天到了此时,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下来。
不多时碧雪将热水毛巾送进来,又去安排打点晚膳的事宜,屋里只剩下吉灵与七喜主仆二人。
七喜低声道:“主子,奴才往日里真瞧不出来,宁妃娘娘虽是不喜欢主子您,可景阳宫和永和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主子您对她也算是忍让的,何至于今天要为难主子?张贵人就更别提了,那还是她永和宫里的人呢!”。
她一边拧着毛巾,一边絮絮道:“若是非要说有什么过节,便是上一次年妃娘娘生辰,翊坤宫前主子您与宁妃娘娘驳了一句罢了,后来不也是齐妃娘娘出来解了围?”。
吉灵接过毛巾,低着头擦了擦手,面无表情地道:“与这些琐事不相干!今日对我发作,应是年妃娘娘的意思,宁妃娘娘不过是听她的吩咐行事,推了张贵人来撞我罢了。”。
她将毛巾扔回给七喜,道:“宁妃本来也不得宠,便是厌恶我,也犯不着以身涉险来对我下手,这笔生意可不划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