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当然,两者工艺不一样,后世的散茶是通过炒法破坏蜡质层,让茶味容易释放,这技术现在还没有。
说回当下,烹茶时,先将团茶研成茶末,置于碗底,然后用沸水冲成茶汤,同时用茶筅快速击拂茶汤,使之发泡,泡沫浮于汤面——这个过程叫做“点茶”。
后世去日本旅游的中国人,常常为京都的茶道体验所惊艳,其实就是这个东西。
茶末以白色者为上品,研磨得越细越好,这样点茶时茶末才能“入汤轻泛”,发泡充分。
水以山泉为上佳,“其次则井水之常汲者为可用”。
火候更是重要,所谓“候汤最难,未熟则末浮,过熟则茶沉”。
茶具以建盏为宜,所谓“茶色白,宜黑盏。建安所造者,绀黑纹如兔毫,其坯甚厚,熤之久热难冷,最为要用。”
最后,点出来的茶汤,以汤色纯白,汤花泡沫鲜白、久聚不散为佳。
这典雅的技艺发挥到极致,又进化形成了一种更高超的茶艺——分茶。
不少的大夫仕女,都是出色的分茶高手,他们能够通过茶末与沸水在茶碗中冲出各种图案花巧,所谓“近世有下汤运匕,别施妙诀,使茶纹水脉成物象者,禽兽、虫鱼、花草之属纤巧如画,但须臾即就幻灭。此茶之变也,时人谓之‘茶百戏’。”
卡布奇诺咖啡,苏油后世见得多了,不过那是静态图案。宋代分茶,那是在茶汤翻滚的动态中变化完成,其难度肯定更高,还带着生幻瞬息的禅机。
大批的文化名人,如蔡襄、范仲淹、苏轼、苏辙、梅尧臣、宋徽宗、李清照,那都是此道高手。
这其实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文化品质和精神修养的提升,也是物质生活提高后的必然,不能说是错。
要说错,就是在这方面耗费太多精力。
外敌未靖,四境未宁,百姓负担犹重的时候,居然就有胆子追求这些,从地方到朝廷,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一片歌舞升平,才养成这样奢靡逸豫的风气。
谁给他们的信心?!
二十七娘瞥了苏油一眼:“你在说什么?这是建州头金,花了好大力气从江陵府搞到的,一斤八百文,在嘉州要卖到两贯!”
运输,在大宋果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两杯茶,一杯像一只三脚卡通猫,脑袋比身子大,另一杯里是真像一只动物,不过苏油还是没法说出口。
蛇颈龙这玩意儿,估计大宋谁也没见过。
对比了半天,苏油只好说道:“分不出来,都……挺特别的。”
苏厨 第十八章 小康标准
第十八章小康标准
二十七娘白了苏油一眼,把杯子夺了过去:“没品位还偏心,明明就是我的好看!”
然后和八娘充满仪式感的互敬了一下,呡了一口。
八娘看着苏油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你是小孩子,不能喝茶。晚上睡不好觉。”
说什么呢?请我喝我都不喝好不好!
赶紧摆手转移话题:“我们去看看泥,然后就回去吧?”
泥料非常完美,苏油让作坊的人将表层最后沉淀的细泥刮起来,按他们的手法抟制之后,擀制成泥板,切出相等的小片,然后加入不同分量的沙子,和匀之后用来折叠。
二十七娘和史大对此莫名其妙,看得面面相觑。
苏油解释道:“这是测试泥料粘度的方法,沙子没有粘性,惨入不同分量的沙子,可以得到泥土的粘性参数,你们看红色陶泥,加入五分之二的沙子,折叠到一半就会断裂。”
“而用同样的观音泥,加入一半的沙子方能得此效果,这就说明观音泥的粘性比一般的陶土粘度要高,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将泥土的粘性参数化。”
八娘聪慧,对苏油说道:“小幺叔,这也是从《九章》里得来的学问?”
苏油点头:“嗯,数科,这门学问对工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其实我甚至觉得,将数科学问用于指导手工作业,以得到更精巧的工具和产品,这其实应该列为一门专门的学问。八娘二十七娘,你们说叫工科如何?”
二十七娘情不自禁伸手想摸苏油的脑袋,半路缩手,吐了吐舌头笑道:“小油太聪明了。等你的工科学问研究出来,记得把我的陶坊搞好。”
史大也凑趣:“嗯,最好超过钧窑越窑建窑,到时候做个腰缠万贯的小少爷!”
苏油真没有想过钱的问题,凭借自己工科狗属性,市办公室的工作经历,外加原四川西南地区各路非遗的发掘整理人,来到大宋,可以来钱的路子太多了。
关键问题还是要拜名师学文章考进士,这方为大宋立身之正途,否则都是沙上建塔,就算江卿世家,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产业。
如今科考还比较原始,要考进士,除了学问,影响力同样重要。
要有影响力,就得有大佬举荐;要大佬举荐,就得有名声;要得名声,就得有人先捧;要得人捧,呵呵呵,苏油便打算从眉山四大家族开始……
其实即便如此劳心费力,一样还是沙上建塔,几十年后蒙古大军一到,该扑街一样扑街。
想着大宋这艘漏得如同筛子一般的大船,苏油心里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所谓修齐治平,只能先从身边小事慢慢做起,至于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完全不敢企望。
或者,合族隐居可龙里,就是最后的归宿?
二十七娘伸手在苏油眼前晃了晃:“喂!小油你怎么老是喜欢走神?你还真想做富家翁啊?”
苏油这才回过神来:“哦……富家翁似乎不难,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都饿不着。我在想难度更大的事情。”
二十七娘眼珠子转了转:“那就是想要做官了。”
苏油一本正经的向东北方拱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促政通而物满,抚民富以国强。士农工商,皆安其位;鳏寡孤独,尽有所养。耀兵西北,秣马辽南。使大宋疆域迈汉唐,仁信通远海,恩威布四方。则油之愿也。”
二十七娘抿着嘴嬉笑吐槽:“哟哟哟,说到底还是要做官,还得是大到没边的大官!”
三人一路调笑着回城,苏油还是步行,手里抛掷着一枚胆丸。
这东西的用处,可不止苏油告诉二十七娘的点豆腐那么简单。
现在手里的东西,主要成分是硫酸钠,俗名芒硝。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的脚下,就是未来中国最大的芒硝矿产地,探明芒硝储量六百五十亿吨!
明清时期雅眉一代成为著名的皮革生产基地,便和地下丰富的芒硝产量有关。
这东西除了鞣制皮革,用处还很多,洗棉,织布,染色,造纸、制瓷,制釉,制玻璃……
眉山矿藏极为丰富,苏油在政府办看过的资料里,除了芒硝,还有金、银、铜、铁、铅、锌、锰、煤、石膏……
别的不说,有煤,有锰,有铁,苏油有信心用穷举法冶炼出高锰钢。
因为高锰钢有个特性就是高温下极容易加工,然后可以水淬得到极高强度和韧度,甚至都可以不用锻造,只要热处理得当,即使铸造工艺,都能得到高强度耐磨钢。
《三国志》记载,当年诸葛亮命蒲元在这一带铸造五百口宝刀,能轻松切过装有铁砂的竹筒,估计就是这玩意儿。
但是也别小看周边民族,当今西夏的刀剑,弓矢,强于大宋,这是公认的事实。
西夏青锋剑,是大宋很多名将的珍贵藏品。
宋人引以为傲的神臂弓,其实是叛逃过来的西夏人献上的。
而青唐的瘊子甲,使用的是冷锻技术,强度也高于大宋。
大宋的处境,就如同一个书生周围围了一堆兵痞,他们是不跟你讲道理的。
就连南边的秾智高,这刚多收了三五斗,就还想称王称帝呢!
还有看似老实的大理,还有多年后逆天的鞑靼人……
又走神了,苏油收回思绪,看着远处的眉山治所。
夕阳下的玻璃河静静的流淌,远处的眉山城沐浴在一片金色当中,居民们进的进出的出,只有这时候,他们才调整了一下悠闲的步子,稍微加快了一些速度。
两侧荷塘,花畦,开始吐露芬芳。
鹅鸭上岸,群鸟归林。
小学的孩童散学了,斜跨着招文袋,从各个书院出来,嬉笑着各回各家。
寺庙的晚钟远远传来,宁静而悠扬。
这就是现在的大宋,细腻,温婉而优雅,这是汉民族文华凝练到颠峰而发展出来的摇荡心魄的美丽。
前所未有!其后再无!
看着城门上方“文明门”三个大字,苏油暗自痛惜,华夏文明,真的不应该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与摧残!
进入城中,回到书坊,掌柜通知苏油和八娘,程夫人叫他们去苏宅一趟。
于是两人转身,八娘领着苏油前往纱縠行苏家院子。
院子是程夫人置办的,绕过纱縠行当街门面,从后边侧门可以进到苏宅里。
能培育出有宋一朝六大家中三位的圣地,苏油进来之后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脚步也放轻了不少,生怕溅起一丁点尘土。
这是大宋西南小康之家的标准院落。
小康,一个美好的名词,在大宋各路有不同的标准。
放到眉山,这标准大致应该是指坐拥价值六七百贯固定资产,外加每年两三百贯固定收入的人家。
人口还不能多,按照五口之家来计算,勉强可入小康。
后世总结封建王朝的灭亡,土地的剧烈兼并,总被纳入重要原因之一。
其实细究起来,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就大宋来说,土地不贵,一亩上好的水田,价值并不算高,目前也就一贯左右,大致与一年土地所出价值相当。
当然免税的士大夫置办才划算,如果是自耕农,那就是好几年白干才能回本。
宋法对士大夫免税田亩有详细规例限定,即便是宰相之尊,所购土地也不能超过五十顷,多出的数额同样必须纳税。
庆历新政的一大败笔,便是暂时性放开了这项禁制,而公田开发,却没有跟上。
结果买地的都是什么人,可想而知。
与之形成明显对比的,那就是自耕农负担深重,夔州路官田的种植户,宁愿选择逃亡也不愿意继续耕作。
即便如此,这样的口子,也只能算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政策,不能作为常态观之。古代封建王朝的当政者们都不是傻子,他们一直很警惕这件事情。
还有就是各种食邑,但那在大宋并不是真正的土地兼并,而是一种官方荣誉,相当于国家从岁入中拿一部分出来作为高官贵族的津贴,并不是他们实际占有了那些地头。
那是大宋另外一个蛋疼的问题,税收使用分配不合理的问题。
苏厨 第十九章 苏家
第十九章苏家
对于国家来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承包制。因为这部分土地上农人的生活,是由食邑的享有人负责。
总之,土地兼并,至少在大宋的国家层面和法律层面上来说,在立国到现在的大部分时期里,都是被明令禁止的。被兼并土地上的人口,没有成为国家负担。
问题其一,是士大夫贪得无厌,大量侵吞隐瞒耕地,这本身是一种违法,是执法不严,是有追究依据的。
更应该关注的,是即使大宋地价便宜,大量的普通百姓,仍然买不起或者说不愿意买便宜的土地,因此不能或者不愿意成为自耕农。
而且这部分人口中,一大部分不能有正常收入,不能纳税。
最要命的是,这部分人口,因自然和人为的各种灾害,还在呈逐年扩大的趋势。
虽然不能简单地将这类人归类为失地农民,但是肯定不是正常的劳动者和纳税人。
这部分人平日的产出,被勋贵士大夫侵吞,而这部分人遇到生存难题的时候,则由国家来买单。
按苏油的看法,这就是根本上的不合理,是人口资源浪费,是国家负担和隐患。
综上所述,或许土地兼并不是封建王朝覆亡的本质原因,原因可能更深一层——贫富差距的极度悬殊,贫困人口的过度扩大。
一方面是税收减少,一方面是贫者成为一个巨大的阶层,国本动摇,那就在所难免。
然而不耕地,就不能养活人口吗?眼前这个小院,就是最好的说明。
工商业的兴盛,金融流通的加速,可以从很大程度上缓解土地和人口的矛盾。
放大到整个川峡四路,“千人耕,万人食。”的谚语,就出现在这个时候。很好地阐述了当前时期这个特殊区域里发生的特殊现象。
可惜没有当政者深刻研究,或者说,总是遗憾地被华夏悲催的历史进程打断。
又想远了……
阵阵的鸟鸣打断了苏油的思绪,让他重新细细打量起这个小院来。
小院由青石板铺就小道,进门右手是通往前方门店的木板门。
两侧是贴墙的瓦顶走廊,雨天可以通过走廊从内宅进入门店。
侧门进来是一座大花园,处处体现出女主人的精致和雅趣。
园内花树繁密,但是都比较低矮,苏油能够发现一处奇特的现象——低矮的花林间,有一种艳丽的小鸟在此做窝。
桐花凤,体型不过拇指大小,浑身颜色艳丽,反射出金属的光泽,以花蜜为食。
它们正在花间飞舞。
年幼时的八娘,苏轼和苏辙,在程夫人的教育下,十分爱护动物。
他们在程夫人的带领下,静静地观察桐花凤在花园里的生活,绝不破坏鸟巢,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它们产卵,孵化,最后从丑陋的雏鸟变为金属彩虹般美丽的成鸟。
而这对子女的性格培养,绝对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走过花园,有一处小平地,那里有一口水井。
井口很小,水质清澈,一看井边那株小树苏油便笑了。
熟的不能再熟的东西——黄荆树。
苏油一眼就分辨出用哪几根树枝,用来抽七八岁时候的苏轼苏辙最合适。
苏八娘见到苏油盯着树枝一脸古怪的神情,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便小声说道:“母亲很慈祥的,我们从小没挨过打。”
不过想想又觉得需要对苏油警戒一番,补充道:“不过换成小幺叔这么调皮的人,那就也难说了。”
苏油对着黄荆树做了个合什:“阿弥陀佛,黄荆树啊黄荆树,你我各自相安吧。”
八娘忍俊不禁,笑道:“那你可要乖些,保住黄荆树的真身,别让它因你被破戒攀折才好。”
院子里还有一株荔枝,树形优美,树冠巨大,听八娘说这是苏轼亲自栽种的。
此公打小就有种树的癖好,在眉山几处寺庙道观读书时,别的可能没留下,周边山上松树倒是被种下了不下三万株。
而且和苏油一样,苏轼还成系统地研究了松树的种苗繁殖和移栽方法,临老了还详细地写进自己的著作当中,当成一项得意的成果显摆来着。
八娘看到苏油的情形,狡黠地笑道:“不认识这树了吧?”
苏油淡然说道:“‘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山门次第开。’这荔枝断然是嘉州品种。除了那里,再要觅得就需要去到岭南,这树是子瞻的朋友送他的吧?”
苏八娘见鬼一般看着苏油:“小幺叔,子瞻肯定与你相处得来。你竟然连这树都知道。”
苏油心中暗自得意,这树后来一直存活了九百多年,直到快二十一世纪才寿终正寝,苏油在三苏祠所见的,是一段枯干以及从泸州合江县新移植来的一株。
今天可算是见着活得枝繁叶茂的正主了。
园子看完进入内堂,一位雅洁的妇人,正站在桌边,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妇人挽着一个发髻,插着一支紫檀簪子,身穿一件淡月青色暗花的交领薄绸衫,外罩一件素青褙子,气度优雅,容貌端娴。
虽然年过四十,可保养得当。浑身上下不饰珠翠,只手腕上有一支绞丝银钏。
苏油两世孤苦,如果说需要有一位完美母亲形象的话,眼前的程夫人,绝对是他心目中的典范。
眼中便自然地带上了孺慕之色,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都飞到九霄云外,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敢瞎说,老实得就跟一个见着猫的耗子一般,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小子苏油,见过嫂嫂。”
程夫人对苏油的老实程度反倒感到奇怪,可一转眼便见到苏油手里边那枚胆丸,不由得微微一笑:“小油不用如此,看来你今日之行,又有了收获。”
苏油这才站直身体,将手摊开:“嫂子说的是这个吗?这是从食盐里提取出来的附属物,主要成分是芒硝。”
程夫人没有问对错,只是打量苏油:“那你跟嫂子说说,如何能断定它就是芒硝呢?”
苏油笑道:“小子顽皮,嘴刁,在村里曾经试着融化盐块,然后滤掉杂质,试图用此法去除盐中夹杂的沙子。”
程夫人摇头道:“官盐的质量,的确值得商榷。你继续说,我很有兴趣。”
苏油献宝似地说道:“得到纯净的盐水后,小子试着将它重新熬干,结果性子急,每次熬制出一点盐粒,小子便将它过滤出来。然后接着熬。”
“如此反复,小子发现了一个问题,先期熬出来的那些盐,味道纯粹,而越往后,味道就越苦涩,这明显不是同一种东西,而是两种,或者两种以上。”
程夫人点头道:“于细微处有发现,小油可谓心思细致,一点蹊跷都不放过,这是格物致知之理。”
苏油说道:“最后小子将这粗盐所含物质粗分了两类,一类就是雪盐,另一类就是胆丸。”
“然后这胆丸老伯爷看了,说物性和芒硝一样,因此有此结论。”
程夫人说道:“这就是说,粗盐里其实有好些类能溶于水的物质,通过你的法子,可以将它们分离是吧?”
苏油笑道:“其实还有一整套的工艺,那是小弟后来整理试验出来的,能最大程度地分离出纯盐和芒硝。”
说完将工艺和程夫人细致地讲解了一番,不过化学反应没法细讲,只说通过各种溶液融合可以产生沉淀,这些沉淀也是杂质之一,可以通过豆浆将之去净,再用刚刚的方法将剩下溶于水中的物质一一分离。
程夫人微笑着细细聆听,不时赞上两句,最后取来一个盒子,盒子中分成好多小方格,里边盛放着各种颜色的粉末,推到苏油身前:“认识吗?”
苏厨 第二十章 明道致用
第二十章明道致用
苏油摇了摇头。
程夫人笑道:“这是我父亲根据你的法子,用飞水法提炼出来的极细粉末,这是雄黄,这是朱砂,这是珍珠……”
说完拿手沾了一点珍珠粉,放手背上一抹,珍珠粉细入毛孔,说道:“看,多细腻。”
苏油惊讶道:“三千目!”
程夫人微微一愣神:“小油,什么意思?”
苏油赶紧说道:“嫂子,是这样的,我曾经想过如何将物质的颗粒按粗细分类。”
“颗粒都是通过筛子筛出来的,越粗的筛子,筛出的颗粒越粗,越细的筛子,筛出的颗粒越细。”
“筛子其实又由经线和纬线构成,我以纵横一寸计,三经三纬,可以得到一个田字,中间的四个孔洞,就是四目。”
“同理,四经四纬,便是九目。”
“以此类推,经线和纬线越密,单位面积内的目数越多,小孔也就越细。”
“我尝试过测算皮肤毛孔的粗细程度,最后算出毛孔的细密程度,当在三千目以上。”
程夫人听得有些眩晕:“你没事儿去计算这个做啥?”
苏油语塞了,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小弟是闲得无聊了。”
程夫人叹气道:“跟子瞻一样,智力有余,于经赋之外,还有诸多的兴趣爱好,这是好事情。小油,你要是喜欢这门学问,大可以细细研究。”
“这门学问,其实不凡。所谓明道致用,庸儒徒知汲汲于前者。我倒是希望你能齐头并进,相互启迪,两相结合。这才是正途,定可行大益于天下。”
苏油对程夫人大为叹服,这是来到这世界上第一个对他的作为大加肯定的人,这胸襟气度,就连后世的家长们都没几个做得到。
赶紧躬身行礼:“小弟定不负嫂子所教。”
程夫人笑道:“不用如此拘束,子瞻子由在我面前都很随意的,想说什么就尽管随意,孩子们的话,嫂子总会细听的。”
苏八娘独自和苏油相处的时候,总是谆谆规劝,现在却给苏油说好话:“小幺叔很乖的,这次来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程夫人转头对八娘说道:“还没说你呢,你可知道这次错在哪里了?”
苏八娘有点不好意思了,暗暗吐吐舌头:“妈妈,八娘不该孟浪行事,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
程夫人叹气道:“这固然是过错之一,但是不是最重要的。你最大的过错,是瞒着翁婿外公,更瞒着父母,你可知道如此行事的后果?”
苏八娘黯然低头道:“八娘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程夫人叹气摇头道:“不仅如此,事情到了这地步,你急病了也不告诉家里,你可知道要是真有个什么万一,两边人都蒙在鼓里,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以你父亲的性子,他肯定会认为你在程家受了什么苛刻的对待,这会造成两家的隔阂,甚至是眉山城的动荡,这些你都想过么?”
猜你喜欢